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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道玄低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孟长青只是摇头。
屋子里点起了灯,孟长青坐在床上看着李道玄,见到李道玄的两层袖子『乱』了,伸出手去帮他整理。
李道玄道:“今日你和白拾在屋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孟长青开始回想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刚回想起几句,忙道:“师父,对不起我……”
李道玄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做错了。”
孟长青立刻摇头,“没有。”他不知道李道玄说的是什么,但是没有,李道玄没有做错任何的事。
李道玄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抬手又『摸』了下他的头。白拾有些话其实说的没有错,他是个无趣的人。刚入玄武学道的时候,师兄弟们说他木讷,他彼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南乡子半开玩笑似的说他是个无趣的人,他于是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子其实是有些无趣的。这么些年过去,当年无趣的师弟变成了无趣的师父,偶尔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道玄问道:“手上的伤还疼吗?”
也不知道是换了什么『药』,孟长青忽然发现,手臂上伤口真的不疼了。
李道玄叮嘱道:“这两日伤口不要沾水,”他伸手握住了孟长青下意识想要按伤口的左手,“也不要用手去碰。”
孟长青点了点头,“是。”
李道玄握住了他的手,就没有再松开,他注意到了孟长青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道:“为何这么看着我?”
孟长青道:“师父,我以后一定照顾好自己,不会再受伤,不会让您再担心了。”他错的不是伸手,而是不该仗着自己修为高就直接探都不探就进入那山洞,李道玄说他狂妄骄傲其实没说错,他确实掉以轻心了。从前李道玄每天都在担心他,如今他又让李道玄看着他受伤为他担心,这是他的错。
孟长青道:“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李道玄心中触动,道:“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孟长青摇了下头,“师父,您是我见过的世上最好的人,我对您不只是师徒之间的感情,我喜欢您,我真的很喜欢您。”最后几个字声音很轻,似乎是无意识又下意识地说了出来,曾几何时,他以为他永远没有机会对着李道玄说出这些话了。
李道玄看着他,终于伸出手去,孟长青眼睛似乎亮了些,抬手抱了上去。那一瞬间,孟长青觉得抱住了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天快亮时,另一间屋子中,正认真地用爪子一下下拍着地板上梦境的夔忽然从喉咙里发出了几个模糊的字节。下一刻,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扭头警惕地看去,一双碧绿的眼睛正盯着它,它浑身的鳞片当场炸开,张口冲着对方吼了一声。
白瞎子看着这只夔,眼神变了又变。她半夜饿醒,起来找吃的,顺便就过来瞧一眼,谁料却发现这只夔口吐人言。
门被敲响了,孟长青打开门,看见了白瞎子。
白瞎子一见到他就立刻道:“孟长青,那只夔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我说不上来,但是它不对劲。”白瞎子极为认真地对着孟长青道:“很不对劲,你跟我过去一趟。”
孟长青闻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白瞎子这才发现,房间中还有人。她有些意外,“你们……”李道玄气消了?她看见孟长青回身走入房间,说了几句话,过了会儿又朝着他走了过来。
“走吧。”孟长青道。
房间中。
微弱的光从窗外照进来,孟长青半低着身看着那只夔,夔低着脖颈盯着他,喉咙里压着低吼,显然十分暴躁。孟长青终于扭头看向白瞎子,他显然是没看出这妖兽有什么异样。
白瞎子问道:“你能不能想办法看到它的记忆?”
“玄武倒是确实有许多查看记忆的术法,但应该没法用在妖身上。”道门关于妖的术法很少,一来是妖很罕见,没人研究这个;二来是妖与妖之间天差地别,很多术法是只能针对一种妖,换一种就用不了了,研究这个也没多大用处,真遇到危险了,剑和阵法比什么术法都实用。
白瞎子问道:“那用幻术呢?用幻术试着引导它重复以前做过的事情,应该也能知道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孟长青犹豫了会儿,道:“我试试吧。”
那只夔见到孟长青眼中有金『色』雾气出现,喉咙里的声音立刻升高了,一双眼也变成了赤红『色』。金『色』在它的眼前开始弥漫,它终于猛地张口朝着孟长青冲了过去,却忽然失去了力气一般,往前一头栽了下去,余光可见孟长青逐渐模糊起来的脸庞。
孟长青与白瞎子进入了那幻境,周围渐渐黑暗下来。孟长青原以为出现在眼前的会是阴森恐怖的洞『穴』或是深不可测的暗海,可金『色』雾气全部散尽后,眼前出现的却是一条雨后阳光清丽的小巷,吴地与蜀地的接壤之地,吴地的巷子开着蜀地的花,水光与日暮的阳光交织,那只夔窝在石板上,慢慢地苏醒了过来,它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呆呆地蹲在原地好久没动,似乎有些『摸』不着头脑。
孟长青与白瞎子就站在它身后,它却看不见他们。
终于,那只夔慢慢地往前走,它只有一只脚,走路像是蛇一样,歪着身体一扭一扭的,孟长青与白瞎子跟了上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那只夔躲在比它身形大数倍的石柱后,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路上的行人看,每当有人从石柱旁走过去,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一些,它的耳朵就会抖一下,也不知是想干什么。
孟长青的眼神已经有些奇怪起来了。白瞎子道:“我就说这妖有古怪!”
忽然,那只夔扭头往另一个方向奔去,孟长青与白瞎子立刻跟了上去。夔开始在幻境里飞速地奔跑,阳光落在了它身上,它跑过了十几条巷子,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地方。孟长青发现,这是之前出事的那个学堂。书声琅琅,刘先生在屋子里坐着,小孩们在堂上朗声背诵着书,那只夔无声无息顺着竹竿爬到了屋顶上,用爪子扒开瓦片,低头从屋檐的缝隙望下去。若是学堂中有人抬头看,就能看见一双恐怖的妖物的眼睛。
黑『色』的夔一动不动地趴在屋顶,尾巴和耳朵时不时地抖两下,孟长青与白瞎子就站在它背后看着它。一直到太阳落山,学堂下学,小孩们兴高采烈地从院子跑出去,夔才有了新的动作。
它先是看了眼院子,又看了眼院子外的小孩,最终,它跳到了院子外,无声地跟上了一个小孩,尾随着她回家。小女孩哼着歌,毫无察觉地在巷子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下一刻,一缕黑气从她背后缠绕了过来,随着黑气越来越多,女孩的表情逐渐变得呆滞起来,她开始自言自语:“死……去死……逃……逃……”
跟着的孟长青道:“之前我听镇子上的人说,小孩从书院回去后连夜地做噩梦、哭闹不休,怕就是这个缘故了。”
夜晚,女孩直挺挺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父母在隔壁睡熟了,女孩睁着眼看着屋顶,嘴里还在念着那几个字:“死……去死……不要!逃……走开!逃……”每说一个字节,她的表情就会切换一次,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她脑子和她对话,她的表情抽动得越来越厉害,眼中的惊惧也越来越声,她浑身都开始颤抖,终于她仰头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因为是幻境,显现的是夔曾经做过的事情,孟长青与白瞎子救不了这女孩,只能看着她的神志崩溃。就在孟长青与白瞎子都觉得这只夔会吞掉女孩魂魄或是直接咬死女孩的时候,这只夔却忽然从女孩的身上跳开了。它蹲在黑暗中,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孩,在女孩父母冲进来的时候,夔已经从窗户离开了。
第 115 章()
离开后的夔来到了青岩镇的河边; 应该是跑了一天累了,它蹲在河岸边低头喝水。河水有点浅,它伸长了脖子也够不到,于是伸出爪子舀起一点点水; 然后把爪子放在嘴里,正喝着,忽然它看见了月光下河水倒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身体不动了。它盯着水里的影子良久,忽然扭头朝着一个地方飞奔而去。
跑了一路,它一直来到了青岩城的北街,夜晚的街道上没什么人; 它的脚步一个顿停; 跟着的白瞎子差点没摔着。孟长青伸手扶住了白瞎子,顺着夔的视线望去,发现夔盯着的是一间医馆。深夜的医馆已经关了门; 屋檐下却点着盏昏暗的灯; 这是蜀医的老规矩了,留一盏灯,意味着医馆中大夫还在; 若是深夜有人遇到急事,可以上前求助。
那只夔蹲在昏暗的烛光下静静地看着那医馆; 影子拖得长长的。不知为何; 它始终没有上前; 蹲了看着很久; 它低下头,回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瞎子与孟长青也没什么主意,跟了上去。那只夔跑了一路,最终又回到了白天的学堂,它轻轻一跃翻墙跳入院中。
床上,教书的刘先生正在熟睡,全然没有意识到此时一只夔就蹲在他的头顶,低头看着他,就差贴着他的脸了。孟长青与白瞎子毫不怀疑,如果刘先生这时候醒过来,他会当场疯了。
跟了快一天一夜了,孟长青与白瞎子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现在已经完全陷入了茫然,“它到底在干什么?”
夔是上古恶兽,生『性』恶毒,睚眦必报,孟长青一开始觉得这只夔入侵人的魂魄是为了修炼,可如今看来,这只夔似乎并没有害人的想法。若不是为了修炼,那它漫无目的地满街『乱』晃,一遍遍地入侵人的魂魄,是为了什么?
就在孟长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只夔喉咙里忽然咕噜了几下,像是学着人说话一样,“死……死……”先前白瞎子说这只夔会说话的时候,孟长青还不明白,妖会说话有什么奇怪的?可此时,他忽然就领会了白瞎子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夔开口的那一瞬间,他也感觉到了那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但是就是令人觉得怪诞非常。
很怪,真的很怪。
和刚刚对付那女孩一样,夔化作黑雾入侵了刘先生的神志,不久,惨叫声就响了起来,一直传到了院子外,恐怖又凄厉。孟长青与白瞎子站在一旁看着那夔忽然从刘先生的身上迅速地跳了出来,围着刘先生左右地看。刘先生一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恐怖至极的妖兽坐在床头盯着自己,“啊!怪物……怪物!啊!”叫声惨绝人寰。
那只夔明显被他大叫起来给吓到了,紧接着头上就被丢过来的香炉砸了下,它瞬间就被激怒了,立刻朝着刘先生就龇牙吼了一声。刘先生睁大了眼,肝胆俱裂,当场昏死了过去。那只夔还没吼完,只见眼前的人咚一声砸在了地上,它反而被吓了下,过了会儿,它试探『性』地伸出黑『色』的爪子推了下刘先生,仿佛在看他是不是死了。
它推了两下,刘先生也没醒,夔的喉咙里低低地咕噜了两声,蹲在一旁看着他。
一旁的白瞎子撑着下巴观察半天,终于道:“它并不想害死他。”过了会儿又道,“这只夔太小了,以前应该也没怎么接触过人,它不知道它这样会玩死人。”
孟长青道:“它找了这教书先生很多次,这教书先生最后崩溃了,他家人也崩溃了。”
白瞎子没有说话,显然在思索为什么。
天快亮时,一直蹲着看的夔终于离开了刘先生的房间。孟长青与白瞎子跟了这只夔一路,看着它凭借着妖气的掩饰,悄无声息地穿梭在青岩镇的大街小巷,晨曦的微光照耀着这个蜀地的小镇,有人打开了门,摊子支了起来,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那只夔抱着尾巴藏在石柱后,竖着耳朵观察着他们。期间有两个人为了菜钱吵了一个上午,那只夔支棱着耳朵听得聚精会神。
孟长青与白瞎子也坐在一旁听着那两个人吵架。青岩镇位于吴蜀接壤地带,吴人和蜀人混居,口音很杂,孟长青是东临人,他反正没听懂。白瞎子听懂了一部分,大意就是买菜的觉得卖菜的多收了自己的钱,卖菜的说没有,就这么回事。
忽然,孟长青看见那只夔动了,他拍了下白瞎子的肩,两人跟了上去。
青岩山的洞『穴』中。
夔慢慢地低下脑袋,钻入了自己的洞『穴』,它嘴里还叼着些从刘先生房间里带出来的东西,孟长青与白瞎子也没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偷的东西,但显然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山洞的角落里还藏着一堆。有微弱的光照进来,孟长青又看见了那洞『穴』四壁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还有地上散落的那些碎石块。夔坐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