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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反应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他挑眉,将南卡护在身后,垂首从怀里掏出一只黑色的瓶子,朝前缓缓迈出几步,扬手示意骑兵队的人放开那名被按住的奴隶守卫,他举起瓶子,朝奴隶守卫的身上轻轻一泼,仅眨眼的功夫,那人的身体便开始迅速腐烂。那张已没有一块好皮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他想捂住嘴,抬起手时,却发现手上只剩下森森白骨,他瞪着眼,从已经腐烂的喉咙中,艰难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后,就像一座被火烧断了的木楼,风一吹,便倏地朝后倒了下去。
带队的兵士,颤手上前一探,那奴隶守卫已然断了气。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众人中,有几个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急忙弯膝跪下请罪。
主将亲自带回来加入到护卫队中的奴隶,居然想杀了布萨土司无论这中间有多少误会,落在旁人眼里,这意图弑主、叛主的嫌疑是洗不清了。
“这些守卫,是从攻破各个城池后自愿追随迦罗大人的奴隶中选出的,适才的行刺,绝非迦罗大人指示,请土司大人明鉴!”
南卡想笑着说没关系,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不过一月而已,她和迦罗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淡薄到需要别人跪地帮着解释的地步了么
“小白,你的手还是先找个御医给你包扎一下吧。”
出发前,南卡给两支护卫队各派了十位随军御医,倘若这些御医侥幸没有因贵族的身份而人头落地头的话,那白无络的伤口就有救了。
“我的手怎么了?为何要包扎?”
白无络举起双手在南卡眼前晃了晃,南卡顿时怔住,不能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将白无络的手抓过来看了又看。
她分明听到了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那奴隶守卫不要命似的冲过来,就算白无络的手速再快,凭他伸手将她扯过去的动作,至也该擦破点皮吧。
可是那双修长的手上,的确没有任何伤口。
“或许,你当时太紧张,所以产生幻觉了吧。”
一场虚惊过后,南卡没有多做停留,带着赤烈,直接跟着白无络去了广场。骑兵队的人也没有再阻拦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尾随在她身后保护她。
去往广场的路上,白无络略带试探的问南卡,“被奴隶行刺,你好像并不生气?”
“就像贵族中,总有些人喜欢故意去找奴隶的麻烦,奴隶中也一定不乏看不惯贵族的人,他想杀我,只是因为他不了解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南卡偏过头去的动作落入白无络眼中,他轻笑出声,揶揄道:“嗯,你避重就轻和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好了。”
佯装没有听到白无络的这句话,南卡陷入了沉思。
其实,她当真不觉得生气,若说有,大概大概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委屈吧。
但委屈这个词,不适合出现在土司的字典里,故而,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现在的她就像个在雨天为蚂蚁撑伞的傻子,坚信蚂蚁需要她的帮助,所以浑身湿透也混不在意,直到某日蚂蚁突然避开她,朝另一个方向走了,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蚂蚁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
被自己的行径猛甩了一记耳光,疼得两眼直冒金星,却不敢哼一声痛,因为世间千万人说她错了,她只需咬牙忍着就是,可她若是喊了声疼,那便说明她是真的错了。
思绪越飘越远,脚步却渐渐加快。
其实这些都没关系。
不是有人说过么,不被理解是每一个得权者必经的道路,所以她不会介意。
如此想着,一颗心便突跳起来。
认识迦罗这么久了,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要见到他。她想告诉他,适才发生的事让她很难过,但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她想告诉他,其实旁人理不理解,相不相信她都无所谓,只要他还在她身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会等着他过来,拥她入怀,耐心的听他解释,说他没有背着她自立为王,他杀昌孜贵族也只是因人墙的事惹恼了他,他一直在等她入城,没有回她的信没有给她送去消息,是因他战事繁忙
这些都只是误会罢了,她知道的。
入南境时,他们走的是一南一北,完全不相交的两条路,这两条路中间还隔着一条奔流的锦江,消息闭塞也是难免的。
一行人终于抵达昌孜广场时,日头将将从天际升了起来。
广场的高台上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薄光,高台下方,已被翘首以盼的奴隶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精彩节目上演。
南卡一行人站在层叠人潮之外,为了不引人恐慌,骑兵队的领队独自上前,劝说南卡离开此处。
未几,着黑色军服的将士架着几十个贵族打扮的人,陆续走上了高台。
“杀了他们!”
“杀了这些吸血虫!”
广场上的奴隶突然兴奋起来,振臂高声呼喊着,不止这样,还有人不断往高台上抛掷石块。
“原来这就是他们等的节目。”
南卡面色惨白,西蕃各城的广场,似乎都未曾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在拉维广场上混在奴隶堆里,看那场让她永生难忘的“剥皮之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
也是这样一群人吧,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神情冷淡的看着同类痛苦的死去,而今看到他们捏紧拳头、青筋暴起的鲜活模样,南卡险些都快认不出他们了。
她蓦然间又想起白无络说,奴隶和贵族没有什么两样的话来,心下一颤,继而扯出了一抹苦笑。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呢
高台上,也有年迈的老人和无辜的孩子,今日奴隶之举,和从前贵族之举又有什么不同。
黑压压的人群中,再度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南卡收敛思绪,回眸冲骑兵队的领队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高大挺拔的湛蓝色身影,信步朝高台中央走来,他浓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两侧,胸前微敞着,白皙胸膛上,那块暗红色的布萨家纹若隐若现。
“迦罗赞普万岁!”
齐整亢奋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南卡周身一颤,举目定然望向高台。
“迦”
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名字,只喊出一个字,便哽在了喉间。
白无络眼底带着半真半假的笑,薄唇微启,但广场上人声鼎沸,南卡根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少顷过后,某个贵族被将士松了绑,在高台上四处逃窜,迦罗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他腕力惊人,反手一扔,那剑不超分毫的落在了贵族前头。他缓步过去,揪住那名贵族的衣领,像在质问什么,贵族跪在地上不住向他叩首。那一刻,南卡清楚的看到,他冰凉的神情逐渐瓦解,眼神狠厉,却又有些茫然无措。
须臾,他揪住贵族的头发,利落迅捷的割下了头颅,鲜血喷溅到他如铸俊逸的脸上,但那张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咚”的一声,头颅被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阵沉响,他抬手示意在旁的将士给下一个贵族松绑。
之后,不断有头颅掉落在地,引得几近癫狂的奴隶们扯着嗓子拍手叫好。
“迦罗赞普万岁!”
“杀了他们!别放过那个小孩儿!他长大了也是个祸害人的贵族!”
“小霍努土司的美人,用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赞普,该不会是想勾引赞普吧?”
“光是割下首级有什么的,要我说,小孩子皮嫩,就该关几个月,等着祭天时,拿来当祭品用。至于女人嘛迦罗赞普肯定看不上这种货色,不如给丢我们当众享用,杀一杀贵族的威风,也让我们这些人尝尝细皮嫩肉的贵族女人的滋味”
如洗碧空中,偶有几只白斑翅雪雀飞过,高台上,迦罗绯红的双眸似受伤的困兽那般茫然的睁着,抬手机械的朝那些贵族脑袋上挥去,有好几次,他失了神,砍了一半便倏然停手,神情呆滞的望着地上痛苦挣扎的贵族,像是在困惑什么。
嘶吼声、欢呼声,逐渐远去,南卡双耳轰鸣,此时此刻,她和迦罗之间,隔着一大片人头攒动的奴隶,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永远无法跨过这片拥挤的人潮,去到迦罗身边了。
和迦罗在一起之后,遇到过许多阻碍,但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令她绝望、胆怯。
察觉南卡的身形颤了颤,白无络立即伸手过去扶住她,“还要接着往下看么?”
她无力的推开白无络,一双杏眸,惊疑难辨的目视着前方,“小白”
“嗯?”
“你替我看看,地裂了没有。”
她扬起一张寡白的脸,定定看向白无络。
“放心,没裂。”
“可我怎么觉得怎么觉得从我这里到高台上,突然多出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沟壑呢”
她语带哽咽,皱着眉哑然失笑。
“留下口信,随我回营地吧。”
白无络刚说完,便听高台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
“南卡!!”
这两个字穿过重重人潮,传到南卡耳中,她愕然一怔,堪堪侧眸望去,却见迦罗纵身跳下了高台。
奴隶们自觉退到了两侧,为他们的赞普让出一条路来,而迦罗则像是疯了一般,朝她一路狂奔过来。
这是她的迦罗啊,哪怕他浑身是血,哪怕他像个恶魔一样,一脸漠然的站在那么多滚落在地的头颅中间可他仍是迦罗,那个只会对着她笑,将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的,她的迦罗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像堕入黑暗后,重见到第一缕曙光,他用双眼死死望住她的身影,连眼都不敢眨一下。
她回过神来,抿了抿唇,右脚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瞬,身体倏然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浑身都在发颤,血红的眼目眦尽裂般大睁着,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无助的颤声道:“你刚才想去哪儿?”
第119章 相爱也不是万能的()
南卡呆愣的目视前方;除了涌入鼻端的浓重血腥味;以及紧贴着的那副胸膛内传来的剧烈心跳之外;再感觉不出什么。
时间在此刻凝滞。
她讨厌那种类似铁锈的血腥气味;每次闻到都不会有发生什么好事,然而;嗅觉被这股气味完全包围时;她不但不觉得恶心;反倒莫名安心下来;她想;她大概是疯了
神思渐渐抽离身体;脑海中唯余下大片空白。
她听到迦罗在她耳边说话;用她最熟悉的喑哑深沉的嗓音;说着她从未听过的无助话语。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从某个遥远的空间传来,飘啊飘的;飘到她耳膜附近,然后不知哪里刮起一阵风;这些话语倏然间;就都随风四散而去。
天色晴好;有束光;将好照在迦罗似雕塑般俊逸的脸上,就像就像她从前在白府里见到的那样。他静静站在角落;一张脸一半陷在晦暗中;另一半被光影斑驳离析;随她怎么看,都不会露出任何神情。短暂的那几日里,总是那么个情形,她看他看得出神,他却似座木雕般岿然不动。
忽地,心脏像是喝饱了陈醋又接着吃了根苦瓜,没来由的翻起一阵酸涩,她眼眶通红,想说点什么,想着自己至少该点头告诉迦罗,“对啊,回东境之后,我就要嫁给你了”,可她翕动着嘴唇,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末了,只能将脸埋进他胸口,沉沉吸气。
意识逐渐远去时,手却颤抖着,想要抓住眼前越来越模糊的湛蓝色身影,南卡能感觉到迦罗的身体猛地一僵,也能感觉到他反手用力抓住她的手,他用了很大的劲,像是要将她的手骨生生捏碎。
恍惚间,她听到白无络轻叹了口气,周遭有细碎的交谈声响起,时远时近。
“她是谁啊?为什么赞普要抱着她?”
“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奴隶,说不定是赞普的心上人。”
“瞎说什么!我在城外看得一清二楚!她和我们可不一样,人家是日光城里尊贵的布萨土司,我听人说这次就是她举兵攻打的南境,在此之前,西、北两境早已被她攻破,我们的赞普是这位土司大人的亲信家奴。”
“她一个女人,怎么会懂打仗的事?我看啊,这些胜仗中有九成九都是咱们赞普的功劳,就算迦罗赞普拥戴她,我也只认迦罗赞普做我们西蕃的赞普!”
紧跟着,一道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来人,将这两边的奴隶拖到城外,割掉他们的舌头!”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随后,又是那道冰冷的嗓音,打破了短暂的喧哗。
“我不是你们的赞普!她才是!她是东境的布萨土司,很快也会是整个西蕃的赞普!是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