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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身子不好吗?”辛夷故作惊讶,却不顾阻拦往暖阁去,大礼跪倒,“臣妾翊锦宫婕妤苏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回宫了?”皇后斜倚在后座之上,一手支着身子,浓厚的脂粉藏不住满目的倦色,望着辛夷的眼色,并不和善,“听说昨夜春风来,翊锦宫千树万树辛夷花开不败,婕妤可受用?”
“陛下恩宠,臣妾不敢不从。”辛夷温顺福身,“唯有皇后娘娘才是恩宠优渥,臣妾不敢比肩。”
“你无需给本宫戴高帽子,人人都明镜一般,谁也不是傻子。”羽汀扶皇后起身,打后座一步步走向辛夷,“苏婕妤,陛下的宠爱,你要珍惜。”
这话说的实在没有缘由,更叫辛夷诧异的是,皇后竟然扶她起身,“苏妹妹身子才好,莫要跪着了。”
“娘娘,”辛夷只觉得惴惴不安,“娘娘是身子不好吗?”
“只是身子不好,也觉得不该有许多心事,本宫是长孙家嫡女,也算是名门望族,洁身自好,不知为何进了宫,就突然期期艾艾,自怨自怜起来,如今,总算看开了,”她浅笑,依旧是不可亵渎的高门侯女,“方才我那些酸气十足的话语,妹妹听着不是滋味,妹妹可知,我说着也不是滋味,今日我同妹妹,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从前许多事,咱们也不追究谁的对错,可好?”
“娘娘,”辛夷傻眼,皇后一步步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她似乎从来没有害自己的心思,而今日,却讲这样的话,长孙家的女儿,真的可以德行若此?
“臣妾怎么能得娘娘称一声‘妹妹’,又怎么能同皇后娘娘计较?”她俯身拜倒,“蒙娘娘不弃,辛夷愿同娘娘姐妹以待,绝不心生芥蒂;若是从前,辛夷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也请娘娘既往不咎,宽恕辛夷。”
“这样就好。”皇后牵起她的手,“如今宫里只有你我挺着肚子,可不是缘分?往后两个混小子满地打滚的时候,咱们有的照应呢。”
“是,”辛夷含笑点头“两个孩子一起长大,日后自然感情深厚,咱们做娘的,更要为其表率。”
皇后的目光那般清澈,那般真挚,一如辛夷初见她的时候,她的家族给她这样的教养,她的诚心给她这样的真挚,目光所及,不知为何,辛夷总会看到那个宝座,嵌着大周最华贵的宝石,赤金打造的,夺人性命的利剑。
“娘娘,凤座华贵,只是娘娘如今在孕期,坐在那样坚硬刻板的地方,想必不舒服,冬日就到,不如要尚宫局为娘娘再造一把凤座,为了娘娘孕期舒服?”
…本章完结…
200月舞云袖(万更第一章 )()
“你不说,本宫还真没注意,不过确实,每日坐了,总觉得疲累不舒服,果然是太坚硬不舒服了,”皇后要羽汀过来,“在凤座上加些羽垫,去知会尚宫局,制一把辉宏舒服的凤座,切记,不要太奢华。”
“奴婢领旨。”羽汀领旨出去,辛夷的心,终于平和一些,能达到她的目的就好,冤孽,还是越少越好。
“苏妹妹,今日皇后娘娘可是对妹妹刮目相看了呢,也不知今日说了什么?”才出凤仪宫门,霏微就追上来,“这几日姐姐事忙,没来得及去看妹妹的身子,不知可好多了?”
“谢姐姐关怀,已经好多了,”辛夷含笑,看到身后款款跟来的韦妃,添上一句,“不过听说史美人扭了脚,看来姐姐也没时间过去走走了吧?”
“我着人送了药膏的,蓓蓓那丫头,打小就冒失,我这个做姐姐的,一早就习惯了。”霏微讪笑着回道,又岔了话头,“陛下赏了妹妹一夜花开,翊锦宫如今花团锦簇呢,妹妹可愿带姐妹们开开眼?”
“一夜花开?”韦妃含笑挡在霏微身前,“开的再怎么好,再怎么繁盛,终究是假的,有什么好看?”
“是啊,终究是假的,都没有灵渠几盏河灯叫韦妃娘娘兴致高吧?”辛夷恭敬福身,一如既往的温顺模样,“给韦妃娘娘请安。”
“你——”韦妃知道是在指她中元节那夜之事,气的说不出话来,手指握的发白,举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还是落了下去,冷笑一声,“宫中有兴致的事情多了去了,苏婕妤,好好端着你那满树的花骨朵吧,这几日秋雨连绵,可好好叫几个人掌了伞,淋坏了,可有负圣恩啊!”
“有劳娘娘费心。”辛夷福身,“恭送娘娘。”
韦妃冷哼一声,霏微即刻扶着入了轿辇,浩浩荡荡的去了,康云袖望着冷笑一声,“还摆她妃位的排场呢,陛下估计都忘了有她这号人了。”
“那么康美人你呢?”郁歌浅笑,“不知是不是刻在陛下心尖上了?”
众人听此言,都低头窃笑,康云袖白了脸色,扭身摔了衣袖,“本美人不要你管!”
“本美人?”郁歌依旧是清冷模样,“宫中唯有掌一宫主位之人才配的上这个‘本’字,便连苏婕妤被陛下独赐一宫,都不敢妄称,你又是什么东西?便连韦妃娘娘你身边的一位宫女都在你官爵之上,康美人倒给自己做足了脸啊?”
“卢郁歌,你别以为你位份在我之上一丢丢,就敢对我指鼻子指眼睛的!堂堂彧国公?那是别人给你卢家面子,不就是一个已经死了的枯木架子吗?凭什么。。。。。”康云袖还没有骂完,郁歌的巴掌已经挥在她脸上,而且并没有停下,长长护甲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一道道划在康云袖脸上,已经见了血迹。
便是辛夷,也不敢相信郁歌会出手打人,而且是这样的架势!众人也已经被眼前的局势惊呆,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大喊一声,“出事了,打人了!”才终于有人回过味来,上去将郁歌拦住,不过康云袖素来没人喜欢,巴不得多打几下,不过做做样子,郁歌发了狠,压根拦不住,康云袖又开始还手,瞬间乱作一团。
“快去通知皇后娘娘!”辛夷对绿芜叮嘱,然后侧身躲远,这样的乱流,不该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伤到孩子。
“都在做什么?凤仪宫门前,是你们可以随意吵闹的吗?”郭嬷嬷想必听到了动静,出来查看,见着这一幕,也是惊住,不过究竟是见过阵仗的人,即刻叫几个黄门过来拉开,将郁歌同康云袖制住,“押进来宫来,听娘娘的发落。”
皇后扶着羽汀的手,已经出了殿门,已经换了家常衣衫,发髻也卸了,如今平头髻发,脸色青白的样子,叫人看了都心疼,可是她是皇后,一国之母,她可以病,可以痛,却不能丢下手中的权利。
“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会这个样子?”皇后望着脸颊上渗着血的康云袖诧异,看着发髻散乱的郁歌,更是说不上话来,指了那几个黄门内侍,“快放开,堂堂的贵人小主,你们怎么能押解着?”
“娘娘,是奴婢的主意,方才两位小主斗的难分难解,奴婢也是没了法子。”郭嬷嬷躬身跪倒,“若有错处,请娘娘责罚。”
“你也是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起来吧。”皇后无奈摆手,“要小主们都进来坐,这样的事情,还是要处决的清楚才好。”
“是。”众人跟着进殿,郁歌同康云袖冷眼怒视,跪在殿中,众人皆坐,皇后饮了热茶,暖了身子,又加了几件衣衫,终于回过神来,却只看郁歌,“卢贵人从来妥帖,与人无争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嫔妾有所受,有所不受!有所忍,有所不忍!”郁歌拜倒在地,“请娘娘决断。”
“受?忍?”皇后不解,“你是彧国公的孙女儿,皇上第一个宠幸的宫妃,有谁给你气受?又叫你不能忍的?”
“嫔妾空有贤名,却叫家门蒙羞,是不可受,因嫔妾失德祸及先人,是不可忍,嫔妾今日失德,愿听皇后娘娘处置,只是康氏,嫔妾有生之年,绝不放过。”郁歌的目光紧紧盯在捂脸痛哭的康云袖身上,再拜,“娘娘明察!”
“娘娘,是她侮辱臣妾在先的!”康云袖强辩,“嫔妾只是气极了才说那样的话!”
“她?”皇后冷喝,“便是不论家世不论生辰,卢贵人位份都在你之前,你怎可称一声‘她’?就凭这一点,便该掌嘴!”
“嫔妾知错!”康云袖忙着跪倒,“可是出手打人的是贵人姐姐,嫔妾”她抽抽搭搭的哭起来,哽咽着许久,“嫔妾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啊!”
“这么说来,康美人还想要还手了?”皇后冷笑,“便是卢贵人私自责罚你,你位份只在美人,也没有还手的权利!”
“嫔妾。。。。。嫔妾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啊!”她将捂着脸的双手拿开,两片脸颊集合已经打紫,血痕道道,叫人不忍目睹,“嫔妾便是有再大的过错,也不该手这般的屈辱啊!”
“卢贵人,你下手也着实重了!”皇后一脸不忍,“罢了罢了,先宣太医来为康美人治伤,卢美人也去该去梳妆一番,各位妹妹也别矩着,各自散了吧,容本宫去看看陛下的意思。”
“是,嫔妾等告退!”众人依言退出,并不是她们不想讲话,没有立场,只是卢贵人身世显赫,她们惹不得,而康云袖这样的性格,万一日后得了宠爱,可不是锱铢必较?到时候还会有好果子吃?
宫中活法,还是能少沾染就少沾染,不趟浑水,又怎么能湿了鞋?
“小主,卢贵人素来同小主交好,小主难道不要为贵人说情吗?”绿芜扶着辛夷的手,偷问道,“打了人,总不能轻放吧?”
“皇后娘娘的言语已经听得出来她偏帮着谁,她要帮的,未必不是陛下要偏私的!”明晃晃的阳光打在辛夷脸上,叫她睁不开眼睛,拿手遮住了些,才笑着为绿芜解释,“再说,你真以为皇后娘娘连一个宫妃伤人的案子也不能断吗?彧国公的长子,便是卢贵人的父亲,如今官居左丞,而皇后娘娘的兄长,官居右丞,自然是朝堂上的左右手,皇后娘娘若苛责卢贵人,势必前朝动荡,而康云袖的父亲,最多,也只是有恩于朝廷,如今不过赏了个虚名,虽然是下品,但人言可畏,皇后又怎么会轻易动她?”
“那卢贵人也不能罚,康美人也不能动,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还就这么算了?”绿芜纳闷,“难道皇后娘娘想不明白,陛下就能想明白?”
“朝廷是陛下的朝廷,皇后娘娘想的明白,却必须是陛下来做决断,”辛夷敲敲绿芜的小脑袋,“不过有件事,你是说对了。”
“什么事?”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辛夷笑笑,“回宫后备下酒菜,陛下过会儿要来的。”
“是。”绿芜傻笑,虽想不通缘由,可是自己还是猜对了一点不是?
换下衣裳在书案前执笔静心,一篇《行露》流于笔下: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小主很少看《诗经》的,今日怎么默写起来了?”绿芜趴在书案上打量,“小主的字,怎么是这样的呢?”
辛夷手中一紧,将纸张抓起揉在掌心,“写的不好,还是重新来过吧。”
长姐浥儿,胎里不足,出生未满百日便夭亡,母后从来伤感,写到这个字的时候,她为避讳,总是将三点连为一线,难道,被绿芜看出了什么?
“那,奴婢为您研磨。”绿芜不疑有他,又欢喜的去摆弄墨盒,辛夷随手将纸团丢在坛中,换了一篇写起来,才刚落笔,宫门外已经有了动静,“陛下驾到!”
“陛下来了?”辛夷含笑迎出去,“嫔妾恭迎陛下。”
“起来,”洛偃将她一把扶起,却不放辛夷的手,“可有没有惦记朕?”
“陛下才走了多久?”辛夷嘟嘴,“嫔妾还没来得及想呢。”
“是来不及?还是不想?”洛偃勾着辛夷的下巴,冷哼一声,“欺君可是大罪。”
“那,”辛夷娇笑,“陛下就砍了嫔妾的脑袋吧。”
洛偃轻轻挂了她的鼻子,“朕怎么舍得?”
“陛下——”一声娇笑,挽住胳臂,“嫔妾以为陛下来不及过来了,都没备什么好菜招待,陛下可不要见怪。”
“为何不等着接驾?”洛偃挑眉,“难不成朕会骗你?”
“嫔妾以为,皇后娘娘去找陛下商量事情,陛下抽不开身,”辛夷苦了神情,“今日的事情,也是嫔妾的不是,就在眼前,却没能拦住。”
“哦?”
“你也在一旁?”
“是,”辛夷依言回话,“康美人言语对韦妃颇有不屑,卢贵人便要她不要忘了本分,谁知康美人并不领情,反倒说卢贵人也不过尔耳,凭什么指摘她的不是?言语中,对彧国公甚是不恭敬,说他不过是一副死了的枯木架子,卢贵人登时便打了康美人,众人皆拦不住,嫔妾为了护着胎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