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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淮大惊失色,抬腿便往外走,同时出声吩咐道:“调一队人马,随我出城。”
这个时候出城,太容易打草惊蛇,加之之前发生的事,现今更应该按兵不动,不该有,任何的动作才是。
“将军,为何出城?”
许禄着急跟在宁淮后面,边走边问。
他没看到信,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只是他唯一知道的事,现在出城,是万万使不得的事情。
宁淮却不予理会。
出了这片营地,再往前两里地就是城门。
今日雪停,现了阳光。
宁淮稍微眯了眯眼,抬头往前看,目光环视一圈,然后便看见,两个黑色的身影,骑着马,往他这边过来。
宁淮当时抓着缰绳正要上马,猛然看见前边的人,目光一定,摆手,示意让身后的人不要动。
然后他放开缰绳,抬腿往前走。
就这么看着前边的人,目光一动不动。
两人远远的,也自是看见了宁淮,骑着马,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到他跟前,便是停下,翻身下马。
是宁瓷和绿萝。
他们二人身着男装,头发挽起,显然是一副男子的装扮,身上披着黑色披风,倒是极大,把人裹得严实。
两人下马来,一前一后。
宁瓷站在前头,因为大风,脸颊吹得泛红,她看着面前的宁淮,满脸担忧的神色,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淮的面色在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目光上下,飞快的打量着宁瓷,见她安然无恙,没什么问题,当时目光,才松了一些。
可是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
“跟我走。”
。。。。。。
宁淮这回是真生气了。
边关是什么地方,有多危险,她不是不知道,既然都知道,还冒冒失失的跑过来,是要送命吗?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
怎么就这么不听话!
“大哥,萧青山呢?”宁瓷跟着宁淮进了军营,走了有一段路,她四处张望,似乎是想去找到什么,只是。。。。。。什么也没有。
宁瓷忍不住,就出声发问了。
声音发颤。
她知道大哥生气了,这一次他板着脸,一言不发,面色极其难看,在她的记忆里,大哥从来没有这样过。
可是她心里更多的忧心和害怕,已经满满的溢了出来,因着满心想着另一桩事,就根本没有办法,再去想自己的安危。
以及其它更多的事。
她是真的真的,很害怕。
害怕他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那种恐慌,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宁淮听见她的声音,听见她问的话,当时回头,看着宁瓷,目光凌厉。
然后他轻轻摇头。
宁瓷几乎是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哥是让她现在,不要说话。
弩张()
顺贵儿忙上忙下;都已经是一下午了。
这边天冷;营帐虽抗风;但不保暖;他们住着的话;原本捱捱也就过去了;只是宁瓷身为女子;不比他们身子强壮,光靠捱,是捱不过去的。
所是在给宁瓷住的房间里;弄了好几个火炉子。
给烘的热腾腾的。
宁瓷紧赶慢赶,一路上过来,也是不敢耽搁;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很少;不然不会只短短五天,就抵达了这儿。
在路上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要过来;并没有其它太多的感觉;待如今到了这处;才发觉手脚冰凉;身上也是一阵阵发凉。
指尖更是冰冰的,似凝住了一般。
宁淮才带她进来;就被人唤走,说是有事情要处理;只独留了顺贵儿在这。
宁瓷坐在里头好几个时辰;不止是身子暖和了,头脑大概也理清了一些。
大哥不理她,也不愿意同她说话,她就是问顺贵儿,这人也是直打马虎眼儿,所是目前的状况如何,她甚至都不知道。
“小姐,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你好好休息吧。”
顺贵儿眯着眼,直起身来,转头朝着宁瓷笑。
他这回,是特地央了将军要跟他过来的,他待在大将军身边也这么多年了,竟是连一次战场都没有上过,顺贵儿觉得,只有为国浴血奋战,杀敌退兵,那才方是算得,真正的将士。
他一直都想成为这样的人。
只是将军好像也不太愿意让他去掺和打仗的事。。。。。。
就算是跟着他来到了这里,大将军也只是让他干那些杂活,管着宁淮的起居,别说上战场了,他到现在,连军营大门都没跨出去过。
顺贵儿想着,觉着应当还是他自己不够强。
身板儿太小,脑子不好使,武功也不好,无论是哪方面都不够格,所以大将军才不让他去杀敌。
不过,他会努力的。
别说能和大将军一样,只要是他日后,能似萧中郎将一般,强劲有力,武艺高强,能入大将军的眼受他重视,那也够了。
“你带我出去走走。”宁瓷并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是站起身来,同顺贵儿如此说道。
顺贵儿一愣。
随即他就笑着点头,应道:“好。”
。。。。。。
同为军营,但边关这处的环境,同皇城的军营,却是完全不同。
情况要糟糕许多。
大冬天的,却不是每个将士都有厚袄子穿,有棉被盖。
大多数的将士,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在一处,借以相互身体的温度,以此取暖。
宁瓷裹得厚厚的,又在屋里烘的足够暖和,这走出去,却看见有些将士,站在雪地之中,已经连连发抖发颤,但依旧坚持着,一动不动。
宁瓷微微皱眉。
大抵是觉得他们有些可怜。
“我听说,边关的将士,向来最苦,平日里要防着异族侵袭,日日警惕,而入秋收粮后,守城的任务,更是艰巨,时刻不得放松。”
顺贵儿看宁瓷这模样,便大抵已经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当时叹了口气,有些闷闷的继续道:“冬日里寒风刺骨,是皇城的百倍千倍,可是他们,甚至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上头就算拨下来东西,但是等到了他们这儿,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
所是顺贵儿很敬佩这些将士。
正因为他们,在边关不辞辛劳的防守,正因为他们在此受苦受难,才带给百姓,平和安稳的生活。
说着,已经是走到一方较大的营帐前,才将靠近,宁瓷便依稀听见些闷哼抑或压抑的喊声。
像很痛苦,可是却咬着牙在克制。
她上前几步,疑惑的探头,往里头看。
是伤员。
当时满面扑来是伤药和鲜血的味道,甚至是刺的人鼻子有些生疼。
这里头的人,都是受了重伤的,什么刀伤刺伤都算是好的,有好些的断胳膊断腿,那可怖景象,才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她知道,在战场上,流血丢命,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自己亲眼看见这些的时候,内心里的那些震撼,也是半点儿都没有少的。
并且她看到的这些,应当还算不上什么。
真正的浴血和厮杀,是她没有机会去看见的。
当时宁瓷的心里,也是肃然起敬。
诚如顺贵儿所说,他们太苦了。
正因如此,这些人,才十分的值得人让人钦佩。
“受伤的人。。。。。。多吗?”宁瓷将目光收回来,闭了闭眼,觉着有些发涩,好一会儿后,才出声发问。
她问这话,隐约之意,是想知道萧青山的状况,另外她也是真的,心疼这些将士。
只是她绵薄之力,也做不了什么。
“还好。”顺贵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初来乍到,知道的也不算太多,但他知道,真正的交战还未开始,更多的死伤,还在后面。
现在这样的情况,看着惨烈,但其实是真的。。。。。。还好。
宁淮刚刚处理了手头的事情,往这边来想看一下伤员的情况,看见宁瓷,他的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宁瓷咬咬牙,跑了上去。
“大哥。”她唤道。
“听顺贵儿说,大哥你的伤又裂开了,现在可否还疼?”
宁瓷之前一心想着要找萧青山,却忘了宁淮也受着伤,她似乎觉得,自己到现在才发现,大哥所承受的,要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我没事。”
宁淮往营帐里看了一眼,淡淡回了一句,缓了缓,才看着她,冷声道:“你知道你错了吗?”
大哥还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过话,宁瓷也能明白他这次气生的是真的很彻底,垂眼,点头道:“知道。”
“那你错哪儿了?”宁淮继续追问。
“我不应该,随便跑出来。”
宁瓷她自己也知道,她跑到这儿来,是一时冲动的行为,可是一路上,她也没有觉得后悔。
因为如果他真的出事了,让她来到边关,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不来,才是真正的懊悔。
“宁瓷,你是我们宁家的女儿,你要顾全大局,更加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不是什么可以让你任性的地方。”
“这是战场!”
宁淮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凶的和宁瓷说话。
他平日里,是顺着她,任着她来,可是在涉及生死面前,怎么也不可以让她任性乱来,这可是稍不小心,就会丢命的呀。
何况她根本,就没有保住自己的能力。
“我知道。”宁瓷鼻子一酸,眼眶便是湿润,但她马上就憋了回去,声音同样硬气。
“可是我若甚至得知他死了还能无动于衷,还能安安稳稳的待着,那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宁瓷尽管已经在努力的忍着,可是最后一句出来,声音无比的哽咽,道:“求求你了,大哥。”
哪怕只是让她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当她发现的时候,憋在心口,难受的不行。
原来她比她自己所想象的,要更在乎他,更看重他,要更加的难以放下。
可偏偏有些东西,要到了生死面前,才看得通透。
才知道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而在这一路上,宁瓷也早就想的清楚。
她真的一点儿都不后悔。
哪怕这一趟有太多的危险和意外,哪怕她下一秒就丢了性命,她还是要来。
宁淮盯着她的眼睛。
兄妹俩就站在那儿,一个一脸的冷然,一个咬紧牙关,皆是不语。
还是第一次如此的剑拔弩张。
大概要倔的时候,宁家人都是一样倔的。
自己认定的就是认定了,无论再发生什么,都绝不会有变。
顺贵儿和绿萝在后面看着这场景,都觉得有些害怕,心里是极想出声去劝的,但是没这个胆量,也更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毕竟主子间的事,他们还是不太好掺和。
只能是心惊胆战的看着。
“顺贵,送小姐回去待着。”宁淮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硬声吩咐了一句,便抬腿,进了前头伤员的营帐。
军医正在给伤员查看伤势,看见宁淮进来,正要致礼,宁淮便是摆了摆手。
“他这伤,还要多久才能痊愈?”宁淮瞧着一旁的一名将士,问军医道。
“本来是早前就能好的,只是现下伤药不够,又耽误了段时间,怕是――”
军医摇了摇头,话中意思,已经很是明了。
宁淮紧皱眉头,这番过去问了些情况,当时面色,沉的越发厉害。
“这里本就物资缺乏,能弄到的伤药,已经全都在这儿了,加之大雪行走不便,从他处运来,还需时日。”
许禄同宁淮如此解释。
许禄顿了顿,疑问道:“将军,需不需要,送宁小姐回去?”
确实连他都觉得,这儿太危险了。
而且过几日,就要开战。
宁淮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
她坚定至此,千里迢迢跑过来,方才眼神恳切,他样样看在眼里,虽然他语气生硬,但是自己的亲妹妹,他又如何会不了解。
就算要送她走,她还是会想法子的回来。
太犟了。
不如让她留着。
“只是军中的事,不要向她透露。”宁淮沉吟片刻,最后,如此的吩咐了一句。
一切,还需得等事情结束。
城楼()
都两日过去了。
宁淮不让宁瓷出门。
他是吩咐了顺贵儿来顾着她的生活起居;但是又怕顺贵儿看不住她;格外又派了好几个将士;守在她的营帐门口。
这完全是看得死死的;让她连一步都离开不得。
甚至是完全不留任何的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