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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岩将画挂起来,走出了画室。他一个人洗澡,上床,看书,翻了几页书后,他将书放在床头柜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时候,是他有记忆以来见到的最可怕的灵物,长相骇人极了,身上长满了眼睛的灵物。那只灵物就站在床前盯着他,密密麻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很害怕,叫来保姆,含糊不清奶声奶气地说这里有东西。
保姆给他一杯热牛奶让他睡觉。
那个可怕的灵物来了一个星期,他睡前就喝了一个星期的热牛奶。
后来那一天晚上,他又要喝牛奶的时候,那个长满眼睛的灵物说话了。
它说:“里面有,你别喝了。”
李若岩关上灯,拉起被子开始睡觉。他今天晚上也在尝试把身边的灵收起来,那些东西一直从他身体里面溢出来,会招惹很多奇奇怪怪的生物。
小时候的身边的灵更多,现在已经少了许多,等到长大了,应该就没有灵会出现了吧。
他冷静地想。
晚上做梦了。
有一个愁眉不展的小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好,我是梦三。”
李若岩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梦里,很奇怪,他从小到大就可以把梦和现实分得很清楚,把真和假分的一清二楚,所以他从来都很坚定地认为,自己没有病,只是他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世界。
他拿着画笔在安静地涂涂画画。
那个叫梦三的灵物走到他的身边,赞美道:“你画的真好看。”
李若岩没有抬头,没有说话,他一向不喜欢说话,为什么呢,应该是被人一直叫着,李若岩,你不要再说话了。
第一次对保姆说,我床边有好多只眼睛在看着我。
那个女人端到热牛奶,皱眉道,李若岩,你大半夜不要讲这些奇怪的话。
第一次对老师说,我们小组多了一个人。
年轻的老师有些害怕和愤怒道,李若岩,你不要再说话了,总是恶作剧。
第一次和同龄人讲,已经有人陪我玩了。
那个小女孩哭着跑开,说,李若岩,你好可怕,闭嘴。
所以还是画画好了,把所有看到的东西画出来,没有人会阻止他,也没有人会送他去医院,鉴定他的精神状态。
“他是不是神经病啊?”
“不是神经病还是阴阳眼不成,呵呵,天天自言自语。”
“要不是工资高我才不过来呢。”
所有人暗中说的话,嫌弃的害怕的厌恶的眼神,他全部都知道,他可以看见很多东西,也可以听到很多东西,可是有时候,却并不想知道的那么多。
梦三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吗?我想要帮你分担。”
“不需要。”李若岩终于开口,他没有抬头,依旧沉默地画画。
梦三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作画。
在他的童年,只有两个陪伴的身影,一个是梦三,一个是树婆婆。
最开始他并不知道树婆婆是灵物,他只知道他死去的父母有一位朋友,那个长辈在国外,这么多年,他身边照顾的人全部是那个长辈安排的。
最开始有预感的时候。
是那个长满了眼睛的灵物对他说,“里面有,你别喝了。”
窗户是打开的,那个时候是无风的夜晚,窗外所有的树木突然沙沙作响。第二天,原本的保姆就被辞退了,一个新的保姆负责照料他。
那个新来的保姆还对他说,如果他不满意,就可以随时辞掉工作的人。
总说万物有灵,他从小就觉得树木是有生命的。
他那一次在公园玩跷跷板,因为在和灵物一起玩,所以拒绝了其他小朋友的邀请,遭到大家排斥的时候,身边那株树突然掉下一片树叶,落在他的手心。
好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慰。
在校园中走路时,他就喜欢贴着树走,好似在和一个长者一起散步。
直到成人礼那天,树婆婆来了。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幻化出人形来参加他的成人仪式。树灵是不能随便离开结界的,它们最多只能把自己的意志投到树木身上。
而树婆婆那天却换成出一个年迈的,满是皱纹的老奶奶,佝偻着背慢吞吞地走向他。
她也曾经这么陪伴过他。
当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她就是窗外的那株树,树叶发出沙沙声,为他唱着摇篮曲。
当他一个人寂寞难受的时候,她就是他倚靠的树,为他投下一片绿荫。
当他一日日长大的时候,她就是他经过的每一株树,在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成人礼结束后,树婆婆变成了绿皮肤的老人,和他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树婆婆扮演了家长的角色,梦三扮演了朋友的角色,所以他并不寂寞。
有时候梦三也开口道:“怎么你的梦总是不开心?”它指了指自己,“你看,这是代表忧的我,所以我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要是你做了一个美梦,就会有喜笑颜开的我出现了。”
梦三说它是以梦为生的灵物,不需要灵,这应该是这么些年,为数不多的不是被李若岩身边的灵吸引过来的灵物。
李若岩问梦三,“你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他自认为自己并不讨人喜欢。
“因为你的梦很宁静又很悲伤,就像是夜晚的大海。”梦三走到李若岩的身边,“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因为有一种很宁静的心灵被洗涤的感觉。”
“但好奇怪,有些时候,我进不去你的梦,好像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排斥了一样。”梦三困惑道。
李若岩知道梦三说的这种情况是为什么。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会开始做一个梦,一个很美的梦。一个唯一会让他快乐的梦。
梦里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片圣洁无暇的纯白,有一个人张开双臂,在雪中慢慢旋转。
他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也无法走到那个人身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梦里静静地看着,然后醒来画一张雪景图。
那个人是谁?
好想见到他。
他看到他了。
在深深浅浅七彩的光晕下,那个游离在梦境之内的身影终于显现出来。心坎里好像有什么不知名的情愫在蔓延生长,波涛般汹涌的情绪扼住他的心脏,塞住他的喉咙。
沾了颜料的画笔从手心滑落。
他想,这么多年无数次提笔想要画的人,终于有了面容。
“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当无数汹涌如浪潮的情绪退去时,他终于平定了心情,努力从容地问道。
“姬清。”
阳光照在那个人灰蓝色的眼眸里,于是眸子如同剔透的蓝水晶,倒映出了他怔愣的面容。李若岩在心里轻声念着,姬清,姬清。
好像要把这两个字拆开嚼碎了,再在心里头一遍又一遍地念出来。
真奇怪。
这是一见钟情吗?还是情定三生?为什么在没有见到姬清之前,他就已经无数次梦见过他?
是不是他上辈子就和姬清相爱了,但是他没有喝孟婆汤?他当时是不是站在奈何桥上一个个分辨着前方的身影,想要找出他的爱人?
李若岩每次提笔画姬清时,内心总是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悸动。画别的事物,只是为了记录那个事物的外表,为了证实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而画姬清,是为了记录那一刻的感情,所有的情绪都从心里汩汩地涌出,流到笔尖,然后印到画上。
原来红色是喜欢,蓝色是喜欢,粉色是喜欢,黄色也是喜欢,每一种颜色都是深深浅浅的喜欢,因为它们可以组成画上的人,只要可以画出这个人,就很开心。
他其实所有的感情都是淡淡的,应该说遇到姬清之前,所有的感情都是隔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被人孤立本来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他当老师的时候,有一个女学生就被室友孤立了。那个女学生坐在窗口割腕,把血涂到墙壁上。
他听别人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是波澜不惊的,其实内心也是这样平静的,如同一面湖畔,这件事连微风也算不上,又何谈吹皱湖水。
告诉他这件事的人看到他的反应实在过于平淡,其实人有时候的心理也很奇怪,如果你有一件觉得很劲爆的大新闻,兴高采烈地八卦给对方听,看到听者八风不动的模样,就会努力找出或者臆想出一个对方不感兴趣的理由,来安慰自己,不是我的兴奋点太奇怪,是对方有特殊原因。
那个人就对他说,李老师这么优秀的人,一看就没有经历过孤立这种事吧,所以也不清楚这种事对人的内心会造成多大伤害
他垂眸,平静地回忆起自己被孤立的过往。那日他坐在跷跷板上,和他一起玩的灵物小心翼翼道:“你在难过吗?”
他手里握着那片树叶,细细地观察着树叶上的脉络,闻言缓缓抬起头,对着那个忐忑的灵物说,“不。”
他对着手心的树叶吹了一口气,看着树叶晃悠悠地飘到地上,他用轻飘飘的语气道:“有一点失落吧。”
因为本来就不报多大期望,早已预料到了结果,所以当结局真正出现的时候,也是意料之中的平静,连那点失落都是情理之外的。
他有一天午睡没有睡着,穿着睡衣走出了房间,准备下楼拿一点吃的。
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他坐在台阶上,头靠着扶手,听到打扫卫生的佣人们的交谈。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小小年纪死了爸妈,没人照顾肯定会出问题”
他就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楼梯上,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的纹路。因为从来都没有期望,所以当知道结果时也不会失望。如果最开始还对这些人是有什么期待、依恋的话,那就是对第一个照顾他的保姆了。
他从小就会把自己看到的灵物介绍给对方,在最害怕的时候,也是第一个想到对方,向她求助。
“里面有,你别喝了。”那个全身长满了眼睛的灵物对他说道。
他还很小,不懂是什么意思。
那个灵物就解释道:“你是人类,这些药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昨天看到她往牛奶里面放药了。我最近受伤了,需要灵,而你的身边有很多灵,所以打扰了你一个星期,对不起。我今晚就走了。”
他从小就可以把事情记得很清楚,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记得那个灵物告诉他,他身边有很多的灵,也依然还记得那个时候突然冰冷的心。
明明捧着温热的牛奶,低头还能闻到奶香,心里却有一种决了堤的凉意倾泻而出。
唯一还拥有的期待,好像就是那个梦了。
因为被人当做精神有问题,去医院看病时,医生建议他找一样爱好,在爱好中排解自己。可是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能算排解,顶多是消遣时光,真正算得上是排解的,只有那个看不真切的梦。
他的冷血和偏执,只能在梦里得到抚慰。不是说,梦里什么都有吗,是的呀,梦里就算下起了大雪,也是让人的心都要融化的雪。
然后他的美梦成真了。
“姬清。”他念着这个名字,在心底一次又一次念着。好像是药一样,又像是糖,只要想起这个人,就突然感到了快乐。
他之前遭遇了这么多的不被理解,被人当做神经病也没有关系,因为如果是普通人,就看不到他想看到的人了。
他抱住姬清,一点点吻上去,吻着他的眉眼,脖颈,柔唇,可是还是会有不真实的感觉。因为他在梦里看了这个人太久,再加上对方出场时带着梦幻般的不真实感,让他觉得姬清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灵。
如果他信教的话,当时可能会匍匐在地亲吻对方走过的地面。
虽然他没有信仰,却也还是想要亲吻对方,想要吻遍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想要从唇开始吻,到脆弱的脖颈,再到柔软的腹部,白皙的大腿,如玉般的脚趾,他想要把姬清身上的每一处都完完全全地吻遍然后吞下去。
姬清生的细皮嫩肉,皮肤如玉又似牛乳,摸起来像是昂贵的云缎,他看着姬清雪白的肌肤,就突然有了一种想要品尝的冲动。
想要尝尝这个人是不是空气,是不是虚无,是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事物。
他被带去看医生时,周围的人都怀疑他有臆想症。原本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当有一天突然想起姬清,想着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呢?他的心仿佛被人挖了一大块,缺口透着风,窟窿露了出来,冰冷的风从其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