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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了皇帝又如何,取了他的性命然后做给天下人看?还是仅仅是为了你肮脏的内心好受一点点?
皇后?
真是可笑,我琳琅公主还活生生的站在你的面前,一个皇后之位,就想打发我破碎的一生吗?那高高在上却虚无的位子,我真的还在乎吗?
“陛下为什么突然下这一道旨意?”辛夷将狼毫笔拾起,笑问一声,“御都王不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就已经得了急病暴毙了吗?”
“小主不知,中秋日,便是王爷的冥寿,陛下就这么一个兄弟,新朝初立,没一年的功夫就得了急病去了,陛下自然心疼,听说为了这事,陛下在朝堂上便同长孙大人翻了脸,好在皇后从中劝和,即刻便下了这道旨意,陛下还讲了,要各府驿快马加鞭,务必在中秋前将旨意下达,如今京城里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可是开朝以后第一桩大事呢,而且,这诏书还是龙玺凤印同时宣昭,可见不一般!”临武欢笑,“如今咱们大周,便有三位皇帝,三位皇后了呢。”
“诏书呢?”辛夷扬手拿过,一行一行看下去,“乱世相会,一念倾心”、“衣不解带,相伴相随”、“积劳成疾,相随而去”、“追封文慧恭庆皇后”,洛偃还真是写故事的好手,亲手杀了的兄弟是急病暴毙,折磨死的女子说是相思成疾,情深意切,伴着亡夫而去,可真真是蒙蔽天下人的利器。
绿芜已经跪倒在佛拢前,恭恭敬敬的敬香祷告,只希望,已经死去的灵魂,还能为此欢喜一丝一毫吧!
“看来是要为陛下道贺呢。”辛夷浅笑,将诏书丢在一旁,“看来中秋宴,是要好好热闹一番了,明日陪着我好好选一选,该送文帝什么样的生辰礼。”
“是,奴才领旨。”临武躬身,眼神瞟着绿芜,偷笑一声,“这些这丫头要高兴疯了,她再也不是罪奴之身,还是先皇后的侍婢了呢。”
“罪奴之身?”辛夷口中喃喃,顷刻,便有了主意,既然已经死了的人可以追封,那么活着的人,更应该礼遇了吧。
“嫔妾可要为陛下道贺,”第二日的午膳,洛偃依旧赖在翊锦宫不肯离去,辛夷端着清粥一盏,“也为文帝爷道贺。”
“你也欢喜是吧?”洛偃大笑,“朕如今孤身一人,没有皇亲,只有一个兄弟,当然不能寂灭于人间。”
“是,这是自然。”辛夷含笑,“陛下珍惜兄弟之情,也看重先皇后同文帝爷的感情,臣妾也不无动容,”辛夷作势抹了眼泪,“还有这个丫头,昨夜几乎未合眼,在佛拢前不住的添油敬香,她是先皇后的侍婢,也难为她不忘旧情。”
洛偃看去,绿芜在辛夷身后,一如既往的侍奉着,只是眼睛通红肿胀,一看便是哭过了,眼下的淤青也是脂粉遮不住的,这天下多的是背信弃义之人,难得,她顶着罪奴身份艰难求生。
“那日中元节,这丫头随着嫔妾去放河灯祈福,也心心念念的放了一盏,昨日才同臣妾说,是为了旧主,臣妾听了,心里也真不是滋味。”辛夷落泪,这回却是真心的酸楚,红拂为她而死,绿芜如今还留在自己身边,自以为是救了一双罪奴,却最后,还是带给她们覆灭还有伤害。
“你是叫绿芜?”洛偃问道。
“是,奴婢绿芜。”
“侍奉先皇后多久?”
“奴婢同姐姐五岁没为宫奴,一直侍奉在公主。。。。。。不,是先皇后身边。”绿芜跪倒回话,有了哭腔,姐姐,公主,都是她最亲近的人,如今,竟然无一人在她身边。
“姐姐?”洛偃喃喃,“又是哪一位?”
“当日亡国之时,姐姐为了保护先皇后,死在。。。。。。”泪眼瞟过洛偃的面庞,她忍住几乎要喷涌的怒火,垂头道,“死在乱军之中。”
“也是可怜。”洛偃暗自点头,“你起来吧,从前种种,都过去了,日后你便好好服侍苏婕妤,也是你的福气。”
“还不谢过陛下?”辛夷推一把绿芜,“往后,我自然待你更好。”她故意的,将‘待你’讲的着重,她就是要洛偃听见,就算再好,她也只是一个丫头!一个可以呼来喝去命如草芥的宫女!
“奴婢谢过陛下,谢过小主。”绿芜三拜,就要起身,被洛偃拦下,“说起来,朕并未赏你什么,有什么好谢恩的?”
“奴婢。。。。。。”绿芜没了主意,是啊,什么都没有赏,为什么要谢恩?小主方才为什么要叫自己这样讲?她就跪立在殿中,涕泪横流,却无从回话。
“说起来,文帝同先皇后贤德之名虽昭告天下,可是到底,连个继承衣钵的人都没有,也是生生的断了。”辛夷抹泪,“不过陛下心疼,已经是文帝与先皇后的福气。”
她叫人心疼,那么她呢?此刻的她甚至连哭泣都没有机会,甚至不能抱怨,也不能感谢,她留给自己的,除了那捻碎的辛夷花,也只有那一道伤口,甚至死了,她也只能是别人的皇后,别人的爱人,自己终究,同她没有任何联系,他甚至没机会去补偿什么!
替她照顾好留下的人,是不是,她会对自己的恨意,少一点,再少一点?
“文帝同皇后没有子嗣,虽然追封,到底无人继承,若要封一位皇子,那朕这个皇帝便名不正言不顺了,可是如果封一位公主,那么,也算是后继有人,而且,这样才不会叫人忘了文帝和皇后。”洛偃一字一句讲完,然后望着绿芜,“你可听的清楚?”
“陛下,你难道是要?”辛夷故作惊讶,“陛下,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除了她,谁还配的上这个位置?”洛偃轻笑,又问一遍绿芜,“你怎么不讲话?难道还是不懂?”
“傻丫头,陛下要让你入嗣文帝,封你为公主呢!”辛夷拍一把绿芜,“还不谢恩?”
“公主?”绿芜傻眼,“奴婢怎么能是公主?”
呆了一刻,又惊呼一声,“又怎么能是公主的女儿?”
“君无戏言,朕说你是,你就是!”洛偃眼光微瑕,望着这个傻乎乎的宫女,她很可爱,只有她那样可爱的人,才会有这样可爱的宫女陪伴吧!
“奴婢不敢!”绿芜嘟嘴,“公主若是在世,如今才十六岁,怎么会有十四岁的女儿?陛下骗人!”
洛偃因为那一句‘不敢’已经觉得好笑,却不想她直接指责他“骗人!”朗声大笑,“罢了罢了,要你家小主好好给你解释吧,朕只管宣了这旨意就好,那册封之日,便也定在中秋日吧,”洛偃指了辛夷,“到时候尚宫局内务府一应的礼数,还是你教给她吧,朕恐怕是教不了她。”
“嫔妾遵旨。”辛夷躬身拜倒,“嫔妾代绿芜谢主隆恩。只是,绿芜若封了公主,应该有个封号的吧?若是还唤绿芜,是不是于礼不合?”
“这个自然要改的,做了公主,便该姓‘洛’,至于名字,取‘怡’字可好?沧海之珠,宜室宜家?”洛偃沾了水将‘怡’字写在桌上,“这个字可好?”
“陛下赐名,怎么都是好的,嫔妾识字不多,可不敢胡说,”辛夷赔笑,“洛怡,好名字呢。”
“奴婢喜欢沧海之珠这个意思,”绿芜仰头,“奴婢赐陛下赐名。”
“这时候她倒欢喜了,既然你喜欢沧海之珠的意思,那么封号,就定为‘沧珠’,‘沧珠公主’,这个也不错。”洛偃一口饮尽清粥,也不久留,起身往肱景殿去了,辛夷福身的那一刻,暗自偷笑,洛偃啊洛偃,你聪明一世,终究是你的愧疚亲手为你添上了坟头黄土。
“沧珠公主,你还跪着做什么?”辛夷笑着将她扶起,看着她迷茫神情,屏退左右,“绿芜,这个身份,是陛下亲赐的,容不得你说不要,也是先皇后和你姐姐的命为你换来的,你必须要抓的住,要握的紧,你不是说了,要为公主和姐姐报仇吗?如今,就是你的机会。”
“小主,可是奴婢,不是公主!”绿芜摇头,“奴婢怎么能做公主的女儿?”
“陛下说你是,你就是!”辛夷重重的握住她的手,“不止要是,而且,要做的好,要叫天下人,都知道你沧珠公主的名字,要叫天下人,都知道文帝同先皇后的贤明,否则,你如何能对得起先皇后?”
“小主,那么,我非得是这个公主了吗?”绿芜不安摇头,“奴婢不要做公主!公主已经死了,奴婢不要做公主!”
也许,是自己的离去在她心中留下了太多的阴翳,绿芜口中只记得念叨这一句,不安的一直摇头,一直想要挣脱辛夷的手,无论如何,她也不要步上自己的后尘,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人鱼肉的公主!
“绿芜!你疯了!”辛夷一把将她推到在地,一把抓住她的领口,“绿芜,你是公主,你要代替你的公主活下去!你要活的很好,要把你恨的人都踩在脚下,你忘了你在掖庭狱里的侮辱了吗?你忘了你姐姐的死了吗?你忘了你公主的恨了吗?你难道不想踩在所有人的身上吗?你就不想一朝成为人上人吗?”
“报仇?报仇!”她的眼睛四下探看,突然笑起来,“公主可以报仇!可以打人!可是住进大殿!可以踩在所有人的身上!”
她嘴里不知道又嘟囔了些什么,最后,终于目光坚定的望着辛夷,“是,我要做公主!我要所有的坏人人都怕我!都要侍候我,我要所有坏人都匍匐在我脚下!我要!我要杀了韦妃!要杀了皇上!”
辛夷捂住她的嘴,“这些话,不要乱说,你只需要做就好了,沧珠公主,你做到就好了!”
绿芜吃吃的笑起来,打开辛夷的手,爬起来,起身整理自己的宫裙,旋身扬手,自己先轻声问安,“奴婢见过沧珠公主!”又扬了声线道,“免礼平身!”
顷刻,大笑起来,“果然好!果然是好!我是沧珠公主!我是沧珠公主了!”
辛夷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知该是欢喜,还是难过,匍匐在人脚下的日子,她只过了一年,就已经受不了,而她,为奴为婢十几年,亡国之后受到的屈辱又有多少,那日她见的伤口便可以想见,终于,她终于扬眉吐气了,仅凭她名义上是洛倾的女儿,是尹染儿的女儿,就已经受用一生。
“公主,你有好长的日子可以享受这一切,现在,可不能这样张狂,皇家气度,还是要有的不是?”辛夷为她整理衣裳,“一会儿叫宫女给你换一身衣裳,翊锦宫的宫人,总要给公主见礼的不是?”
绿芜含笑点头,正要说“奴婢知道”,忙改了口,“本宫记下了。”
辛夷浅笑,绿芜的一生,因为今日,将彻底改写,不过就此改写的,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什么?陛下封了罪奴绿芜为公主?”琴音戛然而止,皇后素手按下琴弦,不可置信。
“赐名洛怡,封号为‘沧珠公主’,已经定了。”羽汀垂目,“娘娘要不要去劝劝?这实在于礼不合。”
“不必,”皇后摆手,“文帝是怎么死的,别人不知,你我却是清楚的,那日在殿上阻拦的不止哥哥,为什么陛下偏偏对哥哥发了火本宫心中有数,陛下如今补偿文帝的愈多,心中的愧疚便越少,他心中不再介怀,那么哥哥的日子也便越顺当,陛下追封兄弟为帝,这难道就合乎礼数?如今这个风口浪尖,别人能说的,本宫也不能说,便由着陛下吧!”
琴音再起,却没了方才的气定神闲,才不过三两声,皇后指尖便停住,“罢了,随本宫去为沧珠公主选些礼吧,新封是大礼,本宫只能为陛下锦上添花了。”
“是,奴婢领旨。”羽汀扶起皇后,旖旎行去,而溪风殿中,却没了凤仪宫的悠闲自在。
“什么?那个贱奴封了公主?”手边果品被韦妃扬了遍地,“你们是聋了瞎了,才会为本宫听来这样的消息?”
“娘娘,是才下的旨意,已经晓谕六宫了,追封之礼就在中秋夜,皇后的礼已经送过去了呢。”言苒无奈回话,“娘娘,咱们要不要。。。。。。”
不待言苒说完,韦妃身旁的红木宫灯就已经倒下,“贱婢!贱婢!当初就应该弄死她!本宫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凭什么是她?怎么就能是她?”
“娘娘,她是当年侍候过先皇后的人,陛下赏识,也没办法!”
“先皇后?”韦妃横眉立目,“什么先皇后?不过就是死在本宫手下的一个亡国贱奴,就她,也配一身皇后?”她唾一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娘娘,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还是看看如何应对的好!”言苒无奈,“陛下已经很久没来咱们宫里了!”
“有多久?是有多久?上个月,陛下是来过的,哪里就有很久!”韦妃依旧不肯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