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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志火、赵匡胤、岳毅，还有她。
刚才扶着卜志火的內侍也放开人离去，最近的內侍也在岸上的假山边，距这里不下二十来丈。卜志火跪坐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一身素净的道袍衬得他像极了不入尘世的仙人。
孟诗晨见赵匡胤刚才一脸柔平静温和，还以为他会象征性的说点别的呢。不过也是，人家答应让她来皇宫原本就是为了和氏璧的。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孟诗晨深吸口气，将之前在心里酝酿的话不疾不徐的娓娓道来。
赵匡胤坐在亭子里不发一言的听着，虽然喝着茶，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孟诗晨的眼睛半分。只有偶尔眯一下的眼睛，透着他此时心中是有波动的。
孟诗晨的解释其实很简单，她把梓州的怪事和新巫门还有和氏璧联系起来。用新巫门准备利用和氏璧打开冥界大门为重点，叙述百姓的苦难和和氏璧封印冥界入口的重要性。
最后，她毫不隐瞒的说和氏璧经过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其实藏在玉中的灵力早就被人心和亡灵的怨念浸透。
“皇上，和氏璧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带来祥瑞的至宝了。它能打开和封印冥界入口，正是因为上千年来玉中吸收的邪气过多，它已经无法镇压妖邪，维护天地正气。所以，民女就让其物尽其用，选择用最适合的方式将其埋葬。”
孟诗晨一席话说完，湖心亭中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夏虫在亭上的青瓦中鸹噪，许久，赵匡胤才将目光转向卜志火。
后者没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孟诗晨心下一喜，是不是这就通过了？她偷偷瞅了一眼旁边的岳毅，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为什么？
孟诗晨正疑惑间，赵匡胤突然开口了：“孟诗晨，梓州的灾祸朕也听说过。不过，你可别妄想以此来欺君犯上。新巫门除掉整个居英派的事情，朕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你却说灭了新巫门，是怎么不费一兵一卒灭的？岳毅，你也要跟着她一起欺君罔上？”赵匡胤神色淡漠的撇了岳毅一眼，不怒自威。
岳毅下意识的垂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气氛在这一瞬变得十分压抑，孟诗晨咽了咽口水，眼角的余光却见卜志火轻轻勾了一下唇线。
（。）
第398章 本性难移（）
这个臭道士！
还真是本性难移，看来他能唤出那个亡灵也不是全部的执念巧合。他之前就妒忌自己的师父故意露出破绽让李商影去盗易能图，还因此让假的卜志火把李商影扔下华山。
虽然孟诗晨不知道另一个想要易能图的人是谁，也不知道陈抟和李商影究竟有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他做出故意放李商影进云台观盗书的决定。
但卜志火心胸狭隘是不必明说的，先前孟诗晨就发现这厮故意给自己“建议”在汴京开店除灵是想看她笑话。
现在他又在赵匡胤面前说什么了吗？孟诗晨拧眉，脑中思虑着卜志火的动机，心里也迅速组织语言准备解释。等过了这个难关，再好好收拾他！
孟诗晨正准备开口，岳毅就噗通单膝跪下：“回皇上，卑职不敢！”
赵匡胤不说话，也不笑。他轻轻靠在龙椅上，伸手端过旁边飘香的玉杯，闻了闻茶香，淡淡的等着岳毅接下去的话。孟诗晨打着胆子站在原地，没有要跪下的意思。
她是除灵人，她有理由和底气用充分的尊敬去对待前面这个一手建立大宋的男子。但绝不是卑微的姿态，不是她傲娇无知，而是孟诗晨几乎肯定赵匡胤是在故意诓她。
只要她稍微露出忐忑，立刻就会被诛杀，只怕连走出湖心亭的机会都没有。
孟诗晨反其道而行之是为了配合岳毅的刚正不阿，也是在赌。她这个人别的不是很喜欢，但还是挺喜欢历史的，赵匡胤是大宋开国皇帝。
眼睛清明得很，孟诗晨在赌他不是那种会因为小小的猜忌就胡乱杀人的昏君。
郭家的事情也给了她底气，所以尽管此时的孟诗晨心跳的快要飞起来，但她还是强做平静忍下情绪的剧烈波动。虽然此时的境况让她如同紧绷的弦，但孟诗晨并没为自己没带几个契约灵过来而后悔。
不动声色的瞥了卜志火一眼，对方正恭敬的给赵匡胤添茶水，表情柔和恭敬。
孟诗晨在心底冷哼，却听见身侧的岳毅继续道：“皇上，其实在第一次发现玉玺所在的那个旧朝古墓，在拿玉玺的时候孟先生也参与其中。能顺利将玉玺拿出来，她可谓功不可没。”
咦？他怎么突然提这个？孟诗晨疑惑。
就连赵匡胤也眯了一下眼睛，卜志火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尽管面上平静无波，还是暗中竖好了耳朵仔细听。
岳毅接下来更是一股脑说了孟诗晨无意中帮助他们成功拿到玉玺，还有那些旧朝亡灵准备利用玉玺夺取江山的事。
孟诗晨错愕，整半天这件事岳毅居然没告诉赵匡胤！
“岳毅，你好大的胆子！”皇帝大大再也挂不住淡然的脸色摔杯子了，要是卜志火没有不着痕迹的躲开，指不定现在他额头上已经开出血。
气氛突然剑拔弩张，孟诗晨却更不敢轻易开口。
显然，为此事震惊的人不止孟诗晨一个。
逆鳞，臣子向皇帝隐瞒了事实绝对是一国之君的大逆鳞，尤其还是皇帝自己非常相信的殿前侍卫。孟诗晨思及此处，不由得叹服的望了一眼岳毅。
这厮还真敢说，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不过孟诗晨敬他是条汉子。
正想着，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盯着自己的凌厉目光。孟诗晨下意识的望过去，正是端坐在对面的赵匡胤在打量她，那眼神太过威压，让她仿佛如同置身于千万森寒的箭簇中。
“皇上。”孟诗晨意识到自己再沉默下去会很不妙，索性开口，“当时民女接到鬼谷堂弟子章邑风的委托，前去救一名被亡灵挟持成亲的女子。在里面找到装玉玺的盒子只是巧合。”
她将自己的双手交叠抬至鼻尖处，恰好衬出视线的淡然坦率。
“民女不知道岳大人为何没说这件事，但他此后来委托民女去梓州寻找玉玺的时候，民女才知道当初自己从亡徒手中夺下的盒子里竟然装着玉玺。”
孟诗晨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瞬不瞬的望着身侧的岳毅。但他垂着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你不知道？很好，还有什么瞒着朕的，今天就全部说出来。否则，你们两没人能走出这个湖心亭！咳咳咳——”赵匡胤厉喝一声，紧接着就猛地咳嗽起来。
卜志火赶紧奉上热茶，岸上假山那边的內侍似乎察觉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有赵匡胤的命令，他不敢过来。
“民女卑职遵命！”孟诗晨忍着直接和岳毅对视的冲动回答，没想到对方也和她异口同声的给了赵匡胤回应。
岳毅虽然一路追查玉玺，但最后接触玉玺的人是孟诗晨和李商影。所以后面的话是由孟诗晨一个人说的，她如先前计划好的那样，侧重梓州的诡异和百姓苦难。
最后说“新巫门夺了玉玺在那里打开冥界大门，准备制造大量亡灵和亡徒，欲行不轨。”
说到这里，赵匡胤的猛咳终于稳下来一些。看来是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见已经到了他最关注的地方，孟诗晨刻意减缓语速：“皇上，民女和玄指门的李公子、也就是盐官李傕大人的长子在寻魂途中误入冥界。”
“我们在那里见到了玉玺，还有新巫门的众人。民女和李公子原本已经夺得玉玺往回走，但新巫门的人追得太紧，他们数量又庞大。我们带着玉玺出不来”孟诗晨内疚的吸吸鼻子。
她掐准时机学着岳毅的样子单膝跪下：“皇上，当民女从他们口中知道玉被太多怨灵污染的玺就是打开大门的‘钥匙’时，于逃命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封住冥界出口！将新巫门的门徒和主要力量全部封在冥界！原本，这也只是个猜测，没想到却成功了。民女认为，与其带着玉玺跑出来，让新巫门再祸害人间，不如让被污染的玉玺为大宋的天下尽最后一丝力量。”
孟诗晨一口气说完，顿了一下后又道：“皇上若不相信，可传李公子一问。”（。）
第399章 不知死活（）
赵匡胤听完她的话，凉丝丝的目光扫向岳毅：“岳毅，这些事你不写入奏疏朕不责怪。为何在昨天进宫时不说？”
他看起来是在责难岳毅，但下一瞬就忽然对孟诗晨露出阴沉脸：“孟诗晨，朕的殿前都指挥使朕了如指掌。他不会刻意隐瞒朕如此严重的大事。你在欺君！”
“皇上，当初岳大人并没有进冥界。他要是进去，现在就不可能还跪在这里。李公子只是玄指门的外门弟子，都差点死在里面，还有那些梓州本地的百姓和误入梓州却再也出不来的人。看过了，才知道有多凄惨”
孟诗晨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此时她说的话并不是故意编织出来的。
她在说自己这双眼睛看见的那些残酷，当初在路上遇见的那些人一张张蜡黄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两个和她有交集的一老一小，他们都消失在那个阵法里。
“皇上，民女只是一个粗野女子，不懂那玉玺在别处有多重要。但民女知道，它虽然被污染，但还能堵住冥界入口，将梓州从怪异中解脱出来。皇上，梓州的百姓知道岳大人到那里的时候，就算再残酷，他们也挺过来了。”
是啊，皇帝身边的殿前都指挥使亲自到梓州，意味着皇上还是重视百姓性命的。
这一点，赵匡胤不可能不知道。她一再强调玉玺被污染，还刻意说新巫门被封印在冥界，就是想借黎民百姓的重要性唤起赵匡胤心中对江山的重视。
而不是整天就盯着那个和氏璧，能决定天下运势的向来只有人，一块死物撑破天又能有多大的作用？
“没想到一届庶民竟然也能有如此见识咳！”
赵匡胤从旁边的一个精致木盒中拿出一块明黄的丝绢捂着嘴巴，眼神接触到跪坐在一边的卜志火后，再度望向孟诗晨的瞬间已经变成数九寒天一样冰冷。
孟诗晨不瞎，她清楚的看见卜志火朝赵匡胤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说刚才只是猜测，现在她已经完全肯定这厮绝对给赵匡胤说了什么。真是搞不懂他图什么，她之前可是帮他除掉了那个想要夺走他身体的地缚灵啊。
这么快就过河拆桥，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孟诗晨稳下心神，脑中迅速琢磨该怎么打消赵匡胤对她的怀疑。若说自己刚才说的话对赵匡胤没有半点影响，孟诗晨自己都不相信。
赵匡胤肯定是在一件事上面决断不力，这才看了卜志火一眼。
“可惜，朕不相信你一个十七岁的黄毛丫头能想的那么远。说，你背后的人是谁？故意接近岳毅的目的又是什么？”赵匡胤突然将手中的被子猛地砸在地上。
这次，杯子不似刚才那样幸运的保全，而是直接破成碎片。
清脆的响声从湖心亭传出，近乎同时周围响起弓弩紧绷那种整齐划一的声音。就像是有不少人齐齐装上箭的弓弩抬起来，准备扣动发射木条一样。
她下意识抬头，湖泊边缘竟然齐齐站满侍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架弓弩，森森箭簇全部瞄着孟诗晨！
“皇上！这些都是事实！请皇上明察！”
岳毅察觉事情不对劲，脸上有了急色。他再笨也清楚皇上不是故意摆出这种架势的，皇上想杀孟诗晨，还有岳毅自己说不定也逃不脱死在这湖心亭的命运。
可一起经历过那么多，岳毅不想看着这个姑娘就这样凋零于此。
尽管她从没对自己说过新巫门是怎样消失的，但他并不怪她。从某些层面讲，这姑娘比自己还要懂得人命的重要，她连亡灵都会珍惜，还把他们当人一样看待。
只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皇上英明，民女的背后确实有人。”孟诗晨出乎意料的承认了赵匡胤的问题，正急得火烧眉毛的岳毅突然愣住，僵硬的转脸盯着她。
不过，孟诗晨没去看他。她的目光一直看着前方，赵匡胤眯着眼，脸上卷起阴沉风暴。
就连装作淡然的卜志火都呆了一下，在他的预料中孟诗晨是不会承认的。而且，也会为此吃不少苦头——作为她和李商影那样亲近的代价。
不知道是地缚灵影响了他，还是他影响了地缚灵。卜志火虽然摆脱了地缚灵，但习惯使然，就是不想李商影身边的人好过。
特别，是他非常重视的人。
对李商影的师父下手，不过也是因为他自小就和百里齐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