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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意思,苑九思满口胡乱答应,“儿臣只是跟去看看,怎会抢皇姐的风头。”
听了好一阵嘱咐,苑九思用过一碟子梅花香饼和几枚吉祥果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边走她还边吊儿郎当地思忖,聂贵妃应当是老了,她记得她以前没这么唠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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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穹送她出去的时候,苑九思还是不太踏实,斟酌再三才向川穹开口:“川穹姑姑,今日殿考我走了过后母妃可有不悦之色?”怕被误会,她忙又补了一句,“今日背诵文章我都背得断断续续的,不甚流畅,而母妃对我素来要求都极高。。。。。。我今日的表现,定是叫她失望了。”
没料到她会这样想,川穹和蔼地笑笑:“贵妃娘娘固然希望公主能做人中龙凤,饱读诗书。可她也是一个母亲呀!头些时日公主的刻苦,瑰延宫上上下下都看在眼中。娘娘嘴上虽没说,其实暗里即欣喜又心疼,还担心公主太用功会伤眼,招太医来问过几回呢。白日也常与奴婢说公主长大了明事了。”
“既然公主有进取之心,娘娘如何会责怪您。是公主多虑了。”
川穹说得诚恳,苑九思听着却不是滋味极了。若聂贵妃知道她那些日的刻苦,都是在捣鼓偷奸耍滑的小动作,一定会很失望吧。还有那些皇姐帮她写的课业。
她笑得很不自在,也没心思再问下去。
故作镇定地谢过川穹后,就带着采容回允阑轩了,一路无话。
***
苑九思一离开,殿中就静了下来。静得让聂贵妃有些不适。她记得早些年她最是怕吵了,她是在水乡长大的女子,温柔如水。
洪宣二十九年,年满十六的她就离别家人,割舍檀郎,带着川穹与银朱千里迢迢远赴皇城。
初入宫时水土不服,总是食不下咽,人也逐渐消瘦。
后来家中知晓她的状况,母亲老远地托人捎了一包乡土来,兑在水里喝了才慢慢好一些。她体子不太好,生九思的时候又大出血,所以三十出头也就这么一个孩子。
闻着清神醒脑的香,聂如扇却觉得神思倦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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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川穹回到身畔,聂如扇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聂如扇挥手示意,“有什么就直说。”
“奴婢在想咱们公主开口闭口不离柔德公主,感情好得真是让奴婢羡慕。”川穹随口一说。
聂贵妃垂下支着头的手,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而后瞟了她一眼,聂如扇才佯怒啐道,“什么时候你也爱拐弯儿抹角了?怕什么,本宫不是还坐在这儿坐得好好的么?”
讪讪一笑,川穹道:“奴婢不敢僭越,只是淑仪公主性子直,又将姊妹感情看得过重。而柔德公主那边似有又所保留。”
“姊妹?呵呵,宫里哪会有真正的姐妹情深?”拨弄着指上的玛瑙戒指,聂如扇似讥讽似叹息。
“先就这样吧,淑仪年纪小,本宫看得过来也护得了她。何况眼下正值柔德婚配的紧要关头,她没那么傻,她比谁都担心前功尽弃,且等等。”像柔德那样心眼儿多不见得一定就好。
苑九思只是不善辨别人情世故,并不是傻。
回想起那日苑西荷独自来见她,言语之中几多试探。她若直接讲明想要的还好,可偏生自作聪明,斜处看人。
就算真嫁了显赫门第风流少年又如何,也要有福分受啊。聂如扇嗤之以鼻。
第13章 返璞归真()
苑九思最近比较忧郁,去国庸监也没再频繁打瞌睡。
花笺估摸是她丢了东西,战战兢兢,脑子里的弦绷得紧才老实做人的。
怕她晚上心绪不宁睡觉不好,花笺嘴上虽没说什么,但还是悄悄去兰香阁配了几样安神香回来,趁她晚上睡觉前都提前在寝殿熏一熏。
香气品类她自是辨得出来,看了花笺一眼,苑九思倒也没说什么。
睡得不踏实是真的。每每午夜梦回,她都预见东窗事发,有人拉她在父皇和母妃面前对质。
不过是夜里擦了两回冷汗,没想到花笺就贴心地发现了。打量着浸在水中的千亩香,苑九思面上终于沾染了几分暖意。
其实她和花笺想的略有出入。不论帕子,单那日川穹的话就让她难过了好久,一种骗人后还被当好人般供起来的负罪感,深深萦绕在她心间。苑九思回去思索了半日,决定洗心革面,做一个励志奋发的好姑娘——把自己也骗过去。
而关于这个决定,最高兴的莫属花笺与兰猗。
早在半年前柔徳刚代苑九思写课业时,花笺就私下去找过她,但期间苑西荷一直犹犹豫豫,一心想袒护妹妹。
只道若是传开了,事情若不可遏制闹到陛下那儿去,苑九思定会遭到严罚。
她满口都是为妹妹着想,一句也未替自己辩解。
但花笺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怕冲撞她。
苑西荷拗不过她,便好声宽慰道自己以后尽量少帮她写功课。
花笺当时是信了。而往后苑九思再求苑西荷帮忙写课业时,苑西荷便总先为难又迟疑地先看花笺一眼,再做出吞吞吐吐、迫不得已地样儿答应下来。
见三姐目光忽然就闪躲起来,答应她前甚至还要先看看花笺的脸色,苑九思何等精明,自然察觉其中端倪。
当时她倒没做声,只是回去关上殿门后立即变了脸,二话不问,直接罚花笺跪了半日。
她万没想到仗着柔德性子好,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敢欺负到她身上去。
花笺伺候苑九思多年,虽然偶尔会被冷嘲热讽几句,但实实在在地受罚还是头一遭。殿外候着的兰猗听不下去,就要冲进殿去求情为花笺抱不平,好在有采容几人拉下来。
在那之后苑九思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猖狂,甚至平日出门都不带她也不使唤她了。
花笺看在眼里心中难过的很。她曾是川穹一手带出来的丫鬟,所以委婉地和川穹提过苑西荷与苑九思要好的事,但其中紧要也留了口。
按川穹的意思,花笺之后就没再干涉主子二人往来。苑九思气消了依旧开始继续对她冷嘲热讽。
花笺虽继续麻利地和她斗嘴,但看着她日渐落下许多的功课,还是盼望有个人能去提醒她。
没想到那个人还竟然真出现了。比如说花笺十分看好是的殿考那日的上卿大人。
她虽听不懂《劝学》的意思,却能听懂公皙堇骂苑九思的那句。
果真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字字珠玑,直戳她心坎儿。
花笺窃窃以为,骂得甚好,她心中附议~
***
随着她入学越久,真知子布置下的课业也越来越难。
许久不曾仔细看过书本,苑九思啃着笔头,一个一个念着书上那些密密麻麻晦涩难懂的文字,仿佛看天书一般。功课果真不可落下太久啊!
这些天以来她每日下学后要耗去将近两个时辰,才可勉强做完。没有苑西荷的帮忙,第二日交上去后,她功课上始终布满密密麻麻的朱砂批。
为此苑西荷很是关心她,听闻她学得吃力,晚上时常点灯读书,便殷切地拉着她手心疼好一阵。
花笺在旁静静看着,神色莫测,她实在看不出一丝假意。
课业频频出错,真知子训斥过她几回。
但苑九思破天荒地未像从前那样负隅顽抗、强词夺理。
国庸监的学生都在背地里议论淑仪公主是要重新做人,竟不与太傅吵架、不打瞌睡、不唠嗑了。
时日一天天过去,苑九思那边毫无动静,每天都规规矩矩去念学。
这厢苑淮南倒开始着急起来。
他早就听人说习武要趁早,倘使岁数大了筋骨就硬了,学起来会更困难。
眼看着距苑九思答应他都过去了大半月,竟然连个回响都没听到,他便开始按捺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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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学时苑九思依旧沉默得深沉。刚要踏出国庸监,苑淮南却如门神一般拦住她。
苑九思平平直视着前方,只见眼前倏然冒出一个紫金冠,伴随人的摇头晃脑,紫金冠正一颤一颤地抖得厉害。
她往后退开一步,微微垂头睨着他。
“四皇姐近日的功课似乎做得大不如从前了。”苑淮南伸手抵在朱红的门栏上,昂着头颅两个鼻孔出气,声量不高不低还暗暗着含威胁。
陆陆续续有离开人侧目看过来,眼神或多或少都有探究。
苑九思被盯得不甚耐烦,快言快语地要想打发他:“五皇弟可拎动剑扛住刀?整日就嘴上喊得厉害,话是谁都会说的。若真想习武就先拿出点样子,倒时候不用本公主去说,父皇都会考虑。皇弟整日缠着我这个姐姐有什么作用?”
说罢脚步往旁边一迈就欲离开,但走了两步又像想到什么。
苑淮南见她停下,以为她终于生出一点觉悟——为自己说了重话要向他道歉,苑淮南甚至还在犹豫,若是她道歉,自己究竟应不应当接受。
然而背对着不发一语的苑淮南,苑九思压低声音阴沉地道:“还有,五皇弟可知有的事说一次就够了,婆婆妈妈地只会叫人心生厌烦,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吃这一套。”
不待他反击,兀自说完,拂袖扬长而去。
发髻上斜插的镂空兰花钗上有长长的翡翠颤颤垂下,珠串底下那只翩跹的金蝶随着她的步伐不断摇曳在空中。
苑淮南此时彻底呆愣在原地。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怀疑,究竟是谁拿了谁的错处,她竟敢这么凶悍,真是笃定自己心善不会去告发她么?
果真,他不该怀着团结友爱去揣摩这个姐姐的心思。
众人向他看来他觉得尴尬得很。若地上有石头,苑淮南想自己一定要捡一颗砸碎她那道骄横满满的背影。
从未见过这番无耻以大欺小之人,她今日都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直接返璞归真啊。
见苑淮南被骂得莫名其妙,花笺有些不好意思,让兰猗一行人先跟着去,她自己留了下来善善后。
瞧着苑淮南面色不善,她小声解释,“五殿下胸襟宽阔气度非凡。。。。。。方才的事还请莫要放在心上,淑仪公主这几日休息不好,所以火气难免重了些。”
看她说话得体,也给了自己台阶下,苑淮南的脸终于黑得没那么厉害。
花笺一张小脸清丽,笑起来双颊有一对隐隐的酒窝,十分可人。
但苑淮南还是不饶人:“你这个丫头还算不错。”说罢,忽然意识到自己没说中要点,微有脸红地又喃喃一句,“无妨,女子与小人难养,本殿是不会与一介皇姐计较。”
若时光能倒流,他希望倒回去一刻钟。
将才苑九思气势太凶,唬得他斗嘴水准竟然跌破。
“呵呵。”花笺只得干笑两声。“殿下不计较便是最好。其实奴婢斗胆一句,公主说得也不无道理。”
“是么?”苑淮南撇了撇嘴,眼睑低垂似在深思。
见引发苑淮南思考,花笺迅速告辞,如脚底抹了油般溜了。
苑淮南神色肃穆望空良久,穿着如意仙鹤小靴子的脚一下一下点着地打节拍。
待过了一阵彻底想清苑九思的话后,他怒目瞪着花笺离开的方向,气得牙痒痒。那个死丫头竟敢也欺负他年纪小反应慢,还借苑九思的原话骂他。
混账东西!下次见了你非扒你的皮!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苑淮南攥住拳头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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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墨!”苑淮南怒气冲冲地朝身后的书童喊了一句。
苑淮南想找回一点面子,甩了个眼神过去,“你以为她方才说得如何?”
“回殿下,其实淑仪公主说得还是有一些道理。”胥墨回话谨慎,自以为答得万全无疏漏。
“蠢钝如猪!”苑淮南怫然而骂。
他的玻璃心碎了,要回雅风宫找母妃求一求安慰。
“其实五殿下也不能单责怪淑仪公主。”
苑淮南正要离开,后头却有人出声叫他停下。
“朗公子可是觉得皇姐骂我是对的?”这国庸监难得还有他敬服的人,就算在气头上,就算他还在为他的讨厌皇姐说话,苑淮南还是转过身,将语气放缓了一些。
因留在内间为太傅整理书籍,所以朗月歌出来晚了些,正将几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自国庸监复学后,他就察觉到苑九思的反常。
以前学堂上她总会拉着花笺或苑西荷小声叽叽喳喳议论,刷一刷在真知子跟前的存在感,或瞪一瞪自己,冲他翻翻白眼发个脾气,再不济也会打打瞌睡打发时间。。。。。。
她突然心无旁骛一心向学,倒叫他觉得陌生。
朗月歌曾经还未发现,她的琐事他皆能一一细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