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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她们就前往了青州。
路上周珍收到了来自京城的袁毅一封信。
周珍和袁毅经常通信;日子长久了;一来二去说得话就深入了一些。
袁毅在书信中;也渐渐从以前极为客套的问候对话,渐渐会加入一些趣事,以及对周珍的问候。他用词遣句总是极为有分寸;让人觉得很是温和。
周珍通过这些信件,渐渐成长起来,看事情越来越透彻;也越来越了解袁毅。
她知道他是一个功利化的人;知道他所作所为,有为百姓;有为官家;有为回京。
袁毅长得一副好模样;却总是不娶妻。有人问起原因;他说是怎能让女子觉得没有他美而伤怀。
一句话惹得无数少女怀春;在周珍耳中眼内;倒是发现袁毅不过是觉得娶妻短期内于他,弊大于利罢了。他如今年少却身为高官,家室好的看不上他;家室一般的他看不上;成亲多生事端。
袁毅为潮州百姓做出了不少事,百姓十分爱戴他。可对他而言,他的行径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快速增添功绩的手段罢了。
可在周珍诉说和偶尔迷惑求解中,袁毅偶尔也会说自己的过往经历,来给周珍解惑。
周珍便还发现袁毅像是将他自己包裹在了躯壳中,内里头实则伤痕累累。
如今这封从京城来的信,就和往常的信不一样了。
信中先是询问她路途上如何,又是说了他已到京城中。
京城中的一切,已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
他狼狈得离开,如今高傲得回来。
周边人的态度也是不一样的。
他当年求的人,不屑他的人,如今一一都靠了上来。
感慨的当中,周珍看出了他的嗤笑,他的嘲讽,他从未泯灭过的恨意。
以及最后一句——
“今后,只留在京中就好。”
周珍在马车内将信看了好两遍。
她和师傅、唐元并不在一辆马车内,而是和芸嫂在一辆马车。
芸嫂不喜欢车途劳顿,这会儿还在闭目养神,试图想要缓解一下自己身体的难受劲。
周珍小声问芸嫂:“芸嫂,你说人的恨意,是不是只有自己的敌人都狼狈不堪,甚至死亡,才能够渐渐消减下去?”
芸嫂睁开眼,以为周珍说的是周家的事情。
当年不管怎么说,周家对周珍的母亲之死,都有着无法逃脱的干系。
芸嫂想了想,代入了一下自己,这才回话:“小主子,芸嫂是个俗人,没有那么多大善心。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要不是生活所迫,又怎么可能会笑脸相迎?”
她和周珍不一样,她有时候是恨不得的。
“可小主子和我不同。她们对小主子不好,小主子能不憋着,那憋着干什么?您天生难道就该受她们气了?如今也就江先生能够对小主子说两句,其她女子还不够格。”
江乐又是周珍父亲的义妹,又是周珍的师傅,资格是妥妥的。
至于其他人,哪怕曾经是有够格的,在周弘宥和周家闹翻之后,那也就没有了。
周珍没想到这话题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她笑了起来:“芸嫂,我没说我自己。我都听师傅的,去周家看看他们过得不好,我心里头就高兴了。”
芸嫂乐呵:“那就好,那就好。人生总要慢慢寻高兴事才好。这整日难过的,这日子过起来多难啊。”
周珍明白过来芸嫂的意思。
芸嫂的意思,确实是有些认同周珍的话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但芸嫂却也觉得,人生漫长,该是去发现一些高兴的事情,而不是沉溺于恨意之中。
就像她师傅和唐大人。
也像她父亲。
他们过往的人生当中,并不全然是高兴的,也不全然是幸福的,甚至大部分时候,是有敌人,有该去恨的人的。
现在,她父亲去陪伴她的母亲,她的师傅和唐大人在了一起。
袁毅,他哪怕是功利的,一举一动也有为了百姓好谋求福利这一点在。他还总是能够帮自己解惑。至少在周珍看来,袁毅也该值得去寻找一些高兴的事情。
“芸嫂继续休息吧,我趁着这会儿写点信件,等到了驿站就寄出。”周珍朝着芸嫂笑了笑。
芸嫂点点头应了。
周珍提起笔。
她师傅由于喜欢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还弄出了比较深一些的碳笔。
在这路途上,深一些的碳笔确实要比毛笔好用得多。
她写了不少的字,写起了自己的出生,写起了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写起了青州的周家。
周珍很少和人说那么细致。
可她想用自己的事,来安抚在京城中的袁毅。
“少不更事时,我常常想,等父亲也走了,我就差不多该到了跟着走的年纪。后来我遇到了长乐师傅。再后来我认识了袁大人、唐大人、晋书佐等等好多人
“我并非在苦中寻乐了。而是我不小心抓到了人生中的乐。发现这些乐渐渐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仅仅是因为这些人。
“我盼着袁大人能够留在京中,更盼着袁大人能够寻到一人,觉得此生中的乐,会一日比一日多。”
那少不更事的年纪,她还未到豆蔻。
未到豆蔻,已有死志。
如今的她,却截然不同。
信不用墨写,自然是不用晾干。
等到了驿站,寻了人,她便将信件攻送出了。
她也不知道袁毅是怎么成功在途中将信送到她这儿的。袁大人和唐大人,总是神神秘秘,私底下能做出很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寄完了信,路还是要继续走。
信件被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没过多少时日,就送到了袁毅的手中。
袁毅手上拿着信,还没有当场拆开。
他原本带了好些个兰花过来,如今送这个送那个的,已送掉了大半。
京城中父亲的旧友,前些日子因他受苦受难的封磊家,他都有送一些慰问过去。
哦,自从他来了京城,封磊和他的同僚隔三差五就往自己这边跑。
袁毅眼皮微微抬了抬,看向正蹲在那儿“赏花”的封磊:“你要是喜欢,这盆也能拿去。不是什么稀罕的品种。”
封磊都没看袁毅,一口就回绝了:“别了,我可不喜欢这种麻烦的花。养起来折腾。我怀疑我除了养草能活,其它都不行。你送我家那颗我父亲倒是喜欢得很,天天在那儿盯着看,还作诗。”
袁毅轻笑:“你怎么不和他学学?”
封磊被这话逗笑了:“一个武将作诗就很古怪了,你还要我去学他?回头他一高兴了,怕不是要出本诗集给我看!”
这话惹得旁边的盛生都差点笑出声。
封磊“品”了好一会儿的兰花,晃悠悠起身看向袁毅:“哟呵,手里头这信是谁送来的啊?哪家的掌上明珠啊?”
袁毅给封磊透底:“江长乐,江先生家里的。”
封磊对江乐是绝对服气的。
他听到这话当即就睁大了双眼:“什么,江先生和唐大人的孩子都能写字了?”
还好他这话没有外人听着,否则肯定怀疑他晃一晃脑袋,里面全是水的声音。
袁毅觉得封磊经历了一场劫难,脑子已经完全可以被当蹴鞠踢了:“不是,是江先生的徒弟周珍的信。”
“哦哦哦。”封磊点了脑袋,“我记得那位听传闻,也是个姑娘。”
他说道这里,还是忍不住龇牙咧嘴:“江先生竟然是一位女子。一位女子。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奇女子!”
袁毅垂下眼:“是啊。”
这世上竟然会有江长乐这样的女子。
她还有一个同样应该是位女子的徒弟,周珍。
验尸纲目的每一册上,都会有江乐的名字,也会有周珍的名字。世人都知道这周珍就是江乐唯一的弟子,也是江乐义兄的孩子。
封磊凑到了袁毅的身边,眼内带着好奇:“那这个信里头写了什么?你和她徒弟是怎么认识的?能介绍我认识认识么?”
袁毅拉开了和封磊的距离,往边上走了两步。
他面上还是柔和笑着:“我连你梦里都不想让你和她认识。”
封磊看着袁毅这个笑容,身上一阵鸡皮疙瘩。
袁毅不仅不想让两人认识,还逐客了:“你该回去了。省得某天我又听到新的案子,诸如某金吾卫玩忽职守。”
封磊听了袁毅的话,很是委屈。
他的案子可是让他成了京城好一段时间的谈资,还让他父亲寻了一个好理由将他给削了一顿。
以袁毅的性格,如果真传出某金吾卫玩忽职守,那检举这事的幕后黑手,十有八丨九还就是袁毅。
封磊朝着袁毅摆摆手,哀叹:“重色轻友,我走了。勿念。”
袁毅看着人真走了,这才拿着信回了自己房间。
他原先和周珍传信,不过是礼尚往来,或者说是心血来潮。
之后,是因为看中了和江乐的联系。
再之后,是发现这天底下,不论是谁,都各自有各自不想提及的过往。
而周珍和她师傅一脉相承,从不会被皮相所轻易欺骗。
人切开来,该都是大同小异的。心肝肺在周珍和江乐的眼中,比外在的那张脸皮要有意思的多。
他便是当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信友,一个不能说太多,却也能说一些不能和盛生说的信友。
一来二去,他给人解惑,也给自己渐渐解起了惑
第 114 章()
周珍的信里写得有些繁琐。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用词遣句并不热衷于一些格式。对于周珍来说;诗词歌赋一类还不如用最朴实的言语;来说清楚自己的话。
袁毅摊平了信慢慢读起来。
如今全天下人都知道周珍是周弘宥的女儿;周弘宥和他的妻子谢氏当年和周家的事情;在世家当中可谓说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一旦有了一个可在茶余饭后说的话题;人们就会热衷于去深挖这些事情更深层的私事。
他也一样。
哪怕别人是为了当谈资;他是为了想要更了解一些事情,让诸事对自己而言更为可控。
他对周珍的事情就此有了了解。
有的人,活得可能没有脸皮;如他。
有的人,活得可能差点没命,比如周珍。
他神情淡漠;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然后又一遍。
于是第三遍。
随即第四遍。
等看完第五遍;袁毅才将这封信收了起来,和前些日子从周珍那儿得到的信放在了一个木盒子里。
信上那些个字;不停在他脑海里跃来跃去;
收好了信;他叫来了盛生。
盛生被匆忙叫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迷糊:“大人?”
袁毅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和盛生说道:“将兰花能送的都送了。这回回去;将府上的兰花留下几盆,其余的都送了。”
盛生一脸惊愕:“送了?大人养了那么多年”
袁毅微微点头,心中情绪复杂;到了脸上显现出来却还是往日的温和姿态:“养了那么多年;也该换些别的养了。这天底下好花,该是世人都能赏到才是。”
理由是寻的很冠冕堂皇,实际上主仆两人都没有将这个理由当真。
盛生不明白,但还是应下了:“是。”
他又顺势问了袁毅:“那大人可要换一种花养?”
袁毅本来想说不用了,可话到了嘴边,想到了周珍的那话。
她盼着他此生“能够寻到一人,觉得此生中的乐,会一日比一日多”
“改种桃花吧,回头还能吃点桃子。”袁毅这般说了一声,“一府邸的桃花,粉粉嫩嫩倒是也挺好看。”
从兰花到桃花,这可是从大雅变为了风流。
盛生傻愣愣应了:“哦,哦。”
袁毅看了一圈自己暂住的地方,轻笑一声:“人就该务实一点,整日种那兰花,又不能吃。”
当初话可不是那么说的。
盛生在心中诽谤了两句自家主子,还是决定下去想一想那些个兰花要怎么处理。
一府邸的兰花,光是送人,送什么人怎么个送法,都是学问。
“桃花倒也不急着种。”他想着他当年在京城里的日子,“还说不好是种在潮州,还是重在京城里。”
盛生应下:“是。”
皇宫中。
户部尚书正在与皇帝对弈。
他年纪大了,对下棋的兴趣从未消减过,到了如今应付一个皇帝还是绰绰有余的。
官家找他下棋,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下棋。
莫非是怀疑在民间动手的人是自己?
还是觉得自己最近总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