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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斩情丝-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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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来客() 
正如何晏之所预料的,水榭中貌似平静无波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很久。

    这一日,何晏之练完功,正准备回房沐浴。他本不想这般麻烦,但是杨琼不喜欢他身上带着汗味,他吃过一两回苦头,便也学乖顺了,即便是杨琼要他穿那些熏过香的衣服,他也唯命是从。九阳宫中有一间香室,珍藏着百年来的各种奇异名香,杨琼更是调香制香的个中高手。但是,杨琼给他的熏笼里添的却永远是同一味香:九曲断肠花。这种香味极淡,但是经久弥香,丝丝缠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也算是不负九曲断肠之名。

    何晏之料得这亦是那沈碧秋的嗜好,但也懒得不忿,只是照做。如今,他也想得通透了,若是事事都要较真,只怕自己还没逃出擎云山,就要被活活气死,这可真是辜负了自己大半年来的委曲求全了。

    他路过杨琼的书房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谈话声。他本不想多停留,以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然而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沈碧秋”的名字,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何晏之屏息凝神,细细听着。如今他也有了几分内力,虽算不得上乘,但也差强人意,比起普通人来也算是耳聪目明了。

    只听到杨琼说道:“阿北的性子虽然暴躁,但我的话他不会不听。更何况如此多事之秋,他怎会以身犯险?此事处处蹊跷,只怕是有阴谋。然则,我杨某人可以性命担保,萧北游绝非是毒杀柳大小姐的凶手。”

    一个较为苍老的声音冷笑道:“萧北游是宫主的师弟,宫主自然维护他。只是人证物证确凿,宫主却要如何解释呢?”

    “阁下什么意思?”杨琼的语气分明地阴沉了下来,“难道在下会指使自己的师弟去做这样愚蠢卑鄙的事么?”

    何晏之几乎可以感觉到杨琼眉宇间无法遏制的怒气,不觉脊梁骨慢慢冒上一股凉意。只听杨琼干笑了两声,森然道:“或者说,在沈碧秋眼里,我杨琼竟会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柳非烟之死与我没有半点干系,如果沈碧秋不信,大可以到九阳宫来找我报仇,杨某定然奉陪到底。至于我师弟萧北游,跟这件事更无关系,他只是奉我之命前去送贺礼,还请沈庄主早日将他放了。”

    那老者却道:“我家少庄主并没有迁怒于宫主。只是未过门的少夫人不明不白被人毒死,而那□□确实抹在宫主送给少庄主的碧水剑上。如此铁证如山,我们又如何向关中柳氏交待?如今所有的证据都对萧护法不利,如果宫主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我们也只能把萧北游交给柳家,任凭他们处置了。”

    “放肆!”杨琼已勃然大怒,拍案道,“萧北游是我九阳宫的人,要处置他也轮不到外人。尔等安敢藐视我九阳宫?”

    老者道:“宫主请息怒。然则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杨琼亦冷冷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杨某一定会给沈庄主一个交待。明日我便会亲自赴沈园与沈柳两家当面交涉。只是,在此之前,萧北游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杨琼冷笑起来,“我杨琼若是发起狠来,自然要来一场腥风血雨。沈庄主和少庄主都是胸怀天下之人,想必会以大局为重罢?”

    何晏之愣在走廊里。

    他一直以为,杨琼是因为对沈碧秋求而不得,才找了自已这样一个替身。但是,如今看来,有些地方似乎是自已弄错了。杨琼和沈碧秋之间,并非只是求之不得那样简单的纠葛,而杨琼在外人面前对待沈碧秋的态度又何曾有半分的柔情蜜意?

    杨琼果真是个怪人。

    世俗的常理在他那里全然是行不通的。

    何晏之不信,如果杨琼能将在床榻上表露出的半分情意对待沈碧秋,那人会丝毫不动心?那样的绝色,那样的顺从,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何晏之捂住脸,觉得自己全身都有些热,背上亦沁出来了汗水,不知道因为方才练功练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他正在那里纠结,屋里却已然天翻地覆。只听到桌椅倾颓发出的巨大声响,随后是利刃出鞘,短兵相接的声音。

    何晏之浑身一颤,连忙后退数步,正要转身溜走,房门已被砰地砸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跌跌撞撞地从屋内倒退而出,满脸怒容,口中却依然叫嚣道:“杨琼!老夫敬你是九阳宫之主才给你三分颜色!你师父当年见到老夫还要尊称我一声前辈!你这黄毛小儿,乳臭未干,竟敢对长者不敬!”

    杨琼持剑追了出来,眼中却尽是不屑:“老匹夫倒是嘴硬得很。我若不是看在你一把年纪离死期不远的份上,今日自然要给你留下点记号。”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回去告诉沈眉和沈碧秋,我师弟就暂时在沈园小住,若是萧北游吃得不好、睡得不好,便叫他们父子把脖子洗洗干净,杨琼不日去取。”

    那老者气得两眼翻白,不住喘息,点手指着杨琼:“你……你……你还敢说少夫人之死与你无关?”

    杨琼将长剑一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说是我杀的便是我杀的好了。我杨琼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多背几条人命倒也无妨。放心,沈眉这样处心积虑请我去沈园,我若再推辞就显得小器了,杨某人奉陪便是。”他神情极是倨傲,眉梢往上一挑,“怎么?你还不滚?”

    老者狠狠一甩袍袖,转身便走,却与走廊外站着的何晏之打了个照面。他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极为惊骇的神色,脱口道:“少庄主?怎么是你?”

    何晏之看见杨琼眼中隐隐的怒意,就觉得自己大约是离死期不远了。

    他愣愣地看着杨琼,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却不敢轻易开口,生怕再说错一句话,杨琼手中的剑就会刺穿自己的喉咙。

    那老者只是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仿佛在看一个怪物,又回过头来看着杨琼:“你们从何处找来一个如此相像的西贝货,到底有何阴谋?”

    杨琼冷笑:“原来在尔等心里,这世间除了阴谋便只剩下阴谋了么?”

    老者道:“此人与我家少庄主如此相像,简直是分毫不差,宫主难道敢说自己没有半分企图?”

    杨琼的身影如鬼魅般倏忽而来,一手握住老者的手腕,目光却是阴寒:“好。你且说说,我的企图是什么?”他忽而一笑,艳丽的眉眼分外妖娆,“难道说,我是想训练一个同沈碧秋一模一样的人,好偷梁换柱么?”

    老者面色一白:“你果真要对少庄主不利!”

    杨琼随手一推,那老者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一口鲜血随即喷出。他在江湖成名已数十年,从未如此狼狈过,恼怒之余心中也生出一丝恐惧,眼前这位九阳宫主果然是非同小可。

    杨琼却哈哈大笑:“如此,你便告诉沈眉,好好看住他的宝贝儿子,小心哪天被我掉了包。”

    那老者一走,杨琼的脸色便愈发地阴沉了。

    何晏之觉得三魂七魄都要出离自己的身体,强打起精神朝杨琼行了个礼:“见过宫主。”

    他还没俯下身,右脸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杨琼的力气极大,饶得如今的何晏之已有了点内力,脑子也嗡嗡作响。眼前乍现一抹红光,何晏之呆呆用手一抹,却是殷红的血。

    他有些浑浑噩噩地看着杨琼:“宫主何事动怒?宴之并未做错甚么。”

    杨琼冷冷看着他:“此地亦是你来得的?”

    何晏之道:“宫主并未曾说过宴之不可以到此地来。”

    杨琼未曾想到何晏之今日竟会反驳他,不免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何晏之只觉得头痛欲裂,对面的杨琼一霎时仿佛会了□□之术,变成了无数多个,在眼前晃来晃去。他哪里还能思考什么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张口便道:“我只是无意路过,无意听到,无意碰到,又有甚么错?难道说刚才那老头说得都是真的?你留着我就是有所企图?”

    他话还没说完,杨琼冰凉的手已经扼住了他的脖子,他看到杨琼寒意逼人的眸子近在咫尺。那双眼睛如此迷人,此刻却尽是杀意。何晏之闭上眼睛,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想,终于还是要死在此人手上了么?

5。寒毒() 
何晏之醒来时看到杨琼正一脸疲惫地守在床前。

    他有点惊惶,忙不迭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伏地拜倒:“宫主息怒。是小人冲撞了宫主,实在该死!”

    杨琼却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良久才缓缓道:“你起来吧。”

    何晏之吃了一惊。抬起头却看见杨琼双目中竟有些许血丝,额前的发丝也略显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像杨琼这般注重仪表,讲究吃穿的人何曾会衣冠不整出现在人前,即便何晏之和他已经有了那种极其亲密的关系,也只是在床榻之上,才会见到杨琼宽衣解带的模样。

    何晏之惴惴起身,只听杨琼说道:“你昏迷了三天。现在觉的如何?”

    何晏之忙道:“谢宫主不杀之恩。”

    杨琼依旧淡淡说道:“你且试着运运气。”

    何晏之一愣神,见杨琼神情严肃,不敢怠慢,立刻凝神敛气,意沉丹田,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内力极为充盈,身上的伤痛竟也微不足道了。他诧异问道:“启禀宫主,我只觉得功力陡增了一倍不止,却不知是何缘故?”

    杨琼的脸上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极美,犹若三月里的灼灼桃花,何晏之的心都漏了一拍,却也隐隐生出些惶然。

    杨琼道:“那便好。”他敛了笑意,依旧神色肃穆地盯着何晏之,“你可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寒毒?”

    “寒毒?”何晏之一脸茫然,“我怎会中毒?我不曾记得自己受过甚么重伤。除非……”除非是被你所伤。后面这半句话,何晏之自然不敢出口,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除了杨琼,还有谁曾今对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拳脚相加。

    杨琼眉心微微一蹙:“你若是对我有所隐瞒,不但帮不了你,还会有性命之忧。”

    何晏之心里叹了口气,神情却是极为严肃,朗声道:“何晏之若是敢欺瞒宫主,便叫我不得好死!”

    杨琼颇有些不悦,微怒道:“你只需说是或不是,何必画蛇添足发什么誓!真是没趣!”

    何晏之暗暗叫苦,只道眼前这人实在太难伺候,一句话不小心就要拂了他的意。只好极力装出老实的模样,委委屈屈道:“我待宫主可是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您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向西,哪里敢欺瞒宫主?若是哪句话得罪了宫主,也是无心之过,还望宫主原谅晏之。”

    杨琼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你这寒毒也有些年头了。只怕你那时年纪尚小,记不得也是常理。”

    何晏之颇有些疑惑:“然则,这许多年来,我从未有不适之感啊。”

    “因为你以前不曾学过武,也没有内力。”杨琼沉吟道,“这股寒毒甚是阴寒,你练了一个多月的内力,倒是将它催动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放任它一直纠缠在你体内,只怕,你也很难活过而立之年。”杨琼见何晏之的表情中并没有半分惧怕之意,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他只道何晏之是市井之徒,胸无点墨,更兼之没臊没皮,贪生怕死,只怕是要吓晕过去,没想到竟如此淡然,不由得生了戏谑之心,道:“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难道不害怕么?”

    何晏之心道,我在你手里难道就能活得长久了么?口中却道:“俗话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自有老天爷替我安排了,我又操心什么。”

    杨琼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语气却是和煦的:“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遗愿,不妨说于我听听。我若能做到,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如何?”

    何晏之惊诧至极。

    他有时候实在搞不懂杨琼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在杨琼的心里,将他何晏之当做什么。他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宫主言重了。何晏之能够在宫主身边服侍,已经是三生有幸,再无其他的奢望。”

    杨琼的目光却瞬间冷了下来,冷笑道:“这种虚情假意的话我最不喜欢听。”

    何晏之觉得自己在杨琼身边简直已经待成了人精,这记投石问路使得大好,若是方才贸贸然说出心里所想,只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他心里骂了一句娘,暗道,我最希望什么?不就是早日摆脱这个鬼地方么?真当是明知故问。

    他依旧陪着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宫主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天上地下再难找出第二个。宴之能随时随地见到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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