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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之一怔,随之心中涌起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颤声道:“嘉树……嘉树他还活着……是吗?七哥?”
赫连赤丹点了点头:“我看你同那两个人的关系不错,那小子又这般护着你,想必是旧相识。便把那两个人安排在了包衣营中,也叫管事的教他们一些规矩。等他们学会了做奴才的本分,便派来伺候你。你身边总该跟几个下人,既然是熟识的,用起来想必也更顺手一些。况且你久不在渤海,语言也不通,咱们族中的人,怕你一时也用不习惯……”
何晏之哪里还听得进去赫连赤丹在啰啰嗦嗦说什么,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君嘉树没有死!嘉树还活着!那个少年仍在活在这个世上,并没有和他阴阳两隔!他于是紧紧抓住赫连赤丹的手,急切道:“七哥!包衣营在何处?我现在可以去见见嘉树吗?”
赫连赤丹道:“包衣营中乃是奴隶们住的地方,你堂堂一个赫连氏的王子,怎么能屈尊去那种肮脏的地方?”他略想了想,道,“也罢了,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我派人去把那个小鬼找来,让他在这里陪你说说话,给你解闷。你看可好?”
何晏之不禁喜上眉梢,朝赫连赤丹拱了拱手,展颜笑道:“如此,多谢七哥费心。”
226。奴才()
一番折腾; 何晏之精疲力竭; 又在榻上躺了半日。他心中挂着事,总是睡不安稳,辗转反侧; 便问身边的巫医:“先生觉得我如今的身体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恢复正常的行动?”
那巫医大约是不通汉语,只是在哪里叽叽呱呱地说着何晏之听不懂的话; 而后又围着何晏之手舞足蹈地跳起舞来。何晏之目瞪口呆,便见他跳了一会儿,又坐下来用朱砂画了几道符箓,点火烧尽后化了一碗符水,端到何晏之的面前示意他喝下。
何晏之哪里肯喝,他本就不信什么鬼神; 况且又是这些部落中的巫祝之术,推搡之余; 符水便倒了一地。何晏之心中正有些惭愧,那巫医却“扑通”跪倒在地,口中不断重复地大声疾呼着一些话,然后又不停地以额叩地; 似乎是在求饶。
何晏之头疼不已; 唯有起身将那巫医扶起,又道:“先生辛苦了,先下去吧。我已经无大碍。”他知道巫医听不懂他说的话; 便用手示意了下门口。有两个士兵上来; 看了一眼一地的狼藉; 又见何晏之一脸的不耐,便拖着那巫医走了下去。
何晏之正在诧异,却听到帐外传来巫医的惨叫声,他的心一凛,跌跌撞撞跑去门口,只见那人被高高吊起,上半身的衣服被剥光,一个士兵拿着手指粗的皮鞭,正奋力地抽打着他的后背,只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血肉模糊。
“住手!住手!”何晏之厉声喝止,走上前来一把夺过那士兵手中的鞭子,扔在地上,怒斥道,“谁叫你们动手的?”
那士兵一脸的诧异,旁边一个兵丁大约略通汉语,便上前躬身道:“这个巫医得罪了九王殿下,不是殿下您命人将他拖下去的吗?我们只是依照军法,抽他二十鞭而已。”
何晏之一愣,继而怒道:“混账!我何曾说过?”他转念又一想,这些渤海士兵中有一大半是听不懂他说的话的,便疲惫地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们都下去吧。这位先生并未曾得罪我,我只是见他辛苦才叫他下去休息。你们……”他长叹了一声,“你们会错意了。”
几个士兵诚惶诚恐,七手八脚地将那个巫医从柱子上解了下来,随后一众都跪在了地上,那巫医更是手足并用地爬到何晏之的身边,痛哭流涕地向何晏之叩首请罪。
何晏之烦不胜烦,只能挥了挥手,叫众人都退下,转身躲到帐中去图个清静。他发现那些来来往往的渤海人见到他都是毕恭毕敬,近侍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与当日在地宫之中的凶神恶煞真正是天差地别,想必就是因为他如今是渤海部族九王的身份。
他早年行走市井时便听闻渤海人世代屯兵,战时几乎全民皆兵,族人个个骁勇好杀,是故大清兵力不能及也。而渤海族中亦分三六九等,种姓之间的高贵低贱有着天壤之别,贵族更是手握重权,对底层的平民和奴隶们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奴隶却如草芥,一日为奴,便一世为奴,永无出头之日。何晏之那时候只当做天方夜谭,如今身临其境,倒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何晏之正在营中发呆,帐外有人禀告,说是带了包衣营的奴才来拜见九王。何晏之一听便知道是君嘉树来了,不禁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朝帐外走去。他撩开帘子,果然见到君嘉树一身侍从的打扮,低着头瑟缩地站着。他似乎瘦了很多,整个人只剩下了皮包骨,脸上,脖子上,手腕处都留着斑驳不一的淤青和伤痕,显然是遭受过殴打。
何晏之一阵心疼,想起初见嘉树时,那孩子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走点山路就喊腿疼,如今短短数月却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不禁有些唏嘘,便上前去拉君嘉树的手,道:“嘉树,你受苦了。”
君嘉树却直直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低声道:“奴才叩见九王殿下。”
“嘉树……”何晏之有些震惊地看着君嘉树,讷讷道,“你这是作甚?你快起来。”
君嘉树道了一声“是”,便缓缓站起身来,却依然低着头,眼睛只盯着脚下的浮尘,身子是佝偻着的,整个人都是诚惶诚恐的样子。
何晏之心中实在是难过,道:“嘉树,我是你杨大哥啊,你莫要如此,我见着心痛。”
君嘉树却只是垂首道:“九王殿下身份尊贵,奴才不敢僭越。”
何晏之叹息道:“嘉树,你可是在怨我吗?”
君嘉树却惶恐不已,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跪地叩首道:“奴才不敢。是奴才失言,奴才掌嘴。”说着,竟左右开弓,狠狠打起自己的耳光来。
何晏之惊诧万状,一时间竟以为自己在做梦,都不知该如何阻止眼前的少年,他心中只是暗想,原来君嘉树脸上的伤痕竟是如此而来的。身后的两个士兵也跟着跪下道:“九王殿下,这奴才在包衣营才待了十余日,奴才的规矩还没有学好,不如带下去再调/教两天罢。”
何晏之这才如梦方醒,猛然俯身上前,将君嘉树紧紧抱入怀中,眼中尽是痛惜之色,颤声道:“嘉树……嘉树……你别这样……”他微微有些哽咽,眼中淌下泪来,“嘉树,你这个样子,叫我好生难受。”
君嘉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头顶,便抬起脸来看着何晏之。大约是因为过度消受的缘故,他的脸也小了一圈,原来圆圆的下巴变得尖削,更显得一双眼睛突兀般得大。他的眸子极黑,眸中的那份少年天真早已经消逝不见,只余下空洞和麻木。他张了张口,却依然只是规规矩矩地道了一声“九王殿下”。
何晏之笑了笑,如同在当日的逃亡途中一般,柔声道:“嘉树,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你的杨大哥,永远都是。”他抱着形销骨立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喃道,“嘉树,再唤我一声大哥,好吗?”
227。怨憎()
营帐内烛光明灭。君嘉树自从进得帐内便一言不发地侍立一侧; 目光呆滞; 一动不动地看着跳跃的烛火,好似一具木偶。何晏之心中不忍,他深知君嘉树心中只怕已将他视若寇仇; 然而他却不能不顾这个少年的死活。何晏之已经有了主意,只要寻得机会; 定然带着君嘉树一起逃离渤海。
何晏之梳洗已毕,便屏退了诸人,想同君嘉树单独说几句话。他随手披了件纯色的皮裘,进得内室,却是一惊。只见君嘉树□□地跪在床头,赤/裸的身上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新的旧的叠在一起,叫人不忍卒看。何晏之急忙脱下身上的皮裘; 上前给君嘉树裹上,道:“嘉树,你这是做什么?”
君嘉树木然地转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眼眸幽幽地看着何晏之; 道:“九王殿下; 奴才是来伺候你就寝的。”
何晏之心中酸楚,柔柔道:“嘉树,这里没有别人; 你莫要在这般……这般地……”他一时间说不下去; 便握住少年单薄的肩膀; “在我面前,你不必自称奴才,更无须你来伺候我。”
君嘉树却低低道:“奴才惶恐,九王殿下折煞奴才了。”他伸手掰开何晏之的手掌,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回禀殿下,包衣营的长官吩咐过奴才,此地离开西屯尚远,所以营中女人很少,一时间找不到长相出众的处/女来服侍九王殿下。长官觉得奴才容貌尚可,筋骨柔软,年岁正好,且是处/子之身,所以叫奴才充作女人,这几日里暂时伺候殿下起居。”他又俯身叩首,“长官已经命人调/教过奴才,奴才知道应该怎样服/侍男人,但求九王殿下莫要嫌弃。”说罢,竟小心翼翼地伸手过来,欲解何晏之的衣带。
何晏之被君嘉树吓得不轻,一把拍开君嘉树的手,旋即怒不可遏,愤然道:“这群混账东西!”他咬牙看着君嘉树,却见他胸口被横七竖八划了许多道口子,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还往外渗着血水,粘在身上那件纯色的皮裘上,尤为的刺目,便拉开君嘉树的前襟,惊诧道:“这是甚么?”
君嘉树木然道:“九王殿下难道看不懂这几个渤海字吗?”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凄然一笑,“世代为奴。奴才这一辈字都是包衣营里的奴隶啊。”
何晏之的手指颤抖着轻轻触摸着少年伤痕累累的胸膛,霎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捏住了一般,几乎透不过起来。他不由地捂住心口,无力地摆了摆手,道:“别说了,嘉树,别再说了。”
君嘉树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九王殿下不满意奴才,所以不要奴才服侍您。是吗?”
何晏之颓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苦笑了起来,“嘉树,你恨我,是不是?”
君嘉树淡淡道:“殿下不肯碰奴才,便是不喜欢奴才了。长官明天会换新人过来伺候殿下。奴才也会被派到别的营中,去伺候其他的大人。”
何晏之心如刀绞,俯下身拥住少年,却感到怀中瘦削的身躯一阵发抖。不过十几日不见,竟已物是人非,何晏之悲从中来,喃喃道:“嘉树,别再说了……别再折磨大哥了……对不起……嘉树……都是大哥害了你……”
君嘉树安静地任他拥着,良久,才哑声唤道:“……大……大哥……”
何晏之心头一喜,放开君嘉树,却见少年已经泪流满面,便伸手轻轻拭了拭少年脸颊上的泪痕,轻声道:“都过去了……有大哥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君嘉树却摇了摇头,他定定地看着何晏之,道:“大哥,我问你,你真的是渤海的王子吗?这是真的吗?”他的眼中泪光盈盈,“大哥,我想你亲口对我说。”
此时此刻,何晏之几乎要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将来龙去脉全都告诉君嘉树,然而,他一想到杨琼,又念及沈碧秋,竟不知如何开口。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到如今自己身处渤海军中,万事都要小心谨慎,况且杨琼的行踪、沈碧秋的行踪都同自己的经历息息相关。他尚不知道沈碧秋和赫连赤丹他们是敌是友,若是自己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些线索,只怕会波及沈碧秋的安危,甚至还会害了杨琼的性命……于是,话到嘴边,何晏之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只是迟疑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正如你所见,我就是渤海的九王。”
君嘉树的脸色惨白,笑容更是惨淡:“大哥,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姓名吗?你一定不叫杨舟,对吧?”
何晏之顿了顿,轻声说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作赫连浮舟。”他又补充道,“我母亲姓杨,所以你叫我杨大哥,也是没有错的。”
君嘉树却是哈哈一笑,他的眼中蓄满了泪,痴痴地看着何晏之,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赫连浮舟……赫连浮舟……”他突然猛地抱住何晏之,口中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赫连浮舟”的名字。何晏之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君嘉树的头发,突然间,他感到下腹一阵冰凉的剧痛,随之,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
何晏之的脑中一片空白,伸手摸了摸,竟是一手的鲜血,钝痛席卷而来,眼前更是一阵一阵地发黑。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君嘉树,却见眼前的少年此刻正面目狰狞地盯着他,眼眸中尽是疯狂的决绝。少年的手上握着一根铁制的烛签,何晏之环顾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角落里的蜡烛少了一支,君嘉树应该是在何晏之洗漱时,趁人不备偷偷藏在身边的。
何晏之笑了笑:“嘉树……原来……原来……你……竟……这样……恨我……”
君嘉树却扑了过来,朝何晏之的腹部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