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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仍是伤到了他。
眸光一点点暗下去,他捏紧拳头,脸色发白,拖着僵硬的躯体重新朝她走过去,蹲下身,猛然扣住她的下巴:“你不信我?”
喑哑低沉的嗓音,夹杂着遥远又熟悉的温热气息传入耳中,一下一下,狠狠撞击着南卡的耳膜,心脏开始不住往下沉,她甩了甩脑袋挣开迦罗的手,再度将他推开,随后捂住了耳朵。
她想,他大概是在骗她,这些比蜜还甜的话语背后一定藏着淬了毒的刀子,若是信了他,她就会亲眼见证回忆里那份美好的感情慢慢变质的过程。能给的不能给的,都已尽数给了他,这点回忆是她仅剩的宝物,绝不能让任何人毁了它。
像只被猎人追赶的小鹿,南卡抱着膝盖紧咬着唇,浑身都在发抖,迦罗见状心里的怒火瞬间消散无踪,打消了扶她起来的念头,他紧挨着她坐在地上,转过头,薄唇轻抵着她的手背,垂眸沉声道:“南卡,别不信我。”
南卡松开手,倚着墙,神情恍惚,她告诉自己,能舍弃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按预知来说,她对迦罗而言就是不重要的东西没有哪个正常人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东西,大费周章的举兵造反。
就算没有预知横在他们中间,她既无一副好看到人神共愤的皮囊,躯壳里的灵魂也早已腐烂不堪,用眼睫毛想都知道,他起兵造反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良久,南卡转眸,凝视着迦罗:“是为了稳住唐国,才打算娶我么?不管你相信与否,我并未请唐国发兵助我平乱,我不会让别国插手西蕃的事,至于我母亲那边,你不必担心,我派了十来个身手不错的亲卫送她去穹国,那些亲卫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防止她写信向唐国求援。”
迦罗的身形明显一僵,微微皱眉,不能置信的看着南卡。
“猜错了么?”她抚额,从脸上挤出一丝抱歉的笑,“对不起,我还以为你准备在成婚之后,代我把持朝政,如此一来,要是不慎让唐国听到了风声,询问我造反一事,你便能逼着我这个权力已被架空的赞普,将此事压下来”
“别说了!”迦罗瞪大通红的双眼,厉声吼道,他紧紧抓住南卡的双肩,用力到似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嘘!让我把话说完。”将手指置于唇前,南卡和颜悦色的示意他噤声。
“同女土司的丈夫一样,女赞普的王夫亦有权继承王位,待此事一过去,你就会随便给我下个毒让我一命呼呜,然后对外宣称我是因病离世,安心登上王位。”
瞥见迦罗嘴唇上,那个三日前被她咬破还未愈合的伤口间,隐隐有血渗出,她用双手捧着他如铸的脸庞,伸舌舔掉他唇上的血,不紧不慢接着道:“即便你承认我猜对了,我也不会怪你,相反的,你能为了王位如此处心积虑,让我很欣慰。”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白府枯井里看到的那个幻象,强烈的惧意瞬时袭上心头,她的目光逐渐飘向远处,唇边溢出薄薄的笑意,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是什么毒呢我不喜欢那种咳着咳着就会让人吐血的毒,除此之外,你用什么毒我都不介意。”
南卡的语调轻柔得就像在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可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箭矢般准确无误的射进了迦罗的心脏。
他神色阴郁,松开抓着她双肩的手,怒极反笑道:“好,如你所愿,你猜对了。”
她闻言,点头笑了笑,“我虽不是个称职的赞普,却也懂成王败寇的道理,输给你,我心服口服,若你仍有顾虑,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他咬牙语气森然,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道。
“我只嫁给你六年,在这六年期间,我是你名义上的妻,也就是说我不会和你圆房。你若同意,我即刻就写下大婚诏书,用六年时间来让你打消疑心,你若不同意那就请你先杀了锁儿,再回来处死我。”
六年,是南卡能给迦罗的最高期限,因她只能再活六年,要是他觉得不够那她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圆房,她既已将心给了他,为了不在他抛弃她时,成为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范本,身体是万万不能给他的。
如同抓了把沙砾在耳畔揉捏,忽然间,空气中传来轻微的撕裂声,南卡将将收敛思绪,一股力便重重把她按倒在地,紧接着迦罗的整个身体都压了上来,她吃了一惊想要挣扎,奈何双手被他倒扣在脑后,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她以为接下来估计会上演话本里常见的“强取豪夺”的戏码时,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抬头望见他唇上血涌如注的伤口,她旋即呼吸一窒。
在南卡惊愕目光的注视下,迦罗抬手将唇上伤口撕得更大,之后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看到温热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在她口中,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笑意。
“南卡,把我的血咽下去”与那丝笑意不符的是他压抑破碎的语调:“兴许喝下我的血,你就能体会到我有多痛苦了。”
鲜血侵入唇齿,肆意啃咬着南卡的每根神经,她无力的躺在地上,像在滂沱大雨的泥地里挣扎后奄奄一息的虫子,有灰雾在她眼前氤氲成型,有凉意自她发梢一直蔓延到脚尖,刹时,大片黑暗合着诡异细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将她淹没。
“不是喜欢装出一副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痛苦的可怜模样么?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啊?!”
“你该不会是想相信这个男人说的话吧?你这蠢货!难道非要被他抛弃一回你才肯死心么?男人最是念旧也最是薄情,你以为他有多爱你?他不过是在做戏罢了!别忘了,他可是你的命劫,若是信了他,你最后的下场不会比服毒自裁好多少。”
“整个西蕃的人都在盼着你死,你活着就是个罪人,是布萨家的耻辱!是不是觉得活着很痛苦?那就快去死吧,死了你就不会再感到痛苦了!咬舌自尽,或是摔碎桌上的瓷杯,将碎片扎入咽喉,只要你想死,我能帮你想出无数个自裁的法子,你还等什么?快动手吧!”
南卡费力将满嘴猩红的液体咽下,只觉得迦罗的血正在喉间沸腾,就快将她的喉咙烫破。
机械的重复着吞咽的动作,她目光呆滞,累极了似的叹了一口气,木然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让我自裁,要不你杀了我吧?”
没想到如今,连被迦罗杀死都成了她可以接受的事,她闭上眼,略略勾唇,在心下嘲笑自己,终是受不了预知的折磨做出了妥协。
迦罗的脊背陡然一僵,顾不得抹掉唇上的血,低下头勾出南卡的舌头,凶狠的吸吮,而她既不挣扎也不给他一丝半点的回应。
他越吻越深,身体紧密的贴着她的身体,想让他的鲜血在她口中蔓延,想将她拆吃入腹,想完完全全的占有她,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心里眼里都只有他可无论他怎么做,依旧无法驱散那种与她相隔万里的疏离感。
第169章 融化()
“咔擦”一声;迦罗一句轻如叹息;几不可闻的话语;轻而易举的将南卡紧绷了数年的神经齐齐剪断。
思绪如同掌心的一捧雪悄然融化;眼泪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
“我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看在我救过你两次的份上;你放过我吧”像个木偶般了无生气的躺在地上;南卡能感觉到生命正从她肌肤的每个毛孔里逐渐流失。
“不放!”迦罗目眦尽裂;固执的厉声说道:“我一辈子也不会放开你!即使你讨厌我”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哽咽着打断他的话;南卡突然奋力挣扎起来。
紧握着推拒他胸口的那只手;迦罗神色阴沉;发抖的指尖在触及她眼角温热的液体时;他陡然一惊;立即起身把她抱进怀里;惶然无措的拭去她脸上泛滥成灾的眼泪。
忘了是谁说的,亲吻可以止住眼泪;他抬起胳膊胡乱擦掉嘴上的血痕,低下头准备吻她;见她死死抿着唇;他闭了闭眼;嗓音冷冽低沉:“不走;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身边,你又想将我赶去哪儿?你说过;赐了名便会对我负责;你不能不要我;你若不要我,我就无家可归了。”
须臾间,空气似凝固了一般,陷入死寂的日光殿内,能听到的唯有迦罗不安的心跳。
“砰砰砰”
很奇怪,他的心每跳一下,就会有泛黄的画面从南卡脑海中蹦出来。
沿路倒退的风景、被牛棚顶上的破洞网住的那几粒星辰、划过天幕的斑斓烟火、自地平线缓缓升起的红日、唇边的墨汁、镶嵌着宝石的短刃、十指相扣的两只手
那些画面中,她在笑,眉眼弯弯的对着某个人笑,在马背上、在庄园破旧的牛棚、在土司府的寝阁、在东苑的红楼顶、在辽阔的牧场
她看到那个人,颈部右侧靠下的位置有条约两寸长的疤,攀在那疤痕之上的圆形狰狞的图案,是布萨家的家纹——飞鹰捕虎图。
她看到那个人遍体鳞伤的把她护在身后,说要带她离开,她看到那个人跳下堆满头颅的高台,朝她狂奔而来;她看到那个人仿若受伤的野兽般趴在她身上,在她耳边低声说别害怕。
抬眸的那一瞬,潜在陈旧回忆中的那张脸,与近在咫尺的脸庞蓦然重合,南卡呼吸急促,紧皱着眉,似要将这些年忍下的眼泪都流出来给迦罗看一般,她连捂住双眼都没有的,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一个人挡惯了山崩地裂、洪水猛兽,数年来,她甚至都不曾好好哭过一场。也只有他仅凭一句话亦或是一个表情,便能让她溃不成军。
一时间,理智尽数崩裂,卸掉满身盔甲的她再没有气力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只想把数年来积攒的恐惧和委屈统统哭给他听。
从南卡眉眼处寄来的滂沱大雨,化作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迦罗身上,哀戚的哭声刺入耳中,他的心脏瞬时碎裂成一堆沙。
他红着眼,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放缓语调:“南卡别哭,是我不好,我这就叫人送漱口的茶水进来。”
语毕,他松开双臂,打算先将南卡扶起来再出去,手腕却骤然一紧,被她抓住不放,抬起朦胧的泪眼,她合着哭声问他:“漱口做什么”
她抓着他的手
她主动抓着他的手
兀地,心下涌出一阵狂喜,迦罗反握住南卡的手,无比认真的解释道:“你不喜欢喝我的血,漱过口之后,血的味道很快就会散了。”
其实,南卡丝毫不介意他适才所做的事,只是不喜欢他这么伤害自己,瞥见他嘴上仍在流血的伤口,她哭得越发伤心,翕动着唇,好一会儿才艰难挤出几个颤抖的音节:“不漱叫御医过来”
“好,不漱不漱”迦罗说着,神色倏然一滞,旋即垂首紧张的看着她:“哪里不舒服么?”
南卡泣不成声,小脸皱成一团,指着他的唇:“你流了很多血快叫御医过来”
她那日之所以会冲过去咬他,是为了让他不要那么快忘了她,可此刻看到他血淋淋的伤口,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迦罗顿然一怔,神情难掩激动,语气却格外小心:“你还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么?”
抬目迎上他满含期待的目光,南卡忽然有些糊涂了,若仅是为了利用她而娶她,那他何须在意她是否喜欢他?
说不定说不定他只是在做戏,她不能相信他,一旦信了他,便会让已经一无所有的她,在人生唯余的那点意义被彻底抹去以后,沦为彻头彻尾的笑话
南卡的沉默,让迦罗面上的笑意褪了干净,他迅捷凑到她耳畔,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发颤:“不想说?好,那我继续扯开伤口给你看。”
伸至唇上的手被猛然起身的南卡牢牢抓住,她怒目瞪着他,用哭哑的嗓子冲他吼道:“有本事你就来咬我,来扯我的伤口啊!跟自己过不去算什么英雄好汉!嘴上的伤有多难愈合你不知道么?!”
迦罗脸上浮出得逞的笑容,两眼紧盯着南卡哭肿的杏眸:“没本事,舍不得”舌尖细细舔过她的嘴唇,他半是强硬半是恳求道:“南卡,说你喜欢我。”
喑哑的语声,缓慢切割着南卡的灵魂,她愣了愣,而后,一面捏紧拳头捶着迦罗的胸口,一面呜咽道:“我喜欢你喜欢得要命行了吧”
她在说谎,仅是喜欢二字已不足以用来表达她对他的感情,确切的说应该是,她爱他,用她短得可怜的生命,不遗余力的爱着他。
但纵使她只说了句听着略显勉强的喜欢,他仍乐得跟天上掉金子似的,任由软绵绵的拳头如雨点般落在身上,欣喜若狂的收紧怀抱,不顾伤口,咧嘴笑了起来。唇上的血痕衬着他过分白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