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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念点点头，没什么顾忌地继续吃饭，樊姿则在旁边陪她聊天，说的是去电影学院进修的事。
两人吃完这顿饭已经接近傍晚，樊姿开车带她回家，发现养父养母也都回来了。因为出柜和工作忙碌，这些年她很少回家陪养父母，再见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平静面对重生的樊姿突然红了眼圈。她咬紧下唇不让眼泪落下来，旁边的江念拍拍她，江母走过来拉起她的手道：“傻孩子，受委屈了就哭出来，当着家人的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不委屈，”樊姿终于松开下唇，想起自己前世出柜和一意孤行的种种，“我是觉得自己不懂事，总让你们担心我”
江母叹口气，拉着她走到江旸身边，樊姿看着养父鬓角偶现的白发，心中酸涩着道：“爸、妈”
她本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江念想了想，在旁边把妹妹和那女明星分手的事和决定做演员的事说了。
听罢，江母轻拍养女的手不说话，江旸则皱紧眉头缓声道：“其实我们之前也不是反对你和同性在一起，做父母的不过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既然你现在已经下定决心就不要再回头了算了不说这些，你们晚饭吃了吗，你方姨正在厨房忙碌着，有没有想加的菜？”
江念对妹妹挤了下眼睛：“我刚在华云楼宰了她一顿，这会儿估计吃不下了，等饭做好我们陪你们一起吃。”
一家人难得团聚，江母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冬冬也很久没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樊姿突然说：“爸、妈，我想搬回来住一阵子。”
“这敢情好，我就说嘛，住哪里都不如家里。”江母说罢，转头去找方姨做交代这件事。见状，江念对江旸说：“爸，我先和冬冬回楼上休息一会儿。”
说完，樊姿和江念像小时候一样“登登登”跑上楼，一溜烟冲进屋子里，随即扑到床上大笑，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樊姿好长时间没这么开怀地笑过了，将一颗心都留在家人身上的感觉真舒服。她翻身搂过柔软的枕头，江念踢了踢她，问：“你把她送的东西都扔了？”
这房间里原来到处都有与季向秋相关的物品，现在看着却空了不少。樊姿盯着天花板答：“嗯，都扔了。”
两人没再说话，江念这两天又是担心妹妹又是赶路，在床上滚了两圈便睡过去了。樊姿发现她没动静了，起身把她拖到枕头上，又给她盖上薄毯，而后带着手机走出房门。
楼下，方姨正在厨房和餐桌之间忙碌。樊姿礼貌地和她打了声招呼，走到后院给公司高层打电话。
十七岁起，她从剧组谁都能踩一脚的艺人助理，做到如今公司里带出两位人气明星的经纪人——用了整整五年。如今她要给这活得可笑的五年画上句号，想想未来那些还没来得及跟自己的那些艺人，一时间还有点舍不得。
突然辞职需要向公司付的违约金不少，但樊姿这几年也算有点积蓄，凑一凑倒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公司不太想放她走，话里话外都有威胁的意思，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麻烦下养父那边的关系，不然过阵子她签了别家公司，原公司容易在暗地里动手脚。
方姨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四菜一汤。樊姿回屋把她姐叫醒，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没提什么彼此工作上的糟心事，说的都是娱乐圈八卦和两个孩子小时候的趣事。吃过饭，樊姿主动提出去养父书房，和他表明了自己今后的打算和眼下困境。
江旸听过后让她放心，说是会帮着周旋此事。樊姿走出书房松了口气，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让养父利用他的人脉帮自己的忙。
她从前认为养育之恩已经无以为报，所以前世的她总怕过多麻烦家人。现在她有点想开了，家人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自己过得不好才是真让他们担心。
回到卧室，樊姿打开电脑处理工作邮件。手机时不时响起，她两边忙碌倒也游刃有余，准备休息时，她一边刷牙一边看起镜子里的自己。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重新看自己的模样，樊姿抬起手，摸向镜子里映出的眼眸，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季向秋最喜欢她这双眼睛，说里面流露的总是纯粹、干净，可后来，她亲手改变了这双眼睛中承载的东西。
樊姿慢慢收回手，无所谓地继续刷牙。
第4章（）
第二天樊姿起了个大早，把昨天没处理完的邮件解决后，收拾收拾到楼下吃早饭。江念和她起得一样早，为了不耽误太多工作，她买了上午9点的机票，吃完饭就走。
要是以前，樊姿肯定会自责于耽误她姐的工作和行程，但现在她心里只有温暖和感恩。相应的，如果她姐哪天受了什么挫折，她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找她，所以谈不上感情上的相欠。
重生一回，心态真是改变太多了。
送走江念，樊姿开车到公司，从停车场的电梯坐上二十五层，一出门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看来辞职一事已经走漏了风声。
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低调辞职，这么好的炒作机会，她一个做过经纪人的不可能放过。打从昨天和周制片那通电话开始，她就算好了自己炒作的时机。
走到高层办公室门口，樊姿轻吸一口气，门敲上三下，听到里面有人应了，她推门大步走了进去。
这场面对面的交涉并不顺利，公司的意思是，就算她想做演员，最好也要签约在他们这里。只要她答应这个条件，违约金、今后的资源都好说。但是樊姿根本不想和季向秋留在同一家公司，即便不是因为季向秋，她也不想在没出道时就被一纸合同束缚住。
做艺人这种工作，活得体不体面全看名气。成名后签约是公司为你办事，没名气的则是你给公司打工。樊姿工作这些年深谙其道，自然没必要在一开始给自己签下卖身契。
她态度坚决，公司高层方面软硬兼施都无济于事，考虑到今天找他们老总聊过天的江氏集团，最后只能和她按照合同走违约流程。走出办公室，樊姿给长期合作的律师打去电话，然后通知手下所有艺人和助理开会。
外面守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见她出来，几个相熟的人过来问她是不是真要辞职。得到肯定回答后，他们纷纷惊诧——按照樊姿现在的势头，再过两三年一定能跃入金牌经纪人的行列。
有人觉得她是失心疯了才会突然违约辞职，也有人怀疑是她与季向秋的关系出了问题。樊姿没有必要给每个人做解释，客气几句便回自己办公室了，位置还没坐热，伴随着震耳的摔门声，季向秋走了进来。
有人恼羞成怒了——
樊姿面上不悲不喜，将胳膊搭在办公桌上问：“进来不知道敲门吗？”
“樊姿你是疯了吗？为什么要把我转到别人手下，我说了分手只是气话，你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季向秋微喘着低吼，看来是跑上来的。樊姿抿了抿唇，再看到这张脸，她很难说清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恨意也有，遗憾也有，幸好没有了以前的爱意。
想了想，她说：“在我看来，一段恋情里如果能说出‘分手’两个字，那它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在分手的前提下，你现在这样没规矩地跑到我办公室撒泼，我有理由考虑在工作没交接结束前给你留点麻烦。季向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心里怎么埋怨我的吗？”
季向秋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个恋人了如指掌，现在却发觉自己有点自以为是了。她稍稍冷静下来，问道：“你辞职是为了我吗？”
樊姿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不，是为了我自己。”
“你舍得这样抛弃我？”季向秋眼睛发红。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给你带来的资源，”樊姿答非所问，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们之间最后一层伪装，“你明白只有我才会把最好的资源留给你一个人，因为你没有一夜爆红的潜质，你必须用我为你准备的台阶，一步一步走上最高处。所以你问我舍不舍得抛弃你实在很可笑，还记得你进来时说的第一句话吗？你担心的不是我在做什么，你担心的是自己以后会”
“你别说了！”话被打断，季向秋死死盯着她。樊姿不以为意，继续说：“另外，这不是比惨大会，我希望你不要把以前的事扯出来赚感情分，那段回忆还是很美好的。”
砰——
门又被重重摔了一次，季向秋走了。
樊姿心里有点累，喊工作助理去倒了杯咖啡，然后闭上眼睛。
曾经识人不清，幸好她还有翻盘重来的机会。
其实细数自己当经纪人这些年，遇上的白眼狼足有四个。最大的那只自然是季向秋，其次是祝希岚，还有两个还没签约的三线小明星，平时装得人模人样，在她失势时踩得特别欢。
路人怎么编排她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但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艺人反过来咬她一口，这感觉真是要被活活气死。樊姿睁开眼睛抿了口咖啡，看看时间，带着文件去开会。
眼下由她直接负责的共有三个艺人——季向秋、赵卿卿，还有个向演员转型中的男歌手。那男歌手和她没什么感情，换不换经纪人对他来说没太多差别，而赵卿卿是她在剧组亲手发掘的，一听她要离开眼圈都红了，不舍的情绪有表演成分在，也有几分真情实感。
樊姿简单安慰下她的情绪，把工作上的事对各位助理交代一遍，然后找男歌手和赵卿卿分别单独谈话。不管怎么说，她是唯一清楚五年后圈内情况的人，稍微对二人提及几句未来形势，对他们都是一笔宝贵财富。
会议结束，樊姿在公司众人的告别中收拾东西离开。季向秋见她已经将事情做到这种地步，咬咬牙，压下了再去找她复合的心。
临上电梯前，樊姿回头看了眼工作四年的地方。四年前，她带着剧组和圈里摸爬滚打的经历来到公司应聘，从经纪人助理做到经纪人，然后第一时间签了季向秋她摇摇头，又看了看门口那盆富贵竹，转身离开。
回家前，她先去了趟和季向秋同居的房子，取走所有重要东西后把钥匙留在桌面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到家后放下行李箱，周制片的助理刚好把电子版剧本发来。樊姿自己打印出一份翻看，开始回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演戏经验。
在表演中实践的重要性远大于理论，而她上次表演都是五年前参加艺考的事情了。好在她初期在剧组当过一年助理，那时候她仍抱着一点当演员的梦想，忙忙碌碌中主动跟演员们学到了不少东西。后来她当了经纪人不再跑剧组，但平时替艺人选剧本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进行简单的人物性格分析，也算是在缓慢地进步学习。
底子没忘光就是好的，樊姿咬着笔杆研究剧本，把糟心事全部抛在脑后。等她把剧本吃过一遍，手机恰好响了起来。
“祝希岚？”她惊讶于这位来电人，想了想还是接通电话。
对面叫了声“樊姐”，声调还是那样没有起伏，听起来总有点不耐烦的味道。樊姿皱皱眉头问：“是我，什么事？”
“听说你辞职了，要做演员，来问候一下。”祝希岚剥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对了，zk乐队又来我们市演出了，后天，你去不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樊姿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看手里的剧本，直接拒绝道：“抱歉啊，我最近有个试镜，多谢挂念。”
“能握手的贵宾席，离舞台很近。”
樊姿：“”
不过说实话，樊姿对她的邀请真有点动心，上辈子她喜欢zk乐队十多年，最后也只听过两次现场演唱会——因为季向秋不喜欢。
只是辞职做演员后，她对于祝希岚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方的所作所为让人没办法不去怀疑。另外，她和祝希岚第一次相识就是在演唱会现场，而现在对方以此为由头接近，看起来更不对劲。这么想着，樊姿沉默片刻道：“我们把话明说吧，我前脚和经纪公司解约，你后脚找我听演唱会，这事对我来说有点奇怪。”
祝希岚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樊姐为人处世八面玲珑，我不如你，想做什么就做。上次找你听演唱会时你说有女朋友不方便，现在你分手了，我这里正好有两张票，所以就来找你了，没别的意思。”
听她这么说，樊姿隐约记起来自己签下祝希岚以后，季向秋得知她与自己先前看过演唱会，吃了好久醋。为了避嫌，在祝希岚第二次找自己看演唱会时，她果断拒绝了对方。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