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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天(上)()
出村之后,长舌鬼并没有在那儿等着他们,程慕北只好将沈简生平放在地上。
沈简生眉头紧缩,脸色苍白,乌青的唇边还染着血迹。程慕北撕下一块衣裳,好在沈简生会随身带着水壶,他倒出点儿水将其浸湿,给沈简生擦拭了一下脸。
沈简生的唇紧抿着,有种说不出的倔强。程慕北无法想象沈简生还没纹天高的时候,是怎样,一步一步背着这样一把杀人无数的刀向前的。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沈简生的内力,也许是宋目实在太强大,沈简生体内的内力一片紊乱,甚至还有经脉受了损伤。如果不好好恢复,对修行之人来说可是个极大的打击。
程慕北从怀里的药瓶中翻翻找找,却还是没找着伤药。怎么办?他盯着沈简生苍白的脸,忽然想起他晕过去前那个极浅极浅的笑容,浅到他只是勾了勾唇角,也许是想说话,但程慕北就是觉得他在笑。
于是程慕北干了件自己也没想到的事,他拿出一柄短刃,割开了自己的手指,将冒出的血喂到沈简生嘴里。
他没有告诉沈简生全,他不但五毒不侵,而且还有极强的恢复能力。这世上,没有什么药能强过他的血液。当然这种不传之秘他是不会宣扬的,否则自己大概就会像那传说中的唐僧一样,四方妖怪都想啖其血食其肉。
随着沈简生的嘴唇被染的殷红,他的脸色才渐渐缓过来,程慕北给自己止住了血,小心疏导沈简生的内力。烙印开始发出灼热的烫意,程慕北能感到体内不安分的躁动,他猛咬一口舌尖,强迫自己清醒。
给沈简生运完内力,程慕北已经满头大汗了。体内传出的虚弱感让他感到眩晕,他盘腿坐在地上开始冥想。长舌鬼来的时候,他也没睁开眼。
等他脱离冥想,发现光线已经黯淡下来,傍晚的余晖镀在大地上,一切都金蒙蒙的。
长舌鬼蹲在一旁打量纹天,见程慕北睁开眼,才站起身,略微嫌弃地说,“真是不争气,两个人都还能搞得这么狼狈。”
程慕北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有地方睡觉没啊。”
长舌鬼横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前走。程慕北只好拿着纹天背起沈简生,跟着长舌鬼走。长舌鬼好像真的不满,一路疾行,害得程慕北跟得气喘吁吁的。本来沈简生不算沉,但纹天的重量却是实打实的,再加上程慕北还得走得平稳免得颠簸到沈简生。
到了目的地,程慕北大喘了几口气,愤愤地盯着长舌鬼的背影,啐了一句粗话。
长舌鬼转过身来,恰巧看见程慕北还没来得及从怨愤切换成讨好的表情,程慕北的表情好像僵硬了,于是他索性换成了面无表情。
长舌鬼没忍住笑出了声,浑厚的笑声从喉咙中冒出来,“咕咕”的,在森寂的夜色中有些吓人。“你们有九十个人通过了前三关,进入‘通天’。‘通天’会将你们九十个人分成五组,分别进入五个县城。每个县城里有九个组,但只有三个恶人,能抓住恶人的晋级。”长舌鬼忽然露出一个笑容,他血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当然,你们也可以抓住所有的恶人,别人都无法晋级。”
说完,长舌鬼扔给程慕北三幅画像,就没了踪影。程慕北看着面前紧闭的城门,近乎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程慕北只好背着沈简生,找了棵高大的树木,将他放下来靠着树。程慕北看着城楼上昏昏欲睡的守卫,又看着还昏迷的沈简生,又叹了口气,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沈简生身上。
程慕北已经困乏得不行,挨着沈简生坐下,靠在沈简生肩上就睡过去了。
程慕北在刚破晓时就醒了过来,他睁开眼,正对上沈简生低头打量的目光。见沈简生醒了,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沈兄,咱俩是不是八字不合啊?”不然怎么这个晕完那个晕
沈简生浅浅勾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辛苦了。”他动了下肩膀,程慕北睡得安分,一直压着他的肩膀,酥麻酥麻的。好在他全身上下都酸痛,便就不太明显。
他忽然发现嘴里有股血液的腥甜,皱了皱眉,瞥到程慕北手指上浅浅的刀痕,“你”“嗯?”程慕北蜷了蜷手指,有意转开话题,“沈兄你看,可以进城了。”
城门已经打开了,稀稀疏疏的人进城出城,程慕北搀扶着沈简生往城内走。
县城比小村庄自然要繁华很多,虽然早,街上却仍然有不少的人。程慕北问了两个客栈都住满了人,走到第三个客栈,才有了一间空屋子。
程慕北倒不介意又住一间房,毕竟都睡了那么久了。他靠在客栈的台上俯身问算账的老板,“城里可真热闹,有什么大事吗?”
老板诧异地看着程慕北,“客官不是来比武招亲的?”原来是县城中第一富商的女儿要比武招亲,据说那姑娘才貌双全,追求者能从家门口排到城门口。
程慕北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我们只是路过。”
两人随着小二回房,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然后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休息会儿再去吧。”
沈简生明显感受到程慕北身体一僵,然后他常年挂着笑的脸上几乎透出一丝狂喜。“沈兄,等我一下。”程慕北松开沈简生,冲到那房门口,一脚踹开了门。
一声“哎哟”的惨叫响起,门口站着的小青年被程慕北这一踹门给撞在了墙上。屋里的人一身蓝色衣裳,长发妥帖地梳着,面容俊逸气质温润,眼角眉梢都带着细碎的笑意。那人见突然出现的程慕北,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一下子起身朝程慕北走来。
“你可算出现了。”程慕北紧紧抱住走来的人。那人也露出一个温温的笑,却没说话。
沈简生认得,那人便是南褚。
程慕北还紧紧拍了南褚几下,才放开了他,“给我点儿钱,要饿死大爷了。”南褚好脾气地笑了笑,把目光转向门口的沈简生,“承蒙兄台照顾。”沈简生颔首点点头,“言重。”
这时被拍在墙上的小青年才顶着红肿的脸从门背后钻出来,一脸不知所以地望着三人。
程慕北嫌弃地看着那干瘦的小青年,冲南褚挑眉,“你哪儿捡的这小个子。”那小个子明显被程慕北一脚踹怕了,瑟瑟往里缩了点儿,瞪着眼睛看程慕北。
“他叫龙信阳,”南褚无奈,“什么小个子。”
程慕北颇为惊讶地抱着胳膊冲龙信阳挑眉,“龙阳?”
南褚抿了抿嘴没有接口,龙信阳可能是因为害怕也没有辩解。沈简生知道这是程慕北心情好才故意打趣,于是面无表情地补了一句,“龙信阳。”
程慕北悻悻地摸摸鼻尖笑了笑,“沈兄好记性。”然后他惊诧地看着其貌不扬的龙信阳,问南褚,“你们一起住?”
“没没没没有。”龙信阳终于插上话,不过只引得程慕北面色古怪地望向南褚,“这这这这还是个结巴?”
南褚“噗嗤”笑出了声,沈简生看着尴尬的龙信阳,咳嗽了两声。程慕北忽然回过神来,“哦对,这位是沈兄沈简生。他受了点儿伤,我先带他回房歇一下。”程慕北说着便打算去扶沈简生,还回头敲诈南褚,“把你那愈筋丹给我准备点儿,我待会儿过来拿。”
程慕北的大少爷脾气直到遇上南褚才暴露出来,不过南褚大概早就习惯了,只是好脾气地笑笑,“好。”
沈简生也说不出自己哪里难受,这种感觉不像是看着程慕北找妓女搂搂抱抱时的恼怒,更像一种患得患失。之前他们还能是同伴是队友,如果有了南褚有了南褚自己是是算什么呢?
沈简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忽然看到一束光,就忍不住想抓住。后来你发现抓不住,发现这束光普照的还有很多很多人。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只剩下心中无法排遣的难受。
“我没事。”沈简生坐在桌边,伸手够茶杯打算倒水。他的手还因为脱力而有些颤抖,程慕北眼疾手快地给他倒了一杯,“我看了一下沈兄的状况,内力应该稳定了,经脉有些受损,但是南褚那愈筋丹是个好东西,吃了应该就没大问题了。”
沈简生喝了口茶,“简生。”
“嗯?”
“叫‘简生’吧。”沈简生脸上浮现薄薄的红色,非得一本正经的。程慕北弯着眼笑,“简生。”
看沈简生歇下了,程慕北又溜出去找南褚。南褚坐在屋内看那三张画像,见程慕北推门进来,笑了笑,“伤好了吗?”
“好了,”程慕北直接横在南褚的床上,“不过差点儿被久鬼那老头子玩儿死了。”
“怎么?”南褚紧张了起来。程慕北拉开袖口,那妖冶的红花娇艳欲滴,在程慕北白皙的肌肤相衬下,更栩栩如生。
四。通天(中)()
“久鬼是受谁指使?”南褚的脸沉了下来,柔和的内力朝程慕北体内探去,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要不受控制了。”
程慕北收回手,“久鬼在久北阁呆了那么多年,阁主也没亏待过他。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是卧底,那一定是受了什么无法拒绝的好处。”程慕北眯起眼,眸子中透出一股杀意,“能给久北阁不能给的”程慕北冷笑了一声,翻了个身,“哎呀,这床真舒服。”
南褚无奈地笑笑,“烙印怎么办?”程慕北耸耸肩,“这不有你嘛,还怕什么?”南褚修的清心诀基本是为程慕北练的屠诀设计的,两者相互抑制又相辅相成,在程慕北尾椎上没烙上那个烙印前,每次失控都是靠南褚压制。
“那沈简生?”南褚这才开口问。程慕北笑了笑,“不是他我不能好好到这儿见到你。”
南褚便不再多说了。
两人盘膝坐在床上四手相抵,醇厚的内力从南褚体内流向程慕北体内,程慕北体内那股狂躁的内力慢慢沉静下来,手腕上鲜艳的花朵渐渐变淡了。
沈简生醒来发现桌边坐了个人,干瘦干瘦的。他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沈简生凝了凝眸子,正将手伸向不远处的纹天,那人却转过身来,“大侠醒了?”
是龙信阳。沈简生收回手望着他,心里纳闷,难道他还是个高手?他还没开口,龙信阳便说,“南大侠让我给你送那什么丹,顺便带点儿吃的来,哦还有,南大侠说那位大少爷住他屋里了。”龙信阳相貌平平,甚至有些畏畏缩缩,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沈简生。
沈简生沉默了一下,冲龙信阳点点头,“谢谢。”
“不谢不谢,”龙信阳大概是因为见了程慕北,对每个对他客气些的人都觉得万分亲切,“那沈大侠,我先走了?”
沈简生点点头,见龙信阳关上门,忽然垂下头发呆。失落感来得莫名其妙,沈简生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程慕北可是个大男子,如果是个姑娘自己莫不是要寤寐思服了?
他就着茶水咽下了愈筋丹,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回床上运功了。愈筋丹不愧为扶南庄的良药,沈简生能感到温和的修复感从四肢百骸涌上来,程慕北还真是财大气粗。
第二日,程慕北早早带着早餐进屋,见沈简生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竟然带着伤练了一宿功?程慕北皱了皱眉,还没开口,沈简生就缓缓睁开了眼。
“沈兄可真是不顾及自己身体。”程慕北语气中略微带着些恼怒,沈简生轻轻扯动嘴角,“今天可以出去找人了。”
程慕北被噎了一下,只好转移话题,“吃早饭。”他在上一关就发现沈简生早餐偏好简单的馒头稀饭。沈简生点点头,忽然觉得程慕北不跟他伸手要钱还有些不习惯。
一会儿,南褚和龙信阳都过来了,程慕北把三张画像铺在地上。第一个是个普通的男人,有那种随便怎么看就是记不住脸的魔力。第二个是个熟人,宋目,这张图大概是很多年前画的,这时的宋目白衫飘飘,眉眼间都是风发的意气。第三个是个美貌的女子,从画中就能看出她无尽的风情。
“宋目?”沈简生皱着眉,“他怎么也在?”
程慕北看了会儿宋目的画像,边卷起来边笑,“也许是利用价值到头了。”
沈简生沉默下来,南褚在旁边插了句嘴,“这是宋目?”
“嗯,还是上一关的守门人。”程慕北看着沈简生,想说什么又止住了。龙信阳倒是很高兴,“有一个认识的都好啊!就先抓他了!”
程慕北以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看着龙信阳,又求助般的望向南褚,满眼里都只透出一个意思――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幸好龙信阳看不懂程慕北的眼神,还乐滋滋地说,“这样就可以通关了!”
程慕北忽然起了兴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