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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跪地,萧承钧没有准他们直接称呼新帝,只说还未行登基大典,且呼太子便是,自然没有人有异议,御史高呼太子仁德。
羽林军围住右相府的时候,陈世昌早已被兵部的官兵拿下了,兵部尚书孙良就站在正堂中,依旧是那副垂目寡言的样子。
“是你,是你背叛了老夫!”陈世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得意门生,难怪萧承钧这一路走得这般顺畅,他多有的布置都没有瞒着孙良,有这么一个内应,萧承钧根就相当于听了他的计划再不慌不忙地对付他。
说是恩师,就是孙良考进士那年,恰好是陈世昌做主考罢了。认师,便是注定了在官场中的立场,并不是能够随意选择的。然而这情分,说到底,不过是互利罢了。
孙良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庆阳伯把陈世昌带走,任由陈世昌嘶吼叫骂,缓缓闭上眼,“王坚,我给你报仇了……”
一夜纷乱,到了天亮的时候,京城中的百姓依旧不敢出门,街道上静悄悄的。
有小贩推着卖烧饼的炉子出来摆摊,提心吊胆地四处张望,这时候一群穿着盔甲的官兵走了过来,吓得那小贩掉头便走。
“等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吓得小贩软了手脚。
领头的将军走过来,正是羽林军左统领周嵩,“来两个烧饼。”这般说着,递给了小贩几个铜板。
小贩愣愣地拿了烧饼给他,看着一群官兵渐行渐远,这才反应过来,放心地在街上摆起了摊子。
有一就有二,京城的乱臣贼子被急于立功的庆阳伯抓了个干净,萧承钧下过令不得扰民,京城的防卫暂时由羽林军接管。没有再出现大的动乱,商铺、小摊纷纷开张营业,京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大军分批遣散回原地,晋州军没有急着离开,在京城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巡视了一遍,还真发现了几处鞑子的藏身之处。
却原来,右相早在害老安国公的时候,就已经跟鞑子有所勾结,这一次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与鞑子合作,可谓通敌叛国、犯上谋逆,什么大罪都犯了个遍。
陈家人连同京城中的旁支血脉,统统被抓了起来,想要趁乱逃跑的缥缈真人陶缪也被逮了个正着。朝中百废待兴,只等淳德帝过了头七,就举行新帝登基大典。
宫中有太多事需要处置,萧承钧忙得脱不开身,楼璟不能在宫中久留,就先回了安国公府。
“世子,您可算回来了。”正院里的管家见到楼璟,笑得一脸谄媚。
楼璟瞥了他一眼,“听闻父亲病了,可请了太医?”
“请了,太医说是吓着了。”管家看着楼璟的脸色说道,院中的其他下人大气也不敢出。如今世子有从龙之功,飞黄腾达不在话下,这国公府以后估计就是世子的一言堂了。
出于孝道,楼璟先去主院里给楼见榆问安,堂屋里坐着他的叔叔婶婶并安国公夫人魏氏。魏氏看上起憔悴了很多,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眼神不善地盯着楼璟。侧室杨氏站在魏氏身后,见到楼璟进来,恭敬地福了福身。
“濯玉回来了,”二婶赶紧站起来,笑着招呼,“快坐,快坐,这又是打仗又是捉反贼的,定然累坏了。”
“濯玉不愧是父亲亲自教养的。”二叔笑着点头,三叔也跟着附和,仿佛楼家恢复辉煌他们自己也有很大的功劳似的。
“拿自己父亲的命换军功,世子爷也得有福消受才行。”魏氏阴阳怪气地说。
屋中原本热络的气氛立时冷了下来,楼璟不欲理会她,径自往内室去了。楼见榆发着烧,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逆子……救命……”
两个堂弟很是殷勤地在一旁侍疾,见到楼璟回来,赶紧站起身,“大堂哥。”
“劳两位弟弟费心了。”楼璟笑着与他们见礼。
两个堂弟有些心虚,楼璟在京中,这种侍疾的事自然应该楼璟来做,他们做了便有些僭越,“大伯非要我们两个陪着,既然大堂哥回来了,这……”
正准备把这苦差事还给楼璟,却听楼璟接着道:“父亲留你们在此,定然是喜爱你们相陪,有什么缺的只管告诉我便是。”
说完,楼璟也不理会目瞪口呆的两个堂弟,就走出屋去,坐在了主位上,“父亲病着,家中的事便暂由我打理,京中如今不太平,几位叔叔万不可轻易与他人来往,否则沾上乱臣贼子的嫌疑就麻烦了。”
刚下了战场的楼璟,身上带着血煞之气,让人不敢直视,二叔和三叔面面相觑,诺诺地应了。这样一来,就是将整个安国公府的大权都揽了过来。
魏氏气得肺疼,忍不住开口,“世子已经分家出去单过了,怎的又来插手主院的事?”
“国公爷正病着,世子理当接手的。”杨氏温声劝道。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魏氏狠狠地瞪了一眼杨氏,自打这个侧室过门,她就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杨氏连忙噤声,却并不如何害怕。
楼璟瞥了一眼魏氏,冷冷地勾唇,“其他事情我也不多管,但若是谁敢在时节添乱,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没功夫在这些鸡毛蒜皮上纠缠,楼璟甩袖回了朱雀堂,徒留下脸色青白的魏氏,和一众缩头缩脑的楼家人。
先帝殡天,国丧。
过了头七,人们收起了街上的素缟,庆祝新帝登基。
萧承钧穿着杏黄色的太子服,走进凤仪宫。偌大的宫殿,依旧如过去一般安宁,纪酌在院中练剑,一招一式,自有一番意境在其中。
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侍卫服的人,身材高大,眉目俊朗,根本不像个侍卫,而像刚刚下了战场的将军。
仿佛没有看到徐彻那拙略的扮相,萧承钧上前给纪酌行礼,“父后,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有些事须得同父后商议。”
男皇后不同于女子,先帝殡天之后,男后的去留全凭新帝的旨意,萧承钧此时前来,便是同纪酌商议是否封太后之位的。
纪酌收起剑,接过徐侍卫的布巾擦了擦汗,朗声笑道:“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但求能逍遥于山水间,一舍茅屋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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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登基()
一方山水; 一舍茅屋,于普通人来说; 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 但于纪酌来说,却是耗费了近二十年光阴也难以得到的。
萧承钧从凤仪宫出来; 站在玉阶上看着恢弘广阔的皇宫,如今这里再也不是危险重重的地方; 而是可以任他施为、号令天下的所在。也是时候; 为父后、为自己做点什么了。
“若; 若是你出不去,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等太子离开; 徐彻慢慢走到纪酌身后,低声说道。
纪酌抬起一双美目笑着看他,“若是连这点魄力都没有; 又怎会是我养出来的帝王?”
淳德十一年冬; 先帝驾崩; 新皇登基; 改号弘元。
萧承钧以太子的身份; 名正言顺地接任帝王之位; 登基大典自然可以大办。百官朝贺; 普天同庆。
杨又廷现在是唯一的丞相; 大典之事便由他一手操持。
从清晨开始,萧承钧穿着太子礼服前往太庙祭天。告祖先,设宝册; 鼓乐吹奏,肃穆非常。待一应繁琐礼节完毕,丞相杨又廷高呼:“告祭礼成!”
而后众人回宫,在皇宫大殿太极宫行登基礼。
殿中设金案,丞相率百官跪奉冕服入殿,摆于金案之上,朗声齐呼:“请皇帝即位。”
而后众臣出殿,萧承钧换上衮服,从前殿走出,迈上太极宫的陛阶,大殿上设九华宝座。通赞引丞相至宝座前,同时唱和:“排班!”
文武百官于陛阶下分列两侧,跪向南殿中缓步而出的萧承钧,随着皇上步伐的迈进而挪动身子,自始至终面朝圣上,丞相也在宝座旁跪下。
奏乐,宫廷雅乐声声入耳,带着从亘古传承下来的庄严肃穆,恭贺新帝掌管天下,祈求上苍保佑帝王。
楼璟以安国公世子的身份前来,跪在玉阶下,看着那身着明黄色五彩龙纹华服、头戴十二东珠旒冕的帝王,一步一步踏上陛阶,目光被那年轻俊美的帝王完全吸引,难以移开分毫。
皇位之争,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萧承钧隐忍谋划了十几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走到今日,历经了种种毒杀、暗害、栽赃、污蔑、猜忌,废了太子之位远赴东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终于在今日,夺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用金线绣了龙纹的玄色云靴,踏在汉白玉雕的九龙陛阶上,每一步都仿佛踏碎了前路的障碍,披荆斩棘,坚定不移。
年轻的帝王面色端肃,登至顶峰,于金銮宝座上升座,广袖拂于宝座两侧,坐北面南,接受天下俯首,威仪万千,震慑四方。
百官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五官武将,皇亲勋贵,三呼万岁,声势浩大,响彻天际。
“平身。”萧承钧朗声回应。
鼓乐声停,通赞再唱:“跪!”
百官跪拜,捧宝官开盒,将玉玺捧出,交予丞相。杨又廷接过玉玺,上前朗声道:“皇帝登大位,臣等谨上御宝。”
然后尚宝卿,也就是礼部尚书姚筑接过玉玺,收入盒内。通赞唱:“就位,拜!”百官再拜。
“奉先帝遗诏,顺皇储大统,朕今日登基为皇,改元弘元!”萧承钧朗声宣告,帝王威仪尽显,在开阔的大殿之外回荡,久久不息。
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自此时起,昱朝便迎来第九任皇帝,此后便是弘元元年,而大昱在历经十年蹉跎之后,终于迎来了一位贤明的君主,自此,昱朝开始走向前所未有的盛世。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勋贵百官,可没有料到以后的盛景,就被新帝宣告的登基诏书震得说不出话来。
新帝在登基之日宣读的诏书,往往带着些革旧除新的意味,就算有些荒唐也不可违逆,所以每到这个时候,众人都十分紧张,生怕皇上颁布什么奇怪的法令。
“先皇后纪酌,于大昱劳苦功高,朕不忍父后于深宫蹉跎岁月,不再加封太后之位,封为靖海侯,”萧承钧面容沉静,不待众人反应,继续宣布登基诏书,“原太子妃楼璟,端慧贤淑,护国有功,封为皇后,择日大婚。”
不封太后封侯爵,这种事古往今来前所未有。
其实原本男皇后的地位就很高,也不像女子那般,必须得守在皇宫一世,只不过放先皇后出宫这种事,从没有哪个帝王有魄力这般做。往常那些皇帝,不是忌惮男后势力要其殉葬,便是封为太后一直关在宫中,弘元帝这般作为,可谓是一大壮举了。
众人不敢有异议,叩头再拜。借着新帝登基的契机,这件事就这样轻易地定了下来。
徐彻作为暂留京中的征南将军,自然也要来参加登基大典,此刻听到这份旨意,顿时如遭雷击,呆在当场,若不是楼璟扯了他一下,都忘了躬身磕头。
楼璟看了一眼激动地难以自已的二舅,再看向宝座上的帝王,那威仪万千的目光,恰与他交汇,只有他才明白帝王的用意,不仅仅是为了纪皇后……
“我只是希望,待我死后,萧家的后人也能善待你。”
萧承钧这般作为,只是希望世人,善待男后,善待他的心中至爱。
新帝登基,先皇下葬。淳德帝一生昏庸,未有过大的建树,礼部商量了许久,最后定了谥号仁宗。
纪酌听闻这个谥号,不由嗤笑,耳根软,手段不够果决,又总是顾念旧情,也当得上“仁”字了吧。
百官朝贺之后,通告大赦天下,重整朝堂,很是忙碌。帝后大婚之事,就推到了腊月。
其实,萧承钧恢复太子之位,按理来说,楼璟就还是太子妃,不需要再次迎娶了,但萧承钧觉得当年娶太子妃的时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