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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说这个……方棋心想,他怎么带他出来,难道进去一趟,说这是假的你快出来?这个没问题,但这些老头怎会平白无故这么好心,想了想,方棋道:“带出来,带出来之后呢?”
就算梦境破了,两人还是异地,不知道鸿元在哪里一睡入梦,反正他在蒲江山,小命捏在这些修士手里,这些人会放了他?
方棋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摆了他一道,等着他呢。
旁侧一道袍修士道:“可能要多留方施主一段时日,您大可放心,蒲江山一应俱全,必然服侍得精微周到。”
方棋失笑,摇头道:“你们可能预估错了。我不是你们的救命稻草,也不是胁迫鸿元的筹码,我呀,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方棋掸了掸衣袖,神情里有几分漫不经心,抬眼道:“你们打什么算盘,我心里很清楚。我站在鸿元这边,自己作出来的烂摊子麻烦你们自己收拾。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求生不容易,求死很简单。不要做美梦,想着用我来威胁鸿元做什么事,让他妥协什么,答应你们什么条件。没有这种可能,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不信咱们大可以试试。”
丹风真人叹息道:“看来方施主对我等偏见颇大,看事难免不客观。您多虑了,我等并没有这个打算。”
丹风真人微动拂尘,不知他使了个什么术法,外面进来三个青衣弟子,脚步轻而快的走上前来,垂手道:“师祖。”
他看向方棋的眼睛,肃容以对,道:“你是一个普通人,当你见过修真界有多人心惶惶,遍野哀鸿,听听那些无辜人的哭声,您还能置身事外?”
说完不等他回答,丹风真人微微颔首道:“说吧。”
左边的青衣弟子道:“明心派掌门史乘,道皇中段。三位长老,均是剑王修为。上到掌门史乘,下到才十三岁的小弟子,共七百九十六人。”
居中弟子道:“无垢剑宗,掌门伏真,剑尊高段,六名长老,修为均在剑皇之上,八百三十一人。”
右边弟子道:“知竹大佛寺,方丈太一,修为已到佛圣,将才出关……全寺一千二百四十九人。”
……
方棋云里雾里的听着三个弟子翻来倒去,你方说罢我继续,一条龙似的念数字。念了一串又一串,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开始哽咽起来,最后一个字落地,三弟子合上文书,使劲抽了抽鼻子。
丹风真人挥手,让他们先退下去,道:“方施主知道这是什么?”
方棋默然不语,丹风真人道:“共计一万六千二十二名修士。这是从昨日,到今天的死亡数字!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修士消亡,弟子前来报丧。梦外一日,梦里三日,在你们逍遥快活的时候,我等在这里,每日都会接到上百份讣闻!你知不知道这是谁下的狠手?再这么下去,不出百年,修真界,必亡!”
方棋听这么多死人,听得牙都酸了,天秤左右摇摆,他心里一边觉得鸿元做得真有点过了,一边又恼恨修真界是作茧自缚。
心中又沉重又压抑,沉默许久,方棋才艰难道:“你不用给我哭惨洗脑……说这些没用的。难道不是你们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以前你们对他物尽其用,恶事做尽,鸿元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你们有想过给他留一条活路么?你们都是修真之人,肯定比我更熟悉因果报应这句话。你们很可怜,真的,但也真的是活该,活该被报复,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报复?”丹风真人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方棋皱起眉头,四处一看,各座修士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一个相当怪异的表情。
座下一老妇人,声线里夹着女人的柔和,和大能女修独有的刚烈,道:“方施主,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起初,我等也以为是报复,但时日愈长,才发现鸿元君从来没有针对过谁,报复过谁。当年引诱魔兽时,我息君剑宗也有幸参与过,然而对于我们这些所谓的祸首罪魁,并没有一次特意挑上门来。”
“以往修真界曾数次联名前往万兽森林求情请罪,统统有去无回,而魔兽侵虐照旧,毫无收敛。”
又一修士接口道:“冤有头债有主,真是报复便也罢了。他根本不是报仇,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鸿元君一视同仁,那便是都不是人,蝼蚁而已。他报复我等,我等自愿以死谢罪,可那些无辜人怎么办?方才你听到的死亡数字,仅仅是中型门派,人数登记在册,而其余村镇小城,魔兽肆虐,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只会死伤更多!”
方棋定了定神,道:“说重点,你们到底想说什么?不是报复是什么?”
在座修士的脸色都凝重起来,归慈道:“鸿元君下手的对象毫无规则,全然随心。我等深究许久才发现事情的根源,鸿元君成长经历、身世背景太过特殊,心性冷血无情,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缺点,没有软肋。他没有感情!也没有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应有的善心,他一无所有。”
丹风真人苦笑道:“修为高深并不可怖,冷血无情亦不可怖,但两者合一……这是鸿元君最为可怕的地方。”
你跟他讲理,他就是理。你跟他求情,他没有感情。你负荆请罪,好,他收了你的命,该怎么还怎么,完完全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总之,顺者亡,逆者也亡。是龙你趴着,是虎你卧着,我做什么,你都受着。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繁荣的修真界走向灭亡?
“他曾一手制造战乱灾荒,为人父母走投无路,卖儿卖女,蒸食亲友食用人肉,鸿元君无动于衷!他逼迫一个门派,上千名弟子只能一个活命的名额,昔日同门自相残杀,举刀互杀互砍,鸿元君面不改色!最重要得是,他放任魔兽在修真界横行肆虐,大肆滥杀,视人命为草芥!他没有人性,就是一个魔鬼罗刹!这次……让您出梦的方式惨烈,实在是不得已,只有你死在魔兽手里,鸿元神君才会痛彻心扉,才知道失去亲友,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一件事。”
只有这样,他才会见一次怕一次,主动制约魔兽。
“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知道感情是个好东西。没有失去过,才不知道有多弥足珍贵。这是我等的初衷,只是想让他尝一尝这人间的冷暖,哪怕让他稍微有上那么一丝一毫的人情味,修真界的情况都会乐观很多。”老妇人道:“只要是人,就该有弱点和软肋,他缺失的是人性和牵绊。而感情……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
方棋抿唇不答,细细琢磨是真是假,随后老妇人道:“万幸我等走对了这步棋,不算辜负我们费尽周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方棋皱眉,半信半疑道:“我不能只听你们的一面之词。”说完方棋犯难了,修真界人虽然多,但现在应该站在统一战线,他该听谁的?
归慈淡然一笑,道:“方施主可还记得风瑶派,秋长老的独女秋玲,以及风瑶派屠派一事?”
记得……当然记得!方棋瞳孔微微放大,那件事一直在困扰他,因为多出来一个会将修真界重新洗牌的神,他总在担忧抢了鸿元的风头。
“是鸿元做的?”方棋睁大眼睛。他记得形容风瑶派那件事是用五个字来概括:血洗风瑶山!
没有尸体,只有满山血雾,和一地齑粉似的碎肉!
“不错。”归慈道。
方棋突然生出一分恐惧,如果说这些修士方才在信口雌黄,这件事总不会再出错了吧!当初他从棺材里爬出来,冲天作呕的血腥味,鸿元满身是血,却不是他自己的血!那时他说杀了一名弟子,究竟是一名,还是一山?!风瑶派为何没有追杀下山,风瑶派那几位长老弟子眼高于顶,对鸿元很看不起,被以前的小畜|生反将一军,怎么可能没有应对措施,咽下这口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放过了他?
方棋愣了,浑身发冷,鸿元不该是这样的……
方棋咬住下唇,纵然以前颇有错处,但那时他和鸿元相识不久,他保持以前的心性……或许是正常的。自从离开风瑶山,不就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方棋用力摇了摇头,他应该对鸿元有信心的。当日在包子铺,他包下了所有包子分给小孩吃,就在他死去的上一刻,鸿元还买了吃食分给小乞丐,对小鸭嘴兽从不假辞色,也变得偶尔稍加关怀,这个男人已经做出了改变,他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口舌意见,就开始内讧,用过去的眼光看待他?
“方施主,所谓的神怒,并非只有我等自食恶果的难堪
第74章 撕完第2更()
镜像里面黄扑扑的一片,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荒凉和寂静,一望无际的土地上几乎寸草不生,田地里干巴巴稀拉拉的长了几棵庄稼,蔫头蔫脑。地面上遭受过重击拖打,有大型动物走过的痕迹,一路走一路破坏,地面上满是裂口。太阳又大又烈,一个中年男人从井里打出来一桶水,倒进饭锅里生火下米。人人面黄肌瘦,饭做好了,小孩抱着碗眼巴巴地等,家长盛了一碗米汤,里面掺了几颗米粒,跟水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颜色泛着一点淡白。饭桌上的小孩呼噜呼噜喝了,一抹嘴,可怜巴巴的喊饿。
画面一转,荒山野岭,一行人神色疲惫,近于麻木的行走赶路,这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人家,被迫迁移到别处。老人佝偻着腰,和小孩长途跋涉,总有人不断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大批魔兽冲进门派里,派中弟子纷纷拿起武器对抗,天上剑光四射,魔兽皮糙肉厚,对低级弟子的攻击完全免疫。几个扛鼎的门派大能被几只高级魔兽缠住,其余魔兽速度飞快,杀人取丹,不出片刻,血流成河。当低级弟子躺了一地的时候,掌门长老也被磨得只剩下一层血皮,其余魔兽加入战局,登时被抹了脖子,一道血在半空泼出一道弧线,人已气绝。
魔兽肆虐村庄,推倒了房屋,有人被埋在废墟下面,到处都是哭天抢地的哭声,一个妇人抱着小孩拼命地逃,孩子吓得脸色发白,妇人牢牢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哭,唯恐招来魔兽瞩目。哭声呼救声一直没听,方棋听得心乱抽,眯了眯眼睛,想起在与鸿元分别的那一座小城,也是这样的一副景象。只是这些魔兽看起来凶悍,但数量并不多,摇头摆尾,大吼大叫,用身体撞击墙壁人家。不曾想撞开一块墙板,露出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
方棋眯了眯眼睛,按照修士所说,鸿元的作恶对象没有规则可言,他这人就是没有感情的机械人,他连报复这些罪魁祸首的修士都无心,怎么会特意指使魔兽伤害平民无辜?这些魔兽看起来并非高级魔兽,作战手段毫无章法,也不如之前袭击门派的魔兽,那样具有强烈的目的性。
魔兽四阶启蒙灵智,也有好坏之分。鸿元身在梦境,不可能亲自出来指挥,倒像是趁乱搅混水的。
镜像里的画面还在继续上演,方棋看了片刻。自始至终没有鸿元出现,也没有他逼迫门派自相残杀的一幕出现,方棋心想,这应该不是录播,是直播,否则鸿元杀人作乱,这些修士怎么可能藏着掖着,一定是恨不能都甩在他脸上才对。
方棋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疲惫的靠在椅子里,小口小口的吸气。
丹风真人收了镜面,道:“这便是真正的鸿元君,方施主作何感想?”
方棋闭着眼睛不说话,一会闪过鸿元温柔的笑脸,一会闪过呼天喊地的哭声,脑子里一片混乱,摸不出来头绪。
他这边尚未作出反应,底下的人看完镜像已然炸了锅,七口八舌,义愤填膺,低声议论着。
“鸿元君滥杀无辜,嚣张无忌,杀人如麻,该遭天谴!”
“从起初到现在,约莫失了百万多条人命,简直荒唐,不知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
“说到底,都是长淮和灵霄那两个贱人造的孽啊!如果今天尚在人世,两人见到这幅场面,怕是要羞愧而死!”
……
方棋眼皮剧烈地颤抖,手越握越紧,随后一旁久未言语的峥云道:“没错,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方棋猛然睁开了眼睛,目眦尽裂,从座位一站而起,转了两圈,用力踹了一下石椅,大脚趾钻心挖肺的疼。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们、给我、闭、嘴!”
方棋暴躁无比,如果不是大殿里空空如也,他烦的想砸光所有东西,冷道:“我求你们了,好歹也是修真界的顶尖人物了,给你们留了几分颜面。但是给脸不要脸了是吧?一个个的修真修傻了是吧?鸿元的做法是不可取,他错了,并不证明你们做得就对!”
“命运左右人性,别他妈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