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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我高门不衰。却不曾想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及三代,居然荒废至此,目不识丁!当真造化弄人,让我如何瞑目?”
周围一片安静,谁也不敢搭腔。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高欢突然断断续续吟唱起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咳咳、咳”悲怆绝望,溢于言表。
敕勒歌!上过小学的都知道,尤其那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早已脍炙人口。难道高欢是原创?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肃肃那清亮的童音突然传来。我跟高欢同时一震。
这首唐诗是我闲来无事教肃肃的,没想到他记的一字不差,还在高欢面前念出来。王昌龄啊,我对不起你!
肃肃答应过我,不透露我们相处间的一切,那是我们的秘密,他也一直也做的很好。可现在为什么会当众念出这首诗?他肯定是看到高欢垂垂将死的绝望模样不忍心,才脱口而出的。毕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爷孙!
“四郎,你不是尚未入学,这首诗是谁教你的?”高欢不敢相信,颤抖问道,面上阴晴不定,颇为激动,还不时瞄我,我极力镇定。
肃肃摇头
“哈哈咳”高欢放声大笑,即使咳嗽也挡不住:“好、好、好,太好了!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飞将军李广在世不过如此,想不到小小儿郎,竟也有如此气魄。天生的傲骨,贺六浑总算后继有人。高氏有此儿郎,不会衰败受人欺侮,好,好,好,咳咳”肃肃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背。
第23章()
“父王,太医已抵行馆,现在门外候命。儿臣马上传他们进来。”高澄关切道。
“且慢!”高欢指指我们的方向。
世子厉声:“是否有奴才惹您不快?儿臣立刻处置了!”
高欢平息下来,瞪了一眼高澄:“除了你这个不孝的畜生,世上还有谁能气到我?”
“孩儿不孝,请父王明示!”高澄惶恐,不知道哪里又惹高欢不高兴。
“我且问你,此子可是你的孩儿?”高欢指着肃肃问。
高澄点头:“正是四郎!”
“彼,因何在此?”
高澄答:“据四郎所称,因患病被带离府中,后为人所救!”
“稚子所称?难道你府内没有医工吗?整个晋阳请不到名医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毫不知情?”高欢愠怒。
高澄赶忙道:“儿臣已派快马晋阳查证,不日便有消息。”
高欢道:“好,姑且等你的消息。我再问你,四郎所唤何名?”
高澄语塞。
高欢接着又问:“那他是你哪房妾氏所出?姓甚名谁?”
世子又是一阵迷茫,想了好一会儿,不确定道:“轻烟?还是”
“畜生!”高欢又要暴怒,高澄抖了下。
谁知高欢猛然向后靠去,闭上眼睛,好半天才换了个语气叹道:“子惠,以往你再怎么荒唐胡闹,有父王为你善后。父王再怎么恼你、罚你,你我终究是父子,最后总会为你担待。如今父王时日无多,你还这般不成器,叫我如何安心闭眼,如何将这一切安心交托予你?朝中那班老臣居功自傲,怎能将你当我一般追随?”
“父王!”高澄失色:“孩儿知错!孩儿总喜倚仗父王,肆意妄为不知长进,让父王劳心劳力。还望父王保重身体,大魏不能没有父王,高氏一族不能没有父王!”
一颗斗大的泪珠从高欢目中滑落,我们只能装作没看见,垂首一旁。哎,烦恼皆因放不下,都病着这样了,最忌大喜大悲,情绪起伏过大!
高欢道:“自己的身体,本王比谁都清楚。戎马一生,该是油尽灯枯之时了!只盼尔等弟兄长进,携手保我高氏千秋万代!你是长子,却一再荒诞不羁,如何为弟兄之表率?!”
“孩儿定当谨遵父王示下!”高澄心中也难免悲痛,也深知高欢所说是事实。一旦高欢不在了,朝野肯定要乱。
高欢摆手:“此事改日再谈,今日疲累,只是四郎名讳”
“返还晋阳,即日择名。”高澄的意思是一回去,就给肃肃取名字,入宗谱。
高欢道:“此子甚合我意,就由我来为他取名可好?”
“一切但凭父王做主。”高欢要给孙子起名,高澄自然没有意见。
“此子伶俐剔透,聪慧非凡,不差孝珩。灵秀隽良,貌美脱俗,远在孝琬、孝瑜之上。既然内外通透,就取一个‘瓘’字吧!孝瓘!”
“多谢父王!”高澄谢恩。
高欢一反肃容和蔼地对肃肃道:“四郎,你现在有名字了,还不肯叫一声祖父吗?”
肃肃走上前,轻搂高欢的脖子,说:“祖父好好休息,有兰陵,会好的。”
众人惊讶,我也奇怪。肃肃一向不喜与人交流,却一再对高欢示好。说起来,血缘上高澄与他更近些,可我并不觉得肃肃想亲近高澄这个亲爹。转念一想,高欢这副人之将死的悲怆模样本来就令人心酸,加上又是至亲血脉,怎能不让人动容?说到底,肃肃终究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孝瓘不得无礼!”高澄喝斥,生怕又触怒高欢。
高欢向他摆手,不但无恼意,还挺高兴。他也搂着肃肃好一会儿,直道:“好,好,高家的好儿郎!子惠,今后不得怠慢此子,好生教养。我高氏一门的兴衰,与孝瓘息息相关。”
“谨遵父王教喻!”看着高欢、高澄这对父子郑重的模样,是不是代表肃肃将来的日子会好很多?
高欢示意管家取来一个小锦盒,从里拿出一块玉佩,交给肃肃,“孝瓘,此玉虽非绝世之品,亦属上乘佳作。此乃我高家世代相传之物,我第一次出征之日,母亲大人亲手交付,多年来从未离身。如今我将它交付于你,若再有人轻漫,尽可展现!”
肃肃下跪承接,道:“孝瓘多谢祖父!”
高欢笑道:“好孩子,天色不早了,回房歇息吧。”
肃肃道:“孝瓘告退。”起身来到我身边,又拉上我的手。高欢摆摆手。
我也微微拱身道:“草民告退!”牵着肃肃准备回客房。
出门前听到高欢对高澄说:“去请两位太医进来吧!”
门外除了守卫,还有两个穿着大氅的男子,手里提着箱子,想必就是从京里请来的御医!可能因为日夜兼程,两人均是面色苍白,疲惫不堪,寒风中瑟瑟发抖。
杜老一见我们进门,急忙问:“小沈,听送饭的丫头说,渤海王一行,不出两日就要返回晋阳了?”
“可能吧!”我点头,“看过了,人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再不回去,真要客死异乡了。”
肃肃猛然看着我,我才惊觉他已不是当初那个流浪儿。他现在是渤海王认可的孙子,高孝瓘!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吗?
肃肃体贴地避开我的疑问,打着呵欠道:“困了,睡觉兰陵永远都是兰陵!”然后径直上床拉过被子,蒙头就睡。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杜老看出异样。
我把刚刚的事情说给杜老听。其实我从来没有担心肃肃会出卖我或者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举动。只是,他现在的身份的确不同了,有家人了。我怕再像以前那样说话,会不会伤害他的感情?毕竟高欢是他爷爷,高澄是他爹,措词上是不是应该有所修饰?
杜老笑道:“小沈,你想太多了。人家那是直系亲属,亲近一点是本能,自然反应。但我看,就论感情的话,他还是跟你最亲。第一次在禽昌城见到你们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是一家人。怎么说呢,不仅仅是因为你们走的近,而是彼此眼中的信赖和互相关怀的情意甚至比何安妮和小宋还真挚动人!”
我失笑:“杜老您开玩笑吧?!何医生和宋医生是恋人,都是成年人。可这小子才八岁!”
“是啊!”杜老没有取笑的意思,“要不是他只有八岁,我肯定也会认为你们俩是爱人!你们之间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交汇,透出的都是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扶持和依靠!”
“杜老,笑话有点冷啊!”我抱臂抖了抖,“如果我能对一个八岁的男孩有爱人的感觉,那不是跟刘洪那种禽兽一样了?其实我对他好就像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爱。”
“小沈,”杜老反问:“你清楚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感觉吗?”
我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虽然我没生过,但谁都知道母爱的伟大就在于对孩子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牵挂,不求回报地盼他好,不是吗?”
杜老笑着又问:“那你觉得肃肃有拿你当母亲对待吗?”
我遗憾地摇头:“他不肯,说破大天人家就是不肯!您看那世子已经帅成那样了,多少也能猜出他亲娘有多美!说不定连他的奶妈都比我看好!”
轮到杜老失笑:“这是什么逻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越深越与外在相貌无关。那你看肃肃对他的父亲和爷爷的态度,跟对你一样吗?”
想起肃肃的拘谨和恭敬,与他平时粘着我的模样,截然不同。我说:“那不一样,古代等级制度森严,一天到晚什么君君臣臣、父子纲常的。高欢位高权重,天天忙国家大事,高澄又不止一个老婆一个孩子,所以亲情疏远。我天天带着他,自然亲厚。”
杜老叹气,“算了,也许哪天等你真当了母亲,就知道个中滋味和区别了?这事现在谈也没意义,指不定哪天我们就回去了,他的人生与我们也无关了!”我心中一窒。
杜老继续道:“眼前要考虑的是,究竟跟不跟他们回晋阳?”
“晋阳在哪里?”我问。
杜老说:“太原附近,在我们时代,隶属太原市。十几年前,我曾公派经过那里。”
“当初我们从机场出发,坐了五个多小时的大巴才到县城,后来又改乘小车,小车坏了又换拖拉机,加起来有十多个小时了。如今我们去了晋阳,再要回到当初的地方,以古代的路况和古人代步工具的速度,恐怕至少也得十天大半个月!”
“这么说,小沈你已经做好去晋阳的打算了,还是放不下这娃娃吗?”杜老看向床上已酣然入睡的肃肃。
我微愣,是啊,难道我潜意识里早已决定跟他走?
我对杜老说:“至少得有这个心理准备吧!眼下这阵仗您也看到了。如果人家要我们去,那可由不得我们不去。如果人家不带,我们想巴也巴不上!所以看吧,在这,我们说了不算!”
聊到很晚,杜老才拄拐缓步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院中便传来搬搬抬抬的声意。从路过的仆人口中得知,再停留一日,渤海王就由什么胡将军的人马护送回晋阳。
难道这是最后一次给肃肃梳头?木梳居然有些拿不稳,鼻腔不争气地发酸。
当高管家理所当然地通知我们准备好一同上路的时候,我甚至连原因都没问,瞬间一颗心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好吧,我承认我不想离开肃肃,就是舍不得!但这绝不是杜老所说的什么不良情感因素。
其实肃肃的情况还不明朗。我告诉自己,只要他安全回家、安顿好,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富贵幸福生活,我的使命才算结束,再没有任何借口留下。那时我就安心回吕梁村找路回家。对,就是这样!
后来才知道,带上我们的直接原因是医工不足。前来接回高欢的一千精骑中没有医工,就两名太医据小道消息称,太医们的止喘良方远不及我的见效快,高欢很是不满而且一路上潜藏的危险很大,肃肃需要人照顾,奴仆不足以调配,总之算上我们就对了!
不管拿我当医工也好,保姆也罢,只要肃肃在身边,我都不介意!
高管家分给我们一辆马车,和一名赶车的老兵。就杜老、肃肃和我三人而言这辆马车车厢很宽敞,比起当初去玉璧和从玉璧逃出来的那辆华丽精美很多。我们三人没什么行李,最珍贵的就是医疗箱,还有就是给肃肃新做的两身衣服。
根据以往的经验,备上充足的干粮以免途中受罪是很重要的。
我手里提着厨房刚出笼的馒头,一边思量还欠缺什么需要准备?
一不留神,迎面踩中一人脚面。这人出现的好像也突然了点!
我抬头身看到一个身穿铠甲、面容黝黑的军士,能在这行走的,级别肯定不低。我立即垂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人,对不起,草民没看到您,不是有意冒犯,对不起,你请先行!”
眼皮下的战靴没有移动半分,顶上却传来略带戏谑的质疑:“你就是世子殿下所说,救获四公子的医女?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