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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叹息,兰痕终究还是从我身后走了出来,看着对面的女子,“你去睡睡,睡一阵子就好了。”
她微怔,眸中浮起一抹凄色,“兰痕,我一直以为,你从来是一个明白人,没想到防得了浅毓防不了这株尸香魔芋,你终究还是被迷惑了。”
“我爱的,始终是卉娘一个人。”
兰痕幽幽道,“哪一世不是这样?若你连我也怀疑……”
他没有再说下去,仰首向苍天,神色悲怅,“为什么……难道渡化,终究不得不这样么?可鬼君已经死了,又用什么来拯救?”
不管他说了什么,也不去深究,只是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在对真正的卉娘表达他至死不渝的爱意,尽管我风淡云清,仍觉这样丢了我的面子,红袖一挥,将他打落云端。
仙子卉娘冷冷望着我,眸中黑流涌动,我看到了最深的痛苦和绝望,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
不关心名誉,不关心身份和地位。
我懒懒解释,“这个男人,赖在我的寨中不走,心心念念让我多看他一眼,结果么……”
“哈哈哈……终究都是贱男,死不足惜,不过,你也得死!”
她一阵大笑,红袖挥来,苍白的手直锁向我的喉咙。
方才那一挥的劲道实在太大,澎湃如噬天之浪,任黑息寨来的功法都不弱,却仍然七零八落地散向八方,毫无招架之力。
而我因迎面逼来的力道不断后退,也知真正交手只有死路一条,便凝聚起所有的功法,加速退向后方,红袖中,煨毒的,密码的锁魂针迅疾飞出,分别袭向女子的每一个要害部位。
然而,锁魂针落在她身上,犹如落到被烤得通红的万年玄铁上,纷纷焦脆了折断了掉落下来。
“冒牌货,你就这么一点本事?”
她冷冷讽刺,周身黑雾翻腾,一袭白衣看起来有些诡异。
这样的情况下也不曾换掉,可见她对白衣有多痴迷,可见为何我从鬼君的眼中看到白衣。
梦中漫漫几十万年上百万年的光阴,这个不应该着白衣的女子,为了避开人们对女妖的恶劣印象,安心做太乙救苦天尊怀中的清媚女子,纤尘不染的女子,放下她与洪荒而诞的野心,放下诛仙台的仇恨,这白衣,原是对一个男人的屈服。
“可不巧,被鬼君日夜榨干了。”
我勾起唇角,掌心凝聚起一圈光芒,向恶妖的眉心打去——
然而,她冷眸一厉,直直锁向的手霍然张开,一掌击出,所有的杀光沿路返回,混合着她的,仿若万钧钝锤,重重击在我的心口上。
骨头几乎都散了架,艳红的鲜血从胸口和口中同时喷涌出来,浑身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我竭力维持最后一口气,然而,却抵不住越来越昏沉的头脑,终究无力地向下坠落。
“哈哈哈哈……就这么轻易地死了,还真的是便宜你了。”
恶妖畅快地大笑,朝我直追而下,袖子一挥便是空气震颤,地动山摇,浓雾腾腾而起,那张疯狂妖魅到了极致的脸时掩时现,她不过是动动手指,便如催动万剑凌绞,我的身体在半空不断翻滚,红衣张袂,猎猎舞动,鲜血喷洒飙溅,灵泽一缕缕吸出,尽数被她吸入鼻中。
恣意的笑声在半空回荡,她像猫玩老鼠,似要在我死前多折磨几番才肯罢休。
我睁大眼睛,光芒开始涣散,逐渐看不清一切,只感到生命力在飞快流逝,大风拂过,撩起我的头发,根根掠过眼前,已经几乎尽数白了。
蛛毒,冷桑,寨中十位长老从天边归来,向恶妖围剿而去。
我终于得喘一小口气,抬手按住心口,才发现之前还白皙圆润的手指,已经起了年老的皱皮,苍枯没有弹性,这一刻,我知道,我彻底老去了。
我闭上眼睛,任身子继续坠落,心境一派苍白冷寂,仿佛最令人痛心,最令人无力的墓碑。
我听见许多的哭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我的和别人的。
我看到一袭白衣的温润公子就在眼前,伸出手来,抚着我的脸颊,满眼温柔爱怜。
“公子,带我走吧!”
我伸出手去,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入怀抱。
我睁开眼睛,看到是兰痕的颜容,居然带着焦虑。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鲜血不断从唇角留下,挤进来的空气尽是血腥味。
用尽所有的力气,我红袖一挥,一掌打在他的脸上,“滚,我嫌脏。”
然而,他沉黯的脸上淡光浮现,将我所有的劲道都消去。
他低头下来,眸子凄然,像在瞬间苍老了十万岁,早已不复曾经的风流雅致。
“我选你,我选你好不好?”
他握着我的手,仍是那样的紧,“卉娘,不要折腾了,我们回寨。”
“妖君竟忍心抛下仙子卉娘?”
我冷冷嘲讽,大口大口地喘气,咳嗽,那张脸越来越模糊,仿佛我百年来未曾看清。
他抱着我,一掠而起。
上空人影乍合又分,冷桑,蛛毒和十位长老死死围住恶妖,即便伤痕累累也不肯退却一步,东边,梵韬决率领魔界力量匆匆赶来,西边,鬼王银魅也率阴界力量而来,地上,人世道士法师手持桃木剑,纷纷掠起,最上方,天兵天将站在云上,各执法器,剑戟一击便是一阵闪电腾空。
任这只恶妖再猖狂,再厉害,又怎敌得过六界围剿?
我放心地阖上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六章 鬼君活过来了()
终究还是我赢了,至少,我会比她多活一些时日。
兰痕抱着我归向寨子的时候,我隐约听到身后有凄厉的,疯狂的声音响起。
“冒牌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且等着,我如何一点点地吃掉你。”
我的灵泽被她吸去了大半,然而,这在她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寨中休养的五天,我梦到了与姬修的一些往事,仿若遥远不可触及的前尘。
溪流轻音叮咚,漫过我的身体,将鲜血涤尽。
一袭白衣的男子踏着草地走过来,所经之处,落英缤纷,有几朵沾在他的墨发上。
他将我抱起来,怜悯一叹,“是谁伤的你?”
然后是半个月的厮守相伴。
梦境转换,子懿冰冷的脸朝他逼来,他吐出大口鲜血,紫荆花也在瞬间枯萎。
这短短的一世,倾慕这副仙子卉娘的容颜的男人有许多,然而,真正爱过我的,却只有姬修一人。
我拖着勉强能挪步的身子,向尸香魔芋之地走去,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去看他了。
兰痕赶紧上来扶我。
我回过头,看着他,“仙子卉娘如何了?”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仿佛藏了心事。
我道,“隐瞒与否,对我已经不重要了,你算算我还能活多久?只要她在我之前死,我便无憾了。”
他还是满眼哀凄,桃眼眼尾嫣红,道了一句,“鬼君活过来了。”
我晃了两晃,定定地看着他,很久,才缓缓开口,“怎么可能,我亲手绞碎了他的心脏,你也亲自检查了一遍,说他心跳已经停止了。”
“鬼君的身份是太乙救苦天尊,天命所罩,只要元神还在,随意换一副新的躯壳,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眸中有恨光涌动,“当初,我以为你捏碎了他的元神。”
“也许真的是命不该绝。”
我靠着柱子,身子不受控制地委顿下来,苦恼地皱了皱眉,用尽所有力气,还是无法起身,“唔,是了,这与仙子卉娘,又有什么干系?”
兰痕将我扶起来,“在……恶妖快要被剿灭的时候,鬼君忽然出现,将她带走了。”
“终究还是圆满了。”
我看着垂下来的丝丝白发,又摸了一下不再有弹性和光泽的脸,望着他,“你满足我一个愿望。”
“无论什么,我都会允你。”
他的眼尾仿佛更红了。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子,“我伤得有点重,走不动了,你可以将我送到姬修那儿么?”
他忽然将我拥入怀中,很紧,身体都在颤抖,“好,我送你去,你看望他了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你能举办六界最盛大的婚礼吗?”
我勾唇,声音轻淡,像最苍白的云。
“可以,我倾我所能,还将魔尊,鬼王的财力人力也借来。”
他承诺得很快。
我有些满意地笑了,不管他是否还当我是仙子卉娘,但既然选择留在我的身边,也是我这个冒牌货的荣幸。
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姬修的墓上已长出了三寸高的杂草。
兰痕要除去,我说罢了,等枯了再除。
我将酒水点心和水果摆在碑前,然后坐下来,取出一个空杯,一杯杯倒酒来饮。
一年年的岁月如同凉风,在脑海中不断刮过。
那些戎马倥偬的生涯,那些独自消磨芳华的日子,都远去了,不断远去了。
忽然又想起了那一曲葛生。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我和着不断拂来拂去的风,仰着首,重复地唱了一遍又一遍,泪流满面,最后醉倒在墓前。
恶妖被带走,那便是天上的事了,寨中的小弟们又开始活跃起来。
曾经相互之间串个门也要探头探脑,才不过几日,竟携妻带子云游四方,好不逍遥快活。
有胆大地来向我讨教,妖尊西归以后,不知这寨主之位……
我道,“自然是谁的,便还谁。”
冷桑并无半分喜悦,一脸凝重,“妖尊好生保重身体。”
我又道,“不是还有五十年活头么,只不过外相看起来有些不尽如人意罢了。”
兰痕在一旁道,“卉娘为妖界呕心沥血,操劳一生,这般的相貌,正好见证寨主的拳拳赤诚之心。”
我想,这便是粉饰太平了。
而我的一生,又何尝不都是在粉饰太平?
这几晚上,我都睡不好。
甚至一刻也无法入眠。
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活过来了,和他苦苦追寻的仙子卉娘在一起。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兰痕不再征询我的意见,吩咐小弟们布置婚场。
我知道他已经失去了耐心,要强娶了。
但我一副垂垂老矣的丑模样,能嫁给他,已经是最大的福分。
天气逐渐转凉,月光稀薄,我一个人在弄月楼顶饮酒。之前兰痕掐算了一番,说三天后是大好的日子,我没有说话。
还能说什么,还能反抗什么,还能争取什么。
一杯杯烈酒往腹中灌,凉风习习,拂过我的脸,心一片空寂荒凉,我想暖一点,充实一点,至少也要有一点愤怒的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感到被扔掉的那颗心在某个遥远的地方痛,缥缈无着。
前日,梵韬决来过一趟,说奴栾忙着照看出生不久的孩儿,又担忧我的处境,只好用一柄剑指着他的喉咙让他来劝我,以免我看不开。
他叹道,“不料我一世慧眼,也有看错的时候。初见你时,确以为你就是仙子卉娘的。”
“连鬼君也这般执著,何况是旁的人。”
我淡笑,语气不在意。
他手指扣桌,一袭黑袍颇为霸气,语气却是怜悯的,“下一世都忘了吧!投个好点的胎,也别化作与卉娘一个模样了。”
我道,“年少不懂,确是我贪婪。”
兰痕在一旁神色复杂。
“用一生去看懂,值得吗?”
梵韬决幽幽道。
“值不值得,也回不去了。这世间,有圆满,也有残缺,无论如何也是一生,何来值与不值?”
我回答得颇为有礼,仿若佛家,参透了一切。
“大帝真的决定了?”
魔尊看向我的身旁。
兰痕挑起桃花眸,“打了百万年的光棍,跟个称心的女子成婚,何乐而不为?”
“可她不是卉娘,若你对卉娘子还有丝毫的念想,断不能以她为替。”
梵韬决的语气利落大气,不愧是魔尊。
我拿起酒杯,低头轻笑。
“当然的,我要娶的是清往。”
兰痕叫出了姬修口中的那个名字,我微微一怔,脑海中掠过一袭白衣。
梵韬决有些满意地“唔”了一声,起身告辞,“成婚之日,我一定来。”
昨日,鬼王银魅携妻影鸿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