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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乐听着这话一身舒坦:“有眼光。徒弟,走。”
周珍眼见着注意他们的人多起来,挣扎力度一小,直接被拎上了二楼。二楼雅间比楼下看起来更精致一些,而江乐跟着小二进那雅间的门,半点不惧。
她看着自己便宜师傅进门后还朝着她笑眯眯招手,气得简直要昏过去。
永州知府姜子建,脸上难掩一抹惆怅。
他今年四十八,在永州知府这个位置上待了有三年之久。这是一个谁都想要做的肥差,所以身后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自然也不会畏惧身后那些眼睛。可惜他人生个人官场得意了,却也不是事事都尽如他意。
姜子建的面前摊开着一封信,信上的字极为好看,风流潇洒,又遒劲有力,看多了,又觉得很惆怅,好似字里行间又憋着什么无法直抒胸臆的念头。
天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写出这样矛盾的字呢?他当年在应天书院对周弘宥感兴趣,便是因为这一手字。
可写出这样的字的人被这个世道伤得太深,宁愿蜗居在竹林中,也不乐意出山被世俗纠缠。
信上开头便是称呼他为培然兄,培然是他的字。
落款便是周弘宥的字,邦桀。
一个文采斐然的人,却把这封信写得简简单单,一点不如出师表那般惊才艳艳、深感涕零。先是一两行便交代了他活不久了,人生大部分时间被身体和世俗拖累,最后一段时间感谢有培然、周珍、长乐的陪伴,这才觉得人生没有白来一遭。
再是说他至今放不下心的,就是由于身体原因,极为晚才得到的宝贝女儿周珍。
于是他想将周珍托付给长乐,另外将长乐引荐给培然,希望培然兄能够好好考虑一下。
姜子建知道培然是指自己,可这长乐是谁?
周边似乎也没有哪个后生叫做长乐的。
等看下去了,他满目愕然。
邦桀对于长乐寥寥几笔的描述,让他几近忘却了呼吸。目光盯在了邦桀转述的那句话里——先人有言,“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初情莫重于检验”,随后又转移到了那长乐自己说的话。
她的话浅白得很:“比起活人,我更信死人。”
“大人。”书房外,有人靠近门轻敲了敲。
屋里勉强平复下心情的姜子建深深呼出一口气:“什么事?”
“外头有个小二,是喜客来的。他说有急事要找大人,是一个叫做江乐的郎君吩咐的。”外头那人恭敬说着。
姜子建一听到江乐这个名字,刚平复下去的心情又翻滚起来了。
他走出书房打开门,努力维持着自己知府的威严:“你说谁有急事来找我?”
“江乐。”门外报备的下仆重复了一遍,心中忍不住嘀咕,这江乐是谁?这可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头。要是谁都能这么找个理由就找到知府大人,那每天找知府大人的人都能排长队了。
要不是这小二是喜客来的,脸上神情又不似作假,他才不会轻易过来通知知府大人。
“让他进来。”姜子建当官多年,心里九曲十八弯,细问了一声下仆,“这江乐最近应该是没有到府上来过吧?”
下仆一听,心中一凛,看来这江乐不简单。
“没有。”下仆回想一下,确定没有。
姜子建微微颔首:“嗯。”
下仆听从姜子建的话,很快将喜客来的小二迎了进来。
那小二真见到了知府大人,心中略有点紧张,好在也没有失态。他先行了礼,然后规规矩矩双手奉上了一个素色锦囊:“这是江乐郎君让草民带给大人的。”
下仆很机敏将素色锦囊接过来,递给了坐在上头的姜子建。
姜子建打开锦囊一看,只见素色锦囊里就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有一段话,还是用碳笔写的,还带着写错却不影响阅读的字。
'姜大人,我与徒弟周珍不知菜价,被困喜客来。望大人速来。感恩。——江乐'
姜子建:“”
第 3 章()
喜客来。
江乐靠着窗口;手上拿着小巧的酒盅;眉眼弯弯;看着窗外的内河。
这家酒楼的酒分为很多种类;她点的这一种并不算烈;尝起来甜滋滋很有味道。
小二早早就有提醒过她;这酒可不能太多喝;后劲极大。
不过三两杯,她就能感受到胸口的那股腾升起来的暖意,当下基本估摸清楚了这酒有多少浓度。
酒是个好东西;浓度低了可以用来饮用,浓度高了,可以用于消毒。
心情好的时候;欢庆可以喝;心情不好的时候,排遣可以喝。
一口一口下去;她眼内流光飞转;唇角含笑;那俊美的脸庞没有一点瑕疵;在阳光下清透如瓷器;一缕乌丝偷从肩膀上跑到了前方。连带着洒脱的姿势;她很自然成了酒楼外路人眼中的风景。
清酒带醇香,公子世无双。
“长乐师傅,再喝的话”我们就真的要卖身在这里了。
周珍小脸上写满了苦恼;师傅让人去送了纸条;可万一姜大人并没有看到呢?万一姜大人正好有事外出,她们两个岂不是真的要在这个酒楼洗碗抵债?
不不不,洗碗倒是不会的。
她识字还会一点算账。
可是可是
可怜的小周珍悔不当初。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盯紧师傅,不能再让她乱花钱了。一文钱都不行!爹爹说得对,师傅生来没心没肺的,连半点常识都没有,出门就容易惹事。
都是这永州太有意思,导致她一不小心就被师傅拐了进来。
江乐将自己小酒盅中的酒喝完,这才转头看向自己满脸苦恼的小徒弟。
她噗嗤一声,当下笑了起来:“你看看你紧张得都成什么样了?这人要是不来,那就只能我们亲自上门。你不信我,总要信你爹爹,信我的义兄吧?”
周珍哼了一声。
要不是现在她们两个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周珍绝对会扔下江乐先跑的。
“人生在世,短短不过几十年。”江乐拿起了边上的小酒壶,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下极为美妙,“工作该工作,不是工作的时候,自然要及时行乐。”
听了这话,周珍伸出筷子,夹起桌上那听说炖了整整三个时辰的狮子头,恶狠狠咬了下去。
点都点了,不吃就亏了。
江乐酒量很好,这个身子并没有特殊锻炼过意外酒量也不错。至今为止的几次饮酒,她基本上试探出了自己酒量的底线。当第三壶酒喝完,她终于停下了再叫酒。
拿着最后一杯酒,她略有不舍:“哎,再喝等下就要困了。”
滴酒不沾的周珍心中诽谤着,都不想评价自己师傅了。
桌上的饭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屋外总算响起了姗姗来迟的敲门声。
“唔,人来了。”江乐视线转向了酒楼雅间的门。
门打开,小二恭恭敬敬引领着人进门,原本的机灵劲现在都没了,显得拘谨得很。
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跟着他进门的,还有一个侍从。
噢,还带着武器。
中年人穿着一身色彩低调,却又绝对不属于粗麻布衣服的常服。胡子一看就是专人剃的,从头发到腰间配饰,再到脚上不算新却极为干净的鞋子,这一身绝对是有人负责梳妆穿搭过。
这人微微板着脸,眼神清明略带犀利,身份极高,却没有太过骇人的气势,甚至由于身型微微发胖,有种亲和感。
想来是世家后代,又是个会做人的。
难怪能成为永州知府。
江乐似笑非笑,一眼将人打量了个彻底。她站起身将酒杯放到了桌上,向人行了一个礼:“见过姜大人。在下江乐,字长乐。”
在江乐打量姜子建的同时,姜子建一样在打量面前的江乐。
他见过无数的人,上至朝廷之上,下至街头百姓。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江乐这样的人。
“我要和江乐小兄弟聊两句。”姜子建和边上的侍从说了一句。
侍从立刻点头,利落示意小二一起出门,随后便带上了门,守在了门口。
见闲杂人等出去了,江乐笑眯眼:“可惜大人来得有点晚,长乐的酒量不好,再喝要醉了。不然长乐还能陪着大人喝两杯。”
旁边跟着江乐一起站起身的周珍,听到师傅这话,心里又诽谤了两句。
姜子建听到这话嘴角微抽,想起了邦桀给自己的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先将视线移到了神情略带不安的周珍身上,放缓了自己的声音:“你叫周珍是么?邦桀如今”
“是。家父已经去了。”周珍听到姜子建说起自己父亲,脸上一暗,随后又略带轻松看着面前的姜知府:“姜大人”
“叫我声大伯吧。”姜子建心中暗叹,虽说心中有所预料,却没有想到这场离别如此之快,“和我说说你父亲吧。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周珍看了看边上的江乐,得到一个安抚的笑容后,朝着姜子建点点头:“姜大伯,我们坐下说吧。”
姜子建很自然坐下来了。
江乐看着人坐下,当即非常不要脸跟着一起坐下了。
这厚脸皮的水平惹得边上两人一起看向了她。
江乐眨眨眼:“站着很累的。我们赶路到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会儿。”
周珍是习惯了江乐这个没脸没皮的样子,可别人是不习惯的。尤其是面前还是个知府,是长辈,还是自己父亲的同窗。她微微涨红了脸,小声替自己师傅解释:“长乐师傅一路护着我来的。”
两个女子赶路并不容易,哪怕是女扮男装,外貌看起来这两人还是细皮嫩肉的样子。
姜子建知道这点艰苦,略体谅江乐:“辛苦了。”
江乐并不觉得太辛苦,她笑了一声,完全没打算说这个问题。再辛苦能有每天在冰冷阴凉的房间里解剖尸体到深夜辛苦?法医从来是个又脏又苦的体力活。
她顺手翻过了桌上干净的茶杯,替姜知府倒了一杯茶送过去。
姜子建微微颔首,手指微微碰了碰桌面,这之后才接过了茶。
果然是世家子弟。
江乐轻笑一下,这个手指轻碰桌面两下表示感谢的行为,她那个便宜义兄也很喜欢做。
人都坐下了,茶水也有了。
周珍边上还有自己师傅在,胆子慢慢大了一点,细细将这些年的事情告诉了姜子建:“爹带我来这儿隐居之后,外人来得一年比一年少,后来就只有仆人送东西来了。爹身体不好,能做的事情不多,心情也总是一般。后来长乐师傅就出现了。”
姜子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边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解酒的江乐。
周珍微微提高了一点语速:“长乐师傅很厉害,她懂很多东西。爹爹总算心情好了很多,每天被气不是,和长乐师傅玩得很开心。”
江乐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来。
那个半路吞回去的话是说那个便宜义兄被他气得心情很好?后面那个玩是想说她可怜的爹爹被自己玩么?
细想一下好像还真的是。每次自己一怼对方,对方都活蹦乱跳了很多
江乐略带沉痛,觉得人家知府怕是要对她印象太过深刻了:“徒弟啊,你这个表述能力不及格啊。”
姜子建听到这话,心里各种念头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
周珍如今的语调分明是带着隐隐欣慰的。
“爹爹和长乐师傅结拜成了义兄妹,虽然没有进不了族谱”周珍这回很强调了一下,“可是爹爹和我都是认可长乐师傅的。长乐师傅的字,也是爹爹给取的。”
“咳,你这说得我就不好意思了。”江乐话虽然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好意思,一副“对这就是我”的样子。
姜子建:“”
“长乐师傅还有几个养身体的土方子,可是爹爹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他说不想要回周家,就和娘亲葬在一起,葬在那竹林中。那样他们下辈子肯定还是能一起走的。”周珍说到这里,眼圈已经红了。
她强忍着不能哭出来,可眼眶里凝聚起来的水汽根本无法控制,还是滴落了下来。
这小家伙看得实在让人心疼。
姜子建暗暗叹息:“你父亲是个好的。他的信我已经收到了。我会给你安排一个住处,以后钱财方面也不用太担心,我都会帮你处理好的。”
江乐在旁边看着周珍未来有了着落,略带满意。
她一个人,先期绝对做不到如姜子建这般有权势的人一样将周珍照顾周全的。
姜子建将视线转移到了江乐身上:“至于江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