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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陪伴着自己的那些日子; 想起每晚他因为胎动无法入眠时,沈碧秋便会在他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那样的温情脉脉,总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甚至连江寻那日对他说的话,他都不愿意去细想。
第二天江有余来探脉时,杨琼终于忍不住问道:“阿秋这几日去了哪里?”
江有余道:“属下不知。大公子只是命属下照顾殿下的起居。”
杨琼问不出甚么,不觉有些烦闷,便命江有余退了下去,蔫蔫然抱着枕头蜷缩在榻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只是他在梦中总是不得安稳,隐隐中觉得有人站在床榻边盯着自己,心底一惊,便睁开了眼。果然,看见榻前站着一个面貌清癯的青衣人,鬓发有些发白,年纪约莫五十上下,正默默地看着自己。
杨琼一怔,却觉得此人甚是面熟,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于是喃喃道:“你是……”突然地,他想到自己如今大腹便便的样子,实在是羞于见人,便手忙脚乱地拽过被褥,想将自己臃肿的身形隐藏起来,不料,那青衣人却缓声道:“我是碧秋的父亲沈眉。”
见杨琼一脸诧异,沈眉淡淡一笑:“怎么?皇长子殿下不记得老夫了吗?”
杨琼的头皮一阵发胀,太阳穴传来刺痛,激得他浑身一颤。记忆还是模模糊糊的,沈眉这个名字却是熟悉的,他愣了许久,才讷讷道:“我想起来了……你是父亲的……”
沈眉答道:“我曾经做过欧阳将军的副将,亦是欧阳世家的家臣。将军临终前曾经托付我暂时代管欧阳世家的族中事务。”他笑了笑,温言道,“假若欧阳家的少主成年,便要辅佐少主继承家业。少主,你想起来了吗?”
沈眉如此言笑晏晏,叫杨琼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眼前的这个人同沈碧秋一样温文尔雅,虽然相貌不同,但是气质倒是有些相似。杨琼想到他是沈碧秋的父亲,又想到自己如今的状况,心中颇有些尴尬,只是尽量缩着身体,低着头不说话。
沈眉的目光却落到了他高耸的肚子上,轻笑了一声:“少主的肚子里,可是怀了碧秋的骨肉么?”
杨琼的脸“腾”地便红了,手指不停绞着身下的被褥,口中却道:“不……”
沈眉却露出惊讶之色:“不是碧秋的孩子吗?那是谁的呢?”他的眉梢一扬,问道,“难道少主自己也不知道吗?”
杨琼觉得羞耻极了,咬着唇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没有了完整的记忆,但是他隐隐觉得沈眉是故意的,这样的羞辱让他有些承受不住,连肚子都一阵阵痛了起来。
沈眉看着他见见发白的脸色,似乎在忍受着难以启齿的痛苦,唇角不觉一弯,依旧温言说道:“少主,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不好意思?”他的目光在杨琼的肚子上不住地逡巡着,“如今肚子都这般大了,你还害羞作甚么?”他淡淡一笑,“少主,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吗?”
杨琼艰难地摇了摇头,沈眉又道:“少主可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怎么说,你如今也是怀着欧阳世家的继承人。少主若出了甚么事,老臣如何对得起将军的在天之灵呢?”他目光一暗,又悠然笑道,“将军如果在世的话,想必应该会很欣慰吧,欧阳世家果真是子孙延绵,福泽无疆。”
杨琼终于痛苦地蜷着身体,冷汗一滴一滴从额头滑落,口中不停地说道:“不……不要再说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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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如今的身孕还未满八个月,却已经有了早产之兆。江有余有些焦头烂额,点了杨琼的昏睡穴,终于让他安静了下来,心中却仍然有些后怕,不免埋怨沈眉不应该刺激杨琼,只是不敢当着沈眉有所表露,唯有埋着头默默行针。此刻还未到生产的时机,杨琼腹中的胎衣却已经有了早剥的迹象,江有余担心一旦胎衣撕裂,腹内出血,怕是会一尸两命。江有余抹了抹额头上汗珠,只觉得假若杨琼真的难产而死,沈碧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倒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见好就收,早早脱身才是。
江有余心中正盘算着自己的退路,沈眉却问道:“江先生可有十足的把握,杨琼如今真的已经失去记忆了?”
江有余拱手道:“庄主放心,情蛊之毒乃苗疆巫蛊之中顶顶厉害的法门,杨琼这一生一世都跑不出少庄主的手心了。”
沈眉冷笑了一声:“当日在归雁庄,江先生也是胸有成竹哪。还有衙前镇那一回,老夫也是极为信任先生,可惜还是让杨琼全身而退。”
江有余道:“此一时彼一时。然而,同样的失误,属下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沈眉沉吟着点了点头,开口还想再交待些什么,房门却被大力地打开了。沈碧秋风尘仆仆,外衣还未换下,便闯了进来,他大约是走得很急,连冠带都有些散开。沈眉微微皱眉道:“碧秋,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先通知我一声?”
沈碧秋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走到杨琼的榻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转身问江有余:“我走的时候,子修不是好好的吗?”
江有余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难以招架,瞥了身边的沈眉一眼,只能避重就轻地说道:“他现在月份大,身子沉,难免会有早产之兆。属下已经为他行过针,眼下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还请大公子放心。”
沈眉冷哼了一声,道:“碧秋,你这是来向我兴师问罪么?你是不是以为老夫又要趁你不在的时候害你的儿子了?”他捋了捋胡须,目光凛然地看着沈碧秋,“回来都不先同我说一声,秋儿,你现在竟然这样防备着我吗?”
沈碧秋直直地站着,面无表情地说道:“一直想置子修于死地的,不正是父亲么?”
江有余见沈眉父子二人争执起来,知道自己不宜久留,便道:“属下先下去配些药。”说着,借机转身退了出去。
沈眉却上前握住沈碧秋的手,低声道:“怎么?想在杨琼的面前和我争长较短?”他看了榻上的杨琼一眼,冷笑了起来,“你现在倒是越发无所顾忌了,你就不怕杨琼突然醒过来?”
沈碧秋一愣,沈眉拉着他往外走去,口中道:“我也正有话要同你说。”
房门开了又关,杨琼缓缓睁开了眼。他有些讷讷地睁着眼睛,茫然看着床上的纱帐,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是翻滚着一个让他百思不解的问题:沈眉一直想置我于死地?沈眉竟如此恨我么?为什么?是因为……因为阿秋的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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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碧秋随着沈眉进了隔壁的一间书房。一进得屋内,沈眉便道:“我既然答应过你,在杨琼生产之前不会对他动手,便一定会说到做到。”他回过头来,冷冷道,“少主认为老奴是出尔反尔的人么?”
沈碧秋此刻的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便低声道:“爹,我只是一时情急,爹不要生气。”
沈眉叹了一口气:“少主,想不到你对杨琼竟用情至深。”他眯起眼睛,淡淡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杨琼,他素来隐忍,老奴怕少主为情所困,被他所蒙蔽。”他见沈碧秋露出紧张的神色,又道,“少主,老奴已经想通了,假若杨琼真的失忆,且心智退化,受少主操控,我便再不过问你俩之间的事。”
沈碧秋颇有些惊喜,道:“多谢爹成全。”
“只是……”沈眉又沉吟了片刻,“只是,我依旧不放心杨琼。玉虚宫的功夫实在是太过诡异,我少年时曾听过曾家的长老谈起玉虚宫的旧事。渤海当年的云太后百里追云,便是烈火教的传人,竟可以死而复生,一生九命。还有欧阳世家上几代的家主昭清皇后欧阳丽华,亦是神功盖世,百毒不侵……杨琼是欧阳家近些年来难得的武学奇才,天份极高,自幼受萧九渊的真传,倘若他有朝一日恢复功力……”他看着沈碧秋,正色道,“少主若是真心想留下杨琼,唯有趁如今他最为虚弱之时,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再将他的眼、耳、口皆废去,只要他一辈子都下不了床榻,不能看,不能听,亦不能说,才能真正叫人放心。”
沈碧秋却是低着头不言不语,沈眉挑眉道:“少主还是不忍心吗?”他又道,“少主可曾想过,假若二公子再见到杨琼,即使杨琼如今失了大半记忆,也只需只言片语,便会叫你们兄弟失和。只有让杨琼说不了话,也听不了话,少主才可以高枕无忧。如此时间一长,二公子对杨琼的心思也会慢慢淡了。”
沈碧秋沉默了许久,终于叹息道:“我知道爹都是为我着想,此事还是容我好好想一想。”
沈眉见他依旧是犹豫不决,也不再多说甚么,只是嗤笑了一声,将话锋一转,问道:“少主急冲冲从九牧归来,可是赫连博格那里出了甚么新情况么?”
沈碧秋上前了一步,低声道:“赫连博格以赫连勃勃的遗诏为饵,要奉我为渤海之主,趁机起事。”
沈眉显然吃了一惊:“赫连勃勃的遗诏?”
沈碧秋点了点头:“赫连博格说,赫连勃勃死前曾留下遗诏,将王位传于第八子,并命赫连博格辅佐幼主,假若我身死,则传位于第九子。如此想来,赫连哲木朗拘囚浮舟,想必也是知道了遗诏的内容,想与赫连博格决一雌雄。”
沈眉来回踱着步,捋须道:“少主有何打算?”他转脸看着沈碧秋,“少主不必顾忌老奴,少主若真心想回渤海继承大业,老奴亦誓死效忠。”
沈碧秋摇了摇头:“我志不在此。”他眯起眼睛,负手道,“天下与我如粪土,碧秋此生只为复仇。”他冷笑了一声,“赫连博格的心思我还会不知?他将拉敏嫁我为妻,亦是想将我操控于鼓掌之中,等到解决了赫连哲木朗,下一个要解决的,便轮到我了。况且我若现在便继承渤海王位,那么,爹在江南十几年来的苦心经营便毁于一旦,而我与杨玲珑之间亦势必决裂,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时机。”他淡淡道,“其实,依照我最初的想法,是让赫连博格和赫连哲木朗争个你死我活,最后,我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只是如今浮舟在赫连哲木朗手里,我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沈眉道:“少主既然不想出头露面,倒不如来个金蝉脱壳,假死隐身。”
沈碧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若死了,赫连哲木朗自然觉得高枕无忧,定会奉浮舟为王。如此,浮舟在西屯反而会安全些。”
沈眉笑道:“便暂时让二公子代替少主做一回傀儡,也让他为少主的大业尽一份力吧。”
沈碧秋道:“此计甚好。”他眸光一转,悠然道,“我正有些发愁如何应付杨玲珑的急诏,如此死一回,倒是可以再岷王殿下面前交差了。毕竟,死人自然是无法恢复复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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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回到自己的厢房,觉得整个人都是疲惫的。他脱下外衣,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禁笑着暗暗道:果真是老了么?
此刻已近黄昏,他呆呆站在窗口,塞北的深秋已经一片萧瑟,四处草木摇落,叫人看了倍增伤感,而他今日心中的失落更胜于往昔,摸了摸胸口,只觉得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怅惘和窒息之感正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心。
沈碧秋自然又守着杨琼。他最近和沈碧秋因为杨琼已经起了几次冲突,自然不能再逼得太紧,以免叫沈碧秋对自己离了心。这种爱/欲纠葛之事,本就是不能强迫的,比如:他又如何能放得下青青呢?
沈眉长叹了一声,将窗户轻轻合上,似乎是将所有的时空都隔绝在了户外。室内静悄悄的,一片昏暗。他慢慢走到案前,摊开纸,提笔想写些什么,心中却是一团乱麻。他突然烦躁地将案上的笔墨推到一边,口中喃喃道:“主公,赫连勃勃居然是想把王位传给你的孩子……他对你……”
沈眉咬着牙,突然莫名地嫉妒起来,那种酸涩之意来得如此猛烈,竟让他的心为之一颤:赫连勃勃和杨青青之间至少还有一对孪生子,而他,甚么也没有留下。只有少年时那缠绵悱恻的情愫,将回忆和思念缠绕在一起,把他的灵魂深深束缚在了刻骨的仇恨里,永远不得解脱。
(第十五章 完)
242。情愫()
夕阳已经渐渐西下; 君嘉树却依然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自虐般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何晏之教给他的招式。自从何晏之答应教他武功以来; 已经过去快十天了,君嘉树每天都很勤奋,然而他很快发现,让自己读读四书五经或许还差强人意,但是要他舞枪弄棒简直是难于上青天。连何晏之也不得不承认,君嘉树根本不是习武的材料。琼花碎玉剑法一共十三招,当日在擎云山,杨琼不过只教了一个上午; 何晏之便能将整套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