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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朔眼睛本就不太好,待在罗门教那会常年不见天日,若是碰上出行,便会事先给自己备上秘『药』,那『药』自赤甲虫中提炼而出,成品里带着散不去的红,滴入眼中时若用量少,则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如今到了天山这处,使用剂量自是翻上数倍。
若非越靠近天山行人越稀少,教主这黑袍红眼的模样,怕是要吓坏不少路人。
“狗蛋当年在许家村待得好好的,忽然和傅知源翻脸是不是因为『药』没带够?” 3028看着玄朔给自己上『药』的动作,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它该知晓的皆知晓,如今不过看薛怀南精神不太好,试着与他聊点提神的东西。
原先教主用『药』时还瞒着薛怀南与越九州,可越往后头眼里颜『色』越重,再怎么掩饰也说不过去,如今他索『性』就当着两人的面取出小瓶,将里头那些东西滴入眼中。
“谁知道呢。” 薛怀南裹紧身上那件皮裘,说话间牙关还有些打颤。天山冷得紧,傅知源那小身板杵在这,穿多少衣服也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一呼一息间将冷气带入体内,似乎要将人从内里冻个结实。
但将军心底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欣喜,他清楚这份感觉来自于未能走遍千山万水的傅知源。
环境极为险恶之地,这位姑娘念着自己身体,想来却终不能来,她心中曾有个游遍大江南北的宏愿,这份梦在她死后化为遗憾,深藏在怨念之中,残留于躯壳之内,如今终于等来时机破壳而出。
将军从未觉得坏境是如此折磨人,也如此动人。曾经风也好雨也罢,统统微不足道,老天脸变得再快也撼不动薛怀南那颗心,他曾顶着火牛阵斩下贼首,也能横跨激流潜入敌营。
可现在换了个身体,天变了,地好像也变了,自己还是原来那个自己,却犹如活在他人视角里,透着傅知源的眼,看到先前从未留意过的世界,又生出前所未有的感情。
这种感觉很奇怪,从自阴阳镜中看到人间十年后开始,到借着傅知源残余执念感受到愤怒与绝望……
仿佛自己身上那层看不见的壳被渐渐打破,流淌出封闭已久的七情。
“球咱们商量一下,下次能附身的时候,你帮忙挑个好点的身体成吗?” 薛老将军觉得自己脑子可能被冻坏了,竟坐在这思考些有的没的,“活成这样,很累。”
他如木石,坚硬不移。
感情这类东西,体验久了反倒成为累赘。
“将军,我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真话和假话……” 3028表情忽然严肃,虽然法器还是那个球样,但提起大道这气势就不由往上拔高几分,“先前就同你说过,附身消怨就是修行,修行便是修心,你煞气太强,神识虽不知为何清明着,可终归是与常人不同……”
“如今机缘巧合下,能有这番遭遇,也算是天道造化,帮你补回了缺少的东西。”
薛怀南命格奇特,一不留神便会坠入魔道,若非将军生前有幸得他人度化,怕是死后那一刹那就已化为厉鬼,不复清明。
“……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虽然圆球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薛老将军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假的,以为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些。” 3028回答的很干脆,“真话是咱们这个级别的,上头给什么活就干什么,附哪具身子容得你来挑?”
这一番分析真是好有道理!
如今处于佳人部最底层的薛老将军唯一能做的,只有再次裹紧衣物,等待着暗中『插』玄朔两刀的时机。
“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玄朔离薛怀南不远,自是听见他对着圆球说出来的那些内容,寻常人看不见地府器灵,教主只以为傅知源脑子被冻得不清不楚,对着雪地说起胡话。
说起来也是好笑,这一行三个人,玄朔认为其他两个人不清醒,另外两个又因为各种原因而觉得玄朔脑子有『毛』病。
真真是互相嫌弃。
“我脑子有问题,你不要和我说话。” 薛怀南懒得搭理玄朔,直接堵死他的路,率先一步承人自己智商不行。
教主一句嘲讽卡在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傅知源也好,越九州也罢,一个两个逮着时机就拆玄朔台子,截狗蛋话语,教主一路上真是憋了好大一肚子气。
可偏偏越九州他打不过,傅知源如今他打不得。
思来想去,玄朔只有一巴掌拍在树上,震得积雪嗖嗖下落,洒了薛老将军一头。
想来与狗蛋计较这些也没什么结果,薛怀南抖了抖身上那些雪沫,另寻一个地方坐下歇息,三个人中只有他体力不行,什么时候能上路全得看将军恢复的如何。
薛老将军生前可从未想过,自个有朝一日会成为拖油瓶。
玄朔眯上眼,直直盯着傅知源背影,神『色』不明,也不知教主究竟想到些什么,深红的眸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光,紧接着消逝在眼底那片血海里。
人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罗门教主收回视线。
“你透过她在看谁?” 忽地有人在玄朔身后发问。
便是在这雪地之中,越九州走路也无声无息,若非他来时在路上留下深浅一致的脚印,怕是玄朔也要怀疑他到底是人是鬼。
“你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玄朔并未回头,正如越九州打心眼里排斥着他,教主也并不想瞧见那姓越的那张蠢脸。
有些人就是能在第一眼,便察觉出对方与自己截然不同。
无论是心『性』,又或是际遇。
“既不恨她也不爱她,为何偏偏就想着去招惹她。” 无风无雪,越九州不知为何打起一把伞,那伞以钨铁铸成,通身漆黑泛着冷光,顶上纹着些东西,太阳往上一照,图案金光闪闪,仔细辨认下才能发觉那伞面竟是九转游龙图。
先前在薛怀南歇息时,他便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前去某处取来这件东西。
“一路上看着你,发觉宝藏与傅知源都不像是你真正想要的……” 越九州能看透一些东西,却终究不是神仙,能将所有事情猜个清清楚楚,青年靠近了些玄朔,他也好奇着真正的答案,“你在求什么?”
正道那头虽追查的紧,却也未到仅能出动教主一人去寻宝的地步,若真心系玄门之宝,为何只孤身一人带着拖油瓶上路?
如今藏宝地点已知,仍留着傅知源一条命又为了哪般?
里头那些缘由,3028知道,薛怀南知道,越九州却是一头雾水。
“我求什么?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玄朔转过身打量起眼前的玄门弟子,他觉得有些好笑,“莫非你那爱管闲事的心里装一件还不够,还想从我这再拿一件?”
“是啊,没什么意义。” 伞下,玄门弟子一声叹息。
正如越九州自个所说,这江湖过了几百年也还是这副德行,各式情仇混在一起剪不『乱』理还『乱』,有的时候弄清与否,皆没什么意义。
“若真要说理由……” 越九州持伞之手向上移动几分,将伞面抬高,恰好能使他看见罗门教主的神情,“……大概只是想知道,你心里头除了恶,是否还剩下其他东西。”
芸芸众生,皆陷着相。
越九州与好友空蝉相同又不同,空蝉自身未沾尘缘,却踏入红尘去解他人因果。而他则是自己背后守着一堆烂摊子,却还想去将旁人的事也一同揽过来。
他厌恶玄朔吗?答案是肯定的……
越九州一不帮人满足贪欲,二不替人害人『性』命。除却谋财害命之事,剩下的若是有条蛇在眼前冻僵,他都会想着上前去暖一把。
说他天真也好,无知也罢,越九州有一身本事便不怕那蛇反咬他一口。
一生所为,盼只盼无人再同他一般,坠入深渊之时,悬崖边上那双手是想将他救起,而非搬起石头往下砸个彻底。
“若还有别的,你想怎么样?” 回想起过去,玄朔神『色』间饶有意味,“是想劝我回头是岸?还是想说教人『性』本善?”
“亦或是想说……” 想到六年前跪在他身前的那人,罗门教主捂住脸笑里带着些许癫狂,“……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呢?”
不过是曾经一时兴起做的决定,却真让人以为他有几分善心。
可也不想想,从那毒物堆里爬出来的,除了见不得光的鬼,哪还能剩下其他东西。
怀宝夜行 09()
,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你不可怜。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越九州摇了摇头; “或者说,你从未觉得自己可怜。“
埋蛊于心,虫毒侵入经脉,自此之后人与蛊相依相存,便也在未来活成虫子; 这类情况他曾在南疆涂灵族见识过; 若罗门教起源于那饲养人蛊的隐族,那越九州大约能猜到玄朔为何需在日照下用『药』。
涂灵族养蛊的法子与其他地方也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将材料抓起来扔到同一个地方; 看着它们为了存活撕咬。
越九州见过那族建造来用以养蛊的虿盆; 涂灵人的蛊并非局限于一个物种,因此那深坑里虫蛇交缠,鼠蚁寻着空隙生存,大大小小的身子填满地下每寸空隙,留下最艰难的环境给人……
若非亲眼所见; 他又为何会相信世上有人能将同类制成蛊,丢进那样一个地方。不论是何类物种,从深坑底下踩着毒物与人骸爬出,便成了涂灵人最后的蛊王。
玄朔是人; 也是蛊; 他目不能视光,与大多数生活在『潮』湿与阴暗环境的虫子相似; 那双眼睛只有在黑夜里睁开; 才能感到舒适。
幼时被掳至南疆; 成了活在地底下的玩意,玄朔可怜吗?
“你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劝说也没有意义。 ”越九州撑着伞沿着通往山顶的那条路前行,几百年时间已过,游龙伞仍在原处,也不知天山中那些东西是否也挺过这段时间,依旧龟缩在冰雪下苟延残喘。
表面上去风平浪静的路,只有当脚踩上去那会,才能知道有多难走。
“你怨恨一些东西,便选了自己最痛恨的方式去对待他人…… ” 越九州起初不知,若害人之人也曾遭人害,那他需帮着哪边,才算对得起自己心里坚持的那份道理?
有的人满身冤孽,已在深渊之下万劫不复,他想着将人拉起,正如当初自己遗憾的那般,绝境之中能伸出一双手将他带回人间,而非往烈火中泼下滚油。
空蝉也说即便是恶贯满盈的魔头,也有被度化的时候……
可若他施以援手为邪魔搭起桥,又如何对得起那些被害之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后他究竟是要当谁的天,行谁的道?
帮来帮去,旧债反而越挖越深,自己落得两头不是人……
谁也帮不了,谁也救不了……
越九州那时不懂。
“路你走了这么久也没想着换条路走,若曾经是身不由己,那现在该如何解释?”越九州曾不知如何与玄朔这类麻烦源泉,有他一个在,便能牵扯到千千万万的因果,仿佛无穷无尽。
“好不容易找到出口,你让我换条路走?“ 罗门教主听过不少笑话,这类说辞大概是全天下最有趣的一套,“有那么一会觉得你虽然蠢,但至少还有些不同的地方……”
傻到能帮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傻到带着一身令人羡艳的功夫,却做了杂工寄人篱下。
以为是个洒脱之人,到头来也满嘴回头是岸,劝着豺狼吃素,对着蛇虫念经,说着一堆又一堆大道理,仿佛只有自个那条路才是天下人该踏上的。
视他为歪魔邪道!
“你走的开心,我为何要劝你改道?“ 越九州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你喜欢把事情都拽在手里,喜欢当这个教主,又喜欢由着自己『性』子做事……”
“……我何必费这个功夫去劝你,走一条你唾弃的正道。“
旁人观着,玄朔可能深陷泥潭,可又怎知如今他是否乐在其中?
也许曾经的玄朔处于深坑之时,是盼着有人能够拉他一把,带他出了这炼狱,使他不再以虫尸为食,不再满身沾染粘『液』与粪便,无衣物遮体,无榻枕可安眠,每一天都活成罗门教里最下贱的存在,是那坑里可有可无的一员!
他想活下去。
活着爬上罗门教最高位置成,活着为施暴者,活着做了那双将人推入深坑的手,将过去种种还给践踏他的人,再分送给局外之人,多让些人体会到那份绝望。
只有这样,才是玄朔心中最畅快的时候……
他可怜吗?
“你从不了善,回不了头,曾经可怜,如今可…… ”话音未落,越九州听见四周传来窸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