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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必劳烦了。她才为朕调理好中毒的身子,朕还珍惜得很。”李辰焰泛起莫名浅笑。
片刻的寂静。一把利剑赫然抵在了李辰焰腰间。
方陵朔的面容笼上了月光,俊逸不凡,没有一丝温度的平淡无波。
“你,伤了她。”
被利剑抵住的李辰焰微眯了眼,轻道:“你,到了最后,更会伤她。”
话音刚落,那利剑兀地刺进李辰焰后背,鲜血汩汩淌下,顷刻便弄脏了龙袍。可似乎想起了什么,匕首到了半路就停下,再要片刻就会贯穿李辰焰的身子。
“怎么,恼了?朕都还没生气呐。边患紧张,胡宝有价无市。你操纵道上官牙人,控制了我大魏暗中所有西域市场。获利甚巨,以商制政,朕可都看得清楚。”李辰焰的眉宇间闪过剧痛的苍白,但他只是微微眯眼,任精光如炬从他黑夜般的瞳仁里射出来。
方陵朔嘴角一翘,面容邪魅,晦暗不明,凛然的气息让人不由地臣服:“皇上圣明。可最近各郡市令总是不长眼,查处牙人,颁布惩令。连我这个主子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倒戈相向,皇上好手段。”
大魏市令,掌坊市交易规则,全国郡县,数百之众。曾是方陵朔控制大魏商贾的臂膀,可如今却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生生割断了这条臂膀。
许是身后的鲜血淌得太过厉害,让李辰焰觉得不舒服。他修长的食指往后背一抹,指尖上顿时鲜红一片:“朕,嫉妒你了。”
说了一半的话却让方陵朔抽出了利剑,他蓦地莞尔。笑容冰冷无暇:“很好。当年的你也长大了。若是没有蚂蚁挣扎,这盘棋就我一人对弈也是无趣。不过,你给我记好了,若是你再敢那样对她,就凭你手中官牙人几颗棋子,挡不过我半日。”
方陵朔的语调满是轻蔑和傲然。他伸手抓了个糕点,就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看李辰焰一眼。
李辰焰些些叹了口气,夜般的瞳仁里浓重无彩:“朕,真的嫉妒你了。不是因为天下呐。”
后宫中的某处。夜色浓重。绛棠阁。没有一丝声响。
“鸢姑娘,醒醒。”申癸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青鸢猛地睁开眼。
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郊外,初春绿意萌生,青翠连天。骇人的是上百个坟头,零落的散在绿意中,安静又带着死气的和风呜咽。
青鸢一怔,不可思议的瞳孔扩大,如果她没有记错。她应该是为了李辰焰的中毒,留在大明宫。现在应该是深夜,自己在绛棠阁安睡。
“这是哪儿。”青鸢忽地眼皮子猛跳,她瞧向申癸,不由的拔剑出鞘,往后退了两步。
“是鸢姑娘的梦境。”申癸淡淡应答,这个申屠的长子,道上尊称“大公子”。因为青鸢和申屠齐名,所以申癸一直对她执晚辈之礼。
梦境,申癸入了她的梦境。这绝不是俗世的范围,唯有鬼神仙法,才能如此出奇。
“好一个大公子。”青鸢眉梢一挑,凛然而笑。片刻的震惊后,她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看向申癸的眼神愈发警戒。
“我不是人,不是鬼,自然也不是仙。”申癸却似乎看透了青鸢所想,淡淡应道。
青鸢挑眉。六道轮回,申癸不是凡人她知晓,可她也只是凡人,自然看不出申癸到底是谁。可他却那么简单的回答了出来,就不知道申屠是否知晓。
申癸看向面前的坟头,数万之巨,一望无际,像一堆堆馒头,散落在青草丛中,坟头上没有任何碑铭,也没有丝毫祭品,显得格外凄清。
“此次金价之乱,大魏举国上下,直接和间接的,牵连无辜性命九万三千四百六十一。癸将汝等魂招来此,以为坟茔。近十万条性命,无论是女子,还是腹中胎儿。”
“最后一条命,第九万三千四百六十条命,是一个六岁小童。她母亲拼了命救下他。贪官却不放过,打断他的双腿,将他丢在坟地里,小童最后被活活饿死。三日后,春草绵延,顷刻就掩埋了。”
“这是一个书生。常州人士,官在长安。当时满城尸首,无人收捡。这书生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七日,为近九百条人命收棺掩埋,入土归乡,最后活活累死。”
“这是城中手艺最好的一个铁匠…”
申癸的声音依然如昔,青鸢却浑身发抖起来,她放佛看到无数条冤魂从九百个坟头中钻出来,冒着绿光的眼睛,浑身死气斑斑,呼啸着,哭喊着,嘶鸣着,向她扑过来。
“为什么…我有什么罪…俺没有得罪任何人…贪官…妖女…”嗡嗡呀呀的声音像潮水般,一个个浪头打来,震得青鸢耳膜钻心的疼。
第43章 棋局了()
“不…我不是故意的…”青鸢步履踉跄,颤抖着躲避着,苍白的脸上已经有点点泪痕。
“鸢姑娘,你没罪,他们也没罪。不过因果循环,总要冤冤相袭,报个干净。”申癸的声音有些飘忽。这让青鸢浑身一抖,恢复了神智。
她干干的咧了咧嘴角,道:“大公子带我来这里,想让我如何谢罪?”
话音刚落,青鸢的脚踝便是一阵锥心的疼痛,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脚踝放佛筋骨碎裂,让她没有半分力气再站起来。
“申癸!你竟敢打断我的腿!放肆!我和你父亲平辈论交,你竟敢伤我屠鸢!”青鸢蹙眉,袖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出去,却被申癸轻松躲过。
青鸢一声冷笑,另一手的烟火已经绽放在上空,是召唤桓夜和道上的信号。但旋即她就笑意僵硬。那烟火在半空中忽地没了踪影。
“鸢姑娘,别费力气了。这是,我申癸的世界。在这里,我就是九霄上仙。”申癸负手离去,最后的一句话飘散在风里“近十万人,他们很寂寞呐,鸢姑娘陪陪他们罢”。
瞧着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青鸢终于有了一分慌乱,她完全不能站起来,她试着挪动了几里,却发现,总会诡异的回到原地。正如申癸所说,在这里,是他的世界。
青鸢放弃了动弹,倚坐在一个坟头,脑子里一寸寸镇定下来,既然无法逃脱,不如安静等待,申癸说不定真的只是让她待几日,“陪陪”这些亡魂。
青草萋萋,坟头绵延。四下安静,连鸟声都无。没有时间流逝,也感不到饥饿,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四下又安静至极。四周青草慢慢枯黄,凉飙始发,肃气蔓延。不一会儿,青草尽数凋零,半空中纷纷扬扬落起雪来,近十万坟茔像一个个白馒头,愈发孤寂。
如此封闭的空间里,竟然还有四季时间转换。唯独青鸢就这么呆呆的坐在坟头旁,可能一个时辰,可能一天。
“咳咳。”青鸢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声音,兀地响起在空旷的坟原里,竟把她自己都吓了跳。
兀地,这一丝声音放佛撞碎了此地的平静,仿佛泄露了人的生气,四周忽地有些骚动。无数隐约缥缈、乘风无痕的魂魄纷纷冒了出来。青鸢毕竟是一介凡人,第一次看见密密麻麻的数十万亡魂,吓得还是浑身一个哆嗦。
无数的亡魂,或男或女,年老的已经耄耋古稀,年少的还是才学会走路的孩子。他们身形缥缈,身形与常人无异,唯独瞳仁的地方是一片空白。却好像看清了青鸢,俱俱往她聚拢过来。寒气,刺骨的阴寒往青鸢袭来。
“别过来!干什么!我是青鸢,别过来!”青鸢眼角一跳,本能的转身逃跑,却发现双腿已被折断,一步也动不得。
亡魂重重叠叠,将青鸢围了个水泄不通,盯着青鸢的瞳仁虽然一片空白,但视线落在青鸢身上却是鞭笞般的剧痛。让青鸢的意识开始撕裂。
亡魂们靠拢青鸢,往青鸢体内涌去,宛如雪入池塘一般,纷纷融了进去。
难言的哀怨与怒气将青鸢整个心尖揪住:“痛。好痛。好怨。”青鸢死死抓住衣襟,脑子里的意识开始一寸寸瓦解。纷杂的情绪,数十万的遗念,像重重山崖向她砸过来。砸得她的太阳穴剧痛难堪,自己独立的意识已经失陷,只是如同一个容器,去感受着近十万人最后的爱恨情仇。
浓烈的恨,留恋的爱,无底的伤,如夜的怨。
青鸢忽而怔怔的落下泪,忽而歇斯底里的大叫,忽而惘然无措,忽而疯狂的抓扯着自己的衣衫。
如果有外人在这里,一定会以为这个女子已经疯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双手胡乱的扑棱着,浑身衣衫破烂,玉般的肌肤上一条条血痕,披头散发,喉咙里呜呜咽咽,却发不出一个明晰的字眼儿。最可怕的是,是女子的瞳仁已经一片浑浊,眼睑的白色开始吞噬乌黑的瞳仁,竟慢慢像极了那些亡魂的眼窝。
忽地,一只干净而修长的手抓住了青鸢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顺势抄过她的双膝,将她一把拦腰抱起。淡淡的草药香萦绕。
“鸢鸢,看着我。”熟悉的声音像一股清泉流过,深处却有一丝颤抖,正是方陵朔。
青鸢恍恍惚惚的看向眼前的人,凝滞间,又一个亡魂融进她的身子,她不禁身子一颤,双手胡乱的打向面前的男子。水葱样的十指抓破了男子胸前的衣衫,又毫不留情的在大理石般的肌肤上,留下道道血痕。
方陵朔眸色深了深,并没有去在意伤痕,眼见得又一个亡魂从面前扑来。他搂紧青鸢腰肢,飞身一跃,轻巧的避过。猝不及防下,亡魂一下子融入了他的后背。
“怨魂么。”方陵朔眸色一闪,顿时,一股微微泛着紫色的威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凝滞的空气放佛受到了压迫,瞬间瓦解,颤抖臣服。整个空间都发出了嗡嗡的嘶鸣声,似乎不甘心又似乎在求饶。
那一袭湖蓝色衫子的男子,身形颀长,飘然立于坟茔之上,脸部线条绝美宛如上天的杰作,凛冽又傲然的气息,唯独在看向怀中女子时,无声融化。
第44章 何为国()
瞧着这样的女子,申癸看向方陵朔,神色有些复杂:“你强行闯进我的域,护她出去,只怕一宫一阁一轩楼已然知晓。你好自为之。”
方陵朔神色如昔,微微上翘的眉梢带了丝轻蔑:“规矩,申癸,从一开始,你就忘了规矩。”
申癸一愣。旋即他扯了扯嘴角,“噗通”一声伏地拜倒,俯身至地,头亦至地。大礼。
青鸢吓了一跳,她早就没把申癸当做原来的俗人,不过拜方陵朔倒是古怪,探询的目光转向方陵朔,却发现他也是凝视着她,噙着浅笑,丝毫没理睬拜倒的申癸。
“申癸。。你。”青鸢瞥了眼申癸恭顺的脊背线条,有些尴尬的指了指他。
“马蹄糕,加饴饧还是花蜜?”方陵朔的双眸映出青鸢的眉眼,波光潋滟。
青鸢怔怔,反射性的回答道:“花蜜。”
“好。”
话音刚落,青鸢便两眼一花,旋即万里青原十万坟茔的线条,都开始恍惚消融,瞬时,大明宫红墙黄瓦,再次清晰的出现在了青鸢面前。
十二月的冬阳明艳。晨。太液池的冰湖晶莹。
青鸢怔怔,自己身上是件湖绿色银线绣梅花宝琴的衫子。她竟然直接从夜晚到了清晨,似乎衣服都被服侍穿好。而自己怎么从绛棠阁到了太液亭,却是毫无记忆。
至于什么坟茔,什么天罚,她只要略略一想昨晚的事,就觉得头痛欲裂。唯有三个字在她脑海中如钟磬般回响“我赢了”。
太液亭中。远远的便瞧见一抹人影倚坐在阑干上。青鸢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迈步向亭子走过去。
“鸢儿,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了。”李辰焰屏退诸人,对青鸢噙笑道。他并没有束冠,任由绸缎般的青丝散在朔风里,愈发显得飘逸干净。
青鸢瞧着他因为刀伤苍白的脸,冷声道:“昨晚的事我可没原谅你。最近怪事太多。想来大明宫不是干净地儿。我打算今日就离宫。”
没想到李辰焰容色依然如昔,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鸡蛋,道:“对了,忘了这个给你。朕听闻是民间新岁的习俗,朕还是亲手做了,想让你尝尝。”。
青鸢扑哧一笑道:“荠菜煮鸡蛋!三月三,地菜当灵丹。地菜即荠菜,这是开春的习俗,可不是新岁的!”
李辰焰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欲把鸡蛋拿过来:“那。三月再给你。。”
“罢了罢了,我似乎没用早膳。饿了。”青鸢一把接过鸡蛋,不知为什么,瞧着李辰焰手足无措的样子,干净的瞳仁中的哀然。她心中的火就一点点灭了。
青鸢当即剥了壳塞进嘴里。可下一秒,她就忙不迭的吐了出来:“没熟。李辰焰你连煮鸡蛋都不会。”
李辰焰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目光有些游离:“朕。第一次自己煮鸡蛋。以前都是御膳房呈上来。下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