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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子桑竹说话,沈简生打断了他,“好的,只是我没放在身上,我晚些时候再送来。”
子桑竹原本的话被堵回去了,只好浅浅地笑了下,“不急,沈公子再会。”
沈简生还是没能去追成程慕北,因为他走到门口恰好碰见了北渊。北渊负手而立,似乎就是在等他。
“北阁主?”沈简生礼貌地问了句。
北渊点点头,“随我来一下。”
北渊带沈简生去了一个旧书房,书房在地下,很大,三个大书架横在了三面墙前,地上有几个坐团,光线昏暗,空气中浮动着木头的香气。
“慕北就是在这里自己找到‘屠诀’的,他母亲去世早,我不常管教他,小时候的他仗着自己聪慧就特别淘气。小孩子不懂事很正常,但那是我第一次教训他。”
“你也知道‘屠诀’是什么东西,我差点儿因为它丧命,特地撕毁了它。只是没想到残缺的屠诀被人偷走了,还誊抄了一份。我拿回‘屠诀’后将它随意丢在了这里,没想到被慕北找到了。”
“也许是和‘屠诀’的孽缘吧,我有了今天这些虚名,慕北,也算是有身能看得过眼的武功。只是,其中真正牺牲的人,只有念钥。”
当初北渊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有一身强劲的武功,自学成才。他的武学天分比程慕北还好,征服了江湖中人敬之远之的“屠诀”。只是到底是肉体凡身,后来还是忍不住屠诀的侵蚀。
而那时他正好遇见江湖中仰慕者众多的神医程念钥,发现了程念钥的身体和常人不同,堪称“屠诀”绝好的载体。英雄配美人,北渊带着三分心动七分算计,还是抱得美人归。
只不过后来却慢慢动了真情,宁可自己熬着痛楚,也不愿伤害程念钥。
但在北渊快不受控制时,程念钥给北渊下了药,阴阳交合,解决了“屠诀”的弊端。只是后来程念钥身子就慢慢变得不好,还怀上了程慕北。
女人怀胎十月,都不是件容易事,但有着北渊照顾,程念钥的身子还算不错。到程慕北出生,程念钥才发现程慕北体内有着“屠诀”残余的戾气。小孩身子弱,一出生就不停哭闹,恰巧那时北渊有事需要外出,看到母子平安才交代下人照顾好母子二人,自己出去了。
而程念钥便趁北渊外出之时,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至阴的血逼出来,喂给还在哭闹的程慕北喝。
身子本就受了极大损伤的她更是虚弱不堪,哪怕北渊再给她补身体,也无济于事。产后不过十日,程念钥便香消玉殒了。
沈简生听完这个有些悲戚的故事,垂着头没说话。
半晌,北渊才说,“我和慕北,都不是一个人活着。慕北喜欢你,我明白这种情感。但每当我想同意的时候,我就想,万一念钥在,她会怎么办呢?她死前,是不是还想看慕北传宗接代呢?”
三十四。大婚(下)()
沈简生依旧没说话,而北渊也没有再逼迫,“人老了总爱多想,你别介意,先去好好吃顿饭吧。”
“嗯,”沈简生应了声,朝门口走了两步忽然转身,“人生碌碌,生死尚不由己何苦操心俗事。晚辈拙见,阁主莫怪。”
沈简生说完便走了,倒是北渊轻笑了一声。
由南褚操持的宴席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久北阁宽敞,除了私密的小院,基本都被当作摆宴席的地了。来的人实在太多,南褚还调动了一些扶南庄的厨师过来帮忙。
程慕北已经回来了,找了沈简生一大圈,才终于看到沈简生从北渊的院子里出来。
“简生?”程慕北皱了皱眉,叫住沈简生。
沈简生抬头冲程慕北笑了下,“那么快就回来了?”
他仔细看了看沈简生的表情,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拉过沈简生在他耳边悄声说,“这不是怕你被人拐走了嘛。”
程慕北这样一说,沈简生蓦然想起子桑竹说的锦囊,“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没给我。”
沈简生并没有用陈述语气,程慕北一下子没想起来,后知后觉出可能是那子桑趁自己不在告诉了沈简生。
但他还没有解释,便听沈简生说,“我也不想看,只是子桑竹要,就原封不动还给人家吧。”
程慕北莫名动容了一下,凑过去在沈简生耳畔亲了一下,还没说句肉麻话,就看到北渊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背后,大概是刚从院里出来。
“爹。”饶是程慕北脸皮厚,此刻还是没忍住老脸一红。
北渊倒是极为淡定,“嗯”了一声,点点头便错身走了。
“我们也吃饭去。”程慕北见北渊没有表态,牵起沈简生的手就要往外边走。
江湖中早就有他们俩的传言,只是久北阁的威名摆在那里,也没多少人敢明面上说闲话。而现在江湖各大门派都聚集在这里,要是程慕北牵着沈简生出去,指不定能掀起多大风波。
于是沈简生挣了挣,“人多着呢。”
程慕北也不想在沐蓁的婚宴上成为主角,只是笑了笑跟沈简生咬耳朵,“等我们大婚,人更多呢。”
沈简生抬眼看着程慕北,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却没反驳。
吃过了饭,又去卿知处所闹了会儿婚房,两人才得以歇息。忙得昏天黑地的南褚好不容易到程慕北这边落个脚,“累死我了。”
程慕北给南褚倒了杯水,拍拍他的肩,“幸苦幸苦。”
南褚给了他一个白眼——谁甩的烂摊子?
程慕北干笑了两声,南褚看了眼沈简生说,“以后你们这档子事,就自己操劳吧!”
南褚也就是过个嘴炮,又得回去监督着大小事项去了。程慕北有些好笑地冲沈简生说,“如果阿褚是个女孩儿,我爹肯定早就给我定下娃娃亲了。”
沈简生点头称是,程大少爷和南少庄主一比,简直就是个大写的不学无术好吗!
“不过我爹没想到,我给他找了个比姑娘好多了的媳妇。”程慕北嬉皮笑脸,偷偷藏锦囊这事他还心虚呢。
沈简生挑了挑眉,看着程慕北没说话。
程慕北讪笑一声岔开了话题,“你真不看看着锦囊?”他说着从储物器中摸出锦囊,小小的锦囊看上去很华贵,轻飘飘的,里面像是只装了一张纸。
沈简生摇摇头,“你想看就看吧。”
程慕北本来是有点儿想的,但看着沈简生这一点儿不在意的派头,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反正惦记着我家简生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两人在晚饭前去送还给了子桑竹,见两人一起,子桑竹似乎有些失望,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如果沈大侠有什么事,大可以来找我子桑竹,虽不敢保证都能办到,但在下一定竭尽全力。”
换作别人得到子桑家族这样的承诺,大约是会欣喜若狂的。但沈简生并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求人之处,淡淡点了点头,“客气。”
子桑竹笑了笑,似乎有些委屈,“沈大侠还真是一点儿不念旧情。”
程慕北睨了他一眼,顾忌着南褚提到的子桑家族和扶南庄的合作,没有开口,只是冷笑了一声。
倒是沈简生难得多说了几个字,“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旧情实在是言重了。”
子桑竹倒也不恼,让下人恭送了两人。
程慕北料到子桑竹不会善罢甘休,果然,天色刚晚,北渊就将他叫去了。
大厅中不仅有北渊和子桑竹,南褚也在这里。
操劳了好久的南褚面上有些倦容,但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北渊说着什么。程慕北看着也有些心疼南褚,兄弟之前深厚的感情不用多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先给北渊行了个礼,再坐到南褚旁边,递给他一颗碧绿的药丸。南褚笑了笑,一口吞下了。
“南少庄主青年才俊,没有找个心仪的姑娘吗?”一旁的子桑竹微微一笑。
南褚吃了药精神多了,回笑道,“姻缘天定,没遇到何必强求。”
“看来程少阁主是会比南少庄主先一步找到归属了。”子桑竹冲程慕北笑。
程慕北想着子桑竹惦记沈简生就来气,不太客气地回答,“传说世上子桑家族能纵横于朝廷,行走于江湖,族下囊括各大生意,看来子桑兄弟还打算扩宽姻缘业?”
子桑竹笑容僵了一下,语气还是很客气,“少阁主说笑。”
“行了,”北渊喝住程慕北,“叫你来是说正事的。”
程慕北转眼也二十了,北渊不得不让他接手一些久北阁的事了,省得什么事情都还要南褚两边跑。
程慕北道了句是,听见北渊说,“久北阁新产了一批珍贵药材运输到京城,还是由扶南庄出面经售。但是你义父还有笔运向云海那边的生意,押送人手不够,你也跟着去学学。”
“我?”程慕北看了子桑竹一眼,发现子桑竹脸上仍然是淡淡的笑容。
“嗯,这批药材要流入朝廷,必须重视一些,这也是第一次跟子桑家合作,为表诚意,你作为少阁主就代表一下。”
三十五。管家(上)()
程慕北倒是没想到就子桑竹那体弱多病的样子竟然还会亲自押送,但他也明白北渊的意思,半晌“嗯”了一声。
几人再商量了一会儿,已经快到午夜了。程慕北惊觉平时南褚多么不容易,一块儿回去的时候还拍了拍南褚的肩,“你真不考虑找个人照顾照顾你?”
南褚有气无力地翻了程慕北一个白眼,“我现在就爱我的床榻,希望你们能消停点儿让我和它多缠绵一会儿。”
程慕北一乐,忍不住嘲笑了一句,“再缠绵也是一个人。”
这下为这人忙前忙后的南少庄主终于忍不下去了,“滚!”
程慕北嬉皮笑脸地跟他勾肩搭背,“不要恼羞成怒嘛,我这也是实话。”见南褚的住处要到了,程慕北才整了整脸色,“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南褚知道程慕北肯定还在琢磨这次押送行动,点点头,“别想太多。”
程慕北回去的时候沈简生还在等他,他不禁勾了勾唇,每天有人等待其实是一件非常愉悦的事。沈简生在读书,灯光柔化了他的眉眼,露出不一样的风情。
见程慕北回来了,沈简生放下书,“谈完了?”
“嗯。”程慕北先去沐浴了一番,回来的时候沈简生已经上床了,只是他好像在想事情,直勾勾地盯着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以后先睡吧,”程慕北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搂住沈简生精瘦的腰,“不用等我。”
沈简生扬了一下唇角,不置可否。
“我爹是不是找你了?”程慕北想着白天那情况,想来也是北渊找沈简生了。
沈简生“嗯”了一声,侧过身将程慕北环住程慕北的肩。
“说什么了?”
沈简生没吭声,想来北渊也不想程慕北知道当初那些事吧。感受到程慕北再推了他一下,沈简生才蓦地反应过来,“说想看你娶妻生子。”
“得了吧,”程慕北轻笑一声,“我从小到大我爹都懒得管,他才不会操心操到孙子辈。”
沈简生轻笑了一声没说话,把玩儿着程慕北的头发。程慕北的头发刚刚洗过,用内力蒸干了,非常柔顺,空气中都弥漫着浅淡的香气。
因为沈简生睡得比较高,程慕北仰头看沈简生,灯光没灭,他勾人的桃花眼中是潋滟的波光,沈简生俯身在他眼睛上亲吻了一下,哑着嗓子说,“睡吧,不早了。”
一开始是因为各种事耽误,两人总是没能做到最后一步。但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情愫,两人也一直没挑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程大少爷每次憋得慌的时候,看着沈简生几近虔诚的表情,便偃旗息鼓下了。
算了,再等等吧。
第二日一早程慕北就被叫起来了,因为子桑竹要离开久北阁先回子桑家族一趟。北渊问程慕北是要同子桑竹一块儿去,还是等子桑竹要出发了再去子桑家族接他。
程慕北看着子桑竹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就总想起欧阳秋那副小孩模样叫他漂亮姐姐的样子。他悄悄打了个寒颤,表示自己要等子桑竹出发的时候再去汇合。
清晨气温还有些低,子桑竹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毛毯,十分客气地冲程慕北笑,“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少阁主。”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之前那个锦囊,递给程慕北,“再次拜托代我将此物交给沈简生大侠。”
程慕北眼神暗了暗,子桑竹明显就是专门做戏给北渊看的。好似他和沈简生之间有点儿什么,倒是自己从中阻拦似的。
但碍于北渊还在,程慕北还是伸手接过了锦囊,上面还带着些残余的体温,锦囊重多了,里面应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