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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琼哈哈大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北游,幽幽道:“阿北……一直是母上派你……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萧北游震惊地看着杨琼:“师兄……”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一时间脑海中人神交战,方寸皆乱,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原来,师兄什么都知道的!
杨琼内体的余毒又渐渐开始发作,他只能无力地倚靠在萧北游的怀中,闭目道:“离开这里……快……”他喘息着,低声道,“我们尚未离开江南地界……所到之处……均不可停留过久……只怕,罗网将近……”他颤抖着握住萧北游的手,“即刻……下山……乔庄易容……往西……入隋州……”
69。御衣()
咏梅苑里的白梅此刻开得正艳; 杨璇玑倚在窗前; 低头仔细绣着手中的富贵繁花图; 神情专注而恬静。桌上的沙漏发出沙沙的声音,杨璇玑一针一线地绣着,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 直到屋外传来轻轻脚步声,她才抬起头; 只见门帘一挑; 一个粉衣小鬟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行礼道:“启禀帝姬,巨鹿侯夫人卞佳氏、命妇秦刘氏、梁柳氏求见。”
杨璇玑放下手中的绣品; 颔首笑道:“有请。”
那小宫女道了声“诺”; 便转身出去了。杨璇玑起身来到屏风前候着,片刻,门外一阵环佩叮当,宫人们引着三个宫装妇人走了进来。为首的妇人年过五旬,慈眉善目,正是巨鹿侯卞奎年的夫人卞佳氏,身后的两个妇人年纪颇轻; 尤其是那个红衣少妇; 生得甚为妖娆,进得屋来; 便左盼右顾; 一身装束更是珠光宝气; 生生将众人都比了下去。
杨璇玑自然认得她,她是武侯刘褔楼的长女,名唤燕云,去年新嫁吏部尚书秦麓的公子。刘燕云自小便出入宫禁,颇得刘太后的欢心,又与杨玲珑交好,其夫尚未有功名,不过荫了礼部的一个虚衔,她却已经封了二品诰命,在宫中甚为得势。刘燕云身侧的命妇年岁略长一些,乃是右司承梁孟甫的小儿媳柳氏。柳氏相貌平平,一身月白缎的袄子甚是素雅,五官亦长得寡淡,静静站在那里,总让人忘了她的存在。
三人齐齐福身,向杨璇玑行礼:“臣妾参见帝姬,殿下万福。”
杨璇玑道了声“免礼”,迎上去握住卞佳氏的手道:“侯夫人无需多礼,快些请坐。”
卞佳氏道:“帝姬亲自相迎,实在是折煞老身了。吾等依例进宫觐见皇太后,又去各宫参见,方才刚从容太嫔处过来。”她细细打量着杨璇玑,“殿下年岁渐长,越发标致端庄了,倒有些神妃仙子的风韵,让人见之忘俗。”
杨璇玑低头一笑,道:“侯夫人谬赞。”她柔声道,“若论端庄美丽,璇玑还及不上皇姊分毫呢。”
卞佳氏亦陪笑点头道:“正是,正是。岷王千岁的风姿自然是天下少有的。”
杨璇玑引着三人落座。宫人们依次端上茶水果品,杨璇玑与她们唠了些家常,谈些闺门趣事,倒也惬意。卞佳氏的目光落在杨璇玑案上新绣的绣品上,不由赞道:“帝姬的手艺越发地精进了。”
杨璇玑含笑道:“皇祖母的生辰将近,璇玑深居宫闱,不曾见过甚么奇珍异宝,便只有绣幅吉样如意富贵繁花图贺寿,只盼皇祖母喜欢便好。”
刘燕云轻笑出声,道:“帝姬亲自做的刺绣,如此赤诚孝心,太后老佛爷看了自然会高兴。”她细长的眉梢微微一挑,勾起长长的护甲,抿了一口茶,“帝姬的手艺真好,竟比臣妾家中养的一干绣娘还要高明许多。”她微笑着看着杨璇玑,“帝姬不但绣工了得,调制胭脂香粉也是不同寻常。岷王殿下身上的几件首饰也是帝姬亲手做的吧?那日与王驾千岁闲谈,殿下提及帝姬,也是赞不绝口呢。”
杨璇玑脸上颇有些受宠若惊的神色,道:“难得皇姊喜欢。”她转身向近旁侍立的一位粉衣宫女耳语了一番。不一会儿,众宫人捧着各式绫罗鱼贯而入。杨璇玑嫣然道:“诸位夫人,这些锻子都是本宫平日里闲来无事所绣,夫人们若不嫌弃,便选一些去吧。”
三人起身谢过,卞佳氏和柳氏走上前去细细品鉴,刘燕云却依然端坐着喝茶,道:“帝姬莫要怪罪,臣妾对女红之事一窍不通,只管下人们伺候着便是。”
杨璇玑含笑道:“燕云姊姊乃是富贵之身,名门贵女,自然不必费心这些庶务。”她淡淡道,“不过一些女儿家的玩意儿,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柳氏却在一旁道:“帝姬女红精湛,谦顺有度,德言容功,可见一斑。将来哪家儿郎若有福分尚了帝姬,真乃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说罢,冲卞佳氏一笑。
卞佳氏会意,亦道:“方才在太后娘娘那里听闻,岷王殿下向陛下进言,欲在今年春闱的士子中选一个才貌双全人品出众的,为帝姬择婿呢。”
杨璇玑赧然一笑:“叫皇姊费心了。”
卞佳氏犹豫了片刻,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吾家幺儿亦在今年春闱士子之列,他仰慕帝姬许久,却不知帝姬心中作甚打算。”
杨璇玑不由地羞红了脸,微微垂下头:“婚姻之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女儿家置喙?”
卞佳氏笑盈盈道:“臣妾也同太后娘娘并大院君提了,太后老佛爷很是满意,但也说要听听帝姬的意思,总归要帝姬情愿才皆大欢喜。”
杨璇玑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后宫之事,全凭大院君大人做主。璇玑自然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嫁隶随隶,嫁侯随侯罢了。”
柳氏笑着上前持了杨璇玑的手,道:“帝姬腼腆,害臊了呢。”她捻着手中的香帕掩唇吃吃笑道,“黄花闺女家毕竟脸皮子薄,咱们也别调侃殿下了。”她拍拍杨璇玑的手,道,“殿下可还有艳色一些的缎面?臣妾斗胆,想向殿下讨教些针法呢。”
卞佳氏知柳氏是出面打圆场,便颔首笑着坐下,与刘燕云继续闲话。杨璇玑携着柳氏的手转到内室的绣房中取新缎子。宫人们取下一批花鸟鱼虫的缎面,柳氏一边细细端详,一边赞叹不已,指着其中的一幅,道:“这倒颇有些古意。”
杨璇玑笑道:“此乃《关雎》。”她目光深幽地看着柳氏,缓缓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柳氏亦目不稍瞬地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杨璇玑又指着另一幅道:“少夫人觉得这幅如何?”
柳氏细细看去,只见双燕齐飞,栩栩如生,有一盛装丽人立于水边,只听杨璇玑低声道:“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柳氏心中一凛,随之会意一笑:“殿下的针法绝妙,臣妾叹为观止。”
杨璇玑淡淡道:“少夫人若是喜欢,便都送于你罢。”
柳氏喜笑颜开,行礼道:“臣妾谢过帝姬。”她仰起头,注视着杨璇玑,“定不辜负殿下一番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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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璇玑又与卞佳氏诸人聊了一些女红针法,三人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杨璇玑又赠了许多绫罗布匹、香囊步摇,才命宫人们送三位夫人出宫。待三人走远,她却依然靠窗而坐,看着宫人们在院中洒扫,怔怔出神。近旁侍候的那个粉衣宫女走近她的身边,轻声道:“帝姬莫要太忧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杨璇玑却道:“现在尚是正月里,皇祖母的生辰亦在眼前,再加之春闱刚过,咱们宫中自然要开心些才好。”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莞尔笑道,“紫漪,叫绿意她们去做些彩灯、牙牌甚么的,尽量玩闹些,没事儿就叫几个小丫头踢踢毽子、捉捉迷藏,告诉她们,咱们宫里的规矩不必大么严谨。”她的脸上笑盈盈的,眸光却是极淡的,看不出悲喜,“本宫性子懦弱,搓圆搓扁都无妨,自然也管不得她们啦。”
紫漪叹了口气:“燕云小姐一来,殿下每次还不是把宫中翻个底朝天,尽把好东西赏她了,那些好缎子您攒了那么久,这会儿连做彩灯的碎料都没了呢。”
杨璇玑幽幽道:“她是皇姊身边的红人儿,又是刘家的千金。我自然是要巴结着的。”她捋了捋鬓边的散发,“我的那些东西,她也未必看得上眼,转眼也就送给下人罢了。”她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紫漪面有哀戚之色:“帝姬莫要说这样的丧气话。”
杨璇玑却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你方才不是听到了,刘燕云夸我的手艺比她们家的绣娘还要好些呢。”她站起身,“本宫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紫漪跪倒在地,咬着下唇:“实在是……欺人太甚……”
杨璇玑却在屋中一边踱步,一边喃喃地念诵着:“……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盖女子之常道,礼法之典教矣……”
紫漪道:“大院君命殿下日日抄诵《女诫》,但殿下又何苦自己折磨自己?”
杨璇玑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道:“紫漪,你错了,我这是在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如何做一个温良恭俭让的贤淑女子。”她静静地站着,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矣。我誊抄这些经文,便是要每日三省吾身,方不负大院君多年来的谆谆教诲啊。”
70。复仇()
帐中的熏香甜中带腻; 让人昏昏沉沉。曾缙睁开浑浊的双眼; 眼前的物什却影影绰绰; 模糊不堪。他觉得口中干涩,张开嘴,只发出嘶哑的声音:“来……来人哪……”曾缙叫了一会儿; 却无人应答,不由伸出干枯的手; 一把撩翻了床前摆放的一只白瓷花瓶; 怒声道:“人呢?人都去哪里了!”然而,他只吼了一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胸口发出沉闷的喘息声; 几乎说不出话来。
门外发出一声轻响,随之,门帘轻挑,一个杏黄长衫的高挑身影走了进来。曾缙只觉得眼熟,定睛仔细看去,只见那人正缓步朝自己走来,一时间竟看不出是男是女。
“是……谁啊?”曾缙苍老沙哑的声音透过纱帐; 那人却是轻轻一笑; 并不答话。曾缙揉揉眼睛,只见那人一张斯文白净的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 两弯柳叶眉; 一双含情目; 杏眼桃腮,唇若涂脂,鬓若刀裁,项戴紫璎珞,耳著明月珰,头上简单挽了一个垂云髻,插了一枝白玉蝴蝶的掐丝珐琅簪子,一身杏黄襦裙,并无繁复的花样,亭亭玉立,却叫人望而生畏。
眼前这丽人分明是个女娇娥,却掩不住逼人的英气。曾缙呆呆地看着,目不稍瞬,却露出极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腾地坐直了身子,用手点着来人,颤声道:“你……你……”他瞪大了眼睛,“……你是谁?!”
来人掩唇一笑,低声道:“舅舅,你怎么连青青都不认识了?”这人的声音清朗而温柔,丝毫没有女子的娇柔,眉目间却透着森然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曾缙不住咳嗽,摇头喘息道:“杨青青……她早已死了二十多年……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扮成杨青青的样子?”
那人却并不回答他,只是继续说道:“舅舅,我那孩儿呢?”他一步一步朝曾缙走来,发髻上的步摇随之摇晃,明眸善睐间光彩照人,唇边的笑意更甚,“我的那对双生孩儿,小的那个,在三岁时就被人害死在冰河之中,大的那个,舅舅把他藏在何处了?”
曾缙已唬得脸色发青,手指颤抖着指着眼前的丽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人只是微笑道:“舅舅,你是不是把我那孩儿的头砍了下来,装在匣子里,送给了杨真真邀功啊?”说话间,他已经走到床前,幽幽说道,“舅舅,你非但见死不救,还要将我赶尽杀绝么?”
“不!你不是青青!”曾缙的脸上露出了骇然至极的神情,“鬼……你……你……你莫非是鬼?”
来人却哈哈大笑起来,俊美的脸上露出了森然的怨毒之色:“不错!我便是索命的厉鬼!”他逼视着曾缙,“曾嘉子是你唯一的妹妹,在你眼中,不过是曾氏家族的筹码,你处心积虑地将她送入清帝的后宫,一旦对四族的前途不利,却可以随时舍弃。”他哈哈大笑起来,“而杨青青,更是你的眼中钉肉中刺,唯处之而后快罢?”
曾缙愣愣地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大声唤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哪!!”
然而,门外却未有丝毫的反应。眼前这人不住冷笑:“曾老爷子不必多费力气,我既然能进来,自然早就把外边的人都打发了。”他俯下身,在曾缙耳畔低声道,“老贼,你还是省些力气去阴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