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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宫宴上相识,磕磕绊绊,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一定会定礼成亲、白头偕老,安安稳稳和和乐乐过一辈子。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事情的变数是摄政王苍豫。
如今在位的小皇帝只有八岁,太后垂帘听政,朝中大权都掌握在太后胞弟苍豫手中。要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摄政王也就差个皇帝的名头了。只是差点也只能是差点,群臣虽极为忌惮苍豫,却丝毫不担忧他权势过大便谋权篡位。
并不是苍豫多么高风亮节为国为民,而是他少年时生过一场大病,九死一生,虽然救了过来,双腿却落下了顽疾,此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之上了。
而一个身患腿疾之人是无法坐上九五之尊位置的。
太后信任苍豫除了苍豫是自己的胞弟之外,更是有这个缘由的。虽说这般说来实在亲情淡薄,但也是大实话。只是姐弟二人虽然各自心中清楚,但都不曾言明,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粉饰太平罢了。
苍豫最终也因为太后的猜忌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还顺带让男女主没有了好结果。
而顾央此时所用的身体,也是原剧情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礼部侍郎的女儿。说是女儿,其实也不过是个贱婢所生的孩子,连顾家的族谱也没有资格上。
原主的生母只是个二等丫鬟,虽说有几分姿色,但比起侍郎夫人还是差多了。顾侍郎与夫人极为恩爱,然而一次醉酒宠幸了原主的生母,醒来后与闻讯赶来的侍郎夫人闹得极为不快,险些磨尽了夫妻情意。
顾侍郎原想过些日子便寻个由头处置了原主的生母,哪料到她竟发觉自己有孕,为了保住自己腹中的孩子,咬牙找到了顾老夫人面前,请求顾老夫人的庇佑。
顾老夫人虽说不喜这个丫鬟,但她肚子里的毕竟还是顾家的种,保不准还是个男胎,那可就是顾家的庶长子。
一番权衡之下,顾老夫人便出面保住了原主的生母。
然而十月怀胎,一朝难产,原主的生母拼下一条性命才生下原主,却是个不带把儿的女儿。
顾老夫人很失望,顾侍郎与侍郎夫人更是不待见这个女儿,随意给了个“央”字作名,安排在顾府最偏僻的小院里。
央草,最低贱的野草。
原主就是在顾府众人的忽视中长到了十二岁。
结果有那么一天,顾侍郎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有这么个女儿。
被想起的顾央并未得到亲生父亲的重视,而是被直接打包送往了摄政王府。
这是顾侍郎对苍豫投诚的表态,顾央也算是可以彻底与顾家断了联系,要安安份份在摄政王府做一个供苍豫取乐的玩物。原主虽被忽视,却有烈性的一面,自然是不愿意的,百般抗争,最终被直接迷晕了送上马车。这也是为何那名为陪同实为看守的嬷嬷对顾央的乖顺十分怀疑,生怕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
只是现下苍豫成了顾央的攻略对象,顾央自然会乖乖顺着顾侍郎的意思到摄政王府里去。
想到此次的攻略对象,顾央也忍不住微微蹙了蹙眉。
苍豫此人,少年受挫,一生困于轮椅,青年得势,重权在握,本也是光风霁月的人儿,遍尝甘苦,心性越发坚韧,难以捉摸。
张嫣因自小长在江南不知有这么个人物,误打误撞得了苍豫几分不同对待,然而连顾央这熟知剧情的人也无法论断,苍豫对张嫣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是一个不知是深情男配还是反派男配的存在。
说他是反派,摄政王府总是向张嫣敞开,张嫣甚至在心中将苍豫认作是至交知己,有些不愿对叶知说的话也愿意对他吐露。说他情深,他又能在最后算计让张嫣亲眼见到叶知杀死自己的一幕,在张嫣心里埋上了一根刺,以至此后张嫣与叶知貌合神离,明明是夫妻,却要比陌路人更疏离。
这对叶知来说,已是这世上最严酷的惩罚。
他太过复杂难辨,喜怒难测,这样的人,可以在前一刻对你笑得温柔至极,下一瞬便亲手将你推入地狱。
自最终的结局可以看出,他甚至对自身的性命都没有过多的留恋。生死于他,更像是一场无趣的游戏。该散场的时候,他淡淡然然地走,顺便让活着的人都不好过。
要得到他的心,委实有些难度。
不过因此退却也不是顾央的风格,她在摄政王府的日子还长,有的是时日一点一点渗入苍豫的生命。
马车颠簸几分便停了下来,外头传来车夫压低的声音,“秦嬷嬷,到了。”
被称作秦嬷嬷的中年妇人偏头看了顾央一眼,毫不客气地又重了重手上的力道,“六小姐,请罢。”
顾央微微弯了弯唇角,看似随意地扯开秦嬷嬷的手,依旧是温软的语调,“嬷嬷是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此次还特意送我过来,顾央在此,还要谢过嬷嬷才是。”
秦嬷嬷见她这般容易便扯开了自己的手,心中惊疑,但想到摄政王府已到了跟前,这六小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便也道,“六小姐折煞老奴了,请六小姐下车,王府的人想必也等着小姐了。”
将女儿送到摄政王府本不是什么能放到台面上的动作,因此马车悄悄停在了摄政王府的后门,然而门前候着的却是苍豫的心腹南总管。
并非是顾央多么重要,朝中也有其他人暗地里送给苍豫美人美姬,苍豫收下不过是代表对他们投诚的默认,事实上这些女子在王府里连苍豫的面也没有见过几次,更别说被宠幸。而南总管亲自来带顾央入府,也不过是想趁此探探顾央是不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会不会给自家主子惹什么麻烦。
马车上先下来的是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妇人,南总管只略略扫她一眼便把目光放在了随后下来的少女身上。
少女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五官精致,墨黑的长发结成简单的发辫,算不上多么绝色,最引人注目的也只有蛾眉下一双剪水瞳,仿若初秋平静的潭水,衬得肤色越发苍白至透明。她只穿着一袭天青色蓝蝶儒裙,儒裙并不怎么合身,却也显得身形更加纤细。
南总管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他也未料到顾家会送这么个小姑娘过来,还说是顾家的庶女,可以往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少女的存在。
主子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多加过问,即使心中有多少思量,南总管面上依旧微笑得体道,“想必这就是顾姑娘了。”顾央在王府的名分未定,自然不能称为夫人,称一声姑娘已给了最大的面子。
顾央缓步上前,天青色的裙摆丝毫不乱,显出良好的修仪,“有劳阁下久候。”这模样倒不像是被送人的孤女,而是前来做客的大家小姐,却又没有那般清高倨傲。
原主在被送来前也由顾侍郎请来的嬷嬷教导了几个月,顾央这般姿态也不算太过出格。
南总管见此心中不自觉又高看顾央几分,面上也多了几分真意,“姑娘唤我南叔就好,院子我已为姑娘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以顾央此时的身份,说好听点是摄政王府的一个小主子,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南总管能做到如此毫不轻视,令顾央对苍豫又多了一份欣赏。
毕竟有什么样的主子,才有什么样的下属。
摄政王府的景致别有一番韵味,亭台回廊高低错落,小桥流水清雅写意,南总管将顾央领至一处幽静的小院子,“姑娘往后就住在这了,若是有何难事,遣人来寻我便是。”
一句客气之话,顾央也未点破,只微笑道,“多谢南叔。”却只字不提苍豫之事,南总管心下微讶,也越发觉得这姑娘心性不错,毕竟以往被送来的人,总怀着些攀上高枝的妄想。
南总管稍稍交代几句便走了,分给顾央的院子里配了丫鬟嬷嬷,还置了一架做工精致的古琴,比起原主在顾府过的日子已经好了太多。
“姑娘可要用些点心?”说话的是贴身丫鬟之一的卿鸢,着一袭嫩黄色儒裙,眉目沉静。
“不必了,”顾央浅浅笑了笑,“让我一人待一会儿便好。”
“是。”卿鸢并没有多加问询,安静地垂眸扶身便退了出去。
室内归于平静,顾央静静立了一会儿,便走至内室的铜镜前,仔细打量这个身体的容貌。
铜镜上显出的面容清秀温柔,虽说不差,但也只是个小美人,比起上个世界明艳影后的容貌还是不够的。顾央多少也猜到了这一点,她向来不怀疑容貌带来的增分,在任何任务里,有好的容貌首先就是一层保障。毕竟谁都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不会有人第一次见到一个丑女便去探究她的美好心灵。
相由心生,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如今,她在容貌上占不了多少优势,便只能从令一方面入手。
顾央虽然留在了摄政王府,但要见到苍豫却是一件难事。现在的她于苍豫来说,与府里养着的一株花没有任何分别,或许甚至连一株花都比不上。
她现在要等待的,是一个契机。
第十一章 侍女&摄政王(二)()
南总管分给顾央的贴身丫鬟一个名为卿鸢,一个名为卿卉,一稳重一跳脱,一静一动,办事却都极有分寸,将顾央的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转眼就过了十几日,顾央大部分时间都安安分分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抚琴绣花。原主被扔在顾府偏院中自生自灭,饿肚子倒是不会,但决计是没有人教她读书写字的,只有将她带大的嬷嬷教了她女红。幸好原主天赋不错,这么多年来一手绣功已算得上上乘,绣出的花鸟虫鱼仿若下一刻便会活过来似的。
至于抚琴之技,顾央本身自然是不差的,而原主则在被送来摄政王府前习过一段时日。顾侍郎觉得这短短时间里顾央在诗书画上出不得什么彩,便只请了夫子教她歌舞,从未想过这分明就是在教一个艺妓伶人,而不是一个女儿。
第十六日傍晚,顾央抱着琴踏出了自己的小院子。
此时,卿鸢卿卉等人自然不会怀疑顾央是想要借机“偶遇”摄政王,要有这个心思早就该出门了,更何况顾央还是向更偏僻之处走。
然而她们不知,或者说大多数人都不知,苍豫偶有空闲之时,便会在夜里由南总管推着到王府最偏僻的湖边走一走,后来那里更是成了张嫣对苍豫诉说心事的地方。
顾央并未直接向那湖走去,而是一路走走停停、兜兜转转,最终才到了那湖边。
湖边岸地由玉石砌成,青碧色的湖水通透如翡翠,湖并不大,湖面在夜色下粼粼波光,远远望去似一弯碧色的新月。两三座凉亭于湖旁错落排布,与不远处的紫竹相互映衬,恬淡清幽。
“王府里还有这般景致?”顾央停住脚步,微笑叹道。
近日来卿鸢倒是觉得顾央是个极好相处之人,她当然还是恪守下人之礼,不过心中也没有开始那般警惕了,当即便恭谨回道,“此处名为月湖,也是府里一处美景,只是地处偏幽,主子们都极少来此。”
卿卉便显得更为随意些,“要奴婢说,王府里的景致哪里算不得美景?不过此处却是极清静就是了。”
“是个练琴的好地方。”顾央点了点头,将古琴置于凉亭中的石桌之上,抬手随意地拨了拨几根琴弦,亭中霎时流淌出一串清脆的琴音。
顾央的琴技在卿鸢与卿卉的陪伴下日渐提升,这般速度虽快,但也只会被人叹一句天赋过人,而不会因忽然过人的琴技惹人怀疑了。
顾央来这月湖练琴一连练了三日。白日里她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中,傍晚领着卿鸢卿卉至月湖边抚琴,直至亥时便准时离去,不作一分停留。
直到第四日夜里,顾央才终于等到了如今手拥重权深不可测的摄政王——她的攻略对象,苍豫。
那时她正在奏一首曲子的终章,最后一个音方方收尾,抬首便见卿鸢卿卉对着亭外的一站一坐的两个身影跪拜下去。
“奴婢见过王,见过南总管。”
顾央微笑,起身,行礼,一如她来到此处便表现出的温软乖顺——
“见过王。”
这位摄政王并没有对三人过多为难,他的声音清淡温和,又带着一丝仿佛沉寂多年的古琴陡然奏出的低回沙哑,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
且不说两个丫鬟,就是顾央也有片刻的恍神,只是她很快便站起身来,浅浅而笑对上来人的目光。
他的相貌如他的声音一般,不含半分杀伐决断的凌厉,眉目俊秀雅致,像是墨卷上的江南山水画,甚至连那搭在檀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也都精致修长。
此时他一双深邃如夜的眸子静静看过来,神色不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