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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师祖孙惟德算计季航的爷爷,现在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坐在这里,让季航理解他呢?
不过,从心底来说,他还是不愿放弃与季航之间的友谊。
毕竟人生难得一知己。
“原来是为着这事。”
季航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我说云浩,在我的印象之中,你可是最为洒脱的了,今日怎么作出这幅扭捏之态。”
闻言,顾云浩不由也被他惹得一笑,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洒脱之人,我也不过是故作姿态,自己骗自己罢了。”
“朝中之事,本就是个说不清对错的。”
季航一叹,一脸认真地说道:“不论是我家爷爷,抑或是你师祖孙相,那都是心思沉稳之人,他们的决定自有其道理,实在难以因着咱们而改变。”
“只是,若非你今日提起,我也是想不到,右相大人却是会听从采纳你的建议。”
季航继续说道:“不过,虽是因着右相之位,孙相爷跟我爷爷交恶,但我也不愿因着他们之间的纠葛,而影响了咱们的友谊。”
“我们同窗数年,甚至当初被戏称‘陵江双杰’,我季航是认你这个知己的。”
说到这里,季航顿了顿,眼中带着几分坚定之色,说道:“云浩,我想着,无论今后朝中发生了什么事,散朝之后,你我仍是朋友,可好?”
“好!此亦正是我之所愿。”
顾云浩连忙含笑应下,说道:“季兄,如今季阁老跟我师祖之事,你我必然会牵扯其中。不过,我在此亦是向你说句真心实意的话。”
“我不愿师祖出什么事,也是不愿你们季家不顺,不过若是季阁老仍是如之前一般算计我的师祖,说不得我亦是会再相助师祖。只是,我亦是承诺,不会建言师祖对季家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至于其他的,顾云浩也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好许诺。
虽然师祖孙惟德信任他,但内阁大佬们的政斗,他即便得师祖看重,也是人微言轻,有的时候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闻言,季航也是点了点头,他更是对此事体会颇深,当下也是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爷爷他们那个层面的争斗,有时候咱们是说不上话的,既然如此,不如不去深究里面之事。”
“不过,咱们得来个君子约定。”
季航继续说道:“你既然时常在为右相出主意,我亦是需为我季家打算,若是有何事对上了,咱们可不能互相埋怨啊。”
闻言,顾云浩粲然一笑。
“那是自然。”
第170章:难对付()
*******
徐景跟闵地之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是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月;最后终于尘埃落定。
经过三司会审;最后查出都察院弹劾之事属实。
最近这些年来;徐景确实是利用职权;威压闵地官员;从而兼并瞒报田地;并操控闽江数省粮价,肆意盘剥百姓的血汗钱。
此案一出,可谓是满朝上下一片哗然。
最后;元化帝一怒之下,下令抄家,却是在徐家抄出了几个地窖的金子并一些名贵珠宝、字画等物。此外;另又查出;徐景还乃是通达钱庄的股东,甚至在通达钱庄存有四百多万两白银。
这样的赃款家资;已经顶得上华朝数月的税入了。
看着刑部杨海生呈上去的奏文;元化帝龙颜大怒;当场判了徐景绞刑。
当然;虽然对徐景跟闵地之事极为震怒;但看着左相杜允文的面子;却是并未追究徐景家人。
不仅如此,就连闽地几省牵连的官员,也不过是罚俸或是贬官;并未处以重刑。
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元化帝还是颇有理智的。
毕竟,此事牵连了闽地数省,若是深究下去,首当其冲的便是闽地数省的巡抚,其次,只怕闽地各州府有一半以上的知府、知州都不干净,更不用说参与其中,又在最底层的知县了。
另外,还有那八闽粮庄跟汇丰粮庄下面操控的数家粮庄,也不知会牵扯出闽地多少商家来。
所谓法不责众,即便元化帝心中对此事已经怒不可遏了,但也只能将此事在徐景这里打住。
闵地之事就这么落幕了。
自从徐景之案爆出来之后,左相杜允文面上便一直思若冰霜,再未有过一丝笑意。
朝中诸人都是晓得——近来左相心情不太好。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徐景乃是杜允文的女婿,如今被判了绞刑,杜允文又怎么笑得出来。
还好的是,元化帝好似并未因着徐景之事迁怒于人,杜允文的左相之位也是稳若磐石。
一些不明就里的官员,皆是私下感叹,称赞元化帝仁厚。
要知道,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徐景犯下如此重罪,就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至少徐景一家子人是逃不掉的。
然而现在元化帝却是仅仅处置了徐景,却并未追究其妻女家人不说,也并未去怀疑杜允文,甚至近来对着杜允文还似有看重之意。
当然,这仅仅是那些低阶官员们所看到的。
此事对于杜允文而言,却是颇为称心的。
毕竟闵地之事,果真是一如他所愿,在徐景这里便打住了,并未往里面深究。
虽然徐景被判了绞刑,是绝对活不成的,但杜允文也仍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如此不往下查,就此了断便好!
至于徐景么一个女婿罢了,又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死了也就死了吧,大不了等过两年,若是杜柔嘉还有心思,便再另为她择一良人就是了。
在杜允文眼里,即便是徐景身为他的女婿,但也是不如他自己的地位和杜家的安危重要。
元化帝下令处置徐景之后,他虽然面上带着悲恸,但心里却并不是很在意。
而且,他也是知晓当下自己的处境。
元化帝近来有意无意的表露对他的看重,虽然看似对他并无什么防备之心,但杜允文知晓,如今的元化帝一心想着推行新税制。
不论是近期对他的重用,还是并未因着徐景下令处置他的女儿和外孙女,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安抚住他罢了。
毕竟徐景跟闵地之事被挖了出来,虽然是震慑了朝廷内外,但也是让不少守旧派们还是自危。
此时安抚他杜允文,不过是想借此向守旧派们表达一个态度。
这才是真正的打一棍子又给一个甜枣,安抚住他们这些人罢了。
但是杜允文心里也是在盘算着
虽然看似现在元化帝颇为厚待于他,也因着他的面子,放过了柔嘉跟徐依然,但内里元化帝只怕也对他多有不满吧?
徐景毕竟还是他杜允文的女婿啊。
若说闵地之事,全是徐景的手笔,他这个岳父一点也不知情,只怕元化帝也不会太相信这个说法吧?
一个弄不好,只怕这位元化帝也会知些风声。
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徐景被行刑之后,杜允文虽然暂时松了口气,但更多的是为长远打算,相较之前,也是收敛了不少。
***
大明宫,紫极殿后的暖阁。
萧穆言看了内阁呈上来了的奏折,只觉整个腰背都坐的有些酸痛了。
站起身来,萧穆言随意地敲了敲自己的胳膊。
一旁的许斌见着,忙上前端茶,陪笑道:“陛下,不若让老奴为您捶捶?”
闻言,萧穆言却是直接摆了摆手,道:“不必,朕打个盹。”
说完,只见他走到一旁的榻上,斜靠在那里假寐。
他实在是累极了,但合上双目之后,心中仍是忍不住思量着朝中之事。
近来朝中事情不少,但好在新税制也逐渐在全国各地推行了起来。
不过税制改革之后的事情么
想到这里,萧穆言又是期待又是忧愁。
一个税制改革,也都是拖到现在才开始动真格的,也不知能否在三五年内,将那新政变革全部推展开来。
若是不能的话,也不晓得他能否于在位之年,收复幽州等地。
思及至此,萧穆言原本就闭着的双目也是一紧,眉头紧蹙。
蛮族民风彪悍,且长年盘踞在北方草原等地。
前朝吏治昏暗,世家大族们分据各地,朝廷税入逐年减少,加之皇帝庸懦,皇室又极度奢靡,以至于国库空虚,连养兵的银子都筹措不齐。
蛮族趁此机会南下,夺取了幽州等地。
从此,前朝失去了幽州等地的千里沃野,更是国力日衰,最后被他们萧家的老祖先取而代之,建立了新的王朝。
不过,即便华朝立国这么多年,华朝的国力日增,整个帝国也慢慢恢复了元气,但那幽州等地,却仍是被蛮族牢牢把控在手里。
要知道那里可是他们汉人的土地,况且幽州十三郡物产丰富,沃野千里,又是他华朝天然的屏障,萧穆言又如何能不惦念。
也正是因为想着要收复幽州十三郡,萧穆言方才这样急切地想要推行新政。
也正是因为蛮族不好对付,他也才采纳了顾云浩的谏言,决定不仅仅是局限于是税制改革,而是从税制开始,逐步拓展到军事上来。
不过眼下仅仅是税改一事,便拖沓了这么久,他又如何能不着急。
萧穆言眉头越来越紧,随即心绪翻滚,只觉整个人心中一闷,咽喉随之一痒,便忍不住闷咳了一声。
“陛下,可须老奴去传御医?”见状,许斌担心不已,忙急急上前服侍。
压下喉咙里的那股腥腻之感,萧穆言摆了摆手:“不必。”
此时,他的面色已经有些发白,额上也带着些许汗意。
看来还是得要抓紧些才好。
萧穆言心里一叹,随即复又斜靠着休息。
“禀陛下,薛海薛大人请见。”
这时,只见一个小黄门恭敬非常地回话道。
“宣。”
听闻请见之人乃是薛海,萧穆言猛然睁开双目,坐直了身子,吩咐许斌道:“都退下。”
“是。”许斌连忙应了一声,便带着左右内侍推了出去。
薛海进内之时,只见这暖阁内仅元化帝一人,便连忙近前拜道:“臣薛海,叩见陛下。”
“起来。”
萧穆言吩咐了一声,又道:“那件事有眉目了?”
闻言,薛海目色一紧,站起身来,恭敬地回道:“微臣刚得到暗卫报回来的消息,说是闵地那边,事情好似并非那么简单。”
“那八闽粮庄确实乃徐景族人的产业,那汇丰粮庄也是与他脱不了干系,但据细查之后,这两家粮庄背后却又好似另有人操控。”
说到这里,薛海慢慢垂下了头,却是不敢去看萧穆言的面色,继续硬着头皮说道:“不仅如此,闵江数省每到收粮之际,便有不少粮庄收购粮食,而这些粮庄,大多又是将粮食卖到了与八闽跟汇丰两家粮庄。”
萧穆言此刻亦是面沉如水,整个人却似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道:“果真是与朕预料的差不多。看来这杜允文倒是会耍小心思。”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还有蹊跷之处。”薛海说道。
“朕晓得你疑惑什么。”
萧穆言眉尖一挑,冷笑道:“我只问你,每年那些人收购起来的粮食,却是又卖出去了多少?”
听到这话,薛海眼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敬佩之意,当下便道:“陛下圣明,微臣正是疑惑这一点。据暗卫调查所知,闽江数省,在八闽跟汇丰两家粮庄控制下,每年得以购入粮食四百多万石,这还不算徐景跟徐氏一族名下田产所出的粮食。”
“但是但是在闽江地域,一共也不过售出两百万石左右。”
言及至此,薛海想到此事的蹊跷,但却怎么也想不透,遂直接说道:“既然徐景已经控制了闽江数省的粮价,为何又不在闽地出售粮食,毕竟如此更能赚银子才对。然而他不仅抬高闵地粮价,却又不予出售足量的粮食,最后却是让闵地数百万百姓饿肚子。”
“微臣实在不解,徐景如此行径,到底是为何缘故。”
听到薛海这话,萧穆言眼中更是一片冰冷:“这哪里是徐景所为,分明是杜允文那个老匹夫!”
元化帝的话,显然是印证了薛海心中的猜测,当下他也是不会在皇帝面前抖机灵,却是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原是如此,吾皇圣明。难怪,仅仅是凭着徐景一人,又哪里能让闽地几省的巡抚皆是对此事视而不见。”
“只是左相如此行径,不过微臣以为,左相如此动作,确实让人费解的很。”
薛海继续说道:“好似为钱又好似并非为钱,若是为势,闽江数省官员皆是被牵连其中,也不得不为左相所用,如此又何必坑害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