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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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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七疾步走到锁儿身边,圆嘟嘟的小脸上染着一层绯红的怒意,愤然睨视着却吉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却吉笑呵呵的挠了挠头,“七公子莫怪,情况紧急,我扛着你过来,比你自己步行要快些。”

    白七剜了却吉一眼,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递给锁儿。

    “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他理了理洁白的衣袍,背着手站在锁儿跟前,像在等着锁儿发问。

    “赞普她昨夜宿在白府了?”

    “她是今晨才过来的,那会儿天还没亮,她叩门叩得太响,把我师父都给惊醒了”

    白七撇了撇嘴,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听着有些像是在告状,说着说着他便心虚的低下了头。

    值夜的护卫明明看到白无络和南卡上了一辆马车,倘若南卡昨夜并未宿在白府,那她彻夜未归究竟是去了何处?

    锁儿愣了愣,旋即拆开信函,看完信中所述只花了她片刻的功夫,但那之后,她却在原地怔忡了半晌。

    “锁儿姐姐?”

    看出锁儿神色有异,白七立即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但她似未听见白七的话,良久,才见她牵了牵嘴角,抬眸看着白七轻声道:“小七,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语毕,她转眸看向却吉:“你先带七公子下去休息。”

    “不用了”

    白七连忙摆首,“师父说你今日会很忙,让我速去速回,别给你添麻烦。”

    白七刚走,锁儿脸上的笑意立刻褪了干净,她眸光一沉,倏然将手中的信函撕成几半塞进嘴里,胡乱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锁儿姑娘!你”

    却吉大吃一惊,连忙上前阻拦,但他的手才伸过去,就被锁儿给钳住了。

    “疼疼疼”

    “我说过,往后,你得跟别人一样叫我大总管。却吉,耳朵不是挂在脑袋上当装饰品用的。”

    “大总管,赞普今日会回来么?”

    锁儿松了手端起茶杯,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之后,她又连着添了几杯茶,咕嘟咕嘟喝下去,就好像她有多渴似的。

    “也许会,也许不会。”

    锁儿的回答模棱两可,却吉揉手腕的动作一滞,蓦然瞪大眼珠道:“难道,赞普想”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去挑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带过来,越快越好。”

    锁儿冷着脸打断了却吉的揣测。

    “是赞普交代的差事吧?何必劳烦侍卫,我替赞普去办就是。”

    却吉拍了拍胸口,小麦色的脸上染了薄薄的笑意,少顷只听锁儿轻笑了一声,淡淡道:“这是死人的差事,你做不了。”

    锁儿离开寝阁前,叮嘱拉姆无论是谁来都不得踏进寝阁半步,但等她办完了事折返回来时,却见那道朱红色的阁门赫然大敞着。

    “大总管!将军大人他”

    锁儿忙上前扶住正要跪下去的拉姆,她偏过头朝远处抬了抬下巴,示意拉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将拉姆带到西苑卧房中,闭紧门窗后,锁儿才开口道:“将军算是寝阁的半个主人,他和赞普一样可以随意出入寝阁,我本以为这一点,不需我说明你也是清楚的。”

    拉姆分明记得锁儿走前,将那句任何人都不得踏进寝阁重复了好遍。她不是第一日在锁儿手下做事,锁儿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之后如此叮嘱她,她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那句“任何人”指的是包括迦罗在内的“任何人”。

    拉姆隐约觉出锁儿是在说谎,但又不敢再细思下去,于是便跪下身去认错道:“我一会儿就过去跟将军大人解释,是我愚钝连累了大总管,还请大总管赎罪。”

    锁儿叹了口气,将拉姆扶起来,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下说话。

    “也怪我走得匆忙,没有交代清楚,将军那里,还是由我去解释吧对了,将军来时,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拉姆微蹙起眉,略微踟躇道:“知道是大总管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寝阁后,将军大人似乎有些吃惊。他在阁外站了好一会儿,瞧着就跟丢了魂似的,我还以为他不会进去了,谁成想,他突然就推门闯了进去。”

    “我已派人去驿馆通知各区域的官员,很快,大婚取消的消息就会传遍整座日光城。拉姆,让寝阁的宫人管好自己的嘴,胆敢妄议此事者,一律以死罪论处!外头传成什么样我管不了,但在我管辖范围之之内,谁敢将主子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我定不轻饶。”

    拉姆重重点了两下头,随后,她凝眸观察着锁儿的脸色,斟酌道:“大总管既能提前将赞普要取消大婚的消息告诉我,想必是信得过我的,容我斗胆问一句,赞普她为何”

    锁儿摇了摇头,苦笑着打断她:“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傍晚时分,锁儿再度来到寝阁门外。阁门仍旧大敞着,她轻叹了口气,终是移步走了进去。

    因着大婚取消的缘故,土司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忙着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婚”的痕迹抹除干净,只有寝阁仍静得出奇。

    里间内,挂着南卡喜服的木施旁,迦罗正坐在那里,他身上的喜服还未换下,就这么随意坐在地上。夕阳透过木窗,将斑驳的光晕,施舍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微垂着脑袋,在渐近的脚步声传来之时,都未曾抬起头。

    锁儿放慢了脚步,忽然有种坐在那里的只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的错觉。

    茶色的外袍,赤金色的里衣,相同配色的两件喜服,一件穿在迦罗身上,另一件则空荡荡悬在他身后,这幅画面看得锁儿不禁皱了皱眉。

    那个总是望着自己的喜服,喃喃自语着:“不知道,迦罗穿上会是什么样”的人,却在迦罗穿上喜服后,取消了大婚

    掩在袖间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锁儿勉力撑出一点笑意,将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迦罗,你别担心,小姐她没事。她派人送来了信函,说有件十分要紧的事需要她去处理,所以大婚暂时延后。”

    迦罗微微抬眸看了锁儿一眼,深邃的眼眸内,如死水般沉静无波。

    “她还会回来么?”

    令人窒息的阴郁,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半垂着眼睫,语气轻的像一捧纸屑。

    锁儿心下一颤,抿了抿唇道:“会,小姐她一直盼着嫁给你,我想,若非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取消大婚的。”

    “只要她会回来就好。”

    迦罗语调并无什么起伏,却透着说不出的哀伤,那股哀伤像块沉石般砸在锁儿心头,她顿觉胸口闷堵,拧着眉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音节,“嗯。”

    看着他垂眸坐在地上,像只怕被主人丢弃的看家犬似的,一动也不敢动的守在这里等南卡回来,锁儿的神色也越发凝重起来。

第139章 归来与离开() 
隔日晌午;清寂的阳光再度降临大地;南卡也在此时回到了土司府。

    她骑着一匹鬃毛漆黑的骏马;身上披着宽大的玄色披风;一头长发整齐的束在脑后,这身打扮让她看起来;像团冲破夜色后盘踞在山顶的黑雾。

    翻身下马时;她侧眸对着迎上来的锁儿淡淡问了句:“迦罗在寝阁?”

    除了神色疲惫;锁儿并未从南卡脸上端详出什么异状。

    “昨日从雾眠山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寝阁不曾出来过。”

    手中的缰绳越攥越紧;南卡垂下眼帘;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锁儿。

    锁儿眉头一扬;这才发现南卡披风内穿的那件紫色长袍;并不是她前夜离府时穿的那件。

    沉默了约有半晌;南卡直接去了寝阁,锁儿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一语未发。主仆九年,她能隐隐感觉到;此刻掩藏在南卡沉静的面色下的暗潮涌动。

    暴雨将至时;蚯蚓会破土、蚂蚁会搬家;只有人什么都不会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无能为力时,沉默就成了最基本的礼貌。

    “都退下吧。”

    行至寝阁后;锁儿将四下的宫人尽数支开;兀自抱臂倚在栏杆上;盯着手上的披风若有所思。

    阁门合上的那一瞬,双龙门饰拉手在莲瓣雕纹上来回晃荡,原本清脆似铜铃的声响,此刻听来却叫人凛然心惊。

    里间内,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传来,迦罗从双臂间微微抬起头,绯红的双眼茫然望向前方。

    那道紫色身影映入眼底时,他深渊般的黑眸中乍现出一丝微光,毫无血色的憔悴面容上,也终于起了一些变化。

    于木施旁坐了一天一夜,身体显得有些僵硬,他用一只手撑住地面,眸光仍一瞬不瞬的凝在不断靠近的身影上。

    只是他还未站起身,那身影便疾步扑到了他怀里。

    他跌坐在地,神情微怔,下意识的收紧怀抱,沉声唤道:“南卡”

    他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轻唤着南卡的名字,仿佛将所有的不安和痛意都揉进了这两个字里一般,他的语调听着温柔而悲伤。

    等南卡从寝阁里出来时,已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她嘴角衔着清浅的笑,抬眸看着转过身来的锁儿。

    “宫人们呢?”

    “都被我支走了,有什么直接吩咐我就是。”

    “叫人将晚膳送到寝阁吧,我和迦罗在寝阁用膳。”

    像笔尖的墨,于纸面渗落,南卡的语气极尽轻缓。

    “他从昨日到现在都未曾用膳,你让膳房将食物做的清淡些。”

    似是不放心,踏进阁门前,南卡又叮嘱了一句,用的仍是那种平静的让人窒息的语气。

    “小姐,你”

    “迦罗明日便会启程,去雅如境内镇压叛乱。”

    急忙跟上去的锁儿,步伐却在门槛前滞住。

    “去雅如镇压叛乱?”

    重新划分出四大区域后,包括原先的北境在内的那一块区域被称为雅如,但锁儿每日都会随南卡去朝会,却从未听说雅如叛乱之事。

    “嘘”

    南卡侧眸收敛笑意,蓦地往外踏出一步,纤细的指尖悬于唇前,示意锁儿噤声。

    “我今晨带人去了兵营,从迦罗的军帐中搜出了金箭。”

    耳畔传来南卡的低语,锁儿周身一僵,倏然瞪大双眼。

    “锁儿,再替我去办一件事,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

    “谨遵主命!”

    良久,锁儿蹙紧了眉,躬身抱拳,一字一句的说道。

    南卡的神情微微一滞,凑过去又在锁儿耳边低语了几句,她转身走进寝阁时,锁儿半眯着眼,像是陷入了沉思。

    翌日,与迦罗一同去雅如的赤烈,清早便已领着两万兵马,整队在城外等候了。

    迦罗出府时似往常一般,和南卡同骑在一匹马上,他的气色看着比之前好了许多,双臂如藤蔓般紧缠在南卡腰间,不时低下头和她说几句话。

    “我至多一个月就回来了。”

    “等我回来之后,就给你补过生辰。”

    “你答应过我,每日都会给我写信,要是不知道该写什么,就写,你每日都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或者随便写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写的,我都喜欢。”

    “南卡,等我回来,就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对么?”

    即使锁儿放缓了骑行的速度,刻意与南卡和迦罗隔开了一些距离,但这些话还是随风飘到了她耳中。她凝眸朝前望去,见南卡闭着双眼,靠在迦罗怀里,唇边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嘴唇能编织谎言,唯有眼睛不会骗人,所以她才没有睁眼吧。

    随队伍出了城,一直到了十里外的驿站,迦罗才下马将南卡抱了下来。

    伤了腿都敢纵身跳下马的人,怎会需要被人抱着下马,但迦罗却不这么认为,他总会在每一个细枝末节处,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南卡,就像呵护着一块易碎的宝石,每当他为南卡做点什么的时候,脸上便会露出那种捡了钱似的满足神情。

    有时候,锁儿甚至觉得,倘若有一日南卡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会先心疼南卡的手酸不酸,然后再主动将脖子挪到刀刃旁,方便南卡下手。

    “我很快就回来了。”

    于南卡眉间落下一吻,迦罗坚定的说。

    “嗯,我知道”

    南卡抬手抚上迦罗的脸,“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她垂下眼睑,那只手还留在迦罗脸上轻轻摩挲。

    迦罗点了点头,将她紧抱在怀里,又重复了一遍:“我很快就回来了。”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前行进,直至迦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南卡仍维持着被霜雪冻住的姿势,伫立在原地不动。

    秋风吹得衣袍朔朔,许久,南卡才卡启唇对锁儿说:“我让你替我去办的事”

    “十二根红绳、紫色锦囊内的破损钱币、一堆碗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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