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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事是元仲华安排的吗？肃肃的娘曾经风光一时对她的地位造成威胁，但人毕竟不在了。肃肃没见过，高澄也记不得了，其身份肯定卑微。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反而丢了一个儿子，会有损她的“贤名”而且当时的肃肃在她看来，早已身患绝症离死不远，她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那会是尤氏吗？她一直不喜欢肃肃，觉得被他连累、妨碍了。会不会是她串通外人把肃肃扔远？她的嫌疑比元仲华大，但她有那个胆吗？这种只会小奸小恶暗中欺主的恶妇，根本不入流，她有那么大的胆子，勾结外人谋害世子的孩子、高欢的孙子吗？
“尔等哪来的小贼，竟敢寻到这来偷食？”一声暴喝打断我的思路。一个胖胖的厨子盯着我们手中的糕点看来，大厨们要开始准备晚餐了。
小霞战战兢兢喊了一声：“丁掌膳。”
我急忙拱手行礼：“草民是医工，上午为夫人诊病误了午膳，适才瞧见桌上的糕点色泽通透，松香扑鼻，令人垂涎欲滴，这才忍不住拿来品尝。没想到入口更是齿颊留香，回味无穷。这样的美食真是一辈子没尝过啊！正想着如何讨要些，不想就惊扰了丁掌膳！草民是从府外招揽的医工，只道美味难挡，失了礼仪，还望丁大人恕罪！”
这番恭维加赞美的话，把这个丁胖子捧上了天，脸色顿时舒缓开来，道：“原来是医工，倒有眼光！王妃娘娘近日可有好转？也亏得这些天众夫人们没胃口享用这些上好的枣泥粟子酥，才便宜了你们。”
我小声道：“您也知道，王与王妃鹣鲽情深，这一时半会儿，哪能缓得过来？忧思最伤脾胃，只怕还得再等上一段时日，才会恢复食欲。”
丁大厨点点头，“都拿去吧，莫要浪费。吃完了，好生为夫人们诊治。”我急忙点头，欣喜接了过来。
小霞道：“奴婢是孝瓘公子院里的丫环，来取晚膳的。”
丁掌膳淡淡道：“这才开灶，等着吧！”说罢接过空食篮随意放在案上，便进去忙自己的事了。看来连厨子也不把肃肃当回事啊。
我接着问小霞，“你们公子读书怎么样？为什么府里不请先生，要去外面求学？”
“这沈医工就有所不知了。王府虽然可以请到名师，但世间真正有才华的人，大都不肯为几斗米折腰，自觉失了风骨。咱们晋阳天龙山上的天龙书院，可是举世闻名的圣贤之地。听说那掌院的谢夫子师承什么名人总之学富五车，但他的规矩可严了，不是什么人都收。却还是引得皇室宗亲、高门子弟纷纷上门求学。渤海王府的公子几乎都在天龙书院受教，但真正拜入谢夫子门下的只有八公子和孝琬公子。”
我记得肃肃说的夫子好像姓梁。
小霞又道：“女眷不得跟随入内，公子回来又不说话。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公子在那如何修习。”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小霞终于取到王府公子的晚膳。很丰盛，拎着都有些吃力，但昨晚却只留下一碗冷馒头给肃肃！
她有点着急：“快到酉时，公子已经放课，再不回去尤嬷嬷又要责罚了。”
看来这个尤氏真的不善。
刚到门口，小霞又说：“不好，今日公子提早回来了。这下尤嬷嬷要恼了。”
肃肃定是记挂我，我向前凑了几步，果然听到尤氏的声音。刚想进门，小霞急急说：“沈医工还是交给奴婢吧，已经耽误您了。您还是赶紧去看王夫人吧，想必这时辰也该回房了。”
我把布匹递还，作势向外走，随即又调头跟在她后面跨进院落，只见尤氏正在斥责肃肃：“长能耐了？是不是你把灶房的东西全吃了？”
肃肃点头，很坦然。
“谁准你吃的？我不是给你安排好晚膳了吗？小小年纪这么贪嘴，长大如何得了？我让你贪嘴，我让你贪嘴”尤氏气的居然伸手去拧肃肃的小胳膊，肃肃动也不动，不哭也不叫。我却差点冲过去将她打扁。
小霞适时道：“尤嬷嬷，晚膳拿回来了！”
尤氏又把怒气转向小霞：“死丫头，还知道回来？什么时辰了，去哪胡混了？有日子没教训，皮痒欠抽了是吧？”
小霞一哆嗦，“尤嬷嬷您忘了？今是府里统一发放春日布帛的日子，我去取了，这才晚了些。”说着将那匹湛蓝的布料递了上去。
尤氏一看立马欢喜起来，“这次就饶了你。拿了东西快跟我走！”
尤氏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料子，一边急着向外走，小霞犹豫道：“那是给公子裁衣的”
尤氏又要翻脸，但看天色不早，又看看肃肃，不耐烦道：“这个年纪的小郎长的快，还没裁好就不合身了。再说天天跟泥猴似的，裁了新衣也浪费，过了二月再说吧！”说着从饭篮里摸出两个馒头，丢在地上，尖刻道：“你既长本事，学会偷吃，也该饿不着了。今晚就罚你吃这两个白馍，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说罢扭着粗腰，出了院门。小霞提着满满的食篮跟在后面。
原来她把肃肃的膳食还有补给全部克扣，贴补情郎去了。我这个恨啊，又不敢贸然上前，怕伤了肃肃的自尊心。
肃肃呆呆站在原地好久，没掉一滴眼泪。最后缓缓蹲下身，捡起那两个馒头，用手细细拈去上面的灰尘沙土，又用袖子不停掸、拂拭
很快就被一双手轻轻阻止了，他一抬头，又惊喜道：“兰陵！”
我装作刚刚出现的样子，捂着他的脸颊装作不高兴道：“怎么又不听话了？兰陵说过在外面不能随便笑，教坏人看去了怎么办？还有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
“我擦干净了。兰陵不会饿了！”肃肃献宝似的将两个馒头递到我眼前。
我紧紧抱着他，这小子怎么这么傻？！
好一会儿，成功抑住泪水，我拉他进屋：“猜猜兰陵给你带了什么？”
我把我的膳食篮提进来，打开一一放在桌上，最后拿出一根黄灿灿的东西递到他的面前晃了晃，“看，鸡腿！喜不喜欢？今天我去了膳堂，掌勺的大师傅一听说是给孝瓘公子的，立马加了一个大鸡腿。他说孝瓘公子是府里最聪明最可爱的孩子，一定要给他最大最好的。还有这些糕饼，也是他特意给你做的，我尝过了，可好吃了开不开心？”其实鸡腿是我趁人不注意顺来的。
肃肃但笑不语，就喜欢看着我。
我拉着他的手道：“尤氏怎么对你都不要介意，给你什么接着便是。因为以后兰陵会负责你的伙食，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肃肃可能猜到什么，但我们都没说破，他只是望着我不住点头。
“好，去洗手，咱们开吃！”
我惊讶地发现他的手心又红肿起来，明显新伤！我的肃肃有那么笨吗？为什么老师每天都要打他？
晚上，我给他全身仔细检查了下，除了一些不明的旧伤痕外，胳膊后背都是掐出来的瘀青。可肃肃还说：“不痛，不痛！”尤氏，迟早一天，全部还给你！
一连几天，我掌握出规律，尤氏回房只为晚膳，只要拿了晚膳，就会迫不及待地去会情郎。我索性把自己的三餐一并端过来，有时也会拿点小钱让大厨加点菜，谄媚地拍两句“厨艺天下无双”之类的话，胖大厨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求将来他们有个什么小灾小病的，要及时过来，不能推托。我拍着胸脯答应了。
但肃肃的新伤一直没断过，他每天放学回来，掌心总是红肿着，时而脸上、下巴会有小口子，不是尤氏造成的。打人不打脸，肃肃毕竟是她的主子，不能欺负的太明显。
这不，我又发现他胸口和后背一大片乌紫，显然是被拳打或是脚踹造成的。我严肃地问肃肃怎么回事？但他总是支支吾吾最后说是自己不小心，学骑马时摔下来造成的。
我不忍心再追问，于是第二天，我又跟小霞“巧遇”了。
“小霞姑娘，又去拿膳食啊？”小姑娘点头。
“公子们的午膳不是学堂负责吗？怎么还要你如此辛苦啊？”
小霞尴尬笑笑。我也不追问，直接道：“对了，我见每位公子都有一位书僮或小厮跟随。怎么没见你们公子的书僮啊？”
小霞道：“我们公子没有书僮。娘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咱们王府公子的伴读都要在六品以上的官员府中挑选。咱们公子没娘，眸色又是那样的他们嘴上不说，但都不愿把孩子送来。娘娘也说四公子还小，事不多，可以借孝瑜公子的小厮代劳。”
随后，我打听到府内马厩处，辗转找到作“校车”之用的那几辆马车。我拿出所有积蓄，贿赂了一个小厮，让他明天“身体不适”请假，由我顶上。虽有严令不许随意出入，但最近前方捷报频传，府里的气氛早已解冻。而且有钱能使鬼推磨，防的再严，总有疏漏。我一定要去看看肃肃每天在学什么？这才两个月不到，就伤成这样，再读下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竖日，目送肃肃上车后，我急忙换上小厮的衣服，又裹了头发，跑去侧门，上了另一辆马车等着。王府那么多公子，出发总有先后的。
除了随行的兵将护卫，通常一辆车两个仆人，一个负责驾车，一个负责伺候，就是掀掀帘子，有需要的话扶公子们上、下车的，我顶替的就是后者的工作，始终低着头。
书院在山上，马车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怪不得肃肃每天要起那么早。很多人在车上又睡着了。到了地方，我一一将他们唤醒，还招来不少下床气，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
好容易送走了各位爷，我随马车停在书院专用的马厩旁。
正寻思着怎么上去找人，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沈医生？”
第35章（）
“你怎么在这？”我们异口同声道。
怕引人注意，我将他拉至一旁，小声问：“王大爷，你怎么到了天龙书院？你的伤好了？！”他伤势之严重连活命都成问题，这才几个月，居然就这么站在我面前，而且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我难以置信，忍不住伸手查看胸肋好像
王昱略尴尬道：“沈医生你看这这不合适吧？”对哦，这是古代！我的行为有些惊世骇俗，骚扰到人家了，连忙道歉：“失礼了。我只想看看你的愈合情况，没有冒犯的意思。王大爷，你的胸骨、肋骨好像真的恢复如初，这简直就是个奇迹！改天让杜老为你仔细检查下不过最近不行，因为我们住在”
“渤海王府？”
“你怎么知道？”难道他寻我们而来？
“这不是渤海王府的车驾吗？刚刚下车的不都是渤海王府的公子吗？”
哦，对，差点忘了这么明显的标识。受柳萱一事的影响，我最近有些神经紧张，疑神疑鬼。
“王大爷，那日我们走后，你是怎么好的？那些在土地庙落脚的人有没有帮你找别的医工？”我问。
王昱摇头，道：“他们收了杜医生的钱，倒也勤于照看，每日总有人轮流守于门外。约摸二十日后，老夫的伤势大好，便离开返家，如今已恢复了九成。”
二十天？我不停盯着他看，面色红润，精神矍铄，哪有一点大病初愈的模样？太不可思议了。
王昱干咳一声，问：“沈医生，你怎么成了管马的小厮？”
我想到来这的目的，再次确认四周无人，低声道：“其实我现在渤海王府当医工，今天是偷偷溜出来的。”
“为何？”
“为了肃肃，就是当日在我身边的小男孩，记得吗？他现在是渤海王府的公子。两个月前到这读书，我今天特意来看看的。王大爷你家不是在什么山上吗？既已返家，怎么不好好休息？难道你到这当夫子？你不是说有很多人要拜你为师。”
王昱又摇摇头：“老夫已经很多年没有授徒了。人老了，出来转转。恰巧这有相熟之人”
“刚好介绍你来打工发挥余热，顺便挣点钱？”我接过他的话。明白了，难怪他一身粗衣农夫的打扮，比我强不了多少。
“何为打工？”
“呃就是在这里帮工，按您的年纪嘛看看门打打更，平时巡视一下，然后书院发您些工钱。”
王昱一愣，随即笑道：“对，差不多，差不多，闲来四处转转。”
我点头，“您这个年纪是该享享福了。整日闷在家里反而不利健康，这份差事清闲又有收入，寄闲情于工作，不错！王大爷，既然您熟悉这，赶紧告诉我学生在哪上课？省得我瞎转。”
王昱问：“此子所唤何名，哪位夫子门下？”
“他现在叫高孝瓘。”我答道：“姓梁的夫子，叫什么不知道。你们这有几位梁夫子啊？”
王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