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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季六儿认的是这块玉吧。
不是她草木皆兵。若朗月歌没去那种地方季六儿怎可能晓得他的东西。且看上去交情似是不浅。
苑九思心头突然就难受起来,原还不待她动手清理,外头的莺莺燕燕竟自己就叫嚣着上门了。拿着扇子的手指头已偷偷攥得发白,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有些不知所措。
现在的人还真是深谙不能坐以待毙的道理。
“你这个人怎么胡说!我家公。。。。。。”
“花笺!”苑西荷淡淡看了她一眼,挡下她的话。
苑西荷下意识看向苑九思,见妹妹杵着没吭声,心头也明白七八。
之前的埋怨竟也一扫而散,眼下生怕她在外头吃了亏。
遂一步上前就挡在她和花笺面前,也不愠怒,甚至笑得颇是端庄大方:“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家父历来家教甚严,我姐弟二人一言一行都要约着,更莫说与外头女子有什么往来。舍弟年纪尚小,姑娘这般玩笑也真不怕吓着他。”
第28章 采花和尚()
苑西荷将关系撇得干净,季六儿也不急与她争辩。
再看了苑九思几眼,笑起来,客气而有礼:“奴家也只是认东西罢,眼前这位公子不认得奴家也不足为奇,既是奴家认错了人,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说着又是莲步轻动,虚虚折腰。
眉目缱绻,这样的美人,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动。
见苑九思等人都不再做声,季六儿低敛眉目。表过歉意后便不再停留,带着婢女徐徐步出殿中,款款离去。
旁边看热闹的人是一头雾水,但苑九思听得分明得很。
这季六儿分明就晓得她不是朗家的人,还偏居心叵测,故作不知地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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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九思本不信鬼神,经此一闹也失了求签的兴致,怏怏不乐地就要回屋去。
反倒是苑西荷拉住她,半真半假地骂:“你这人也是,莳花馆中的姐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以前那些机灵劲儿都哪去了?你那可怜的朗哥哥身在南平,恐什么都还不知就稀里糊涂地被你定罪。”
苑九思眼盯着地上,没做声。见她似有松动,苑西荷继续道:“再者,就算两人认识,也不代表有什么呀!同窗数载,他的几分品性咱们都看得真切不是?还是待人回来好好盘查番再治他罪也不晚。”
想了想,苑九思觉得这倒是大实话。
所谓关心则乱,自己被季六儿那么一气确实有些自乱阵脚。越是紧要她该愈要端住。
“知道了。”悻悻地点头,虽知其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不怎么高兴。
彼时已临近午时,热闹也退了,殿中的人顿时散去不少。
看她神情低落,苑西荷突生出不忍。
拉着妹妹的手臂,温声劝着往菩萨面前的蒲团带,“方才那位师父不是说了吗?心诚则灵,既然都走到这儿不求一签怎么也说不过去。说不准就真问准你想要的呢?”
约莫是长期来求的人多,蒲草编制的团已被磨得光亮柔软。
“皇姐你平时不怎么说话,怎么安慰我起来道理一套又一套的。”苑九思抬头看她,见她面上写满关切,心中十分感动。
知她好了,苑西荷没好气地笑笑:“感情哄你还是姐姐做错了。”
伸手替她拿过扇子,又将案上的签筒递过去,“喏,想问什么便在心间念着,菩萨会告诉你。”
既然苑西荷都这样说,苑九思也不好再扫她的意。
毕竟还是自己软磨硬泡将她拉出来的,遂收敛嬉笑的神色,难得地肃下脸,带着几分诚挚跪在蒲团上。
拾起木桶里掉出的签去换了签文,苑九思一面端详,一边喃喃自语:“谁寄锦书?‘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1这是什么意思?”
手头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其实她隐约知道这意味什么,却又不敢信,只缄默着反复诵读签文解说的那句诗文。
忍不住抬头看一眼头顶的观音像,观音面容和善,眼却像能洞悉一切微尘。
苑九思心中不由一惊,赶紧收回目光,当真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容人亵渎。
苑西荷见她求得的是这个,也不由信得三分。
按说依苑九思的性子,若是签文没说到她心坎儿里去,她定要嚷嚷出来才罢休。且二人方才才议论了朗月歌呢,她要求这个也不稀奇。
不自觉地,苑西荷看向观音像的目光都多了些许祈求。
虽命数已被人定下,可她无时不刻不求一分转机。这两日祭祖回宫后,父皇的旨意应就快下来,皇城距南平路途遥远,但有圣旨、南平的情况再好转些,迎亲的使者就会来接她。
南平虽地广人稀兵力单薄,但胜在矿藏丰富。
南平王恪尽职守,每年都会向朝中进贡一批极大的银财。
就算宣帝之前还尚有犹豫顾虑不想将柔徳嫁过去,可此月前的震灾南平伤亡惨重,也让帝王不得不做出决定安抚人心。
虔诚地跪下,苑西荷恭敬地拜了三拜后,才拾起苑九思方才放下的签筒。
“砰砰”地闷响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响,一根有些陈旧的桃木签“啪”地掉在地上。
听见签落的声音,苑西荷心乱如麻,木头上的字她看不清楚。
苑西荷突然害怕起来,怕这是最后的定数。她的手隐隐颤抖,正想抓起来将它塞回筒里去。
但苑九思见她摇出来后半晌都不动,干脆就去替她捡。
“皇。。。。。。姐姐,你一直跪着做什么?我去替你拿签文。”弯身将她扶起来,苑九思便热络地去替她换解文。
苑西荷看她拿走,也不阻拦,只低低叹了口气。
在一旁默默目睹,花笺神色复杂,她实在说不清楚苑西荷对苑九思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那边苑九思替她取回东西,也没偷看直接递给她:“姐姐,师父说你这根签叫‘仙人指路’。”
接过那张纸,苑西荷迟疑一下,还是打开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切莫营谋。”
“诗解:‘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2”
“必有路?”苑西荷定定看着手上的黄纸,似要将纸看穿,神色晦暗莫测。
一时说不清心里是喜是忧,她温柔如水的眼里笑中含愁。
“要去的路是什么样?来时的路,又有人记得吗?”
·
求过签后两人随意转了转就觉得困乏,便延原路回去。
中午歇息一阵过后,苑九思醒来觉得腹中有些饿。
“花笺?兰猗?”她揉揉眼叫了声,却半天没见人回应。
桌上的茶壶水盅都没见着,想来该是去为她掺水。庙子里头用度简朴,事事麻烦一些也不奇怪。
苑九思也不等她们,径自寻着路出门,想在后头找着膳堂拿些吃食。
普陀寺的禅房都傍山而建,地势也不大平,一路寻出去不免爬坡上坎,十分耗力气。
她亦不认得路,干脆存着侥幸,巡两旁盛开白色花儿的道走。
弯了好几个弯,苑九思终看得一间房外头堆满柴垛,这当是庖厨吧?她摸摸肚子,觉得自己一路找来甚是辛苦不易。
院子头的槐花几乎全开了,只有零星的槐米仍含苞待放。
丛丛枝叶掩映下,苑九思依稀见得一个身穿青色粗布衫的光头和尚。那和尚正在专注地摘槐花,边摘还时不时尝一尝。
苑九思没想到这树上的东西能吃,不免觉得稀奇。
等她眯细眼去看,发现那和尚还恰好是之前把她赶下楼的那个。冤家路窄啊。
“好啊!”
看他采花采得专注,苑九思就起了满肚子坏水。脑筋一转就冲着他的背影叫:“花和尚!”
听得有人讲话,清玄先是一怔,转过身来见是她,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
这个词似是不讨他喜欢。怒气虽不见得,但清玄极是吝惜面上的表情,一板一眼地问道:“女施主何出此言?”
苑九思摆摆手:“摘花的和尚,不就是花和尚么?”
本生了一张冷清妩媚的美人脸,可杏子般的圆眼却藏着与之不符的狡黠光。她捂着嘴巴偷笑,话说得理所当然。
“施主这说法未免过去牵强。”清玄板着脸不苟言笑,也不继续和她耗。兀自往干净的竹编篓子丢采新下来的槐花。
苑九思起先见他吃那白色的花,早就跃跃欲试,于是也踮脚伸手摘了一朵。
花瓣雪白柔柔嫩嫩,她小心翼翼打量片刻后,也学着清玄的样子把花塞进嘴里,细细咀嚼起来。没料到味道格外清甜。
“和尚?清玄小师父?”苑九思瞧着他的表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向他扬扬手头那一拎盛开的槐花,她有点讨好地道:“我以前没见过这东西,竟甜丝丝的,这样好吃。”
没有什么感□□彩地“嗯”了一声,清玄继续自己的事。
但一阵过后他瞥见她贪嘴还吃个不停,就开始担心她吃坏肚子会不舒服。遂勉强带上一丝友情冷声提示:“槐花性凉,不可多食。施主还是莫要贪嘴。”
“那你摘这么多是做什么?”察觉他的善意,苑九思话也多了。
清玄掂掂手头篓子的分量,估计着差不多后就转身走进那间外头堆满柴的屋里。熟练地支锅生火烧水,然后麻利地将采摘下来的槐花倒在碗里散开,冲水洗净。
见苑九思一直守在旁边他也没撵人。
“这水是山涧的泉水,若是渴了施主自己取一勺饮吧。”许是看她唇上龟裂,清玄再一回友情提醒。
沥干洗净的槐花后,清玄又在碗中加上澄面和糯米粉子仔细和起来。瞧他动作娴熟,应当是常做这些。苑九思窃以为会做吃的的人最是能干,遂看他的目光不由变得崇拜起来。
如鸡啄米地点点头,她拿过桌上的碗舀一勺,没什么形象地喝了几口。
当真甘甜!苑九思以赞许的目光看他,花和尚果然不打诳语。
第29章 南国红豆()
和好的槐花面放在锅上蒸了一刻钟左右,清玄就拿大勺舀出来,刚好是个漂亮的半弧形。
早在香气将散出来的那刻,苑九思的肚子就已经叫了。此时看着那白嫩嫩,还蒸腾着热气的糕点更是垂涎不已。
待槐花糕凉过一阵,清玄净手后拿刀将它打成薄片,整齐地装进几个粗瓷盘子。
他动作干净,就算是做吃的也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直到最后清玄拿出糖罐子,在上头洒上一层细细的白糖。他刚一抬头,就看得有人眼珠子都要滚进盘子里。
默默吞咽口口水,苑九思正计划着怎么开口求一片来尝尝。
这时外头就走来一个小和尚,时候还卡得分毫不偏。
“清玄师兄,糕点蒸好了么?”小和尚站在门外探进个半脑袋问他。
苑九思坐在门背后,恰好避开他的视线。看人没看到自己,干脆不吭声当自己不存在。
清玄将几个盘子装在木头托盘里递给他。一直肃着的面上终于多了笑意,向小和尚道:“才被师父罚了,可不许再偷吃。若这几天勤勉些把昨日的经文背下来,师兄就单独给你做一碗。”
听他提起自己不甚光彩的事,小和尚面上浮现出羞赧。但还是忍不住嘴馋的驱使,小声强调,“那师兄可别忘记说过的话。”
“嗯。”清玄点点头,笑意愈发深。
从苑九思的方向看过去,恰好把他的侧脸一览无遗。
如有冰化,那笑容十分温暖。
待清玄送走小和尚,苑九思复失落地看向空空的灶台。案上只剩些碎屑了,庖厨中也只留几缕残余的甜香。
见苑九思神情低落,清玄收拾着桌子淡淡道:“方才的糕点是要给客人送去。施主若想用,锅里尚有些余下的。”不论做什么他都格外专注,所以也没看她。
苑九思几乎是怀疑自己饿得晕头转向,臆想出来这么一句话。
搅着衣裳袖子走过去揭开锅上盖的木头盖子,热腾腾的水汽立马蒸出来。她伸手扇开雾气,竟欣喜地发现里头果真还剩了小半块。
兴奋得刚要伸手去端。
“水还是沸水,施主不怕烫吗?”清玄盯着那细白如葱根的手,在她要触到碗沿突然道。
“嘿嘿,忘记了,忘记了!”讪讪一笑,苑九思缩回手摸了摸耳根,接过清玄递过来的帕子。拿布包着碗把剩余的一点甜糕都端出来。
学着样子舀勺晶莹剔透的细糖洒在糕上,苑九思就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香气浓郁,又酥又甜,十分可口。
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和尚,她吃得喜滋滋地暗想。
直到吃下大半,她才惊觉清玄还没尝过。抬头看他正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