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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盏洛阳宫灯是吴兆言送她的!
她抬起双眸,定定地看着他。
那么,他在这件事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唔唔”
吴兆言知道自己失了言,尴尬地摸起了鼻子。
“呃,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若是为了饼铺,大可不必非要耗在京郊。夜深了,我送你回客栈,你考虑考虑。”
他讪讪着,就要转身。
沈月然叫住他。
“校正大人,月然今晚除了应当向您道谢,还应当向您道歉。”
“道歉?”
吴兆言感到心虚。
应该道歉的那个人恐怕一直都是他吧。
“是。”
沈月然道,“校正曾颇费心机从洛阳带来一盏名贵的宫灯,不料,如今却随着绿苏一道不复存在,月然深感惶恐。”
“原来是这件事!”
吴兆言松了口气,二人并肩而行。
“区区一个宫灯,不用如此介意!何况,只是意外而已,你又不是有心的。你若喜欢,我回头得了机会再去洛阳给你带一盏就是。这次的灯面寺景你喜欢吗?你喜欢什么样的灯面,花鸟的还是景色的,或者题诗的、女子的,应有尽有”
吴兆言絮絮叨叨,沈月然飞快地转动心思。
看他这反应,估计只是惦记着沈家的银子,却并不知道宫灯的秘密。
他若知道沈家旧事,那么与他曾经不约而同同时出现在饼铺的周岸则应当也是知情的。
据她前世对丛浩的了解,他是一个心机极深、野心勃勃之人,而且颇懂得隐藏,精于算计,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一旦时机成熟,他会撕下一切嘴脸,给对手致命一击。
若他也是知道沈家旧事的,那么他曾经向她提起的亲事就完全变了味儿。
“贱人!”
她咬牙切齿。
“你说什么?”
吴兆言停下脚步问她。
“哦我说我喜欢剑客的。”
沈月然露齿一笑。
“剑客?”
吴兆言也笑了,“灯面是剑客的?这倒挺稀罕,我还真没瞧见过。不过你若是喜欢,大不了多花些银子让工匠画上就行。”。
第二百二十二章 初雪()
大不了?
她现在若是开口要那挂在夜空中的月牙儿,不知他会如何反应?
沈月然心中暗笑。
“校正大人。”
她抬起双眸,目光如水,轻轻柔柔地唤道。
吴兆言一怔,双目直了。
“嗯?”
他似乎瞬间忘了呼吸。
沈月然轻叹一声,幽幽地道,“其实,比起是否搬去城北、开不开饼铺这些小事,月然还有一件烦心的事。”“还有何事?”吴兆言问道。
沈月然别过脸去,双手绞着手帕,忸怩不已。
据她对吴兆言的观察,她发现吴兆言虽然想法老成、言行世故,却喜欢小女子的某些情态,比如示弱、撒娇、羞涩。似乎女人越是显露出柔弱的一面,便越能激起他内心的保护。
果然,吴兆言露出急相。
“何事,你说啊。”他急道。
沈月然想了想,把握下节奏,才缓缓开口。
“就、就是有人向月然提亲了。”
“谁?”
吴兆言皱眉,瞪眼,追问。
沈月然面上红红的,“是周家的三少爷,校正大人曾经与他在饼铺见过。”
“他?”
吴兆言差点儿没跳起来。
周岸则居然背着他向沈月然提亲?!
他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向沈月然提亲?!
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明明约好莫要再行事,他却向她提亲?!
“他向你提亲了?”
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起。
“是。”沈月然闷声回道,“月然也挺意外的,不知他为何提起此事。”
“那你是怎么回他的?”吴兆言忍不住扬起了声调。
沈月然似是被吓到,向后缩了缩脖子,垂下头来,“近来发生了这么些事,月然很乱,何况校正大是知道的,月然和卫月然还未回他。”
吴兆言放下心来。
“这就好,莫要应他知道吗?他那个人心术不正,工于算计,有所图谋,千万莫要相信他任何话。”他连声交代她。
真是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周岸则居然背着他暗渡陈仓,打算捷足先登,这个伪君子!
“图谋?”沈月然眨巴眨巴眼睛,难道你不是?
她明知故问,“三少爷图月然何物?月然只是个卖饼的女子,身无一物。”
“他图你”
吴兆言又气又急,张口结舌。
“他图你”
“图你这个人行了罢!”
他转身拂袖,夜空下只留下他气呼呼的粗喘声。
沈月然抿起嘴角,慢悠悠地跟上吴兆言的步子。
丛浩,借刀杀人是我元小诺还给你的第一招。
次日,沈月然返回京郊,关了饼铺。
饼铺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灶台、吊炉、格架逐一变卖之后不过换了十两银子,其它的面粉、调料之类的则全部带回住处,自个儿食用。
她与绿苏一直过得仔细而俭省,饼铺赚来的银子大多存了下来。
虽然如此,积蓄也不多,只有区区五十两。
她的时间不多,银子更不多。
算到张秀儿快要临盆,她拿出十两银子,为秀儿请来一个侍候的婆子。又向秀儿交代两句之后,妆扮成一个乡野村妇的模样,悄无声息地去了洛阳。
她仔细想过,依照目前的情形推断,与其说她克了谁,不如说她身后的红痣才是引起暗藏杀机的原因。
多一个人发现她身后的红痣,就多一个人身处险境。
若绿苏的死与她身后红痣有关,她安然无恙而绿苏却被害,这件事一来可以说明凶手是为了守住她身后的秘密才动手杀了绿苏,二来则说明凶手是知道她身负的秘密的。
既然凶手知道,那么,这个凶手于她而言,就是一个最不会伤害她反而会保护她的人。
是谁呢?
她除了与周岸则有过来往,从未见过周家的任何人,是谁竟然获悉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无论凶手是谁,周家都是她必须要入的虎穴。
她只有比外人更早探得藏在身后的秘密,才能找出真凶,报仇雪恨。
在行事之前,她易容去了一趟洛阳。
半月后,她风风火火地从洛阳赶回京郊,赶上张秀儿顺利分娩。
“是个好漂亮的女娃娃。”
沈月然小心翼翼地抱起刚出生的女婴,忍不住流下眼泪。
这阵子,她流下的泪水已经太多,这一次却与以往都不同。
以往是苦的,这一次是甜的。
张秀儿精疲力尽,咧开嘴角,吃力地递给沈月然一张塞在枕头下的白纸。
纸张微皱,笔墨晕染,似是写下许久。
沈月然只见白纸上清晰地写着两个字忆苏。
“你是说这娃娃的名字叫做忆苏,姚、忆、苏?”
沈月然又惊又喜。
张秀儿点头,眼角渗出一颗泪珠。
我取的名字,进谦会喜欢的。
她虚弱地比划道。
“好,好,我也喜欢。”
沈月然抹去眼角的泪水,将女娃递给婆子后,急忙安抚张秀儿。
“莫要哭,莫要哭,好好坐月子,就叫忆苏,就叫忆苏,绿苏若是有灵会开心的。”
孩儿诞生在九月中,沈月然为孩子取了个小名“九九”。
小九九一天天长大,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初雪
姚进谦眼睁睁地看着如鹅毛般的大雪纷飞而至,不过一个时辰,就将绵延的天山盖了个密密实实。
他仿佛从未见过雪似的,大声地叫着、喊着,在雪地里肆意撒欢、打滚。
“喛呀,小伙子,快回来,雪地湿寒,小心入了寒气。”
田尘开站在天山殿下,向姚进谦呼唤着。
姚进谦兴致勃勃,捧起一捧白雪,跑到田尘开的跟前。
“御医,御医,你瞧,真的有鹅毛般的大真的有一片鹅毛那么大!”
“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只在诗书上看见那些诗人吟唱鹅毛般的大雪!我还心道,那全是诗人的夸张。没有想到,却是真的,是真的!西域的雪,就是这么大!”
“秀儿若在这里,肯定也会如我一般高兴。”
“好大的雪,好白的雪,哇!”
姚进谦越说越兴奋,一捧一捧地扬起手中白雪。
“喛呀,别扬了,扬得到处都是,连老夫身上都是。”
台阶上到处是白雪,湿了一地,田尘开不悦地喊道。
“让他玩罢,待雪一化,咱们就启程。”
一个清朗的声音伴随着一串稳健有力的脚步声从殿内传出。
。
第二百二十三章 康复()
田尘开转头,看清来人,眉头皱得更紧。
“卫大人,身子刚好了些,赶紧回去,莫要让寒气伤及元阳。”
卫奕不以为然。
“御医莫要把我当成大病初愈,应当把我看作涅槃新生之人。如今,我体内全是神兽的血液,别提有多么地精神。”
他嘴角噙着笑意,神正眸清,看向浑身被白雪覆盖的姚进谦。
“让他玩罢,回头回了京城,想玩也没得玩了。”
经过田尘开近两个月的悉心照料,他体内的毒血终于被彻底清除。
当他睁开眼睛,已是两个月之后。
姚进谦把他中毒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犹如做了一场梦。
当初田尘开带他来天池,是冒险之举,也是无奈之举。
田尘开后来告诉他,他甚至想过,若卫奕被血池吞没,他便在天山自尽谢罪。
谁知,当他的身体浸入血池,原本平静深沉的血池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欢快地扑起了水花,似乎在欢迎这个等待了上千、上万年的主人。
一层层红色的水波将他覆盖,一朵朵红色的水花荡漾在他的周围,替他洗去尘埃。
仅仅三日过后,田尘开就惊喜地发现,他体内毒素的生成时辰间隔长了,不再是四个时辰,而是八个时辰。
慢慢地,八个时辰又变成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又变成十六个时辰。
一天一天,他的面色有了血色,一天一天,他的手脚也有了温度。
终于到了某一天,田尘开欣喜地向众人道,他体内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了,如今他体内流淌的全是神兽的血液。这种血液比人类的血液更强劲,更温暖,而且具有自动吞噬毒素的功能,这也就意味着现在的他比以前的他更强壮,更耐受,而且百毒不侵。
他跳出血池,跃跃欲试。
他没有死,他又活了过来,而且因祸得福,比以前更加强大,有力量。
他迫不及待,开口的第一件事便是问田尘开何时能够启程返京。
田尘开笑道再康复几日就能返京。不料,却迎来了天山的第一场雪。
他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心念转动,一只手,伸出檐去。
雪花落在他的手心,瞬间被掌心的热度融化。
他提起唇角,从怀中掏出一缕青丝。
乌黑的发丝在大雪的映衬下更加夺目。
同心结。
绾作同心结,早日盼郎归。
等着我。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青丝。
京城的初雪很薄薄地铺满大地之后就停了。次日,出了日头,到了午后,黄栌地面上已经看不出曾经落雪的痕迹。
沈月然见日头正浓,于是把小九九的衣裳拿去院落晾晒。
抬手晾衣时,一个身披石青色西番纹斗篷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是他。
沈月然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淡然。
“月然。”
周岸则却不那么平静。
他显然没有想到一走进院落就能看见思念许久的人儿静静站立在那里,又惊又喜,几个跨步,紧紧地抱住了沈月然。
“四个月了,四个月了,我已经四个月没有见到你了!”
“你究竟去了哪里,你可知我找得你好苦么?”
“你在躲着我么?”
周岸则用脸颊轻轻地摩挲着沈月然的发髻,深情地呼唤,喃喃。
他一向是温和有礼的,有时还显得弱不禁风。这会儿突然情感迸发,就连话语中也带出了浓浓的鼻音。
如此地深情,令沈月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哦,错了,是早有准备。
说她躲着他也好,说她不想见他也好,总之,的确如他所说,二人有四个月不曾相见。
初期,因为他的提亲,她是刻意回避他。
后来听梅采玉道出他的真实身份,她心生厌恶,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