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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团圆,怎么不见明珠姐姐?”蓓蓓敲着酒盏眯着眼睛发酒疯,“明珠姐姐好酒量,可以陪陛下一醉方休!”
“是吗?”洛偃轻笑,“你惦记明珠?”
“是啊!明珠姐姐豪爽,巾帼不让须眉,若是她在,可比这些软腰霓裳好看的多。”蓓蓓越众而出,推开那些摆弄身姿的舞姬,“陛下,你是会武功的,舞剑给臣妾们看看好不好?”
霏微已经变了脸色,上前拉住蓓蓓,“你喝醉了,快回来!”
“不要嘛!”蓓蓓甩开霏微的手,“叫陛下来舞剑难道犯了什么忌讳?”
洛偃搁了酒盏,饶有趣味的看着,伏案就有起身的意思,皇后轻声问道,“你要去吗?”
“既然大家喜欢看,朕又何必扫兴?”洛偃将蟒袍退去,大手一挥,“徐福,取朕的剑来!”
“陛下最好了,”蓓蓓跑上阶去,拉住洛偃的身子,拖到殿中央,“陛下,臣妾就在这等着看。”
“刀剑无眼,你还是坐回去。”洛偃温柔将她扶开,才发现,对上了辛夷的眸子,她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又仿佛不是,她仿佛空灵的存在着,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与她不相符,那柄长剑入手的时候,又仿佛,时间回到那一刻,他执剑在她身前,要取她的性命,最后,还是放手要她离开。。。。。。
而越看下去,越觉得,就是她,那就是她回来了!那个镜中红色的影子又同她一点一点的重叠,叫他害怕!恐惧!原来他惦记她,思念她!却原来还是这样的害怕!害怕她还活着,她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陛下,想什么呢?快舞啊!”蓓蓓已经等不及,摇着洛偃的身子,才叫他回过神来,几乎不假思索,长剑破空而出,直挺挺的向辛夷刺去,心中一再否定,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腕,终于在刺向她喉头的那一瞬,闭眼转刃,在她眼前收起,转身划出一道剑光,洛偃的围,之见他上下悦动衣袍翻飞,长剑发出声声剑波,众人看的惊呆,却不知,他挥洒的,是他的心绪,带着连自己都未知的情绪!
一曲破阵早已完阕,可是他手中的剑却停不下来,他四处乱砍乱刺,已经没了章法,却在这时,听到一声金属碰撞摩擦的响动,剑尾甚至迸出火花,一袭玄紫身影,手握一柄如碧似玉的长剑,飞身抵上了洛偃的长剑,眉眼一挑,“陛下,臣妾陪您战一回,可好?”
“自然好!”洛偃笑一声,换了剑招从下身攻去,韦妃飞快抵上,冷笑一声,“该臣妾出招了!”
手中长剑左右飞荡,直向洛偃面门而去,洛偃飞身退后,手中长剑勾起玉盏进击,顷刻便被韦妃剑花击碎,也便就是这一瞬,洛偃飞身躲过长剑,飞身在韦妃之后,韦妃并不回头,只将长剑反扣击出,伴着一身长啸,那剑刃追着洛偃的脖颈分毫不差,眼见着洛偃退无可退,就要被贯穿喉咙,那长剑却被韦妃稳稳握在手里,定格在那一刻。
“陛下的剑术,如今还未长进!”韦妃苦笑收剑。
“当日是你救朕,而今,竟然还是要你手下留情!”洛偃起身站定,“紫决,是朕不上心。”
“陛下手握龙玺,便忘了从前同臣妾并肩执剑的时候,”韦妃苦笑,言语满是伤感,“而嫔妾如今,连握剑都难。”
“是朕的错,”洛偃扶住她的肩膀,“你从前巾帼,如今,却只能陪在朕的身边。”
“深宫冷寂,陛下还记得臣妾当年,便已经很好了!”韦妃执剑退后,躬身一福,“臣妾冒昧,若有失仪之处,还望陛下宽恕。”
言罢,执剑归鞘,抽身归座,一口饮尽杯中酒,也不顾及众人惊叹目光。
墨朝,韦家军权倾一方,十万韦家军镇守京畿,又有何人来犯?而韦家剑,江湖中更是名声高绝,韦紫决深得真传,巾帼不让须眉,才女子承袭爵位,只是,父皇一直依仗依靠的人,在最后,竟然是攻入城门的刽子手,而领兵的罪人,如今在这个宫殿之上,期期艾艾,无限柔情。
她凭什么?
她也配?
辛夷紧紧捏着手中酒杯,皓齿几乎将红唇咬破,她压抑所有的情愫,等着看曲终人散时,她们的下场。
“韦妃是韦家剑嫡传,自然剑法高绝,陛下今日吃多了酒,真是马失前蹄了。”皇后轻笑着起身,要蓓蓓扶洛偃归座,神情不免有些不满,“大好的日子舞刀弄剑的,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收拾?”
“无妨,朕今日欢喜!无妨!”洛偃稳稳落座,目光却未在韦妃身上移开,“朕今日在朝堂见了你哥哥,他领兵时日虽短,却也稳妥,等得了空,朕叫他入宫来见你?可好?”
“臣妾谢陛下恩典!”韦妃起身谢礼,“臣妾哥哥有许多无知莽撞之处,请陛下切勿怪罪。”
“一家人,这是自然。”洛偃大笑,“来来来,众位爱妃都起身,同朕满饮此杯,共贺佳礼。”
众人执酒起身,辛夷不能饮酒,却还是举了酒樽,洛偃的目光望过所有人,停在辛夷的酒樽上,却只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移开目光,却是把皇后手中的酒樽拿开,“你有身子,清水一盏也就是了。”
“谢陛下恩典。”皇后浅笑,众人举杯饮尽杯中酒水,那酒水哽在辛夷喉头呛的她不能喘息,为什么会难受,为什么要难受?是已经被他的糖衣炮弹所包围所沦陷了吗?是已经不能离开他的关切恩爱了吗?
为什么你要难受?为什么?
一定是担心你失去了宠爱,不能保护你的孩子,不能顺利的覆灭他的江山,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也只能是这样!
徐福匆匆凑在洛偃耳边,不知说了什么,洛偃便忙着起身披上蟒袍,“前朝众臣还等着朕赐菜同贺,众位爱妃且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嫔妾等共送陛下!”众人起身送别,回身时,皆冷下脸来,“这就走了呀?我的礼陛下都没来的看呢。”
“亏我练这琵琶,都把手伤了,想叫陛下听一听,都没机会。”
“真是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我往年在家里时候呢。”
四下议论纷纷,已经全然没了方才的兴致,皇后也很是尴尬,不是如何圆场,只作从而不闻,看着场中歌舞。
“嫔妾这杯酒,敬沧珠公主,也祝公主终于认祖归宗,福乐安康!”韦妃行到洛怡面前,递上手中酒樽,冷笑一声,“沧珠公主不会嫌弃本宫的酒樽,不愿饮下吧?”
“韦妃娘娘亲自为本宫斟酒,本宫岂敢嫌弃?”洛怡起身,将她手中酒盏接过,仰头饮下,又亲自斟满酒盏,交会韦妃手中,“娘娘请!”
“小贱婢,你别以为今日陛下抬举你,你就有了同本宫挑衅的本事!”韦妃在执杯的一瞬紧紧的握住洛怡的手,低语道,“你主子没这个能耐,你也没有!”
“娘娘请满饮此杯!”洛怡吃痛,却不为所动,双手托着酒盏推出去,几乎要抵在韦妃唇边,轻声笑语道,“娘娘以为,今日的绿芜还是当日的绿芜吗?娘娘忘了,本宫是洛怡,沧珠公主——洛怡!”
“践人!”韦妃低声怒骂,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饮下杯中酒,拂袖抽身。
“韦妃问候沧珠公主,却叫本宫不得不提一句,宫内宫外关于文帝同先皇后的流言已经有很多,众说纷纭,如今,对沧珠公主的身世,身份,也是多有猜忌,只是,沧珠公主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公主,那就是皇家贵胄,你们,若有一人敢有异议,也就是抗旨不尊!”皇后自然知道韦妃同洛怡之间,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正襟危坐,威仪依旧,“可记下?”
“嫔妾遵旨!”众人起身行礼,独韦妃轻笑,“若是真的龙子龙孙,又能有什么猜忌纷纭?皇后娘娘何必多此一举?”
“韦妃这话,本宫却是不懂了?”皇后轻笑,“难道韦妃对沧珠公主身份有异?”
“怎敢?”韦妃冷笑,“本宫不过有什么说什么罢了!不像在座某些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皇后已经要拍案而起,韦妃虽骄横,却也不该在如此场合如此不恭不敬,她想拍案而起,无奈有着身子慢了几步,这时候,却见洛怡起身,婷婷然走下阶来,稳稳当当,朱钗璀璨,发髻不乱。
“韦妃娘娘说的没错,在座众位娘娘小主,谁又不知本宫是谁,曾经又是什么人呢?”她自嘲轻笑,“可是,那又如何?”
“我的旧主,便是前朝琳琅公主,也便是今日被尊为文帝皇后的那位,亡国时,皇后被文帝带出宫门,本宫同所有的旧朝宫婢一样,发配掖庭狱,做整个后宫最下贱的活计,后来,也就是韦妃娘娘,”她走在韦妃面前,恭敬一拜,“本宫的救命恩人,将本宫从掖庭狱带出,要本宫忠心服侍苏婕妤,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宫作为先皇后身边唯一尚在人间的宫女,得陛下恩赏,给了这个公主的位子!本宫本不是公主!是这六宫命如草芥的宫人!可是,此刻,从本宫拿到公主玉宝的时候,本宫就是公主!文帝唯一的子嗣——沧珠公主!”
她冷笑环顾四下,“众位娘娘小主,可有谁不服?”
“怎会?”辛夷起身浅笑,“沧珠公主言重了,公主是陛下御封,天之骄子,又有谁敢妄断?”
“那么,”皇后旋身,看向众人,“你们呢?”
“嫔妾等不敢妄言!”众人起身施礼,“沧珠公主是皇室贵胄,又怎能凭空论断。”
“不会妄言就好,”皇后冷笑,“沧珠,你坐回来,今日是你第一次入宫见礼,有些怀疑争执,也都是正常的,日后你多多出入宫禁,大家自然相熟,便不会有今日的误会了。”
“谢娘娘庇护。”洛怡拜倒在皇后身下,“洛怡如今无父无母,只有皇后娘娘可以依仗,洛怡若有做的不好不对的,也请娘娘指正。”
“公主快起身,”皇后虚扶一把,“照顾公主,本宫理应如此。”
一唱一和演绎的天衣无缝,众人默默落座看这歌舞粉饰的太平,也只有韦妃一人冷着脸,摔杯乱盏,辛夷望着那个挺着高高发髻满目荣光的女子,她做的很好,简直完美,她知道她在台上的一举一动都已经在翊锦宫中演练了几百遍,也知道她这段说辞背的熟练,可是她今日的表现,那么仪态万千,也许,她心中早早就藏着一个人上人的梦想,只是,一直压抑着而已。
洛偃不在,所谓的惊喜歌舞也统统不见,闷声闷气的赏月,用糕点,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皇后因为有着身子不能久坐而离去,众人也便有了分道扬镳的理由,各自散去。
清风冷月,辛夷紧一紧身上的披风,从前的中秋夜,宫中漫天红灯,明珠光华,这一日的宴饮从清早起到次日都在继续,父皇大宴群臣,连着所有家眷都可以在这日入宫,阖宫的笑闹声,无处不是欢歌笑语,而新朝初建,洛偃手中,竟然连中秋这样的日子都过的如此简单,百官仅仅赐菜便够,原来,他是这样费心的为这个江山,那么,也难怪百姓的拥戴,贤名的呼声,他唯一的错处,也许,仅仅是杀尽了她的所有亲人,斩断了她的所有,于这天下百姓,他并没有做错。
“小主,是在想什么?”洛怡笑着走进,要身后随侍留在几米之外。
“公主来了,”辛夷望着走来的人浅笑,“不过是百无聊赖,看看月亮罢了。”
“你今日做的很好,依着陛下的意思,你今日依旧歇在翊锦宫中,明日,就可以出宫回公主府了。”
“今日,最后一夜住在宫里了,”她仰头望向天际,“也不知宫外的月亮,有没有比宫里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辛夷浅笑,“不管在哪,明日的月亮都会比今夜亮的。”
“小主,”洛怡开口,才惊觉自己又唤错了,傻笑起来,“我还是记不住,还是记不住我现在已经是公主,而小主已经不是我的小主了。”
她扶起辛夷的手,“今日这条路,还是我扶着小主走完吧,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那几日要你一定按着规矩来称呼,就担心你今日会不习惯,会出岔子,看来,你做的很好。”辛夷握住她的手,“你也不用扶着我,今日,咱们牵手走回翊锦宫去,好不好?”
洛怡含泪点头,牵手同行,长长的裙摆在这深宫永巷里缓行,两侧,是安静亮着的宫灯,“小主,你知道吗,我初入宫的时候,最怕这样的夜晚,最怕这样点着宫灯的甬道,因为在这里,总有很多人会突然冲出来吓唬我和姐姐,也总有各种飘渺的,哭泣声,大笑声,叫人毛骨悚然,后来,我就到了翊锦宫,跟在公主的身边,再也没人敢来吓唬我,也再也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