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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论白日还是这会儿,为了以示隆重南卡脸上的粉涂得跟墙一样白,能通过这么厚的粉看出她究竟是倾国之姿还是沉鱼落雁,可见这些人视力不错。
之前也说过,有身份的人记性通常都很差,他们今夜所说的这些溢美之辞,不过是把从前夸别人的词拿来安到南卡头上。喝顿酒睡一觉,隔日天一亮,谁都不记得谁说了什么。当王的人,活的太清醒太较真就容易短命,所以在这种场合上,不论旁人说的如何好听,南卡都会当他们是在问候她吃过饭了没。
夜宴上,缺席的人不在少数,白无络得在府上照顾阿翔所以没来,其余的,有像朗仕珍和前施茸土司那样称病不来的,有像融一郡主那样连借口都懒得想就不来的,也有像迦罗那样派赤烈来请假就不来的。
尽管融一郡主没有给任何理由,就一并缺席了大典这日的所有活动,但南卡仍得在唐国使节面前谎称她身体抱恙,并替她做了一番解释。登基大典那么重要的场合,远在唐国的兄长不来也就罢了,可就在近旁的母亲也不肯出席,她若不这么做,就会叫人觉得她们母女不合,虽然这就是事实,但若是传到唐国皇帝的耳朵里,恐怕就会将问题上升到两国外交关系的高度了。
至于迦罗
怕影响心情,南卡暂时没有分析他不来的缘由,姑且当他是军务繁忙好了,他不来倒也省得她紧张。
“赞普?”
听到锁儿的声音,南卡立即敛神,转头冲她笑了笑。
“嗯?”
“这是你第一百三十六次往厅门的方向看了,你在等谁么?”
南卡突兀的干笑了几声,忙遮掩道:“我能等谁,我只是只是觉着厅门上的花纹挺别致,就多看了几眼。”
“嗯,若是将这一百三十六眼的个位数和百位数省略不计的话,那你确实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
宴席间,安排的大多是乐器类的节目,但锁儿说来访使节中大部分都是男子,若以悠扬的乐曲贯穿全场,会有待客不周的嫌疑,所以其间也穿插了几段歌舞助兴。
宴饮还未过半,几个年近不惑的唐国使节就醉倒了。也不怪这些使节酒量不佳,在气候恶劣的西蕃,用来储存体内热量的酥油和用来帮身体发热的烈酒,是日常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只偶尔小酌怡情的唐国人给西蕃人敬酒,喝得还是西蕃的青稞酒,不醉成一滩烂泥,那就见鬼了。
醉得东倒西歪的使节们被扶下去后,厅内的氛围明显轻松了许多。
坐在南卡右手边的,是祈月国派来的重量级使节—庆安公主,南卡与这位公主年岁相差不大,加上祈月国又是少有的女人掌权的国家,所以她们二人聊的十分投缘。
南卡曾听白无络大致介绍过各国使节的来头,提到庆安公主时他着重提醒南卡,说公主半年前与驸马和离,至今都是独身一人,让南卡与她聊天时尽量别聊感情问题。
“我听说,再过不久赞普就成婚了,不知赞普要嫁的是否是赞普的意中人?”
没想到话匣子打开后,庆安公主竟主动提起了南卡刻意避开的感情问题。
公主不胜酒力,仅喝了几杯,面颊上便浮出一层红晕,她半眯着眼,轻叹了口气。
“我先前嫁的就是我的意中人人人都以为我与他身份悬殊必定不会长久,我原来是不信的,可如今赞普知道,嫁给意中人后最怕的是什么吗?”
南卡还没嫁人,自然不会知道。
“最怕的就是,抵住了外头的流言蜚语以为能长相厮守时,对方却累了旁人说我们不能在一起,这不打紧,但要是我们自己决定放弃,那这段感情便是真完了。”
南卡抿了抿唇,侧眸问道:“公主与驸马前驸马,也是身份悬殊么?”
“赞普说也难道,赞普也是这种情况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南卡激动的握住庆安公主的手拼命点头,并为她简单的介绍了自己和迦罗的情况。
庆安公主听罢,眉角一扬,莞尔一笑道:“我以为,我嫁了个半只脚踏入佛门的人已够惊世骇俗了,不想强中更有强中手。”
“谁也不能预料自己会喜欢上谁,这种惊世骇俗,对我而言,也只是缘分到了之后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西蕃施行奴隶制已有百年之久,赞普与那位将军能一路走到今日,必定吃了不少苦”
许是南卡的经历让庆安公主感同身受,为了让南卡在婚后少走弯路,公主手把手的给南卡传授了许多经验。
“若是我不得已做了什么令他失望的事这种情况,还有办法补救么?”
“我先前有阵子,不得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只要你所说的失望不比我这个严重,那就一定有办法补救。”
不得已,把对方忘得一干二净?
怕触及庆安公主的伤心事,南卡也就强忍着好奇没有多问,那之后,庆安公主让她身旁的侍女取来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赞普爱看话本么?”
将那个银白色的包袱交到南卡手上,庆安公主如是问道。
从前还在唐国的时候,有段时间南卡疯狂痴迷于话本,街头巷尾能买到的话本基本都被她给看完了,后来回到西蕃手上的事一多,也就没时间看什么话本了。
“这是”
打开包袱,映入了眼帘的是数十本颜色各异体态袖珍的话本,南卡随手取过一本放到眼前一看,上头的标题惊得她蓦然瞪大了眼珠。
“赞普手上这本霸道女将军爱上我不太好看,我个人推荐这本我在女丞相府上当男宠的日子和这本我与女方丈不得不说的故事。标题看着虽有些吓人但胜在情节新颖,这些是我们祈月国最近很流行的话本,讲的都是女方的身份比男方尊贵许多的爱情故事。
还请赞普不要嫌弃收下这些话本,往后若是遇到什么难事,话本虽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但看着里头那些与自己经历相似的人,最后都获得了幸福,心里多少还是能得些慰藉的。”
面对庆安公主的倾囊相助,南卡忍不住默默感叹,长得天姿国色还如此善解人意的公主,那位驸马得有多缺心眼,才会想和她和离啊
“你把这些都留给我了,那你看什么?”
“我回去再买就是了,这半年来,为了躲开我母亲安排的婚事,也为了不让自己触景伤情,能出使的地方我都去了个遍带着这些话本原是为了在路上消磨时间,如今,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你打算放弃他了么?”
庆安公主苦笑着摇头,“听了赞普和将军的故事后,我突然想通了,只要我心里还有他,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仍是在画地为牢其实,他永远都不回来找我也没关系,我知他心里有我,我们只是隔得远了些,但心还是连在一起的,不论他在哪里只要他平安喜乐,我便心满意足了。”
南卡垂眸沉思了片刻,继而抬头望着庆安公主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认真道:“公主,我有预感,你们一定会再见的!”
“那便,借赞普吉言了。”
两个时辰后,抱着一包袱话本回到寝阁的南卡,中了咒术似的愣然在屏风旁止步。
此时,在距她数十步开外的地方,在那张大得惊人的雕花木床上,正坐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
尽管适才的宴席上,她喝的酒并未超过她酒量的上限,但此刻她仍有种喝大发了的感觉。
要不是喝多了,她为什么会产生迦罗正坐在她床边的幻觉呢?
就在她紧蹙着眉,踟蹰着要不要过去时,一阵喑哑低沉嗓音,忽地沿着静默的空气飘到了跟前。
第132章 不喝酒的人喝醉了才可怕()
“我以为;你今夜不会回寝阁了。”
夹杂着轻微叹息的话语;似转瞬即逝的青烟;须臾间便散了干净;随之而来的是比先前更长的沉默。
这阵就快令人窒息的沉默,将数十步的距离拉得冗长;迦罗低着头姿势僵硬的坐在床边;而南卡则用比他更僵硬的姿势停滞在屏风一侧。
良久;自屏风旁传来锦缎衣裙摩擦的窸窣声;南卡缓步行至案几前;将怀里的包袱搁在上头。
守夜的宫人们不知去了何处;偌大的寝阁内;华丽的陈设随处可见;而她转眸环顾四下时;却只觉得这里像座无人问津的孤坟般荒凉。
香炉内的香,恰好焚完一截。
“咔擦”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在凝滞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踱着轻盈的脚子来到圆桌旁;明知今夜或许会是个不眠之夜;她仍执着的伸手往炉子里添了些宁神香。
做完这些;她才移至床边;择了处不远不近的位置和迦罗并肩坐在那里。
许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心照不宣的沉默又接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南卡是个没有什么耐心的人;从前琼嘉土司总说她性子急躁;需得多历练历练才能沉得下心;然而直到此刻,她才领悟到这历练二字背后所蕴含的痛楚和无奈。
所爱之人就在咫尺之处,她有满腔的话语想要倾诉给他,但那些话却在她嘴唇翕动的那一瞬就化为乌有,她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就只好静默。
原来所谓的耐心,不过是世人给无奈提供的借口之一。
鼻尖嗅到熟悉的气息,其间还隐隐夹杂着些许酒气,余光中瞥见迦罗紧握成拳的手,南卡心下一酸,深深吐息后启唇道。
“迦罗,我要歇息了。”
她语调轻快,语气里带着柔软的笑意。
片刻后,低哑的嗓音自身侧响起,她听到迦罗说:“好。”
他为何会出现在寝阁?
平素滴酒不沾的人,为何突然喝了酒?
既是要喝酒,为何不来夜宴上喝?
他有什么非喝酒不可的理由么?
譬如说要借酒壮胆,才敢过来与她解除婚约之类的事
没有宫人帮忙,南卡只随便褪去外袍,连寝衣都没换的就掀开被褥,挪到里侧背对迦罗躺了下去。
没有睡意,就是躺下也无法立刻入眠,脑海中盘旋着庆安公主在宴席间说的话。
“和我们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有一日会累的”
南卡不清楚公主的那位驸马,是有多疲累不堪才会离开公主,她只知道公主所说的“我们”,是将她包括在内的“我们”,而她和迦罗目前的情况不会比公主的乐观多少。
“迦罗,你累了吗?”
这句话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南卡抓着被角,紧闭着眼。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双手伸过来,将她连着被褥一起抱紧。
“不累,从前等了你七年都不觉得累,今日只等四个时辰便等到你了,我怎么会觉得累呢”
幽静的夜里,从迦罗喑哑嗓里轻吐出的这句话,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引力,听得南卡心头一颤,她抿了抿唇,不自觉的将被角抓得更紧
“你在这里等我,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没有。”
迦罗倏地掀开被褥,拦腰将南卡抱紧。
他像只伸出八条腿紧缚在藤蔓上的蜘蛛,紧缚着她的躯体还觉不够,恨不能将口中的丝尽数吐完,结成一张张密密麻麻的网,不分彼此的纠缠在一起,一起吐息,最后再一起失去呼吸
“我只是想你了”
将脸紧贴在南卡身后,迦罗垂下眼睑,低缓道:“我想见你两个时辰前宴饮就结束了,可你没有回来南卡,我在等你,所以你不高兴了么?”
回土司府之前,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迦罗已记不清了,他只依稀记得,那几坛酒似乎在天还没黑时,就已被人搬进帐中。冰凉的烈酒入喉,胃里泛起灼烧感令他莫名觉得畅快,也不知过了多久,醉意不住上涌时,他脑海中南卡的样子却愈发清晰起来。
即便只是个脑中的幻影,他的南卡看上去仍是如此的明艳夺目,她像一团光源凝聚在受人瞩目的中央,缓缓散发着让他安心的温度,他喝得有些糊涂,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宽大的手掌还未触摸到她的脸颊,那幻影便消散无踪了。
“你将赤烈留下了?”
“嗯。”
若有似无的暖意,透过厚重的衣裳堪堪传至冰凉的面上,迦罗用力呼吸了几次,将那股淡雅的香气吸入心肺。
这香气令他想起随南卡回土司府的那一日,她掀开车帘,对不敢与她同乘一辆马车的他伸出一只手,她弯了弯眉眼,在他开口之前,就将他拉上了马车。
她说,外头怪冷的,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冬季的西蕃,冷得叫人绝望,他知道外头很冷,却不知,这世上竟会有人在意他冷不冷
“你让他代替我出席宴会。”
“嗯,你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