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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商影轻笑一下：“你还是我初见时候的样子，虽然聪明却免不了犯迷糊。”
他还揉了揉孟诗晨的头顶，俊脸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可惜方才的苍白还没完全恢复，像个病得太久的人，在告别一样。孟诗晨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古代也喜欢摸头杀，抿唇道：“你脸色不太好，去找大夫看看吧。”
“不碍事，晒晒太阳，过一阵就会好。”他干脆仰面靠在墙上用手挡着眼睛晒太阳。
不知怎么的，孟诗晨感觉他此时很难过。她唤出丹顶鹤，让它去找离画他们保平安，随后沉默着靠在墙上陪李商影晒太阳，尚君竹在冥界元气大伤，知道她顺利出来后，已经在魂刃中沉沉睡去。
“你没什么想要问我的？”李商影突然开口，却没有转头看她。
孟诗晨有些讶然，她确实有很多事情想问他，很多关于尚君竹和百里齐的事情。只是，他是怎么猜出来自己有事情想问的？孟诗晨轻咳一声：“我确实有事情想问。”
“你说。”对方显然已经坐好回答的准备。
“我听见你师父说自己故意挑起巫门内乱，是因为想要让其‘重生’，我想问的是，玄指门和新巫门是不是一家？”孟诗晨问起问题来一点都不留情。
她猜想新巫门的门徒能够在第一时间消失不见，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摇身一变成为江湖正道，成为玄指门的人。
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凭着玄指门现在的力量，在江湖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那绝对是分分钟的事情。而且，新巫门第一个灭掉居英派或许不是巧合，也不是因为怀疑丸子被居英派带走。
极有可能就只是百里齐的蓄意报仇！
“是。玄指门在江湖正道面前只是一个符宗除灵门派，但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就是新巫门。”李商影缓缓放下手，对于她的问题一点也不惊讶，相反还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孟诗晨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一遍，李商影也静静的看了她片刻。
“你果然很聪明。”李商影在她说完后，给了这六个字的点评，他皱起眉头，“在外面一个人瞎晃太可惜了，来玄指门吧。里面有适合你的位置。”
他不提去玄指门，孟诗晨还差点忘记一件事情。
“当初我师兄卫毕之被亡灵蛊控制，其实是玄指门自己控制的是不是？”孟诗晨垂下眼睑，身侧的手忍不住攥紧。当初他和百里齐还装好人，想想就浑身寒凉。
为了什么她已经很清楚，随侯珠嘛。
“那的确是师父下的手，但并不是死手。否则就凭巫启灵的本事，还解不了。诗晨，那只是权宜之计，怕他出事，师父他一只让我暗中跟着你们。”李商影终于转头看她，却没希望她现在还会对自己笑。
这个解释有多苍白无力，他自己明白。可他还是想解释，把她心里所有的疑问全部解释清楚。
“原来当初就已经被你们玩弄于鼓掌之间了，我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呢。”孟诗晨冷笑，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除了冷笑还能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那次初来昭州就碰到这样的事情，她还在为自己和李商影并肩战斗的默契开心。
不曾想，人家原本就是这样安排的。只是，有一点他们只怕没算到，那就是她意外得到离画这个黄泉蛊。
（。）
第335章 过去，未来（）
李商影见她脸上寒冰似的笑，忽地感觉天上的太阳再炽热，自己也感觉不到半点温暖：“我不否认当初那样做是为了探出随侯珠，但绝没有半点伤害你的意思”
“团子呢？就是那个参灵，是为了救你师父的？”孟诗晨打断他的话，“你们故意让谭九龄找到她，还把谭九龄当成宿主。在居英派被灭，谭九龄死的时候你们没有事先清理大殿，是因为你知道那时候活人不能碰他。”
“你是不是在等一个有灵力的人当接下来的宿主？比如，之后出现在那里的我。”孟诗晨此时终于抬脸看他，眼中全是冰锥一样逼人的光点。
她没等李商影说话，接着道：“新巫门的人在我的宅子周围蹲守，说明你是知道谭九龄委托给我的任务的。你算准了我会出现在那里对不对？你们知道谭九龄命不久矣，所以换一个有灵力的人给参灵当宿主。”
“那个人就是我。”孟诗晨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还有愤懑，自己为什么现在才看清楚真相？
李商影转过头去，半天没说话。
“或许我说了你也不相信。”许久后，他终于开口，“我之所以不动声色的放你们进去，是因为我笃定岳毅会先你一步去触碰谭九龄的尸体，从而顺利成为下一个宿主。他是谭九龄的挚友，团子跟着他也顺理成章。”
“而且，我也没猜错。要不是你出手，第一个触碰谭九龄的人绝对是岳毅。”李商影幽幽的看着远处，她不知道那天自己在居英大殿外面看见她出手的时候是怎样的提心吊胆。
甚至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回过神她已经破坏了根系的感觉区域，彻底毁了他让参灵继续成长的计划。
其实，孟诗晨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毁了多少个他的计划。可是，他却对她下不去手，有时候气得牙痒也舍不得动她，李商影只道是因为她曾经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现在，却有另外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感情仿佛要喷薄而出。
“我从未想过害你，从我们认识开始就没有想过。”李商影的声音很轻，就像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会不相信一样，可这就是事实，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还有些事，他没说。其实这次师父突然发病，都是被他给气的，当初她找到巫启灵解了卫毕之身上的亡灵蛊，导致盗取随侯珠的计划失败。师父的本意是杀了卫毕之，利用新巫门的名义用血洗灵山派作为威胁逼她拿出随侯珠。
但他忍不住阻止了，还不惜一切派人调查随侯珠消失一事的真实性，而孤注一掷的做这些的后果就是把师父气得旧病复发，不得不提前启用肉人参续命。
只可惜他一直偏护心疼的那个姑娘实在是太聪明，简直出乎意料。把他师父布下的局搅得一团糟，连鬼谷堂都没能攻下来。
孟诗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巧合”的碰见李商影，人家压根就是故意和她遇见的。
“你师父真正的名字叫做巫支祁，他是巫门长老，还因为恨巫咸老人想要放弃继续杀人生意，所以事先偷了梅青云关于御灵术和武功的研究成果。为此，他还杀死正在苦心钻研的尚君竹。这些年，他研究亡灵蛊做到什么地步了？”
李商影没想到孟诗晨直接避开刚才的话题说起了他的师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之后，巫支祁就开始了他的分离巫门计划，却导致巫门几乎全灭。如今首当其冲的居英派已亡，是不是当初攻击过巫门的门派都会遭殃？”孟诗晨也不管他反不反应过来，只顾道。
现在她比较关心的还是新巫门的邪恶手段，比如能用在除灵人身上的秘术——在他们体内种下亡灵蛊。
“你为什么不提刚才的话？你相信我？”李商影半晌才说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他在意的点还是她信不信自己的解释上面。对于孟诗晨后面问的问题只字不提。
她横白他一眼：“信不信这件事还得以后看，现在我问了新的问题。你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他拧着眉，眼神划过失落。仿佛流星掠过夜空，回过神已经归于平静，且没有半分痕迹。
琢磨了一下孟诗晨的问题，李商影缓缓道：“亡灵蛊在居英一战中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师父去世，这些又是他一手操办，练成亡灵蛊的秘密只会随着他葬身冥界。你不用担心。”
“原来是在居英派投了亡灵蛊，我就疑惑偌大一个居英派竟然被灭的干干净净。竟是用亡灵蛊控制他们自相残杀”孟诗晨低喃，甚至忍不住一阵恶寒。
李商影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不像是失望而是轻松。
他说：“当初师父研究这些的时候，掌门师伯和好几个长老都反对。但师父是玄指门真正的掌权者，也就没人能够阻止他。除掉当初剿灭巫门的门派是他毕生的夙愿，他既然已经仙逝，我便不会继续。”
“你？你师父将实权交给你？没想到你居然放弃完成他的夙愿。”孟诗晨着实被他的话惊到，一般来说，不是师父去世后弟子会完成遗留的夙愿吗？
李商影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把实权交给他，百里齐对他也很是看重啊。如此情况下，她可不信他口中的不会再找别的门派麻烦一说，希望当初灵山派没参与过那次剿灭巫门的行动。
她可不想见陶师兄和卫师兄出事。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上一代的恩怨就到师父这里停止。接下来的掌权人是我，玄指门要做什么，自然是我说了算。”他对着天空笑了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厚实的墙砖。
他没有告诉孟诗晨接下来玄指门要做什么，但是说了新巫门的去向：“从今天起，新巫门将只针对鬼谷堂一个门派。”
孟诗晨怔住，这不是没有完全放弃百里齐的夙愿吗？看来玄指门还是要接着利用新巫门抢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地位了。
（。）
第336章 据点，古董店（）
江湖上的纷争她这个小人物可管不了，只要不被卷入其中孟诗晨就不会多看一眼。她摸摸饿扁的肚子，提议去城中找家饭馆饱餐一顿。
“梓州正值饥荒之际，没有哪家人还开得起饭馆。不如你和我去玄指门设在这里的分舵，我自会好生招待。”李商影却没动，他望着孟诗晨站起来，自己却还保持着背靠墙砖坐着的姿势。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绝不会比你在灵山派时对我差。”
孟诗晨闻言停下脚步，他不提梓州饥荒这事她还差点忘记了。她双手负在身后转过头来，挑眉道：“既然你已经承认玄指门就是新巫门，也说不会再继续你师父的事，梓州城的符阵要何时撤下？”
要不是这个符阵，当初她也不会误打误撞的走到冥界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里面成了亡灵，百里齐还真是害人不浅。
“自然是我一回去就让人撤下，原本开启这个符阵的初衷就是师父的魂体临走前的交待，让我们一定要将他的魂体从冥界带回来，收集亡灵只是附属。现在魂体已经带不回来，再开着也没意义。”
李商影站起来，走到她前面，率先走下石阶。
“别骗我。”孟诗晨条件反射性的不相信他，既然玄指门是新巫门的外在掩饰，还要对付鬼谷堂，他们当然是希望有越多亡灵可以操控作为己用最好。
怎么会舍得撤掉符阵？李商影说的如此爽快，多半只是在敷衍她。
“你是担心亡灵的数量？呵！这个世间从来不缺乏黑暗和恶毒，先前的乱世不知道已经成就了多少亡灵，否则除灵人的怎会如此受人敬仰？还有现在，每一天都会有不少新的亡灵诞生，只要人还有不甘和渴望，还有源源不断的贪欲，就不会缺少亡灵。”
李商影缓缓走下石阶，声音从风中飘来，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
“就算亡灵众多，它们也不是随便就愿意被人操控的。而且你之前也说过，亡灵蛊在居英一战中已经所剩无几，开启这个符阵的另一个目的，就是重新培养亡灵蛊让大量的亡灵自相残杀。”
孟诗晨也沿着石阶走下去，此时她才注意到城中并不像城外那样黄沙漫天。这里一颗黄沙都没有，要不是沿街或坐或躺的饥民证实着外面的景象，有谁会想到？
“那只是一半，我也说过。亡灵蛊的事情是师父他亲力亲为，没了他，不管是新巫门还是玄指门，都再也没有亡灵蛊。”李商影已经走完最后一阶，正踩在平地上斜着头看她。
阳光下他眯着眼，孟诗晨看不见那双眼中的情绪。可她却本能的感觉到某人生气了。
轻咳一声，孟诗晨不再说话。她迅速跟上李商影，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再不填肚子她估计快脱力了。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去扒口食出来。唔，好凄凉。
玄指门的分舵就在城中，令她没想到的是居然是个古董店
饥荒遍野，没人会光顾古董店。米铺、点心铺，还有饭馆酒馆的食物都被抢光，却没人抢值钱的东西。大家心知肚明，没有人能走出去，走出这个鬼打墙一样的地方。
抢了也是白抢，不能当饭吃。
孟诗晨跟着李商影刚进门，就有一个伙计见鬼一样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他手里抱着一个天青色瓷瓶，僵硬着用手肘戳了戳旁边正在擦古董的胖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