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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陵江书院被封,但好在尚有你们这些学子。”
此时,江程云的声音复又响起,顾云浩从愤闷之中回过神来,一脸诧异地看向他:“老师此话何意?”
“难道你辈陵江书院的学子们,竟都是短志之人不成?”江程云没好气地道。
听了这话,顾云浩神色一紧:“老师是说”
“难道陵江书院七十三名弟子,难道便无一人能今后得以主政礼部,亲手下令重开陵江书院?”
也不待顾云浩再多说什么,江程云就直接继续说道:“若真是无一人有这志向,那陵江书院关与不关,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此时的顾云浩茅塞顿开。
因着徐景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一心只得愤闷,却又觉得无可奈何,甚至沉浸在对自己无能的自责之中。
加之一想到书院开馆遥遥无期,更是难受非常,却是忘了最关键之事。
老师所言不错,即便他们现在无法让礼部下令重开书院,但不代表今后也会无能为力。
此事不仅是他,陵江书院七十三名学生,皆会为此事尽心。
不错,书院一时被封,他们无可奈何,但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三十年之后,又待如何?
他们难道还会如此停在原地,只叹自己无能么?
他深知自己不会如此,亦是相信陵江书院的同窗和学弟们,也不会如此。
他们终有一天,必能重开陵江书院!
想通了此事之后,顾云浩只觉胸中闷气舒展了不少,心思更为开阔了许多。
“距离乡试还有两年,你可曾想过,今后学业该当如何?”
听见江程云问及此事,顾云浩想了想,便道:“能否请老师容许学生进府学读书?”
有了陵江书院在前,他实在不愿再到旁的书院进学。
“如此甚好,为师亦是准备让你进府学读书。”
江程云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一事,继而说道:“你的那些同窗们,若是愿意,皆可到府学读书,至于那些还未取中秀才的学子们,老夫亦会书信一封,告知各县收入县学读书。”
这真的算是给陵江书院的学生们集体开后门了。
要知道进入府学,并不容易,不仅要取中了秀才,而且还要参加入学考试,只有考中之人才可进学。
而那些未考中的秀才,便只得回县学读书。
现在陵江书院的内舍弟子,可以进入府学,直接免去了入学考试这一环节。
而那些外舍弟子们,更是直接可以进县学,这也是很不错的了。
要知道县学亦不是寻常人能进的,基本也都是要考中了秀才,方才可以进入县学读书。
而各地知县们,最多也只敢偶尔走个后门,放一两个童生进县学。
而江程云此次却是大笔一挥,直接允准陵江书院外舍弟子,到淮安各县的县学读书,这也是担了风险的。
想来陵江书院被封,老师心里也不好受。
若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为这些学子们考虑。
“多谢老师。”
顾云浩心下动容,神色恭敬地向江程云行了一礼。
“今日老夫便不考校你功课,你回去整理一下,后日便去府学吧。”
江程云立起身来,走上前去,拍了拍顾云浩的肩膀,而后温言说了一句,便走了出书房。
“是。”
看着江程云的背影,顾云浩神色平静地应了一声。
第75章:脊梁(二更)()
淮安文风颇佳;府学亦是共有学生一百六十七人。其中禀生五十人;增广生七十人;附生四十七人。
此次因着江程云的意思;他们陵江书院内舍共有十三名学子亦是进入了府学。
因着官学每年皆会岁考;以此来对秀才们分别优劣;酌定赏罚。
而现下不过九月间;距岁考尚有几个月的时间,因而进学之时,便只按着这些学子们;先前在本县岁考的成绩来暂时安置,只待年末岁考后,再重新划定。
这样一来;府学一共便增加了两名禀生;七名增广生,外加四名附生;总的学子人数也有一百八十人。
府学不仅学子众多;先生也较陵江书院多上不少。
除了教谕之外;另有学正一人;训导四人;讲郎六人;外加六艺及琴棋书画等各课先生十余人,拢共竟有先生二十多人。
其中教谕有掌文庙祭祀,教育所属生员之责;有些类似于前世的校长;而学正亦是有襄助教谕之职,有些像副校长,两人一起掌管着府学的大小事宜。
对于顾云浩来说,府学里的熟人还是挺多。
除了他陵江书院的同窗之外,楚毅、李文旭、董谨言都在此处读书。
但他却是没那么多的心思去为这件事欢喜。
自从进入府学之后,顾云浩便一心扑在了学业之上,甚至较先前还更加用功了不少。
平日里除了与同窗们偶尔的相聚之外,平日里基本就是泡在府学的藏书楼,或是找江程云请教学业。
“陵江书院的学子,果然都不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这是府学这些秀才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不仅是顾云浩如此,自书院到府学读书的十多名学子,亦都是极为刻苦。
在进府学之前,他们这些书院的同窗也曾相聚过,几番交流之下,大家心中都明了,除非礼部下令解封,不然他们书院便不得重新开课。
须得好生用功,只有一朝高中,入朝为官,方才有可能让礼部下令重开陵江书院。
因着这个念头,这些学子们的进取之心,较之先前在书院之时更甚。
顾云浩知道,自书院被封之后,他们每一个陵江弟子心中都藏着一团火。
莫欺少年穷
徐景,待十年之后看你还得如何。
苍天不负苦心求学之人,进学之后,他们这些学子,在府学的成绩大都名列前茅。
众人皆是以为陵江弟子的学识渊博,感叹陵江书院不愧为越省最佳之名,方才有这样扎堆的才学弟子。
但实际上,顾云浩他们这些心里最是清楚其中缘由。
虽然陵江书院招收弟子颇为严苛,但也未必就都是天资绝艳之人,若是之前,他们这些人若在官学之中,也并不是都能名列前茅的。
不过是自书院被封之后,大家都奋力苦学,方才能这样出类拔萃得成绩罢了。
顺德二十七年,淮安府学岁考,他们陵江书院过来的十三名弟子,便有十一人岁考被录为禀生,剩余两名录为增广生的亦是取在前几名。
经此岁考之后,府学的教谕及先生们都震惊了。
陵江书院居然能培育出这般多成才的弟子。
江程云在接到府学岁考的呈报之后,亦是面带欣慰地一笑。
“东翁,这”
董睿亦是看到了这份呈报,当下便惋惜道:“陵江书院,唉,实在是可惜了。”
看了他一眼,江程云知晓董睿心中所想,便道:“倒是还算有些心气,若能一直如此用功下去,今后朝中必有我淮安官员们的一角之地。”
闻言,董睿心中一惊,他只顾着惋惜,竟然都忘了这一层。
这些学子本就天资不错,又如此刻苦,想来今后能考上举人、取中进士的机会也很大。
要知道在朝为官,人脉关系乃是极为重要的,一般来说,同科之间都会攀上一点关系,更何况是同窗、同乡了。
出于同乡的官员们,大多都会彼此相助,互相关照两分,更有那些自成一党的。
比如当朝江浙一带的官员们,便是大多都是互相提携,在朝中也聚力同声。
“东翁所言甚是。”
想通了这一层之后,董睿甘心拜服地道。
果然不愧是孙惟德的弟子,居然能看的如此长远。
“东翁何以如此确信,这些学子们会这般刻苦下去?”
想了想,董睿还是忍不住问道。
“陵江书院已经没了,而他们,便是现在陵江书院的脊梁”
说到这里,江程云轻轻一叹,不再言语。
见状,董睿也自然不再多问,只略待了一会,便告辞而出。
他并不知晓,今日江程云所言,在三十年后,果然成了真。
当年陵江书院的这七十三名学生,在今后的三十年之中,便有二十五人取中进士,另有四十一名考中举人。
不仅如此,这些学子入朝之后,更是守望相助,活跃于六部及华朝各地,当时甚至有人戏称之为‘陵江党’。
除夕早已过了,顾云浩在家匆匆过了个生日,便正式成为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春初时分,大地一片复苏之态。
褪去了厚重的冬衣,人也觉得轻松不少。
府学每十日休假一日,每两月又休假五日。
因着一日难以往返回临川,顾云浩一般都是待到两个月才回家一趟。
这天,又到了休假的日子,顾云浩在自己的寝舍里整理书籍。
“云浩,咱们明天去郊外骑马如何?”
随着一个声音响起,季航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
不错,自书院被封之后,季航也是到了府学读书。
原本以他家里的意思,是准备送他到广源书院,只是季航不愿,几番争论之下,也是随了他。
要知道广源书院在他们淮江流域一带,绝对是最有名气的,甚至连陵江书院都仍有不及,能入广源书院的,都必得是天资绝艳之人。
不过季航如此选择,顾云浩心里也是能理解的。
在陵江书院被封,若是在官学读书,他们便一直都是陵江弟子,而进了旁的书院,又如何再能作如此之言?
“骑马?”
听着季航的提议,顾云浩开始思忖着明天有没有这个时间。
府学设有礼、乐、射、御、书、数六艺及琴棋书画等课,学子们可自行根据学业情况,选择来学。
顾云浩虽是埋头苦学,但也觉得除了读书之外,还应当涉猎其他,便选学了骑马和棋艺。
但也不知为何,学了这快小半年,这骑马跟下棋两课到都是平平,并无什么出彩之处。
就连教导六艺的先生们,亦是纷纷摇头感叹。
不过还好科考也不考这些,顾云浩只当做兴趣来学,也并不会给自己多大的压力。
他前些日子马术有些进展,好容易得了先生的一个微笑,季航便兴冲冲地总要拉他到城外赛马。
“不错,听说近日通南车马所新来了一匹马,咱们明儿去试试。”
季航兴冲冲地介绍道:“据说那些马大多是南方运来的,且训练了许久,最是温顺,城里的姑娘们也都喜欢的紧,刚好跟你挺合适的”
他说着说着,便一直忘了形,说到这里方才想起来,转眼看去,却见顾云浩面色未变,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
“哈哈哈哈,那啥,反正就都是好马,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儿一早,我到你家来寻你,咱们一起去。”
季航哈哈一笑,急急说了两句,便撒腿就出了屋子,那形象姿态,哪里还有什么如玉公子的样子。
这里顾云浩看着季航远远而去的背影,先是嘴角一扬,微微淡笑,而后却又是觉得有些无奈。
果然结交朋友,第一印象都是不靠谱。
几年前在临川初见之时,季航那是多温和有礼,多贵气天成啊,结果慢慢熟络之后,才发现这家伙是个噎死人不偿命的主。
这还是对熟人对朋友,对待那些厌恶之人,季航更是毒舌的厉害,偏生面上还做出一副谦和有礼的君子之态,能把闷得背过气去。
“这家伙,什么叫姑娘们都喜欢的温顺的马,还适合我”
顾云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随即却是抚额一叹。
果然还是要好生学一学骑马啊。
他自然不会因着这些便与季航计较,但也还是决定好生练习马术。
毕竟在前世之时,他就很向往那些侠士武将们策马狂奔的风采,而且今后若是考上进士,打马游街之时,若是出现什么意外,那就尴尬了。
再则来说,在这个时代,成年男子出行,大多都是骑马,学好马术,确实是有必要的。
收拾毕书籍,顾云浩便关上了寝舍的房门,一路出了府学,回到了他在城南的小院。
第76章:郊游赛马()
次日;天朗气清;微风缕缕。
顾云浩起了个大早;先是温了会书;又在院中打了一套他在府学里学来的强身拳;才开始吃早饭。
“云浩;好了没?走啊。”
季航亦是一大早便过来寻他。
见着是他;顾云浩颔首一笑,暂且不理,仍是撑着头;一口一口地喝粥。
“那什么,昨天我那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