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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土司与奴隶二三事-第1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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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出白无络是在借题发挥,南卡不禁皱眉,端起一旁的茶碗,抿了一口之后,便想找个由头打道回府了。

    “南卡,你死后,也给我留一截骨头吧,我想将它制成骨笛,也好听听你的灵魂是个什么调子。”

    白无络半开玩笑的说道,双眸盯着火塘内的炭火,两耳却格外留意着从南卡处传来的动静。

    “我死后可是要天葬,完完整整回归到大自然的怀抱里去的,留你一截骨头算怎么回事。”

    南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一道惊雷打在了白无络心口,他微微一怔,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说到底,阿翔会受伤也是因我急着将信函送出去的缘故你放心,我虽无法将阿翔赔给你,但我定会竭力让你恢复不死之身。我已通知了各如的元帅,让他们召集各自境内的巫师,找寻血仙虫幼虫的下落。

    要是司卓先生还在的话,或许连幼虫都不必找便能让你恢复不死之身,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如今除了找条新的虫子还给你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白无络冷哼了一声,缓缓将茶碗里的酥油茶倾倒在了炭火上。

    “呲啦”的声响听着,像是将谁的心放在了火上煎烤。

    “你以为,还我一条新的血仙虫,你我就两清了么?”

第154章 让步() 
白无络脸上的笑意稍有凝滞之意。

    因为还不起;所以不想再让他因她而失去什么了吗?

    “只要你还活着;我便什么也没失去。”

    他原本是想这么说的;只是薄唇微动;他凝眸,却看到了南卡眼中陌生而又熟悉的决然;于是那句勉强算得上动听的话语;就被他塞回到了心底。

    少顷;他习惯性的用浅笑掩藏好失落的情绪;复又看向南卡道:“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变成这样;可不论我用巫术算多少次;都算不出一个答案。”

    南卡心中一恸;手抚着额头,虚浮的语气听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啊;究竟是为什么呢”

    漫山遍野蠢蠢欲动的洪水猛兽,是白无络之于南卡的存在;他如同院落中;镀了层阳光的白雪;看似耀眼温暖;摸上去才知是刺骨冰冷。

    从那张粘着笑意的面容背后,感受到越多的寒意之后;她便越发想不起;曾几何时;她也曾将全部的信任交付与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连白无络都被她列入了不可轻信的名单之内。

    南卡垂眸,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道,“你还记得当年,我离开西蕃时的情形么?”

    “嗯,你哭得嗓子都哑了,临上马车前,还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

    大抵是当年,南卡像只受伤的小兽似的,一面挣扎一面嚎哭的样子实在太丑,以至于白无络每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便会有种锥心之感。

    “别告诉我,你是因我那日没有设法帮你,才会在回到西蕃之后刻意疏远我。”

    听到白无络将她想得这么不明事理,南卡愤然剜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当年还只是个孩子的他,哪儿想得出什么法子让琼嘉土司改变主意,她求他,不过是因为在十岁的她眼中,他是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那时,琼嘉土司急着送她离开西蕃,融一郡主在她临行前都没有露过面,而她最好的朋友面对哭泣不止的她,连句安慰都不曾给她。

    “要么说,小孩的直觉准呢?离开西蕃之后,我就觉得我是布萨家最多余的人,觉得我对所有人来说都不重要那种感觉,就好像我是只花了高价买来的瓷瓶,只要瓶身不碎,不论将我摆在何处都没有人会在乎。”

    同白无络说着这些甚少说起的往事,南卡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悲色。

    “就算想不出办法让我留下来,至少也该说句保重或是舍不得我吧那时的我便是这么想的,很蠢是不是?但那会儿,我只是伤心罢了,并不曾因此而怨你,而且刚到唐国那阵子我其实还挺想你的,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别的朋友,爹娘又不喜欢我,我实在没别的人可想了才会想起你。

    那个时候,锁儿还没来王府,日日梦魇的我,每次醒来便会提笔给你写信。怕路途遥远,我的信无法顺利送到西蕃,我还特意去求了外祖父,通过邮驿将信送了出去。”

    虽然初到唐国的南卡,心情一直不太好,但她每回在信里写到的都是些好事,像是唐国的冬季比西蕃暖和得多,她在王府花园里看到了雪中盛放的红梅,觉得十分好看啦,又或是,她去马场骑马时,皇帝伯伯表扬了她在西蕃垫底的骑术啦

    类似的信一封接一封的寄出去,但直到锁儿进了王府,南卡都没有收到过一封回信,于是渐渐的,那些信的内容就变得矫情起来,从询问白无络是交了新的朋友,还是随司卓先生去闭关深造了,到开始抱怨,说她一到唐国他便不再搭理她了。

    再后来,寄出去的信里就只写满了委屈。

    她问他,是不是临别前让他帮着找小奴隶的尸体,所以他不高兴了,她问他,琼嘉土司和融一郡主似乎不想要她了,他是不是也不想再和她做朋友了?

    如此等了足足一年,南卡都未曾收到只字片语的回信,锁儿劝她想开些,说若是某人一直不回信,要么是因为他死了,要么是因为他不想回信。

    南卡茅塞顿开,心下想着,说不定白无络之所以会做她的朋友,只是因为她是布萨土司的女儿,也许她对于白无络来说只是普通的玩伴,还够不上好朋友的标准。

    胡思乱想了许多之后,为了不再经历期待落空的失落,她便再也没有给白无络写过信了。

    “信函?”

    白无络眸中蓦地闪过一丝诧异,良久他才将握紧的拳头松开道,“我从未”

    “从未什么?”

    白无络的欲言又止勾起了南卡的好奇心,她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却见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沉了脸,摇头道:“没什么”

    他语气一顿,本想将话题转移到血仙虫上,但一想到,他和南卡在某些地方是一样的固执,即便他回绝了她的美意,她还是会继续为他找新的血仙虫,他便重新换了个话题。

    “南卡,那日你让我做的选择,我已有了答案,不过在说出答案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南卡懵然皱眉,“选择我让你选什么了?”

    白无络有些无奈的起身走过去,敲了敲南卡的脑袋,“不是你说,若是不让你决定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你便不再需要我这个挚友了么?难不成,你只是说着玩的?”

    “没有没有!我还以为那日你掉头就走,是已经做出了选择的意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若是我打消杀掉迦罗的念头,你会召他回来,和他在一起么?”

    “不会。”

    南卡答得无比干脆,这倒令白无络颇感意外。

    “哦?这是为何?”

    南卡给白无络举了个例子,说她从前看话本,看到女主角因得了绝症,不得不跟心上人分开的情节时就会觉得难过,可她现在却特别羡慕那个女主角,并且不大赞同女主角的做法。

    因为若换作是她,仅是得了不治之症的话,是绝对不会狠下心跟心上人分开的,就算她因病容颜憔悴,丑得连街坊邻居都看不下去,只要他肯娶她,她就会嫁给他。

    倘若只剩下死亡这个不确定因素,才能将彼此分开,那在剩下的时间里,她便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和他相守即可。她会坚持好好服药,争取多活些时候,要是能在这期间为他生下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在她活着的时候,她会尽她所能的说服他,让他在她死后也要好好活下去,并告诉他,只要世上仍有个人会永远将她放在心里,她就很满足了,因为死亡固然可怕,可爱情却能让她不朽。

    说到此处,南卡清苦一笑,偏过头看向白无络道:“可是小白,现实是,我并没有得绝症,我和迦罗之间存在的是,足以将我们仅剩的那点美好过往都击得荡然无存的不确定因素。我这个人胆子小,知道他有一天会将我从他心里挪出来,那倒没什么,最多不过是伤心得要命罢了,但用我所剩不多的时间去亲眼见证这个过程,却是万万不行的,所以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那”

    白无络唇边溢出复杂的笑意,“以后,让我以你挚友的身份,继续陪在你身边,好么?成为你绝望的源头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有难度多了,所以我不会再去打迦罗的主意,至于你想让他尽快造反,还是慢慢等预知到来,这些都随你。我答应你,此后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不遗余力的帮你,但以此为交换,你也得答应我,在收到他即将攻城的消息时,不要想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而是让我带你走。

    我知道你虽不会和他在一起,却也不会再喜欢上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对我来说,比起无论如何也得不到你,能成为陪你走完剩下这段路的挚友,已算是很好了。”

    踏着初雪而来的南卡并未想到,她此番所得的收获,除了一顿火锅之外,还有白无络的让步。

    惊疑不定的她,怔了半晌,才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国师大人,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那便是个玩笑。”

    眼下,南卡最想保住的就是迦罗的性命,纵然想不通白无络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但她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毕竟与之前她所预想的种种相比,如今这样的结果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次日傍晚,刚回到府中的白七,便被白无络叫到了药房。

    “你明日带人去趟奉游山,替我去拜访一位故人。”

    白七垂眸仔细端详着白无络递过来的舆图,隐隐猜到了这位故人的身份,但却没有说出来。

    “找到之后,是立刻将他带回日光城,还是悄悄解决掉?”

    白无络闻言,不禁笑道:“论配毒,你不是他的对手。找到他之后,让他将我当年未收到的那些信函还给我,并告诉他,只要他肯回来帮我一个忙,此后,我就不会再去打扰他。”

    “什么忙?”

    瞥见白无络微微挑眉,白七惊觉失言,连忙低下了头。

    “告诉你也无妨如今整个西蕃,或许只有他才能找出不杀死命劫,也能破解预知的方法了。”

    “您不想杀那个奴隶将军了么?”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南卡不会想到,白无络之所以会突然让步,有一半是因为阿翔的死。

    与他从前看过的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相比起来,阿翔已算是死状安详的了,只是不知为何,在看到阿翔在奋力挣扎了一会儿后,突然断气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南卡。

    若是倒在地上,慢慢变冷变僵的不是阿翔而是南卡

    空气在那一瞬骤然变得稀薄,他捂住胸口,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其实,南卡爱的不是我又如何呢?至少她现在还活着比起做个恶人将她逼上绝路,我更愿意戴着挚友的面具一直陪在她身边。日子还长,我可以慢慢等,只要她再无可能和迦罗在一起,总有一日,我会让她变得像从前一样依赖我,信任我。”

    极少听白无络道出心内的想法,此刻的白七不免有些惊讶,他犹豫了片刻之后,大着胆子,趁势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疑问。

    “师傅,您当初为何要买下他呢?若是您不带他回来,也许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了。”

    白无络微微仰头,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陷入了沉思。

    关于预知,他故意没有同南卡说得太详细,譬如当年,他并未在预知里看到,那个取代南卡成为赞普的人的脸。

    南卡随琼嘉土司去南境参加民众大会时,他只算出她会在南境遇到她的命劫,但那个命劫究竟是不是她执意要带回来的奴隶,他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是奴隶没有名字的,而没有名字的人,纵是像白无络这样有能耐的巫师,也无法算出他的命格。

    南卡离开西蕃之后,白无络曾趁着司卓先生派他去奉游山给朗仕珍送药的间隙,前往霍努土司府找过那个小奴隶。但当时老霍努土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无论他怎么问,都始终保持着和先前一样的口径,说小奴隶早已冻死在牧场了。他无获而返,那之后便开始潜心研习巫术,希望能借着巫术快些找出南卡的命劫。

    多年后,他在日光城的奴隶市场上见到迦罗,因他身手不错还识字,再加上是二手货的缘故价格很便宜,因此便将他买了回去。

    进白府当日,迦罗便拿出了那枚破损的钱币,说他曾在牧场上遇到过一位贵族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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