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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个聊过以后,杨承弈说:“大潘坐镇观察室,没法跟我一起参与审讯;曹哲是我教过的优秀学员,但和谷雨是中学校友,不能入选;石栋在初次审讯谷雨时没有控制好情绪,也不适合;吴晨性情直爽,最讨厌谷雨这种会演戏的人;金海阳行事谨慎,但太过谨慎,势必影响判断力。”
语毕,杨承弈的视线落到了未被点名的顾清瞳身上。
“我?”顾清瞳又惊又喜,“杨教授,您选中了我?”
杨承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声反问:“小顾,你有信心吗?”
顾清瞳直言:“没有。”
“你很坦白。”杨承弈淡然笑道,“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谷雨喜欢剑走偏锋,我们就给他一个投其所好。小顾,记住——审讯全程你只需安静地坐在那里,别去理会谷雨的挑衅言语,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回答。”
顾清瞳心底疑窦丛生,但杨承弈的自信感染了她。
“杨教授,我一切听您的!”
…
九点整,谷雨被带进审讯室。他于半小时前大闹羁押室,打翻了饭盒和水杯,目前是水米未进的状态,整个人憔悴不堪。
杨承弈伸出右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谷雨并不领情,像根树桩子似的杵在墙边:“老人家,看你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身体撑得住吗?”
“不劳你费心,年轻人。”杨承弈顺着话题往下说,“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坐吧,坐下好讲话。”
谷雨冷笑几声:“呵呵,人死绝了吗?派这么一个黄土埋半截的老头子来审我?”
顾清瞳心生愤怒,恨不得上前教训谷雨一顿。她刚有起身的动作,杨承弈立马用眼神制止了她。
“哟?恕我眼拙,顾警官,你也在啊——”谷雨拖了长音,悻悻地说,“我还以为重案组没人了呢?你在就好,我总算有个熟人,心里也踏实。”
顾清瞳不吭声。她目光炯炯,毫不畏惧地盯着谷雨。
杨承弈拿出一个透明物证袋,摆到桌面上:“谷雨,请你看仔细再回答——袋子里的夜光粉,你是从哪条渠道购买的?”
谷雨看都不看一眼:“我没买过夜光粉。”
“是么?”杨承弈心中已有定数,“你否认得很坚决。谷雨,你好像忘了商家给你开的那张收据放在哪个抽屉了吧?”
“你们去我家搜查了?”谷雨不以为意地笑笑,“搜吧,没值钱的东西,随便搜!”
“看来,你真的忘了。”杨承弈拿出第二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夜光粉购买凭证底单,“5千克,你的购买量太少,商家不愿意卖给你,为此你们扯皮了好一阵子,所以他对你印象深刻。”
谷雨愣了:“该死的老家伙,你诓我?”
“我只是帮你回忆。”杨承弈手中的第三个证物袋,是一张泛黄的冲印彩照,“九年前,你和三位号称被治愈的病人合影,照片背景是你第一份工作的住院部大楼。怎样?想起来什么没有?”
谷雨摇头:“不记得了。”
“吕瑶、张思婷、何昕,”杨承弈念了一遍前三位死者的姓名,“她们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最后连生命都被你夺去了。”
谷雨显然没料到储藏室地板下的秘密被发现,更没料到问题会偏离他认定的方向。他狐疑地打量着杨承弈,又转过脸瞅瞅一语不发的顾清瞳:“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简直浪费我的生命!”
杨承弈忽然问:“你最好朋友的生日,和你是同一天吗?”
“你管呢?”谷雨面色沉郁,“我哪天过生日全凭我高兴,我朋友也是,我们高兴我们的,和旁人没关系。”
杨承弈说:“三十年前的农历谷雨节气,你降临人世。你的母亲吃了不少苦,根据医院的记录,她当时”
“关你屁事!”谷雨爆了粗口,他乱骂一气,情绪起伏渐渐不受控制,“老家伙,你的话外音我明白,你不就是想说我不配被生下来吗?!凭什么别的小孩有人疼有人爱,我就是个累赘?还有你,顾警官,你受点儿小伤,你爸大老远地跨越半个地球回来看你,我呢——我爸是谁、在哪儿,我根本不知道!凭什么,凭什么”
顾清瞳双手紧握,强忍住脱口而出的反驳。
杨承弈写了一行字,推到她手边:坚持,胜利即在眼前。顾清瞳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应答。
“老家伙,你给顾警官吃了哑巴药吗?”谷雨吼道,“让她说话,我要听她说话!”
“谷雨,你看清楚,顾警官和你母亲毫无相似之处。”杨承弈说,“你带着臆想去伤害她,不如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乌鸦尚有反哺之情,你有什么?”
谷雨突然跌落椅子,蜷成一团跪倒在地板上,身体剧烈抖动着,嘴里喃喃叨咕:“别打我妈妈,我是听话的好孩子我疼,妈妈别打我”
哀求过后,是一声绝望的惨叫。
谷雨转为沉默,不多时,哭声从他喉头发出,先是小声啜泣,紧接着是嚎啕大哭,中间没有任何过渡。
面对此景,顾清瞳心绪不宁,双手不禁攥拳放于身侧。
她几次想要起身察看情况,却始终牢记杨承弈的提醒,迫使自己静观其变。
假如谷雨罹患人格分裂障碍,那么眼下他表现出来的,应该是针对幼年挨打而产生的保护人格,而不是默默承受暗中疗伤。
杨承弈与顾清瞳同时写下相同的结论:伪装。
谷雨哭累了,索性选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板上。
“需要水么?”杨承弈问,“我可以叫人送一杯进来。”
“谢谢,我不渴。”谷雨微微侧过头,直瞪着顾清瞳座椅的方向,气若游丝地说,“顾警官,你看过白天的月亮吗?如果条件允许,我想带你去看一次。”
…
第一轮审讯结束,潘绍方连忙搀扶体力透支的杨承弈去休息。
回到办公室,顾清瞳仍是愁眉不展。
谷雨闭口不言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究竟蕴藏着怎样的含义?
白天的月亮,她见过无数次——从满月到新月的那些天,天空足够晴朗的时候,月亮会反射太阳光,形成肉眼可观察到的形态。
这对谷雨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内线电话叮铃铃响起,打断了顾清瞳的遐想。
她接起:“重案组小顾,请讲。”
李紫宸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遥远:“顾姐,有结果了!”
“什么?”顾清瞳怔忡不已,思路一时跟不上节奏,“我们的审讯才刚刚有点眉目”
第28章 迷影(8)()
审讯进展得很不顺利;杨承弈教授决定变换策略;晾一晾谷雨;隔天再审。
适逢顾清瞳接了李紫宸的电话坐立不安,便向潘绍方告假;说要出去办事;两小时后回来。
潘绍方准了她的假;额外问道:“一个人行么?要不你带上小石头和你一起去?”
顾清瞳婉拒:“我自己没问题的;潘队。大伙都累了;你们抽空休息一下吧!”
大半天的时间都耗在和谷雨对峙;再加上审讯室密闭性良好;顾清瞳只觉缺氧;凉水洗了脸她才感到精神一点。
驾车上路,她虽然心急如焚,车速却保持着平稳。
当汽车驶下主干道进入东边辅路时,顾清瞳闻到了浓郁的花香。
白茉莉、紫丁香,还有月季,这三种不同的香味,糅合在一处;倒是能够相互助益,自身的香气也仿佛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我要把学校建在花园里,学生是花朵;我们的老师会成为真正的园丁。”
槿阳一中创始人方觉琛先生的传记;顾清瞳读过;她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这句并不稀奇的花朵园丁的比喻。
一中的校园围墙,选了槿阳当地盛产的片岩石材,历尽风雨侵蚀却仍坚固耐用。
教学楼的顶部采取了圆顶设计,外墙粉刷成柠檬黄,在白色围墙和芳草绿荫的映衬中,更显光彩夺目。
“槿阳一中,百年校庆——欢迎各位校友返回母校,共贺这一盛事!”
顾清瞳仰头望望校门上方悬挂的红色迎宾横幅,一颗心愈加忐忑不安。
一小时前,李紫宸在电话里如是说:“顾姐,昨晚我在档案室值班,一个过来查阅资料的同事认出了季珩的画像。他说,‘这个男的我见过,比我高一届,文武双全,当时可是一中的风云人物’。我跟他足足确认了三遍,他坚称他绝不会认错人。”
按照李紫宸提供的线索,顾清瞳一路找到了这里。
正值槿阳一中举办校庆活动,校外停车场的车位已达饱和,顾清瞳只得将汽车远远地停到了校门斜对面的临时停车区。
由于事先电话沟通过,学校保安很有效率地为顾清瞳开了绿色通道放行。
她没朝人多的地方去,而是绕过教学楼和操场,直奔学校最北面的博物馆。
李紫宸在电话里还说,季珩就读槿阳一中期间,连续三年都被评选为最佳志愿者——这个志愿者,指的就是校园博物馆的工作人员。
建校历史悠久的槿阳一中,一贯秉承着创立者方觉琛先生的教育宗旨,努力地营造出最适合学生学习成长的环境和氛围。恰是这样的学校,才能培养出全面发展的栋梁之才。
博物馆,就是槿阳一中特色教学的展示窗口。
落日余照里,一只鹰飞落到了地面上。它试探地跳了三四步,突然停下来,用弯曲的喙,清理它那扇子一般展开的灰褐色的翅膀。
顾清瞳慢慢上前,隔着布满斑点污垢的落地玻璃与鹰对视。
鹰也看见了人。它定定地立在原地,琥珀色的双眸眨都不眨一下。
“这只鹰叫疾风,是我们的镇馆之宝,”志愿者小唐说,“它马上要过二十六岁的生日了,相当于人类的不惑之年。”
“简介中提到,它获救时是一只雏鹰。”顾清瞳问,“这么说,它已经在你们学校住了二十多年了?”
小唐点点头:“对啊,我们的一位学长从盗猎者手里把它救下来的。”
顾清瞳心中一动:“他叫什么名字?”
小唐遗憾地耸耸肩:“好像叫什么恒吧?我记不清了,顾警官,学长比我大十几岁,他上高中的时候我幼儿园还没毕业。不过,大家都说那位学长很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学习好体育好,无所不能——这样的人哪儿有啊?我要是有眼福,一睹学长真容就好了!”
顾清瞳的直觉越发强烈,她尽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失态。
“我可以看看你们历届志愿者的名册吗?”
“行,我拿给你看!”
小唐爽快地同意了,转身走进员工办公室。很快,她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了顾清瞳。
对讲机忽然响起:“南门需要一名讲解员,请附近的志愿者迅速过去——”
“129号讲解员收到!”小唐接下任务,不得不去忙碌,“顾警官,你先看,我得去接待校友了。”
顾清瞳说:“谢谢你,小唐。我看完志愿者资料,会把它交还给值班人员的。”
目送小唐离去,顾清瞳手捧名册,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才打开。
李紫宸提供了一个相对准确的时间点——十六年前的高一新生——顾清瞳翻到那一页,目不转睛地逐个查找。
季珩,是他,名字照片都对应上了!
顾清瞳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你的秘密,终于让我发现了!
三秒钟后,她重新将目光聚焦到志愿者名册,却有了始料未及的发现。摊开的页面上,季珩的信息位于左侧,而谷雨的信息位于右侧。
认真对比了入学年份,顾清瞳的手心不禁渗出了冷汗:季珩和谷雨是同一届的新生,又同为博物馆的志愿者,他们会不会很熟?
谷雨的身份证上,年龄与这本名册记录的对不上号,相差整整两年。
他为什么要篡改个人资料?是洗白自己的出身吗
顾清瞳眉头深蹙,伴随着脑海中信息的整合分析,她的太阳穴突然间乱跳个不停。
她正为新发现伤神,不远处那只名叫疾风的鹰发出了一声尖叫。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他一只手搭在鹰舍外的围栏上,另一只手紧贴玻璃窗。疾风叫过之后,展开双翼挥动几下,然后收起翅膀,缓缓走到了季珩面前。
他对着鹰说:“老朋友,好久不见。”
…
“想我了吗?”
季珩坐进副驾驶位,眼中笑意渐浓。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顾清瞳答非所问,“谷雨往我的水杯里加致幻剂,害得我差点变成真的‘妄想症’,你可倒好,跑医院给我留张字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