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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打斗的痕迹,死去的修士表情全都很正常,好像是猝不及防地就死了,连换个诧异的表情都来不及。
很明显,这一拨以长白宗弟子为首的道门修士预备着去东南天姥山抄杀魔头吕仙朝,结果半路上不知道怎么的,所有人被杀死在这镇子,魂魄被抽走。
吕仙朝在镇子里坐了大半天,手一下下敲着桌案,恍然大悟。
他记得,吴聆那一半魂魄受了重伤,要想迅速恢复,最好用生魂下『药』辅疗,其中又以修士魂魄最佳。瞧这阵仗,这是给自己摆了个『迷』魂阵,杀人养魂呢。
时值傍晚,一片寂静。
附近忽然有仙家灵力传来,正在瞎琢磨的吕仙朝抬头看去,一群青衣的修士闯入了镇子中,在遍地尸骸中瞧见了悠闲坐在茶馆中的他,满脸震惊,刹那间仙剑全部出鞘,齐刷刷地一片白光。
吕仙朝敲着桌案的手指头顿时一停,半晌,他轻轻“啧”了一声。
*
另一头,孟长青与李道玄回了玄武,山下有消息传来。
长白的帖子送到了玄武掌教真人南乡子的手上,七百多修士前往抄杀吕仙朝,在东南小镇反被吕仙朝杀害,长白宗恳请玄武道门出手相助。
玄武山门洞开,二百一十位玄武弟子携剑下山,乾阳真人谢仲春时隔两百年又一步踏过了玄武碑,清明剑亮如霜雪,浩『荡』罡风吹过山岗。
上一次玄武有这种阵仗,那还是大雪坪『乱』斗,诛杀邪修孟观之。
孟长青刚回放鹿天不到半个月。他一直没出门,他如今这身份,出去了见着同辈师兄弟太尴尬,他索『性』就不出去了,在放鹿天收拾屋子,收到消息那一瞬间,他顿住了。
李道玄望着他,孟长青没吭声。
入夜,李道玄在自己的屋子里瞧见了孟长青,孟长青望着他,然后低下头去,捞起衣摆跪下了。
“我相信他。”
四个字,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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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仙朝同学不会死,但是浪,确实浪……自古英雄出少年。
第 49 章()
这世上许多事; 究其根本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吕仙朝看着群追着他咬的小辈就是如此,年轻人确实沉不住气啊,老一辈的道人都回去从长计议了,就剩下几个想一战成名的小『毛』孩非要追着他; 推测一下,当年他一人战仙门的时候,这帮孩子估计还在背“道可道非常道”。
吕仙朝没空陪他们过家家,撤了。
铜板跳跃不止; 跟疯了似的,砸在手心生疼,吕仙朝也不会算命; 看不懂它到底要说什么。
大凶?还是吴聆就在附近?还是咋的?
这玩意儿也忒难弄了。吕仙朝头一回觉得自己七斤重的脑子不太够用。
最终; 吕仙朝跟着铜板指示往东走,这一日; 他在荒郊找着间破庙; 他打算在此地歇一晚。
夜半时分,外头一片寂静; 连鸟雀的声儿都听不见; 吕仙朝原本坐在土地爷面前闭目养神,忽然睁开了眼; 眼中有猩红的光一闪而过。
方圆数百里,一丝风声都没有。
吕仙朝啪一声推开了门; 几个玄武修士立在不远处的水井旁; 其中为首的是个冷冰冰的女修; 佩着一刀一剑,天青道袍无风自动,吕仙朝认识这女的,玄武大师姐李岳阳,嫁了个傻子,从前见过几次。
吕仙朝扫了她两眼,然后缓缓地把视线投向一个方向。
月夜下两道身影,也看不分明,只看得见玄武道宗独有的真人剑袖。玄武统共就三位真人,好猜得很。
铜板开始在案台上跳,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愈响愈烈。
二百多把玄武仙剑从方圆百里升起来,从穹顶往下望,可以看见地脉中隐隐约约有金光流转,剑气回旋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正中央便是那庙,宝蓝『色』天幕亮了起来,大风一下子吹过明月山岗,云海滚滚,剑气翻腾。
吕仙朝的衣袍刷一下迎风展开,头发和衣袍全都被吹的猎猎作响,终于,他失声笑了笑,抬手扯了下脖子上的细绒巾,“『操』了你们祖宗了!”
谢仲春望着那仙阵中自说自话的倒霉邪修。
这倒了八辈子血霉的邪修确实受了很重的伤,连魂魄都尚未完全凝聚。
清明剑气忽然啸了出来,二百多把仙剑一齐往下压,重重地、朝着地面压了下去,裹挟着山海皆平的气势。
吕仙朝早就知道人间有句话叫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打从走上这条路起,他没想过回头。剑气像雪花似往下压,他闭上了眼,魂魄烧了起来,刹那间斩出无数的灰『色』魂符,火光是金『色』的,地上放出一片金光。
剑气瞬间崩裂,吕仙朝睁开了眼,食指和中指还捏着两张金『色』魂符,饶有兴致地望着谢仲春,一脸的猖狂。大约对于吕仙朝而言,骨子里就没有“服”这个字,他永远不服,他就是不服,死了活着他都不服。
“不知死活。”谢仲春吐了四个字。
烧魂魄是道门大忌,孟长青当年怎么死的?仙阵中烧魂,最终气力不支,被剑气斩杀在阵中,当场毙命。
下一刻,清明剑出鞘。
吕仙朝正要出手,忽然头顶一道剑气扫了过来,他猛地抬头看去,一黑衣人御剑冲入了剑阵,落地无声,剑阵东南西北四角忽然崩裂,黑衣人眼中有金『色』雾气一闪而过,一扬手甩出二十张纯金魂符。
清明剑被魂符截停,灵力波动引得瞬间云海中电闪雷鸣起来,刷一下大雨倾盆。
“走!”黑衣人一把抓过吕仙朝的肩。
谢仲春正欲放剑去追,天地风云骤变,鬼哭狼嚎声传来,一道又一道凄厉无比,玄武弟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震住了,抬手握住了飞回来的仙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谢仲春先是皱了下眉,忽然抬手两道剑气,幻境霎时间震碎,金光散去,眼前那两人却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滂沱大雨与一众没反应过来的玄武弟子。
女修李岳阳皱了下眉,刚刚剧变的时候,她握住了一片未散开的魂符,感觉到上面熟悉的气息,她顿了下,不着痕迹地攥紧了手藏了下。
谢仲春猛地回头骂她:“藏什么藏?!我瞎了聋了看不出来吗?!”
一众弟子全吓一跳,李岳阳被骂得一惊,抬头看了眼谢仲春,冷冰冰的脸上微微『露』出个尴尬的表情。手指头松开,『露』出半张纯金魂符。
另一头,那黑衣人拽着魂魄四散的吕仙朝往东逃。
黑衣人忽然把他把地上一摔,手腕微动,剑一下子用力地抵上了他的咽喉,“你杀了那七百修士?”
被剑架着的吕仙朝顿了下,忽然伸手扯下了那黑衣人脸上的黑巾。
猝不及防的孟长青握着剑顿住了。
吕仙朝看了他一会儿,惊奇道:“呦,你不是回玄武了吗?”
孟长青有些尴尬,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黑巾,抬手一指点上了吕仙朝的眉心帮他镇魂。
吕仙朝一下子『逼』近他,『逼』得孟长青猝然往后退,吕仙朝连嘴角的血都没擦,忽然瞧乐了,“哟,你不是发过毒誓,再下山就那什么吗?”
孟长青手抵着吕仙朝的额头输着灵力,终于在吕仙朝的注视中败下阵来,此时情势确实紧张,他低声喝道:“闭嘴!”
吕仙朝笑出了声,一个得意忘形又喷出口血,咳嗽起来,魂符烧得太厉害了。坐在地上半晌平复了半晌,他忽然又笑了起来,盯着孟长青那身黑衣服笑得前仰后翻,“哎我说孟长青,你怎么这么逗啊?!笑死我了!”他真的觉得好笑,孟长青这人真他娘的好笑啊。
孟长青没管他,忽然用力抓着他领子问道:“那七百修士你杀的?”
“不是我,吴聆弄死的。”吕仙朝说着话,抬手用拇指抹去了嘴角的血,喘着粗气。
“那为什么附近道观出来寻人的道士亲眼看见你在那镇子?吴聆陷害你?”
吕仙朝轻轻“啧”了一声,“那倒不是!我仔细想过了,八成是我点背,好死不死地就撞上了!吴聆不至于算到那份上。”
孟长青被这个说法惊住了,“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有屁用?!他们来杀我,结果人全死路上了,这不是摆明着把账赖我头上了?”吕仙朝甩了下手,明显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
孟长青盯着他皱了下眉,“你确定是吴聆?”
“除了他就是我!你说呢?再说了,谁还需要这么多魂魄来修炼?”
孟长青缓缓攥紧了手,许久才低声道:“作孽。”
吕仙朝不说话,一副“死的又不是我爹关我屁事”的随意样子,忽然又问道:“对了,李道玄知道你下山?他放你下山蹚浑水?”
孟长青闻声看向他,他还套着那件黑衣,轻轻摔了下手里的黑巾,半晌才道:“你觉得呢?”
吕仙朝看着这身黑衣黑剑的滑稽打扮没说话,心中了然,“够义气。”
孟长青抬手继续给吕仙朝渡灵力,“我跟我师父说,我相信你,他下山彻查此事,我不放心,他前脚走,我后脚也偷跟着下山了,他先去了镇子,我半路上忽然觉得不对劲,拿白瞎子前些年给我的铜板算了下,来了这儿。”孟长青说到这儿看了眼吕仙朝,甩了下手中的黑巾,“你说人不是你杀的,你有证据吗?”
“要个屁的证据,我杀了我会不认?”吕仙朝喉咙里一直在涌血,被孟长青的灵力渐渐抚平,他漫不经心道:“我话放这儿了!信的自然信,不信的把证据甩他们脸上也没屁用!”
“我肯定相信你,可这事我师父管了,我不能让他说话没有底气,懂吗?”孟长青盯着吕仙朝,“我们得去那镇子走一趟,行了,别装死了!起来我给你疗伤!”
吕仙朝看傻子似的看着孟长青,显然在他眼里头,孟长青就是没事找事。
孟长青也不争辩,抬起两指,给吕仙朝疗伤,“忍着点。”
大约次日中午,孟长青与吕仙朝到了那死了七百多修士的镇子。孟长青看着那块牌坊,发现这镇子叫“临河”,估计是因为傍水而居,所以取了这么个名字。镇子外头有条小河,修士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打捞上来,河水却依旧散着腥臭味。
临河镇的百姓已经全死了,如今里面来来往往的都是前来收尸的修士,长白与玄武修士居多。
孟长青本来想与吕仙朝混进去,以他的幻术,变幻容貌骗过这些修士不成问题,两人刚要进去,忽然远远一行人走了过来,正是昨晚的谢仲春与李岳阳,后面还有浩浩『荡』『荡』二百多名弟子。
孟长青下意识又砰一声按着吕仙朝的头缩了回去。
吕仙朝被他按得一个踉跄,“又怎么了?!”
孟长青示意他往前看。
吕仙朝随意地望了一眼过去,一时视线顿住。
一身真人道袍的李道玄走出了镇子,雪『色』的头发跟云似的,他换了件『乳』白『色』走着暗纹的道袍,领口平平整整不见一丝褶皱,袖口依旧两道熟悉的真人剑纹。李道玄与谢仲春在镇子前的牌楼下站定,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忽然,李道玄的眉极轻地拧了下,远远的,孟长青看不清楚,声音也没传过来,不知道谢仲春与李道玄究竟说了些什么。
吕仙朝昨晚上吃了谢仲春的亏,虽然还是不知道怕,但难得没跟孟长青呛。一个谢仲春就罢了,如今添一个李道玄,他又是一身重伤,他傻了才会跳出去。他看向孟长青,一副“你怎么看”的眼神。
孟长青一直望着李道玄,被吕仙朝推了把才回过神,看向吕仙朝,“嗯?”
吕仙朝道:“还进去吗?”
孟长青摇摇头,“去附近镇子,晚上找机会再过来。”
孟长青看了眼李道玄,转身往外走。
这一带多山多水,临河只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附近还有个道观。在人间,若是附近有道观,当地算是非常富裕了。围着道观,临河镇之外,还有十七八个小镇,往南是个大镇,叫铜窑镇。当地人烧瓷远近闻名,里面有大大小小几十座名窑,出产的最有名的瓷器叫铜瓷——一种珍贵的铜绿『色』瓷器。
临河镇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一带轰然震动起来,人心惶惶的。不过修士来得快,消息封锁得早,又加之长白与玄武的几位真人都全到了,恐慌渐渐平息下去。
这些日子,铜窑镇上热闹起来。
孟长青发现几个客栈都住了修士,最终,他与吕仙朝借宿在一户农户家里头。
说来这事还有些不容易,那道观的修士来铜窑镇吩咐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