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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孟诗晨不知道，其实机智如她早就看出来了。巫门和居英派虽然是血海深仇，但如果真要复仇也不会等到现在还没动过居英派的弟子。
巫门不会复仇的最好证据，就是他们愿意灭掉第三十三层迷障中的怪物。
“这人灵气周正，不像是被种下蛊灵的样子。或许，他身上隐藏着什么诡异狡猾的亡灵。”巫启凤看完谭九龄的情况，直接拉了孟诗晨关门出来说话。
她笃定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你仔细在他身上找找，应该能找到原因。”
“没有被种下秘术，原因也在他身上？”孟诗晨和巫启凤站在石桥上，她转身坐上低矮的凭栏，心情沉重起来。谭九龄身边的亡灵，除了看不见的，还有一个看得见的。
团子，会是你吗？
巫启凤也学着她的样子坐下，只是动作很霸气，一看就是掌门之流：“世上的人就是人类，没有千差万别，可亡灵却是多得数不胜数。草树木，虫鱼禽兽，吸纳了灵气的古物，还有人。每一样都不同。”
“所以，他既然没伤没病，也不是被亡灵蛊控制。很可能就是一种奇特的亡灵，这种亡灵也许就是以除灵人的灵力为食，那也说不定。”
巫启凤伸手接住一片白色的梨，手指灵巧一转，那梨的瓣就在空中静止不动：“天地万物，我们不知道的太多。但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孟诗晨沉默了，因为巫启凤说的话她找不到辩驳的点。黑猫白玉玉，还有团子就是极不可思议的亡灵。而且谭九龄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他体内的灵力和精魂似乎已经枯竭。
“这次，我是帮不了你了。但我也不能白来一趟，你院子里的不错，我想摘些回去酿酒，你舍不舍得？”巫启凤抬手在瓣的上方一划，那瓣立刻就像断了线的风鸢一样飘落。
孟诗晨唤来了宋玉，让他准备好篮子陪巫启凤去摘。后者瞄了一眼明艳大方的小魔女，垂着脸点了点头。
她把照顾人的任务交给离画，给了他两锭金子去买补血养气的药材炖给谭九龄喝。随后，孟诗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贴上符箓设下禁制。
孟诗晨再次点燃人鱼烛，有些事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小鱼出来的时候，睡眼惺忪。美人鱼是可以闭上眼睛的稀有鱼类之一，它不开心的掀着眼皮看孟诗晨，一脸“你这个凡人怎么老事儿多”的表情。
她的小鱼也有起床气？孟诗晨恶汗。
“小鱼，我有个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请教——肉人参是不是要靠吸食人的灵气和精魂饱腹成长？团子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她一口气问完，然后紧张的盯着美人鱼。
心脏像是悬在岩浆的上空，难受至极。若事实果真如此，谭九龄听到消息之后该作何感想？还是，根本就不敢想。
自己捡了一个亡灵孩子，还把她视如己出的养在身边。一旦团子真是吸食人的灵力和精魂为食，自己该不该把消息告诉他，让他这个“团子的娘亲”来做决定？
“应该不是，据我所知肉人参只喜欢名贵香料炼制的香，这里面就有足够的特殊灵气。它们似乎并不喜欢多食。不过，因为其需要用残忍手段培育，所以关于肉人参的记载甚少。我就只知道这么多。”
小鱼用尾巴拍她：“快把火灭掉，我困死了想睡觉”
孟诗晨伸手掐灭烛火，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团子的嫌疑算是排除了。
她出门的时候，脸上已经少了些沉重。孟诗晨端着一盆热水，直接去了谭九龄的房间，既然会吸食灵气和精魂的亡灵就在他的身上，只要她这双眼睛够好就一定能找得到。
孟诗晨把自己要在谭九龄身上找特殊亡灵的事情告知谭九龄之后，对方先是一愣，随后面色深赤的激动拒绝。
“我是除灵人，你就把我当成一般大夫就行。”孟诗晨拧干巾帕擦去谭九龄额头的汗珠，“而且，我又没说自己亲自检查。”她失笑。
谭九龄一呆，脸更红，像被火燎过一样：“我自己也是除灵人，可我并未发觉自己的身体上有何异样。亡灵怎么可能近我的身？”
“那可不一定，百密还有一疏。更何况我还见过卫毕之这个除灵人被亡灵附身的真人真事。”（。）
第293章 裂痕，正道（）
“就是这些东西吗？”孟诗晨拧着眉，瞪圆了美目盯着谭九龄瘦削的后背，她葱白纤细的手指还在皮肤的纹路上轻轻戳了戳。立时，被她戳过的皮肤立刻鼓起一个小碗口大的包来。
那个鼓包如同活物，在谭九龄的皮下游走。移开一些后就立刻消弭，但它还有一个圆圈的形状在皮肤上若隐若现，所以很容易找到。
“我将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想到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在他的背心，很容易发现。如果用朱砂笔，应该能把它圈住。还能将具体的形态描摹出来。”
离画打开孟诗晨的手，巫启凤却凑过来。
她惊诧之下竟然扯掉脸上的巾帕一把塞给孟诗晨：“呦呵！这家伙厉害呢，这么大个包他居然没发现。”
“你平时是不是人缘太差了？和师兄弟去水里游水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你？”巫启凤干脆蹲在谭九龄视线能及的那头，可劲发挥她小魔女的毒舌能力。
孟诗晨朝她使眼色，可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嘲笑的看着谭九龄。
“你是巫门妖女！你怎么会在这里？！”谭九龄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来，只是奈何身体太过虚弱瞬间又趴下去了。但他还是目光如虎，龇着“獠牙”怒视巫启凤。
巫启凤瘪瘪嘴：“我在这里还不是为了帮你看病？孟先生说她这里有个人可能被巫门的人种下亡灵蛊，让我前来看看。你没被种蛊，不用担心。”
“孟先生？”谭九龄轻喃，转瞬扭头看向孟诗晨，“你居然找巫门妖女帮我看诊！身为正派人士，怎么能和歪门邪道来往？孟诗晨，我看错你了！”
孟诗晨原本还忐忑的心脏在他这一通责问下瞬间平息，她面不改色的淡然道：“结果是她甄别出你没有被亡灵蛊附身，排除这个疑点，我们才能找到你身上真正的怪物。”
“谭少侠，正道自在人心。培养黄泉蛊的那个居英长老是谁，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他杀的人比起巫启凤只多不少，那他算正派还是算歪门邪道？”她幽幽的看着他，眸光清冽。
谭九龄沉默了，不是没话说而是直接气吐血了。
孟诗晨朝离画招招手：“这东西我们必须拔除，但谭九龄的身体太差，你还得去接着多买些提气养神的药材来。好人参什么的，多来几根。提好他的精神气，我们就动手。”
“那我立刻就去买。”离画话音未落人影已经消失，只剩下窗户还在内外摇晃，“嘎吱、嘎吱”的。
他喘着粗气缓过一阵，才沉声道：“那位长老正是被邪门歪道引诱，才走错路。孟诗晨，我不希望你也和他一样。”
谭九龄的视线掠过熟睡在一边的团子，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三月里刮过的微风，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巫启凤嗤笑：“看来，人家并不想要我帮忙。孟诗晨，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巫启凤说罢，灵动的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谭九龄身上：“对了，以后遇到他这种人你就少费心思。名门正派，沽名钓誉，假正经。剑宗和亡灵势不两立，他还和一个亡灵娃娃混在一起，不是什么好鸟。”
孟诗晨轻咳一声，巫启凤却冲她眨眨眼出去了。
“该死！要不是小爷我有伤在身，岂容你这妖女如此张狂！”谭九龄气不过，又吐了口血。孟诗晨担心他吵醒团子，用眼神示意离画把团子抱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
孟诗晨仿佛没看到他狼狈愤恨的样子，只是让旁边的宋玉好好看着他。随后，她找来了朱砂和笔砚细细磨起来。
“旧巫门现在就只剩下巫启凤一个人了，原本她的哥哥是想利用总舵下面封印着的梼杌恶灵重振巫门威风。时间就在去年，也就是我们刚从伏龙庄出来后不久的那段日子。”孟诗晨专心调磨着朱砂，像自言自语。
谭九龄喘着气，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白里泛青，唇瓣已经发紫。
“你说这个做什么？想让我也怜悯巫门？抱歉，这种为敌人心软的蠢事，我谭九龄还做不到！”他冷笑一声，“我身上的这什么特殊亡灵也不要你除，我会自己想办法。”
他说话时看着孟诗晨的视线如冰锥一样，条条直刺她的心肺。谭九龄咬牙切齿的叱责这个初出茅庐不久的小姑娘，原本他还看好她这个苗子的，没想到她竟然和歪门邪道如此亲密！
这简直就是除灵人的耻辱！
“因为和新巫门的战斗，所以巫启凤的出现挑起你内心毒火了？”孟诗晨终于磨好朱砂，还拿出魂刃在自己食指上比划几下，“告诉你，我没有怜悯旧的巫门，只是有些敬佩而已。”
她在谭九龄无法置信的惊愕眼神中将手里的魂刃递给宋玉：“你帮我戳个洞，我怕疼，自己下不了手。”
宋玉赶紧收回听到“了不得大事”的震惊脸，拿过魂刃鄙视孟诗晨的“懦弱”。“只要你的速度够快，刀刃够锋利，下刀的时候就不会痛，之后嘛，就不敢保证了。”
“孟诗晨，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还敬佩起巫门总舵的人来了？”谭九龄用极陌生的眼神望着她，连嘴角的线条都冷了。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这样的吗？身为除灵人却立场不坚定，你和岳毅在伏龙庄的时候就是这样断定的我，所以才看着我当初差点命丧黄泉也没出手对吧？”
孟诗晨捏着被宋玉划了一小条口子的食指，将冒出来的血珠挤进朱砂里，再调磨一阵。
宋玉听到她的话，心里对岳毅的不满又上升不少。反而是一直气势不弱的谭九龄闭口不言了，他望着孟诗晨，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把团子送到我这里，看中的不也是这个原因吗？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和她契约，但是也不会轻易除掉她，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揪着我和巫启凤来往这一点不放？”
孟诗晨顿了顿，将朱砂浆倒进白底青的小杯子里。（。）
第294章 寄生亡灵（）
“那个叫梼杌的恶灵就是我和巫门的人一起除掉的，有巫启凤，还有在伏龙庄见过的陆奇。还有一个你不认识的人，这些人除了巫启凤，都死了。而他们，是过去的巫门总舵仅剩的几个人。”孟诗晨转头看他，扯出一个笑来。
最后，她烧掉一张符箓，将灰烬倒进小被子里细细调匀。颜料总算大功告成。
谭九龄怔怔的看着她右手执笔，左手端着盛了朱砂浆的杯子走到床榻边。他知道孟诗晨就要给自己画下符文，可是却没力气去推拒，刚才已经像是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孟诗晨的朱砂笔落在谭九龄背上，一笔一划如雕如刻。
“但现在只剩下巫启凤一个，其他人都死了。有人委托我在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完全破除封印前，除掉他。你说，要是梼杌恶灵在新巫门手中，昆仑一战居英派能胜吗？”
谭九龄抬手垫着自己的下巴，两手交叠放在枕头上：“那你也不能把这些当成抹杀他们当初犯下的罪恶的借口。”
“我早说过自己这样说并不是怜悯他们，但我也做不到和你们居英派那样是非不分只顾杀人除灵。世事无常，什么都在变，包括人。”
孟诗晨烦躁的瞪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有够一根筋的，怪不得能和岳毅成为好友：“懒得和你争辩，反正旧巫门的人也差不多死光了。争下去也没意义。”
谭九龄没说话，安静的看着床头雕刻出来的缠枝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原来不止是这个啊。”孟诗晨拖长了声音，她描完那个圆，愕然发现他的皮肤还有变化。并不是如离画所说，会把这个东西彻底困在朱砂描出的范围中。
圆圈在皮肤下鼓起，最后变成包子一样的形状，孟诗晨在这个“包子”的纹路上也画下了朱砂线。
最后一笔落下，那东西果然像极了一个皱着的包子，纹理清晰。仔细看，又不是特别像，倒像是某种随时会长出草来的根块。这个“包子”被朱砂图困住，渐渐把隐藏得很深的部分也显露出来。
从“包子”的四周开始，延展着大片的根须一样的网。“包子”在后背心，可这些诡异的网却一路延伸，往上蔓延到肩膀，往下蔓延到腰际。
她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才将其每一条蜿蜒的线都描出来，真是一个浩大，而又精细得令人崩溃的绘画工程。
孟诗晨看着这些繁杂的网状“根系”，突然有些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