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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里，确实是第一次。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茶餐厅，早就有一把清脆的声音惊喜地叫了起来，“宋老师！”
宋攸然也有一丝欣喜，“晴朗！”
沈晴朗咧开嘴大笑，再叫一声，“宋老师！”伸手出来主动握住了宋攸然的手。
宋攸然心里一动，她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一个孩子这样的亲近，但孩子软软的甚至带着微温的手掌握上来，哪里拒绝得了。
沈航也愣了一下。沈晴朗这孩子其实性格还是有些孤傲，轻易不肯与人亲近。即便是与他自己的父母亲，哪怕心头再期待，也很少露于形色。
沈航忍不住看了一眼宋攸然，她的表情像是也有几分诧异，但很快地便微笑起来——他很肯定，她此刻的微笑，是真诚的。这一刻的她又让他微微怔忡了一下。
第34章 重逢的痛楚（）
突然间宋攸然的目光掉过来，出乎他意料地瞪了他一眼。他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听到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们做大人的到底是有多失职啊”
沈航被说中软肋，顿时作不得声。表面上看来，沈晴朗应有尽有，但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有数，他最最需要的，关爱与疼惜，他们都给得不够。沈晴朗五岁之前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后来因为沈老爷子心脏病突发，需得赴美治疗，孩子便送到了沈航处。沈晴朗自小聪明伶俐，但不知为何，沈天夫妇对他的态度总是有些疏淡。至少，沈航就从没看到过他们俩主动和孩子亲热。不是不纳闷的，但总不便开口，只好尽可能地更宠爱一点孩子。而这所谓的宠爱，其实也只是有求必应的物质，至于时间，他能给的也不多。
沈晴朗紧挨着宋攸然坐下，很郑重地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子，推过来，“宋老师，祝您生日快乐！”
宋攸然愣了一下，说道，“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沈晴朗也愣住了，“可是我看你的qq资料上说了是今天！”
宋攸然笑了，“哦，那是我随手写的！”她伸手捏捏沈晴朗的面孔，“不过沈晴朗同学这么有心，我就今天过生日好了。而且还有礼物收，多么好！”
沈晴朗松口气，笑，很肯定地道，“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航微微一笑，“难怪这孩子昨晚跟我发一晚上脾气，非要今天让我约你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宋攸然侧着头，“我有点迫不及待，这礼物可以现在拆开吗？”
沈晴朗用力地点点头。
宋攸然撕开了漂亮的包装纸，打开盒子，里头赫然躺着那只她曾吹过的口琴。
宋攸然愣住了，惊疑不定地问道，“这个送给我？”
沈晴朗点点头，“这是我爸爸给我的，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宋攸然道，“你最喜欢的东西，就自己留着呗”她是真心不想收下这件礼物，她甚至有些憎恨自己的粗心大意，第一眼看到这只口琴，就该好生打量一下它。毕竟在如今这年代，它也算得一件稀罕物了。此刻她轻轻把口琴翻个转，目光往口琴最边上瞟去，果然，那儿有被刀子剜过的痕迹，如果留心一点辨认，会看得出来，那是两个镌刻得并不工整的英文字母——ss。
沈晴朗却很固执，“就是因为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所以我才要送给你。”
沈航的目光落在宋攸然脸上，像是带着几分深思和探究。宋攸然感觉到了，心头暗暗一凛，立刻挤出微笑，“那么，就谢谢沈晴朗同学了！”
沈晴朗很高兴，说道，“宋老师，我还邀请了一个同学来为你一块庆祝生日！”
宋攸然很好奇，“谁啊？”
沈晴朗灿然一笑，伸手指向前方，“她来了！”
宋攸然回头一看，竟然是刘芊芊！她不由得纳闷起来，这俩孩子不是冤家对头嘛突然间心中蓦地一痛，她怎么搞的，她怎么给忘了，在小小男女生之间，往往是最最纠缠不清的那对冤家才是最具情意的！
第35章 重逢的痛楚（）
沈晴朗早迎上前去，俩孩子嘀咕了几句什么，刘芊芊这才走上前来，叫一声，“宋老师好！祝您生日快乐！我我也没什么礼物送您”声音低下去，羞赧得像是要哭出来了。
宋攸然还没做声，沈晴朗便抢着道，“又不是一定要送礼物才可以表达感情的，你能来宋老师就很高兴了！”
只听得沈航也压抑不住的轻声一笑，宋攸然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两人皆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笑容刚展开，宋攸然便觉得不对。咄，她怎么能跟这男人会意微笑？她动动身子，招呼着刘芊芊，“呀，晴朗说的很对，来，芊芊，坐这儿！”
沈晴朗赶紧卖好，“我给你点了鲜榨西瓜汁。”
也许是天气稍嫌炎热，刘芊芊又刚自室外进来，小脸红朴朴的，她哦了一声，沈晴朗又说，“我都说去接你了，你还不肯！”语气老气横秋的。
两孩子很快顾自聊起自己的话题来，倒把两个大人冷落在一旁。宋攸然有些心神恍惚，沈航不动声色地喝着咖啡，目光偶尔落在她身上。
突然间沈晴朗说道，“叔叔，我带芊芊到处走走她才第一次来！”
沈航温和答道，“好。注意安全。”
俩孩子一起离开。不过是十岁的孩子，个子已经长得挺高，远远看去，竟是遥远的已逝的青春气息咄咄逼来。
沈航开了口，“宋老师还喜欢晴朗的这礼物吗？”
宋攸然回过神来，礼貌一笑，“当然。”
沈航很好奇，“为什么？”
宋攸然觉得他问得很奇怪，答道，“因为是孩子的心意。”
沈航微微晗首，“你确定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宋攸然的心不期然地狠狠一跳，目光迅速抬起来，直视着沈航，“你什么意思？你非要把你自己整成刺猬，然后狠狠地刺人一下才觉得舒服吗？这么阴暗的心理是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吗？”
沈航平静地看着她，“宋老师想多了”
宋攸然懊恼地道，“就知道会这样！你这人真的很讨厌！有人告诉过你吗？你真的特别讨厌！”
沈航也不生气，只道，“你是第一个。”
宋攸然猛喝口水，说道，“你真可怜，身边就没一个说真话的人。”
沈航有些词穷。这位女教师，着实口齿伶俐，又分毫不让，他很少有如此刻这样感觉处处落在下风的时候，明头应该恼怒几分的，但却好像有种很新鲜的感觉。
对了，就是新鲜！他有些释然心头的那丝悸动感。一个人，经年累月地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碰到一株山野蕨菜，确实是会觉得口感不错的。
服务生不停来回，桌子上很快摆满各式菜肴，卖相精美，叫人垂涎欲滴。宋攸然的肚子情不自禁地咕咕叫起来。
沈航道，“宋老师饿了吧。来，咱们先吃，不用等孩子们。也不知道宋老师喜欢吃些什么，我随便点的，您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第36章 重逢的痛楚（）
这什么地儿！能不合口味嘛！
宋攸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来这种地方吃饭，当然只有合我口味的，只有像你这样的，如果去我们常去的地方就餐，才要考虑合不合口味的问题。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实就是这么个意思。”
沈航无奈起来，“我怎么觉得宋老师更像刺猬？”
宋攸然道，“有吗？如果有，那也是拜您所赐。”
沈航愿意投降了，“这样吧，我们讲和吧”
宋攸然不以为然，“大灰狼也是这么和小兔子说的”
沈航失笑，“原来您是小兔子”
沈晴朗与刘芊芊恰好返回，不由得好奇起来，“谁啊？谁是小兔子？”他看着刘芊芊狡黠一笑，“我觉得芊芊最像小兔子！”
刘芊芊涨红了脸，扬起手来，吓唬道，“你找死！”
两孩子傻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情景突然让宋攸然觉得好不难过。她微侧过脑袋，窗外天空蓝得出奇，云层分明。
也许所有的女孩子都会向亲近的男孩撒娇吧，“你找死！”哪里是喝斥，明明就是最最亲昵的呓语。
她犹记得从前，她也常常说这句话。每次沈天都笑嘻嘻的，完全不当回事。
她有些烦燥。这就是她不愿意与沈家人打交道的原因。他们每一个人，都那么轻易地撩起她努力要遗忘的记忆。
两个大人显得有些沉默，但两个孩子却兴致勃勃，席间因此才没冷场。
餐厅毕竟还是不负盛名，所有菜式并非虚有其表。食物的美味让宋攸然的心情好了许多，再加上沈航的寡言少语，宋攸然突然觉得这餐早茶还是具备了那么一点点美好的意味。
眼看时间已近午后，宋攸然适时提出告辞，沈晴朗兀自恋恋不舍，幸好身边还有一个刘芊芊，脸上的不舍之情也不过是一闪而过。
沈航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宋攸然赶紧拒绝，“不用不用。我还有事非常愉快的一天，谢谢了。够了。”她的微笑恰到好处。
沈航也没坚持，“那么我送你出去。”
宋攸然笑笑，“太客气了。”冲沈晴朗和刘芊芊招招手，“拜拜！”
“拜拜！”沈晴朗和刘芊芊异口同声道。
沈航边走边说道，“希望宋老师是真心觉得愉快。”
宋攸然冲口而出，“如果你不是很多话的话，还是蛮愉快的。”
沈航一怔，神情好一番不自在，“好吧，在下谨记，下次再与宋老师进餐，一定少言多食。”
宋攸然摆摆手，“我走了，拜拜。”一边疾走，一边暗想，下次，鬼才要和你有下次。
半个小时后，宋攸然已然置身于信华超市里头。周末的超市，人满为患，热闹非凡。宋攸然哪有什么要买的，但仍然推过一辆购物车，悠然自得地走走看看。
这间超市距离山水嘉城不算远，宋攸然算得上是常客，一周倒要来逛上两三次。此次突然发现超市里新增图书音像区域，不由得一喜。车子往架子边一推，就兴致盎然地到处浏览起来。
第37章 重逢的痛楚（）
拐过几排颇为高大的书架子，宋攸然走到了一排低矮的敞开式货柜旁。玻璃板上摆放着精美的文化用品，笔记本、削笔刀、便条纸、笔筒应有尽有。
她信手拿起一个造型奇特的笔筒，身边走近来一个时髦女子。女子微微侧过身，大半身子背对着她。宋攸然也没多想，搁下笔筒又走上前两步，正要取下封面精美的笔记本，突然眼角余光瞥到，身边的那位女子迅速拿了一支小小口哨，正要往包里塞。
宋攸然有些诧异，天下之大，怎么还有人偷这种不值钱的小东西的？！她惊愕地多看一眼女子，突然发现此女即彼女，正是上次在超市碰到的偷窃女——那位和沈天在一起的女子！
她不及细想，迅速伸出手，抓住女子的手腕，低声道，“有人！”
她并非吓唬这位女子。大概是新区域开放，尚未加设摄像头，因此倒时不时地就有营业员过来巡视。就在女子拿起小口哨的时候，宋攸然已经注意到不远处站立着的营业员的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
她一声喝，女子倒受了一惊。手里的哨子霍地掉到地上，女子转过头来看宋攸然，不知为何脸上表情突然大为惊异，紧接着，手里的包也跟着掉到了地上，包里的物品哗啦掉了一地。
营业员走了过来，彬彬有礼地问道，“这位女士，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宋攸然对着女子嗔道，“吓你玩呢，瞧你！”又回过头对营业员笑道，“不好意思，这位我姐，我逗她呢！”
营业员温和一笑，略一躬身，转身离开。
宋攸然主动蹲下身去帮助女子收拾东西，女子兀自呆站着，宋攸然仰头一笑，“你没事吧？”
没想到女子一直惊疑地看着她，良久才难以置信地嗫嚅道，“宋攸然？”
宋攸然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女子眼神复杂，任由宋攸然把已经收拾好的包递过来，仍旧紧盯着宋攸然。
宋攸然心里疑虑不已，再次问道，“你是你认识我？”
女子垂下眼帘，几乎耳语一般轻声道，“你不认识我了”
不知为何，这句叹息一般的话语乍入耳里，便像一记惊雷，轰地炸裂开来。
宋攸然微皱起眉头，“你是”
女子静静地看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待着宋攸然将她记起。
明明有些什么已经涌进脑海，但她就是抓不住，越是着急，越是茫然不知所措。
女子淡淡一笑，说道，“再努力想想，你怎么可能不记得我。你最应该记得的人，至少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