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淮南为了家国愿请命征战,她不能负了他,不能负了夏夷万千子民。
朝堂上的许多东西,苑九思从未接触过,甚至没有听说过。
她做的每个决定都影响着无数将士的性命。头脑中紧紧地绷着一根线,让她没有一刻敢掉以轻心。
她等这份降书已经等了太久。
唐旭半晌没等到话,斗胆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
层层繁复的明黄龙袍包裹显得这个新的帝王身形娇小极了,脸只有巴掌大小,可五官十分明晰,风华万千。
“只是——”他的话音忽然低下去,期期艾艾,眼神闪躲。
“只是什么?”
苑九思心中一窒,抬起眼,目光紧盯着他。
“只是四爷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省人事,军医们都看过了,虽没有性命危险,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一直昏睡着。。。。。。”
苑九思声音里忽然多了丝颤抖,不自觉地提高音量:“重伤!?”
下一秒整个人都如坠冰窟,她紧紧抓着手里的皮卷,这本东西,是用多少将士的鲜血换来的。
连军医都束手无策。
苑九思看着窗外,深深叹了口气,她道:“淮南若是有消息,一定即刻来报。”
“属下遵命!”
·
夏至快到了,正午的日头格外盛,照得人睁不开眼。
人的影子缩成了脚下小小一团。偶尔有几声蝉鸣传来,打破午后的困倦。
高禄听到刚才一席话,有些不放心。本打算尾随唐旭出门,喊住他讲几句话,哪知这人生得人高马大,看似敦实,实则走路带风,眼见着就没了影。
“唐副尉请留步!”高禄一路小跑,才勉强追上,他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道:“陛下只有四爷这么一个弟弟,心里日夜都挂念着。方才听到四爷身受重伤,跟丢了魂似的,老奴担心得紧,副尉定要好好照料四爷,千万不能有岔子啊!”
“这是自然,边关环境虽恶劣,但将士们和军医一直悉心照料四爷,还请陛下和高公公放心,我等必当尽心竭力。”唐旭点点头,十分郑重地说道。
苑九思刚才情绪几近失控,他自然也看出来他们感情不浅。
“那就好!那就好。。。。。。”高禄点点头,连道好几声。
他言语有些激动,眼眶微红:“边关战事吃紧,已经许久没有递消息进来,唐副尉可是送来大好消息。前往边关路途遥远,老奴便不多打搅副尉了。”
“高公公哪里的话。 ”唐旭抓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俺是个粗人,此次奉命面见圣上,有幸瞻仰龙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罢,他朝高禄拱拱手,大步离去。
***
书架的角落里放着一本边角有许多破损的书,苑九思将它取出来,找到夹在其中的一封书信。
信封已不再平整,上面写着“皇姐亲启”四个大字。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才放回原处。
“陛下,周尚书和几位大人已经来了。”
“请他们进来。”听到通传,苑九思才整理好思绪,回到案前。
边关大捷,消息已经传开。
一众人走路的步伐都意气风发,行过礼后,周怀愫率先道:“如今北境退了,我军一鼓作气,打下西燕,平定边关指日可待。”
“多亏得四王爷英勇,治军有方,大幅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将士们现在士气很高。”
苑九思点点头,道:“朕找各位来,正是要商议此后的事。”
“北境与西燕作乱早已有预谋。西燕资源匮乏,方寸土地早已不能养活民众。我夏夷每年向周边列国征收的赋税严苛,西燕内部暴。乱不断,燕王为巩固自己的地位,只能撺掇卿北境。战乱的祸源必须要根除,今日朕召众卿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如何看待。”
苑九思说话不紧不慢,屋内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
穿着龙袍的少女面庞稍显稚嫩,可她端端地坐在那儿,身上却有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那巴掌大的地方,以我夏夷的兵力,何不直接将它给推平?同时彰显我夏夷国威。”
周怀愫听到这席话,微微皱眉,没说话,他捋了捋胡子看向苑九思。
俨然是想看她作何打算。
“不妥。”苑九思思忖片刻,纤纤素手提笔在地图上做着标记。
她缓缓道:“西燕土地贫瘠,食物匮乏。若是夏夷接手,它非但不用每年再向我朝进贡,局面还会反一反。且西燕距离皇城路途遥远,还有北境阻隔,不便管辖。”
苑九思话音落下,几个臣子都没说话。
周怀愫知她长进不少,但亲耳听到此番言论,仍震惊不已。
“周卿家有何见解?”
回过神时,周怀愫面上已带了浅浅笑意:“臣觉得陛下所言极是。”
。。。。。。
其余人都告退,周怀愫还留在书房里。
“周尚书还有什么事吗?”待其他人都走了,苑九思才开口问。
没有其他人在场,她似乎松懈不少,至少周怀愫从她脸上见到一丝疲态。
“其实,陛下继位以来,眼见一切渐渐走上正轨。陛下也不妨找个人陪在身畔。。。。。。”这件事,是苑九思不愿提及的。
周怀愫亲眼看着她独自一人步步走到现在,深知她的不易。
他年长苑九思许多,很多事自然看得更加透彻。
公皙堇大部分时候告假在家,不出府门半步,苑九思不论商议多重大的事也不召他。
之前关于这二人的传闻,周怀愫没少听说,五花八门,离谱的还有人道去年冬至庙会时见了他们俩的身影。
周怀愫本不是个嘴碎爱听八卦的人,甚至对这种风月全然不感冒。
但想到宣帝临终前的嘱托,一时间欲言又止。
“哦?你有推荐的人选?”苑九思难得没有一口回绝掉他,她抬眼看了眼周怀愫:“坐吧,不妨说来听听。”
周怀愫心里忽地“咯噔”一下,想不到她今日还真有兴致探讨。
“前些日子,我在临仙榭中见着上卿大人了。”
若是要他议论朝政,他可侃侃而谈,讲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
可儿女情长,周怀愫委实不知从何说起,正在他词穷时,灵光忽然一现,想到许多天前。
“嗯。”苑九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老臣也不知该不该说。”周怀愫似有点为难。
苑九思放下笔,伸手揉了揉自己微微发胀的额角:“那你便不要讲了。”
“不不不,老臣想了想,这事还是有必要让陛下知晓。”他仔细思索了一遍当日情形,道:“那日我和友人吃酒,听得上卿与人道了些关于陛下的狂悖之言。”
“嗯,他说了什么?”
苑九思语气淡得听不出任何感情,脸埋向地面又有手作遮挡,周怀愫也看不见她的神态。
“我听上卿大人道,天下尽在他掌控之中,包括陛下您。。。。。。”
第120章 香腮雪()
苑九思能够笃定周怀愫不会说谎骗自己; 她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似乎有震惊、难过?可真要细细计较,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男人嘛; 喝了些酒; 得意忘形,难免会没有分寸。”苑九思的情绪倒未在面上表露; 她故作轻松地调侃道,“朕知道上卿的为人,这些话不用往心里去。”
“既然如此,那就好; 那就好。”周怀愫连声附和。
想了想苑九思刚才问他的话; 他又道:“我朝未婚男子中; 佼佼者当属上卿大人与朗家公子。朗公子是个雅正的人; 事情看得明白,分寸也拿捏得当,只可惜其父。。。。。。”
听他提及朗月歌,苑九思心里感慨。
在国庸监念学时; 她大抵真心实意喜欢过他。那会子年纪小不懂事,每天能早起去读书; 就是为了一天里多见见他。
若是朗月歌能再和自己说上两句话,就足够她欢天喜高兴一整天。
那时候父皇、母后、文献太子都还在。
为了能让皇姐帮她写真知子布置的课业,苑九思故意模仿她的笔迹。以至于现在她的字和苑西荷有□□分相似,如若不仔细分辨,全然看不出区别。
苑淮南也还是个不懂事、体弱多病、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弟弟。。。。。。
画面历历在目; 仿佛昨日之事。
谁能想到一年半的时间稀里糊涂地过去,成了眼下的局面。另她唏嘘不已。
“咳——”
见苑九思失神,周怀愫轻咳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嗯。”苑九思不置可否。
她合上桌上的折子,身体微微往后倾,打算专心致志地听下去。遂淡淡点头示意,“你继续说。”
“至于上卿大人嘛。。。。。。”周怀愫话语一顿。
想到宣帝临终前的嘱托,他暗中捏了把汗,硬着头皮道:“臣以为,上卿大人心性不正。虽然陛下极力为他开脱,但臣信奉一句民间俗语,‘酒后吐真言’,上卿他若没逾矩的想法,断说不出大逆不道之言。”
周怀愫知道身为人臣,自己一席话已经过了。
他现在无非是仗着苑九思尊重他,才斗胆争上几句。可这是先帝唯一的要求,既答应了,他没办法不遵从。
苑九思面上看不出喜怒,她微微垂着眼,“朕会好好思量此事,若没其他事你退下吧。”
“其实,臣确实有举荐的人选。”周怀愫老脸一红,他觉得自己的脸皮从没有这样厚过。
见他不依不饶,苑九思也是诧异。
周怀愫这人两袖清风,就是太过刚正不阿,才一直被打压。他年纪长自己许多,说话办事速来雷厉风行,决计不会絮絮叨叨拖泥带水。
苑九思好奇,究竟谁会被他举荐,她挥挥手:“你讲。”
“臣有一友人——霍家,祖辈世代经商,家业丰厚,富埒陶白。但逢天灾人祸,这家人都会鼓动商贾们一同开仓放粮,为朝廷效力,在商行里颇有威望。”
“霍家的小公子名峻岭,今年年初方加冠,生得也是一表人才,还没有婚配。陛下若有心,不妨见上一见,彼此认识下也是极好的。。。。。。”
耐着性子听完,苑九思也算明白他为何吞吞吐吐了。
霍家她自小就有耳闻,往上好几辈开始,但凡城里有灾民,就是这家人率先沿街布粥。
日复一日,经过几代积累,得了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之称。
只要提起这个家族,没有不夸赞。
此次北燕之战,霍家没少出钱出力,不为官爵也不为封赏,是件稀奇事。
苑九思思忖,见见霍峻岭,一来能让旁人看清她兴商的决心,二则也便于日后对商行的管理。
半晌过去,她幽幽开口:“没想到周尚书对朕的婚配之事如此关切,若朕拒了,岂不是枉费你和父皇一番苦心。”
她似笑非笑地,话也说得意味深长。
讪讪一笑,周怀愫哪里听不懂她话外的意思,如今是赶鸭子上架没办法。
不是金刚钻,还真拦不得瓷器活。他苦笑道:“霍家小公子人正在皇城,陛下随时都可召见。您挑好时候交代老臣一声,臣也好让他提前准备准备。”
“朕今日乏了,明日辰时召他进宫。”
周怀愫错愕,没料到她决定得如此果断,时间也有些仓促。
“可还有其他事?”苑九思看他没吭声,复问道。
周怀愫起身行礼:“没了。。。。。。没。。。。。。臣告退。”
黄昏已至。
宫门都快落钥了,周怀愫府里的小厮还没等到他,正在宫门口翘首盼着。
其他同被召见的官员已经出来有好一会儿,应是自家大人又被陛下留下来单独叙话。
周怀愫的贴身小厮张福老远就看见他急匆匆地走出来,刚迎上去,周怀愫就朝他招手,火急火燎地吩咐:“赶快派人去霍家传话,陛下明日辰时召峻岭小公子入宫。叫他不论明日有任何事都推掉,我会派人。。。。。。”
说着,他又觉得不放心。
峻岭头一次进宫就是去和小皇帝相亲,许多事情都得提前叮嘱妥当。万万不可御前失仪,冲撞陛下。
周怀愫连忙反口:“不不不,张福你去告诉霍老先生,明天一早我亲自到霍宅接人。”
·
周怀愫已经走了,苑九思还坐在书房中不动。
方才周怀愫明里暗里拐着弯地劝她,他道公皙堇心术不正,有僭越之心,不得不防。
倘若放在以前,这番话无论谁说,她决不会听信半个字。
可聂如扇的死,公皙堇明明在场,却一直遮遮掩掩,不肯道出实情,甚至开始有意疏远她。
疑心在苑九思心里不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