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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帝放下诗集,将盆栽前后左右转动几次,指着一根枝杈道,“这一簇有些多余,剪去后方可显出青松的劲瘦之美。”
“不会啊,若剪去,岂不是显得这里很空?”孟桑榆用剪刀比划了几次,迟迟不肯下手。
周武帝也不言语,直接夺过她的剪子将那簇枝杈剪去,然后转动盆栽展示。
“还真是啊!”孟桑榆本有些微恼,眉毛都竖起来了,看见成品后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
“竟然不相信我!该罚!”周武帝搂住她纤瘦的腰肢,在她柔嫩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孟桑榆娇嗔的横他一眼,反咬回去,刚才还中规中矩的两人转瞬就闹作一团,叫新进宫女看傻了眼。
都说帝后感情甚笃,堪比民间恩爱夫妻,见了真人才知,传言到底不如现实来得震撼。
冯嬷嬷等老人早已见怪不怪,镇定自若的将盆栽移走,免得两人玩闹给弄砸了。就在这时,一声软软糯糯的‘父皇、母后’在门口响起,令满面春风的周武帝立时僵住了。
他回头一看,果然见自家儿子艰难的跨过门槛,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古邵泽!你不是说峥儿跑去玩了吗?怎么弄了一身的墨回来?是不是你又强迫他读书写字?我说过多少遍了,他还小,正该让他好好玩!读书写字等到六岁也不迟!”看见儿子沾满墨水的双手和小花猫一样的脸,孟桑榆立马下榻,将儿子拉进怀里好一番查看。
“五岁了(虚岁)怎么算小?我五岁都能背四书五经了!”见媳妇有了儿子立即将自己抛到脑后,周武帝一边申诉一边怒瞪儿子一眼。
古寰峥像足了周武帝小的时候,一张包子脸和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上去十分可爱。他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上前拉住母后的衣摆,乖巧的说道,“母后,你别怪父皇,是我想要读书写字的。”
“峥儿真乖!”横眉竖眼的孟桑榆看向儿子时立马换了一张笑意盈盈的慈母面孔。
“父皇说了,峥儿努力读书写字才能快点长大,等峥儿长大了,娶了媳妇,就让媳妇帮母后管理宫务,母后就能天天陪峥儿玩了!”古寰峥眨眼,满脸期待。
孟桑榆的笑容凝固了,表情囧囧有神。儿子喂,你被你爹忽悠了知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呆萌呢!
“傻瓜!要玩母后现在就陪你玩,你还小,连毛笔都拿不稳,别听你父皇的。看你这身衣服,母后都记不清它原本是什么颜色了!”孟桑榆拉拉儿子黑魆魆的衣袖,满脸嫌弃。
古寰峥眼睛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小模样萌煞个人。孟桑榆也不嫌儿子脏了,在他的小花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周武帝全身都泛出酸味,没好气的说道,“峥儿是未来的储君,身兼重任,及早开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样纵容只会害了他。都说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孟桑榆不以为意,示威般在儿子脸上又啃了一口。才三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被扼杀了童年,她总觉得不忍,让儿子多玩一年也才四岁,耽搁不了什么。
周武帝浑身的酸味更浓,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古寰峥依偎进母后怀中,一脸委屈的开口,“母后,听人说今年又要选秀了,选秀过后父皇就会疼新来的娘娘,不会疼咱们了,咱们还是去千佛山找皇祖母吧。母后不是说把这块布填上咱们就能出宫吗?峥儿都填好了,母后快看。”
小包子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块明黄色绢布,摊开一看竟是孟桑榆收藏起来的那份空白圣旨,上面布满了歪歪扭扭的墨团,依稀可以看出‘人之初,性本善’等字眼,边上还留下几个小小的黑手印。
孟桑榆夺过绢布细看,双手不停颤抖。虽然这块烫手山芋她也想处理了,但好歹能拿出来换一个不大不小的要求,譬如带儿子回家住上几天,去千佛山陪太后逍遥几月等等,却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啥都没捞到就壮烈牺牲了。圣旨变《三字经》?这落差委实太大!她接受不能。
周武帝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将儿子抱入怀中连声夸赞。
孟桑榆终于在男人畅快的笑声中回神,对上儿子希冀的黑眼珠,抽搐着嘴角说道,“峥儿真能干!母后太高兴了……”
周武帝又是一阵朗笑,将面部神经失调的桑榆搂入怀中,附在她耳边安慰道,“别担心,这次大选我会解决,不会让你和峥儿受委屈。我只疼你,没有别的娘娘!”在爱妻脸上吻了吻,他垂眸时眼中一片冰寒。竟挑唆到儿子身边,某些人活腻了!
大选很快就到,这次周武帝刻意抽出一天时间,亲自主持殿选。秀女们闻听消息莫不欢欣鼓舞。皇上不但能力非凡,且长相还十分俊美,三十出头,正是男人最鼎盛的年华,又对皇后极为专情,是个不可多得的良人。
是以,这次选秀的贵女人数远超以往历届,送到坤宁宫的名册厚厚一摞,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即便淡定如孟桑榆也不免升起了几分危机感。
与周武帝相携走进储秀宫,她看似表情轻松,实则眼里笼罩着一层阴霾。四妃跪下行礼,许久没跨出宫门的贤妃直往角落里缩,生怕被二人注意。
周武帝与桑榆在主位坐定,挥袖叫起四妃,简洁开口,“开始吧。”
殿外太监高声唱名,五位秀女婀婀娜娜的跨入门槛,跪下行礼,然后粉颈微抬,一脸娇羞之色。五人都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气质长相皆为不俗,周武帝却只是垂眸饮茶,并不曾朝座下投去一眼。
第一位秀女站出来,孟桑榆和四妃象征性的问了些有关于身世的问题,然后便让她表演才艺。悦耳动听的琴声在殿内响起,少女全情投入,白皙的脸蛋散发出光晕,颇为引人。
周武帝眯眼聆听,看似沉醉,少女偷觑他表情,垂首浅笑。
家世显赫,长相不俗,才高八斗,众人都以为少女十成十会留牌,就连她自己也如此料定,却没想琴音刚落,帝王便毫不留情的开口,“撂牌子。”
那少女愣住了,好半晌才退至一旁,脸上还残留着不敢置信的表情,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烁。接下来的四位秀女亦不乏才情相貌家世不凡者,均被帝王撂了牌子。
第一组很快就甄选完毕,第二组进来了,有姿容更甚者,却也被一一否决。接着便是第三组第四组,直至后来,帝王竟连眼也不抬,连连挥袖道,“撂!”
小半个时辰过去,常贵附在帝王耳边低语,帝王浓眉一皱,揽住桑榆肩膀柔声道,“我有政务要处理,余下的女人你自己解决,嗯?”
孟桑榆早已被男人的举动给镇住了,心里又是惊诧又是感动,更有莫名的热流在心间翻腾。她用力握住男人的大手,嘴巴张张合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高兴的说不出话来了?晚上要犒劳我,知道吗!”男人低语,极想含住她柔软的唇瓣厮磨,却又碍于场面不得不忍住。
孟桑榆耳尖微红,娇嗔的横了他一眼。坐在两人下手的虞雅安将这番对话听了个八…九分,不免为两人的浓情而震撼。三年过去了,皇上对皇后娘娘的爱意不减反增,当真是奇迹。
听说皇上走了,余下秀女不但没有失望,反而松了口气。但她们明显高兴的太早,皇后娘娘继承了皇上的事业,慵懒的靠倒在椅背,连连挥动衣袖,将一个又一个‘撂’字从红唇间吐出。
虞雅安仿佛从中探得了乐趣,恶劣一笑,紧跟上皇后的节奏。宫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再来一批绝对会拉低她的生活水准。其余三妃也不是傻子,用手绢遮挡住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将看不顺眼秀女的牌子毫无顾忌的扔到一旁。
这是大周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场选秀,秀女们回去时哀声一片,落下的眼泪将神武门和东大街都淋湿了。但即便如此,众位大臣也无可奈何,皇上手眼通天,他们不敢忤逆,且皇上没有选中自家女儿,他们也不能质问皇上自家女儿有哪点不好?这种话,单只想想也觉得丢人。
从这年开始,每届秀女的人数越来越少,且没有一人成功入选。及至皇子们陆续成年需要大婚,情况才稍微好转。
89番外3()
金风送爽;雁过留声;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秋猎时节。众位大臣早到了两天,在皇家林苑的山脚下扎好帐篷,等待帝王圣驾。
明黄色的銮驾在秋日艳阳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金光,远远看去十分打眼。大臣和命妇们忙齐聚到路边,跪下恭迎。
周武帝如今已三十九岁;俊美的五官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越发骇人的气势却令他更具男性魅力;一双鹰目幽深难测;只淡淡一瞥就叫人头皮发麻。他牵着皇后的手,两人并肩跨下御撵;接受众臣和命妇的跪拜。
九年过去了;孟桑榆已年近三十,容颜却丝毫未变,只眉眼间增添了一缕风情,身材也更加婀娜多姿,叫人移不开眼。
周武帝挥袖叫起众人,正要发话让他们各自散去,却听见一道清脆的童音从身后的队伍中传来,“父皇,快看啊!懿儿会骑马了!”
众臣抬头看去,却见九皇子古寰峥打马而来,怀中抱着十一公主古端懿,身旁跟着十皇子古宸睿。其他皇子因身体孱弱,从不参加围猎,几位公主已陆续出嫁。
三人俱是孟皇后所出,九皇子现年十二岁,从小被皇上亲自教养,手段、能力、心智皆为不凡,于两年前被册封为太子。
十皇子现年十岁,与兄长恰恰相反,对读书一道很是不耐,却遗传了皇后母族的优良基因,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再加之天生神力和爽直的性格,与他舅舅一样,得了个小霸王的名声。更奇妙的是他的长相,不似皇后也不似皇上,竟与闲赋在家的孟国公像了八…九分,叫孟国公爱得跟什么似得,直言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任大周战神。
十一公主现年五岁,小小年纪便玉雪可爱,聪明伶俐,那精致绝伦的五官简直是孟桑榆的缩小版,叫周武帝爱得跟眼珠子一样,恨不能时时刻刻都揣在兜里,心肝肉似地疼宠。
见女儿在马上对自己不停挥手,小脸蛋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可爱,周武帝严肃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绽开一抹温柔的微笑。
古宸睿率先下马,给父皇母后行礼,古寰峥却直将马骑到銮驾前还未有行礼的打算,叫众臣频频侧目。
孟桑榆脸上的笑容淡去,低声提醒道,“峥儿还不快下来。”
古寰峥朝怀里粉团子一样的小人看去,见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袖,死活不肯下马,苦笑解释道,“儿子也想下来,但妹妹扯着儿子衣袖,儿子恐自己一动妹妹就得掉下去,劳母后派个人将妹妹先抱走。”
“不要,我要让父皇看看懿儿骑马的英姿!”古端懿撅着小嘴摇头,连连拍打哥哥的手,让哥哥在父皇跟前再转两圈,好生显摆显摆。
周武帝再也绷不住的大笑起来,上前一步将小女儿搂进怀里,用胡渣子去刺她娇嫩的脸,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父女两你啃我一口,我啃你一口的玩闹起来,叫群臣和命妇们看了暗自咋舌。都说皇上宠爱十一公主胜过所有皇子,这话果然不假。
孟桑榆无奈的咳了咳,提醒父女两注意场合。古寰峥下马,恭恭敬敬的给父皇行礼,又转身受了众臣跪拜,一身轩昂气宇令人惊叹。
“出来围猎不讲究那么多规矩,都散了吧。”周武帝挥袖将众臣遣退,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搂着娇妻向最大的帐篷行去。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孟国公,闫俊伟,孟炎洲三人领着一队侍卫出现在营区边缘,看来刚才是布置防卫工作去了,听闻圣驾已到才匆匆赶至。孟母带着媳妇也未走远,看见他们回转也跟着走过来,想与女儿和外孙们好好聚聚。
“外公,舅舅,闫师傅!”看见三人,古宸睿像炮弹一般冲过去,脸上写着七个大字——终于找到组织了!
三人下马行礼,站直身后孟国公拍打着小外孙的肩膀,朗笑赞道,“不错,又壮实了!”
古宸睿昂起头,十分严肃的说道,“宸睿这几月都不敢懈怠,武艺又精进不少,这次秋猎定要猎头猛虎回来。”
“好,有志气!等会儿就跟我们去南区见识见识,如何?”孟炎洲一说话就让孟桑榆想掐死他。多大年纪了还不着调,南区是猛兽区,养着狮虎豹和狼群,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去?
她正要开口拒绝,却被周武帝暗中拉住了手,示意她不要多管。嫡次子虽没有治世之才,但于武道上却天赋异禀。他刻意让儿子跟随在孟国公,孟炎洲和闫俊伟身边学习,目的便是将他培养成兄长的左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