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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返童阵里的东西都不知道暗含着什么玄机,沈简生犹豫了一下,先将药丸塞进了程慕北的嘴里,再摸出了一把小刀割开自己的手指,挤出鲜血润湿了程慕北的唇,鲜血从他嘴角流进去,好让那药更快融化。
沐蓁瞪大了眼,看着沈简生脸上坚毅的神色,一时说不出话来。
但程慕北很快就皱紧了眉,大概是沈简生的鲜血催发了。他赶忙收手,“沐蓁姐还望你帮忙照看一下,可千万别让慕北吐了。我,我先去找找路。”
沐蓁见程慕北想张嘴,赶忙压住了他的嘴角,有一缕鲜血从口中流出,他苍白的脸上唇色鲜红,非常的艳丽。沐蓁见程慕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也只来得及跟沈简生说一句,“注意安全。”
沈简生不舍地看了一眼程慕北,转身踏入了黑暗中。
安静的森林,只有瑟瑟的风声,一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出区别。沈简生担心着程慕北的身体,原路返回是不切实际的,那么高的树,没有内力根本没法爬上去。但要走出去的话,哪里才是出口呢?
程慕北只觉得心脏抽搐着疼痛,嘴里有温热的液体,腥甜中透着几丝苦涩。他意识非常昏沉,脑袋里像是灌满了浆糊,怎么都不清醒。发生了什么呢?他努力回想着,周围黑漆漆的,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好像是欧阳秋狰狞的笑。
还有,还有沈简生素净的面庞。他想着,心脏疼得厉害,呼吸有些不太顺畅,想张口,却有液体流入自己咽喉里,一时被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
沐蓁见程慕北侧身咳得停不下来,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背,“你醒了?”
程慕北消停下来,有些迷茫地翻过身,睁眼看着沐蓁。嘴里是鲜血的味道,好像还有药味儿,“咳咳,你”他没什么力气,够身看沐蓁的手。沐蓁明白了程慕北想说什么,本想说是沈简生,又怕他发作,只好打断,“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慕北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暂时,死不了。”然后他又忽然想起,“欧阳秋呢?”
沐蓁淡淡地说,“肯定死了。”程慕北这才松了口气,不管现下如何,好歹将欧阳秋解决了。
沈简生一边找路一边做记号,但跟进入生死崖的那片迷魂谷不同,这里不绕,只是单纯的,太辽阔。
他不敢走太远了,便又折返,之前他也发现了一个小山洞,倒是可以过夜。
程慕北身体不好,就在山洞里修养着身体,沐蓁每天和沈简生出去找路,然后两人分开,程慕北一直不知道沈简生也在这里面。
不过这返童阵奇怪的是,人进来后除了内力没了,别的竟然都没有什么变化。
程慕北说,“是寂寞,儿童其实是最寂寞的,因为能懂他们的人太少了。而这里只有不会说话的树木,如果是一个人在这里的话,除了自己,连一个活物都没有,想必呆久了一定生不如死。”
沐蓁倒是觉得还好,毕竟程大少爷一旦鲜活回来,始终不是个自甘寂寞的人,一逮着机会就跟沐蓁呛个没完。
“你那,还能抑制住吗?”沐蓁将从沈简生那里拿的干粮,掰一半分给程慕北,忽然说。
程慕北疑惑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明白沐蓁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他忽然想起在云海中,子修说如果他对沈简生没有感情的话,那药就能抑制住,但自己他一想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果然还是程慕北不禁苦笑了一下。
沐蓁见他那样也知道答案了,索性不再问,两口咬完干粮,到一旁休息去了。
程慕北还看着手里的干粮发呆,存储太久的干粮味道并不好,甚至有些噎人。自己为什么会又喜欢上沈简生呢?因为他长得好看?或者,仅仅是因为沈简生对他浓烈又无声的感情。
心脏传来的痛感更明显了,程慕北也不敢再想了,起身拍拍衣裳,冲假寐的沐蓁说,“我明天跟你一块儿出去吧,该换地方了。”
沐蓁猛然睁开眼,“不不不,不用。”
程慕北皱着眉,“谁还在这里面?”其实他之前就怀疑了,纵然沐蓁是执行了无数次任务的久北阁长老,但好歹也是个娇嫩的大姑娘,并没有准备太多干粮的习惯。而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依然没有断粮,非常不符合沐蓁的行事风格。
“谁?”沐蓁受沈简生委托,不能让程慕北直到了他的存在,只好装糊涂。
程慕北笑了一声,“没谁,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沐蓁只好推脱,“你身体才好,再歇两天吧。”说完她看到程慕北脸上毫不掩饰的怀疑,只好截断了话头,“行,赶紧睡吧。”没有内力做什么都是很累的,她这几天都在不停地找路,实在也是疲乏。
沈简生的山洞离这里算不上特别远,沐蓁想,大不了等程慕北睡着了去知会沈简生一声。
两人没再说话,沐蓁始终提着精神,但程慕北似乎是大病未愈,已经响起了绵长的呼吸声。但沐蓁依然不敢妄动,毕竟程慕北哪能那么好骗?直到快要撑不住睡意,沐蓁才猛然惊醒,起身朝外走。
程慕北睡得很沉,并没有动静。沐蓁走了好一段路,发现程慕北没有跟上来,才放下心朝前走。
装睡的程慕北睁开了眼,沐蓁的表现太明显了,到底是谁还非得掩饰呢?他自然是不会怀疑沐蓁会害他,但还是不愿意被欺瞒着,悄声跟在沐蓁的背后。
月色明朗,但森林中依然昏暗,也有月光落下,但很黯淡。沐蓁警惕性很高,程慕北只能远远缀着,直到沐蓁走到了另一个山洞口,沐蓁才停下,朝来时的方向看了看。
程慕北心底大约有个猜测,心脏传来隐隐的疼痛,更提醒着他。不一会儿,沐蓁从山洞里出来了,送她出来的还有沈简生。沈简生的面庞隐在黑暗中,长身玉立,程慕北不用看,都能想象出他脸上淡漠的表情。
二十七。出阵(中)()
已经压制不住了,程慕北捂着胸口,也不敢贸然向前,只好趁两人没有发现,先往回走了。
这返童阵也实在是寂静,除了风声吹起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再没有声音了。程慕北感受着带来的疼痛,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这一辈子,怕是都不能负了沈简生。
沐蓁回来的时候,发现程慕北按还是她走时的那个姿势睡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好事多磨,但愿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程慕北就随着沐蓁开始赶路,寻找标记向前也还算轻松,但这片森林好像无边无际,越走心底的希冀就越少。沈简生远远地缀在他们身后,看着程慕北的背影,他还是一袭红衫,和书里讲的鲜衣怒马少年一个样子。
返童阵里的日子过得非常慢,三人也不知道在这里面呆了多久,走走停停,干粮慢慢没了,没有内力支撑的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了。幸好这里的小山洞比较多,能让几人有个落脚的地方。
程慕北看着迅速瘦下来的沐蓁,不禁皱紧了眉头,“再走不出去,我们肯定会死在这里的。”这森林最变态的是,不但没有动物,还没有果树,几人只能望着树皮咽口水。
沐蓁脸色苍白,点点头,“走吧。”
程慕北蹲下身,“我背你吧。”
沐蓁摇摇头,笑骂,“我多大的人了都,还要你背吗?”说完,她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就先出去,找人来救我。”
程慕北没说话,只是不由分说地扣住了沐蓁的手腕,眼中神色很复杂,最终化作一句叹息,“走吧。”
因为程慕北要照顾沐蓁,脚步便被拖慢了,沈简生选择将大半干粮给沐蓁,自己走前面探路。如果有一个人能先走出去,就好解决多了。
等沈简生走了,沐蓁将全部干粮拿出来给程慕北,“其实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多亏了沈简生。他已经先去探路了,会标好记号,希望你们能出去相见。”
提到沈简生,程慕北还是忍不住心脏抽痛,他盯了一会儿干粮,才说,“会出去的。”
到最后沐蓁还是坚持不住了,程慕北不顾沐蓁的反抗,背着她,循着沈简生的记号走。时间缓慢,日子难熬,好几天没吃饭的程慕北终于没力气了,找了棵大树将奄奄一息的沐蓁放在树下,好有个依靠。脚上的血泡早就磨破了,形成厚厚的茧。就在程慕北都觉得,自己可能走不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人声。
“少阁主——”
“沐长老——”
是久北阁的人。程慕北眼睛亮了亮,看到有一群人朝他们走来,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们,忙叫到,“那里!他们在那里!”
程慕北看到了队伍后面的沈简生,微微勾起唇角,昏了过去。
等程慕北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毛毯当中,床有些硬,房子竟然还是土屋。一旁的下人见程慕北醒来,忙迎上来,“您醒了啊少阁主?”
程慕北揉着太阳穴点头,“沐长老呢?”
“沐长老还昏迷着。”
“这是哪儿?我昏迷多久了?”程慕北问完,心里一阵抽疼,他补了一句,“沈简生呢?”
“这是北漠,久北阁在这里有个据点。您昏迷了两天,沈大侠已经走了。”
“北漠?”程慕北拧着眉头,北漠在极北的地方,全是游牧民族,和生死崖离了十万八千里,返童阵竟然这么宽阔吗!
下人恭恭敬敬地说,“多亏了卿知先生众览群书,才找到了北漠这个缺口。阁主就派了我们前来,不过因为距离太远,我们赶到这里花了不少时间,如果不是碰上了沈大侠,我们可能找不到入口。”
又发作了,程慕北只好摆摆手,“给我来点儿吃的。”他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内力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好歹有那么四五成,精神也好了不少,
下人道了声“是”,端上来一碗羊汤和两块儿大饼,程慕北两口下肚,暖意从胃向四肢百骸传出,他才觉得自己算是重新活过来了。
北漠的风光很好,碧蓝的天空上只有几朵流云,绿色的大草原一望无际。程慕北落脚的地方是北漠为数不多的一个小镇,北漠人的长相更加粗犷,衣服也不像中原那么细致,就简单地改造了一下毛皮,裹在身上。程慕北一上街,无数打量的目光就落到了他身上。
街上卖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摆在街上的餐点。随性的北漠人踩着凳子,一边啃着羊腿,一边大口拼酒。也有小商贩卖一些中原的小玩意儿,一般都十分受欢迎。
程慕北发现一旁的几个姑娘一边打量他,一边捂嘴笑,像是在讨论什么。程慕北侧过脸望向她们,微微弯眼笑了笑。北漠姑娘不像中原的姑娘那么拘谨,见到程慕北冲她们笑,十分爽朗地冲他招手。其中一个姑娘还问道,“公子可有家室?”
声音并不算小,周围的人听到了忍不住露出善意的笑,发问的那姑娘被另外两个女孩推了出来,几乎到了程慕北面前。程慕北只好报以一笑,“虽然没有家室,但又心上人了。”
他脑海中闪过沈简生的脸,发作得越发剧烈,他脸上的血色“唰”的就下去了,疼痛蔓延上来,一下子有些喘不过气。
那姑娘像是被程慕北吓到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没事吧?”
程慕北摇摇头,始终保持着微笑,“多谢姑娘好意。”说完他便打算往回走,身体始终还有些发虚,不料那姑娘竟然伸手拦住了他。这姑娘看上去年龄也不大,有着北漠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长相倒是挺俊俏,“你们中原男人不都是有三妻四妾吗,何况你还没有家室,不如看看我怎么样。”
程慕北被这姑娘逗乐了,“多谢姑娘抬爱,但在下确实只心系我心爱之人,姑娘一定也会遇上你的心爱之人。”
那姑娘鼓着嘴没再吭声,锐利的眼神像是想活剥了程慕北。但程慕北也不恼,只是淡淡笑着,看着这姑娘挫败地放下手,“我叫卓玛,才让卓玛。”
程慕北笑了笑,“很荣幸认识卓玛姑娘。”他绕过了才让卓玛向前走,听到卓玛在他后面喊,“中原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程慕北只是摆摆手,加快了步伐,走出了闹市。
久北阁在北漠的据点是一座小小的房屋,屋子简陋,但好在房间还算足够。他一进院子就有人禀告他沐蓁已经醒了,正在喝粥。程慕北顾忌着沐蓁回到久北阁后,应该就快跟卿知成婚了,只叫人转告了一句让她好好休息,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据说北漠有一种玄鹰,是一种不会被驯化的猛禽,北漠人将它们看作天神的化身。这些玄鹰一年只会换一次毛,那毛是一种极好的药材。
程慕北对这些一向很感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