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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地界那么大,偶尔县城要需要人去破案子,他们必然是要外宿的。过去两年,他们三个人基本都宅在家里,这和今后日常需要出门可不一样。
江乐压低了声音,更加诚恳:“再说我以后每个月能拿五两,你随身带不了。”
周珍:“”
说得很有道理。
两个在荒山野岭过习惯了苦日子的家伙,当下拍板决定好了回头去问问知府夫人,这永州哪里可以找个方便伺候她们生活的人。为此,江乐和周珍把两人的东西全部扔去了主卧,决定暂时睡在一起。
晚上晴雨没有留宿,她确定伺候着江乐和周珍睡下后,便趁着夜色匆匆赶往了知府衙门。
从后门进入后,她让人通报了一声,到了姜知府的面前,朝着还未睡下的姜知府和知府夫人行了礼。
被免了礼后,晴雨细细给他们说了江乐两人的情况:“两位郎君已经睡下,都住在主卧里,看起来关系极好。只是两位年纪尚小,诸多事情也都还不习惯。江乐郎君更是脾性洒脱。”
晴雨也是用词委婉了,所谓的脾性洒脱,便说江乐完全对礼仪之类一窍不通。
姜子建看向了自己的夫人。
王氏略作思考:“谢嘉当年有个乳母,没有跟着谢嘉出嫁到周家。我派人将人请来吧。周珍是谢嘉唯一的孩子,想来那乳母会尽心的。”
姜子建知道后院的事情还是他夫人懂得多些:“劳烦了。”
王氏笑开,很快又压下了嘴角,眼内闪过忧愁,颇为感叹:“想当年,谢嘉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一”
可惜走得比周弘宥还要早。
姜子建跟着叹口气,挥手让晴雨退下,低声安抚起了自己夫人。
第 7 章()
马蹄声哒哒;在幽静的小路上格外明显。
一大早这时候;空气里湿漉漉的;带着一股泥土草香的清新。眺望前方;远处的景色都被掩藏在了浅淡的雾中;早早冒头的太阳照亮了路;却没有猛然升高温度;似乎是在照顾马上的那青年。
路,有一辆马车宽,来往该都是行人。
青年穿着深色的圆领袍衫;脚上踩着胡靴,风尘仆仆。
行人太少了。
青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
他眼帘轻抬,扫视着周圈的状况;唇角带着一丝冷笑。明明眉目清朗;该是个爽利的才俊,可笑却笑得相当有深意嘲讽;不屑;带着冷漠。当然;他很快将自己那点笑一点点收敛起来;板着个脸;满是肃然。
“人可真是多。”青年说了一句和现下场景完全相反的话。
那语气淡淡;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平白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抽出了自己配着的剑。
剑并没有多少华美,通身漆黑,唯独剑柄上镶嵌着一颗宝珠。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剑身上有着不少浅槽。若是知道青年是谁的;自然是知道他这把剑的。
这剑名叫嗜血,凶名在外,入敌躯体必见血,轻易能带走人大半条命,半点不像马上这个青年。
坐骑虽说通体棕黑,毛色极好,可并不是什么绝世好马。它察觉到了不安,脚步顿时有些乱了节奏,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
青年驾马是一把好手。
他微微调整了身子,抬高了自己的臀部,大半身子像是趴到了马身上。双腿一收紧,马便如离弦箭一般飞驰出去。生物有灵,当马意识到背上的人英勇无畏,能带它走出不安,它便信了,也找回了自己的步调。
无人的路上冒出一声爆呵:“射!”
原本躲藏着的人纷纷冒出,对准了马背上的青年一顿扫射。
青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动作,整个人便到了马的侧面,剑一个挥舞,挡住了另一面的箭羽。
一边的箭羽被挡住,另一边的箭羽可是活生生刺到了马身上,引发了这匹马一阵嘶吼。
它又一次陷入慌乱。这点慌乱让它下意识加快了自己的步伐,想要冲出这一段路。明明是普通的马,愣是跑出了战马的水平,一个狠劲冲向了——路边小径。
当然,这是由于青年垂在它一侧,愣是让它转了方向所致。
莫名其妙突出重围,马匹后方追上不少人。
不过这群人是打着埋伏的意思,自然没有多少人准备了马匹。
青年重新翻身上马,避开了马身上的箭矢伤口,收回自己的剑,摸了摸马鬓:“辛苦了。”
马可听不懂人话,跑了一段路,将自己弄得满身狼藉不说,屁股上又中了一支箭。
它大概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危险了,再一次加快了速度,根本不管身上那人到底会不会被摔下去。
这路越跑越偏,青年低着身子,努力辨别着路线,身上和身下这匹马差不多,也是狼藉万分。头发凌乱早没了发型,衣服被树枝勾勒,变得破破烂烂。
天气尚好,他本就穿得不多,为了护着脸,他手上身上被划了好几个口子。
不是他不想拔出自己的剑来开路,只是现在马上太危险,他要预防自己被甩下去。从马上摔下去,他怕是还没被身后的人发现就变成了半个残废。
追凶数量不少,马背上颠簸力道极大,青年精神绷紧,注视着前方。
耳朵轻微一动,他听见了急速的流水声,当下拽着自己的慌不择路的马朝着流水的方向前去。
有流水的附近,枝杈树木之类的更为茂密,土地泥泞,还易有藻类。
马匹一个打滑,自个给摔了,发出惨痛的哀鸣声。
青年也被一下子甩到了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不远处的骚乱声逼近,前方是流速极快的溪流。
青年拿着剑,撑起了身子,走向了那溪流。
他一头扎进了水里,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立刻被那溪流冲向了下游处。
天不随人意,流速极快的水,自然是由于地势有高低才会形成。青年还来不及找到着力点,就发现脚下一空,整个人空中旋转了角度,向下方坠去。
脑袋砸在水面上,砸得人眼前一黑。
追上马匹的头领看着原地只有马没有人,语气相当狠烈:“这匹马带回去。其他人分两队,一队去下游搜,一队跟着我走。”
顺着溪流往下走的队伍,很快便发现了十来米高的断坡,顺着断坡朝下望去,还绵延了一段距离,似乎前头还有断坡。
有熟悉地况的人沉着脸开口:“再往前就要到永州。”
“搜三天。”头领眼神阴狠,心情极差,带头变了道路离开。
原地只留下了一片马蹄狼藉,等下次雨水冲刷后,怕是就没了半点痕迹。
晴雨到底是知府大人的人,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跟着江乐和周珍。
可晴雨也因为是知府大人的侍女,所以无论是伺候人的本事,还是对永州的熟络度,都远超过了常人。
第二天她赶早到了他们这小院里,在门外叫两人起床。她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送上了包子豆浆,让江乐和周珍更坚定了雇一个人的心。
趁着刚吃完消食的这点时间,晴雨便让府上的裁缝给两人量体裁衣。
裁缝是个老汉,认真让自己的女徒弟给两人量了该量的尺寸,一一记下。两人身边还跟着一位绣娘,绣娘拿着一本册子,将能做的花色和常用的色彩都展示给江乐看,询问江乐的意见。
江乐是半点没理解为什么递上来的册子上还有绣花的:“这衣服上还要绣那么多花样?”
绣娘巧笑着,带着一点讨好:“可不是么。如今咱们永州最是流行暗纹,郎君长得如此俊俏,衣服怎么能简单呢?等往后中了秀才进士的,衣服上色彩可还要更亮丽一些。”
科举是不会去考的,这辈子都不会去考的。
江乐脸上笑呵呵,内心表示自己半点没想过去皇帝面前作死。
晴雨在边上听着笑起来,附议绣娘的话:“等新衣出来,郎君出门恐怕会和袁知县一个待遇,满车的香囊手帕。”
这袁知县一听就是个美男子。
江乐朝着他们笑:“香囊和手帕没什么大用,我争取出门拉一车水果回来,省钱。”
晴雨等人听了之后纷纷笑出了声,只觉得江乐说话实在有趣。
江乐朝着周珍眨眨眼。
周珍:“”
周珍敢发誓,她师傅一定是真的想要靠着皮相出门去骗水果。
等量好了衣服,选好了绣花的款式,晴雨才带着两人出门。
江乐坐在马车上,看着永州的风景,听着晴雨介绍永州城内的分布状况。他们住的地方大多是和市分开的。夜间市集也开放,不过依旧有宵禁,到了晚上,永州便会封城,部分街道是不可走人的。
西市距离知府最为近,那儿也有着永州城最好的打铁铺。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那家。
打铁铺所需要的工作地方比较大,所以所在的位置就在市集比较偏一点的位置。
等到了店铺那儿,进了门,江乐便发现这打铁铺门面很小,而过了门面穿过店铺,到了内部后头,就能见到极为宽阔的一片内院,院里自然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有晴雨在身边,打铁铺的师傅一见到江乐,那是极为的客气,一脸憨厚笑容:“咱们这店内,都是用冷锻来打造的,说得谦虚点,这永州还没一家打铁铺能比咱家更好的。咱本家可是给官家打铁的。”
武器打造和普通的打铁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没有火气的时代,钢铁便是硬通货,给官家打铁,那边是造武器。
“我的东西首先便是要造得精细。最好还能多弄几套,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要更换。”江乐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纸,交给了打铁的师傅,“不用吹毛就断,只要能杀羊宰牛就行。”
纸上画了几把刀,还有几把凿子,还有长得颇为奇怪的器具。
边上倒是都精确写了尺寸。
打铁师傅拿过后,伸手比划了下大小,觉得这东西若是算武器,尺寸也着实小了点。他带着困惑看向江乐:“小郎君,你这些东西要用来干什么?”
“剖尸。”江乐脸上带着笑,半点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对于一名职业法医而言,解剖刀、面包刀、肠刀、肋骨刀、解剖锯、剪刀、颅骨凿、有齿镊、钩锤,可都是最必要不过的东西。
打铁铺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风一吹过,人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江乐弯了眼角,笑着摆手:“玩笑话,小东西用来自己把玩的。师傅记得做好模具,我可要常更换的。”
铁匠师傅偷瞄了一眼边上的晴雨,没瞧出什么意思,最终讪笑着点头。
第 8 章()
打铁铺一行走完;江乐和周珍在晴雨的带领下;在市集逛了一圈。
永州西市有不少东西;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乐是这个也觉得有趣;那个也觉得好玩;动不动便挪不开脚;想要买点什么拿回去。
刚开始晴雨见着江乐对一对小瓷人感兴趣;还很有眼色掏着钱想帮着采买。
周珍在旁边见了直接拦住晴雨:“不行,别帮我师傅买。”
江乐转头相当恳切:“徒弟,尊重一下你的师傅;这是别的女子对我深深的情谊。”
晴雨钱都拿到手上了,听到这话默默将自己的钱收好。
周珍态度更加恳切:“师傅,回头你花太多;姜大人一定会在你月钱里直接扣钱的。”
江乐顿了顿;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小瓷人:“你说得很有道理。”
两人说完就挪步看向了下一个簪子铺。
江乐还感慨着:“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还要省钱买米。”
旁边跟随着的晴雨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帮自家大人解释一下;还是该说一下江乐今后当决曹绝对不会沦落到省钱买米的地步。
白米虽贵;一位决曹还是买得起的。
等回过神见两人在簪子铺前互相拌嘴;晴雨才意识到她自己想太多了。
这两个人分明是在享受这个争执的过程;和自家大人亦或者是省钱不省钱;没有半点关系。
她内心失笑;很快跟上,偶尔给两人介绍一下西市的一些商品,规规矩矩;半点没有逾越的心思。
等到了晚些时候;江乐和周珍在晴雨的带路下,再次去了喜客来。
姜子建已在雅间里候着,等见到了人来,便让人去吩咐上菜。
他这回是真正算请江乐一顿当做乔迁宴。当然他还带上了自己的夫人。
知府夫人对江乐和周珍格外照顾,问了两人不少事情,讲到情绪浓时还红了眼眶。她对于江乐是不熟悉,可对于周珍的母亲谢嘉却是知道得多一些的。
她话里虽然更多偏向于问周珍,几乎可谓是没有提到谢嘉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