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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面并没有说话声,因为程念钥不太想和冉休说话。而冉休还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程念钥已经拒绝过他不少次了,但他每一次都是一样难过。
等到了小二上菜,气氛才缓和一些。
冉休决定死也要痛快些,把憋着的话一并告诉程念钥吧。
“程姑娘,我知道你是江湖人,对情情爱爱也没有那么避讳。我是真心喜欢你,你想要的我不一定都能给,但是一定会尽量给的。”
“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对你的心思你也清楚。我家世不错,别人说我也算是仪表堂堂,而且我的性格一直算是京城公子哥里最好的,更别提在念钥姑娘你面前了”
冉休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就算念钥姑娘拒绝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程念钥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漫不经心地拿筷子敲碗边,没有答话。
冉休也不再追问了,他到底受的是天潢贵胄的教育,说到这份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再追问下去就是无礼了,何况对面还是自己心爱的姑娘。
冉休没有等到程念钥的回答,颇为心酸地自己吃饭。程念钥胃口缺缺,只是偏头看窗外。今日无雨,但天气也阴沉沉的,阁楼里还算暖和,空气中还有饭菜的香味。
程念钥知道北渊就在不远处,他一定追随着他们来了。聪明伶俐如她,在北渊贸然离开之后还心里愤愤然,但不过几日她就明白了北渊的顾虑。
屠诀足矣让他孤独终老,没有人能够承受屠诀的霸戾——除了她。但她以前为了救人,放出大量血后身子虚弱,没想到那人恩将仇报,竟然想私自占有程念钥,喝其血啖其肉,在此之前竟然还妄想要程念钥的人。
那人最后被程念钥打成了重伤,但还是跑了,所以程念钥体质特殊的消息才会被传出来。而程念钥身子不好还强行动武,从此留下了病根,不然之前不会因为放点儿喂北渊就那么虚弱。
所以连程念钥自己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承受住屠诀的霸戾。
她一向眼高于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北渊有了意思,然后眼里就装不下别人了。北渊足够优秀,程念钥觉得自己以后也不会看上谁了。
人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自己还不能任性一下吗?
于是她缓慢而清晰地说:“因为我有爱慕之人。”
冉休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程念钥这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苦涩地笑了下:“那人这么好运,但愿能好好珍惜你。”
程念钥道了句谢,他们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北渊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我方便进来吗?”
十六。心意()
冉休诧异地看了程念钥一眼,却见程念钥一直漫不经心的表情收了起来,露出一丝浅浅的笑。这笑容很浅,但笑意却能从眸子中溢出来,她一向明亮的桃花眼看上去竟然像是流光溢彩一般。
北渊见里面没应答,直接推开了门。程念钥和冉休对坐着,两人都抬头望着他。
“回去了吗?”北渊走向程念钥,露出一个十分儒雅的笑。
程念钥没答话,又转回头接着敲她的碗边。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冉休轻咳一声:“不知公子此番来是何意?”
北渊本来就高,站着睨了冉休一眼:“接阿钥回家。”
冉休的笑僵了一下,抽抽嘴角,张了嘴却没能发出声。程念钥方才才对他吐露心迹,现在这人就来宣示主权了。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他把目光投向程念钥,发现程念钥没有搭理北渊的意思,转头对北渊说:“念钥姑娘不愿意和你走,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北渊嘴角的笑容一点没变,目光温柔地看着程念钥:“阿钥,我来了,你随我走吗?”
程念钥虽然还是没有看北渊,但冉休看到了她眼中渐渐弥漫上来的笑。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刺眼,正欲闭上眼,程念钥却忽然起身了。
“今日对不住,以后有机会再请冉公子吃饭赔罪吧。”程念钥摆摆手,径直无视北渊朝门外走了。
冉休看着北渊跟上去了,呆坐在座位上发愣。他喜欢程念钥已经是很久以前开始的事了,他是丞相之子,和皇子一起在皇宫中随着太傅读书。
他初次见到程念钥也是在皇宫之中,当时程念钥还是个青涩少女,她随着鬼毒仙进宫去偷一株进贡的灵草。那时冉休还是个在皇宫中战战兢兢讨命的小孩,他爹权势渐渐展露头角,皇宫中形势复杂,当今圣上对他爹忌惮得不行,便借上学的理由把他扣在了皇宫之中。
深宫大院向来都是个冷漠无情的地方,冉休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缄默,但他没想到自己能见到那么张扬大胆的程念钥。她长相就很艳丽,虽然年纪尚小还没有张开,但早就能看出美人胚子的样子。
她闯皇宫偷东西被自己发现后竟然毫不慌乱,甚至对他露齿一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冉休的第一想法是,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美的人。第二想法是,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一眼难忘,从此记了多年。冉休一直都追寻着程念钥的踪迹,费劲一切心思去接近她,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但说到底还是自己无能,妄想着用爱去打动程念钥。
她那样的女子,岂是能用爱打动的?她爱的只有能征服她的。
程念钥走出房门后脚步就慢了下来,北渊跨上去和她并肩而行。虽然程念钥对他爱答不理,但是也没有不让他走自己身边。
北渊自觉地去结了账,程念钥已经走出去了。他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程念钥在气他什么——她不高兴自己明明回来了却不敢去找她。
不过程念钥也没有走远,她四处走走逛逛,全然不顾周围男子爱慕的目光。北渊皱着眉头走上去,气势十足地挡住别人的视线。不过除了把程念钥捏扁揉碎进自己的身子里,哪里能彻彻底底把这个如此明艳的人藏起来?
这个认知让北渊有些懊恼,正发着呆,程念钥举起了一根木簪子,仰头望着北渊:“好看吗?”
程念钥头发黑又长,看上去十分柔顺,要是能配个簪子定然是很好看的。只是木簪子太素,根本压不住程念钥明艳的脸。北渊拿起一支玉簪,白玉簪子戴不好看上去就会十分俗气,但是程念钥肤白貌美,自然是不用考虑这些问题的。
北渊伸手给她插在了发中,有些简约的发簪让她看上去更俏皮了些。北渊露出一个笑容:“这个更好看。”
程念钥“嗯”了一声就要掏钱袋买,但北渊按住了她的手,自己摸出了银子。程念钥没有挣开北渊,于是北渊收回找零的银钱后直接牵住了程念钥的手。
虽然说民风开放,但是男女在大街上牵手还是不太好的。北渊袖子长,把两人的手都笼住了,外人看上去两人就像并肩走一样。
程念钥一直勾着浅浅的笑容,走到了白家药铺门口她才问北渊:“如果我没有发现你,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见我了?”
北渊目光深深地看着程念钥,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我不敢。”
程念钥冷笑一声:“单挑了半个江湖,冒然修炼屠诀的北阁主还有不敢的事?”程念钥这口气只是暂时被咽下了,此刻得抒发出来才痛快。
北渊任由程念钥发脾气,又听到程念钥说:“既然你来了,要是再敢不告而别,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然后废了你的腿,让你以后再也跑不了。”她的语气实在是太平淡,但莫名让人听出一丝森寒。
程念钥已经挣开了北渊的手,北渊举起手摆出一个无辜的姿势:“我不敢。”
程念钥这才笑开了,正想说话,鬼毒仙就气势汹汹地从屋里跑出来了:“怎么又是你个臭小子!”
北渊站着没动,程念钥冲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赶紧跑去拖住鬼毒仙的腰:“师父,你干什么呢——”
江南的春天来得缓慢,但景致也一天比一天好。北渊在江南逗留到程念钥要随着鬼毒仙离开,他们发现了生死崖那怪花的妙用,这次打算去生死崖把那怪花连根给拔了。
北渊自然是不放心的,但程念钥坚持不让他跟去:“我以前的二十多年也不照样过了?你自己回去做你的事。”
程念钥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北渊也得回去处理久北阁的大小事宜。有了程念钥这个挂念后,北渊想要把久北阁做大的心思更强烈了。
而且现在江湖中新萌生的囚幽谷势头迎风上涨,又得生死崖的鼎力相助,现在竟然有要追上两大势力的趋势。囚幽谷算是生死崖扶持起来的,恐怕新上任的欧阳掌事欧阳春已经不安于现状,想要结合新势力一起吞并扶南庄。
“那好吧,我等你回来。”北渊揽过程念钥,两人原本就四目相对,距离猝然缩短后气氛一下子就暧昧起来。程念钥垂下了眸子,长长的睫毛宛如蝶翼,轻轻打着颤。
北渊心头像是被挠痒了,俯下身在程念钥眉间落下一个吻。他没有再进一步,只是把程念钥抱在了自己怀里,两人心跳交织,北渊把头埋在程念钥的发间说:“我爱你。”
两人本以为分别后的日子会很难捱,但北渊回到就久北阁后就没有停下来过,他先拟定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的据点,自己安排人不说还得亲自去踩点。情报网要齐全,他们现在的人手一定不够,但现在有没有拓展的契机。
南老庄主已经让位给南子默了,北渊去找南子默借了些人手,他不放心外人掺手情报网。这一忙就忙到了夏末,程念钥和鬼毒仙那边也很顺利。他们这一次没有偷偷闯进生死崖了,而是报了欧阳夏的名字。欧阳二小姐也是很热心肠,知道他们的来意后还特地派人帮他们除了怪花。
怪花体积太大、毒性又强,他们两人没法带走,就借了生死崖的炼丹房把这花炼化。炼药从来都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他们这一忙也到了夏末。
盛了欧阳夏这么大的情,程念钥正在想如何才能把这份恩情还了。但她没想到自己还没找上欧阳夏,欧阳夏倒是先来找她了。
这位一向从容自若的欧阳二小姐难得露出一丝慌乱:“程姑娘,你能不能帮我救一个人?”
程念钥挑挑眉:“定当竭尽全力。”
欧阳夏把人藏在了自己的闺房中,只留下了贴身的婢女。程念钥随着欧阳夏进屋,屋子中浓重的血腥味儿让她有点儿头晕,床上躺着一个浑身浴血的人,一眼看不出死活。
程念钥走近了,发现这竟然是个男人,而且有些眼熟。她迟疑着开口:“这是沈家的沈焕?”
欧阳夏点点头,脸上的焦急一直没有散:“他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程姑娘你帮我救救他吧,”
沈焕身上全是血,十分狼狈。程念钥先给他把了把脉,脉搏虽然微弱但也还有救。他先摸出了一小支碧绿的液体,顾不得自己手上沾上了不少鲜血,捏着沈焕的下巴灌了进去。
沈焕还有本能,自己吞咽下去,但还在昏迷之中。程念钥让婢女帮忙把沈焕擦拭干净,示意欧阳夏先坐下:“他身上全是血,外伤我没法看。但他内力遭到了反噬,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经脉还断了两根。”
欧阳夏自小行善,救过不少人,但却从未让别人因为自己受累,听到程念钥这些话,她的眼眶一下子红了:“那能好吗?”
十七。沈焕()
沈焕也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虽然他比不上北渊、南子默之流,但也算是一等高手。而如今却被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这位二小姐招惹了什么人。可是又有哪些人那么大胆对欧阳二小姐出手呢?
这些想法在程念钥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恐怕是生死崖自己人。看来她之前听闻的,生死崖要把二小姐许配给囚幽谷谷主的消息是真的了。
不过她没有把内心的弯弯道道表露在脸上办法,偏头对欧阳夏露出一点笑意:“性命自然无忧,别的念钥只能竭尽全力。”
欧阳夏松了口气:“多谢程姑娘了。”
在程念钥配药的时候,欧阳夏已经帮着婢女把沈焕大致收拾了个干净。沈焕的衣裳破破烂烂又沾着血,两人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给他剥了,只留下了挡住关键部位的衣料。欧阳夏的房间并不安全,她们连出去换水都不行,一盆水染得血红,手帕都褪不去血色了。
沈焕肚子上还有个血窟窿冒着血,程念钥先点穴给他止住了,然后在伤口周边洒上了药粉。沈焕身上的伤多得吓人,腰背上都有多处刀剑伤,好在沈焕身体素质好,不少伤口都没有再冒出血了。
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