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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开口了,曹管家便想干脆问明白,是以凝眉道:“老爷,您这到底是遇到何难事了?二十多年了,您一直信任老曹,何不说出来让老曹为您分忧?不管何事,它总有解决的法子啊!”
汪萼未语,曹管家却先流下了两行浊泪。二十多年了,他发誓从未见过老爷这副无措的样子!就连当初姑爷死在府里,小姐被掳走时,老爷亦能镇定自若的盘算对策,想法子解救。
可这回,竟似被逼至了绝境般,整个魂儿都归不了舍了。
又沉默了许久后,汪萼脑袋颤栗着,终于开了次口:“语蝶呢?”
曹管家连忙详细回道:“小姐还在房里。落儿说小姐昨晚吃多了凉物,肠胃不适,折腾了一夜,这会儿应是还在补眠。”
就见汪萼的头抖的愈发厉害,他点了点,声音也颤巍巍的:“命人将大小府门锁了任何人不得出府”
曹管家这下则更加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可还是不理解什么天大的祸事能瞬间将老爷打倒?他咽了下,“老爷,那您明日早朝怎么办?”
“不上了”
第八五章()
落日似血;苏府后院儿夕暮气韵已至;苏妁的屋里早早燃起了蜡烛。
这一日;桐氏已来叩门数次;奈何霜梅就是把着门不给开;说小姐不舒服想一个人静静。起初桐氏还担心;想要硬闯;结果苏博清借着旁的引子将人给哄走了。
苏明堂的病才稳定没多久,甚少出门,桐氏更是伺候着他大门不出;故而夫妇二人皆不知外面出了何事。苏妁这突如其来的闹情绪,一整日不吃不喝不出门,让他们有点担忧;但到底有霜梅伺候着;便也不去干涉太多,只想着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知道苏妁这一日都将自己锁在屋里;谢正卿立在门外叩了两下门;没任何回应;便声色阴鸷的命道:“把门砍了。”
这话一落;岑彦便抽出了绣春刀;可也在同时;“吱嘎”一声,那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去院儿外守着。”谢正卿转头小声命了一句,则将屋门向里大推开。
岑彦往院儿口走去;他边才想明白过来;原来大人先前砍门的那句并不是喊给他听的,而是喊给门里面的人听的。
抬脚进了屋,便有一股子淡淡的花香萦绕上鼻尖儿,这是谢正卿头一次进女儿家的闺房。
镂空的窗牖上雕着如意珐琅花,暗红的夕暮光晕携着树影斑斑驳驳的映在屋里的地面上。
左手贴墙位置是一张黄花梨的架子床,床不甚大,却是修饰的极为精巧,纱纱穗穗的装裹着,一看便是个娇姝女子的香榻。
香榻上坐着的正是苏妁,明明穿的很严实,却还用棉被裹着身子,不知是冷还是怕。她呆呆的盯着角落里的错金花鸟小熏炉,脸色煞白。
她一旁站着的是霜梅,方才去开门的也是霜梅,只是此刻这丫头显然是有点儿碍事的。
“出去。”谢正卿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霜梅起先还想看看小姐的意思,但刚一抬眼不经意对上谢正卿那双阴郁的眼睛,立马像被鞭了一鞭子似的,打了个哆嗦,就乖乖退出屋去了。
谢正卿缓步走到床边儿,伸手在苏妁的脸颊上摸了一把,果然还有未干的泪迹。他贴着床边儿坐下,与她刚好面面相对,然后没开口,先将人往自己怀里轻轻一拨,给了她个依靠。
苏妁惊醒了下,在他怀里打了个激灵。这一夜一白日她都浑浑噩噩的,分不清这会儿是什么时辰,只有一种感觉,就是不想见人,不想见任何人,不管是爹娘还是谢正卿。
就连霜梅都是只能在耳房里呆着,若不是先前听见谢正卿要砍门,霜梅也不会过来这屋。
可苏妁知道,爹娘她能躲,霜梅她能吩咐退下,可如今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她躲不了也推不开。她在他面前,除了顺从没有其它选择。
谢正卿从不会给她逃避的权利。
“为什么要硬闯我的房间?”她无力的伏在他肩上,声如细丝,明明是在诘问他,却莫名的字字酥骨。
“因为你在里面。”
他的话,竟让她无力反驳。可是不知为何,他这一来,昨夜听到的那些提及他的话突然又在苏妁脑中不断回响
苏妁猛的用力去推谢正卿!谢正卿未料到怀里荏弱的人儿会突然使出那么大的力,故而这一下还真将他给推开了。
她在想,那些话他可听到了?那般污秽不堪,那般淫亵下流她紧紧闭着眼,不想看他的脸!
谢正卿一下便看透了苏妁的心思,忙双手捧起她的脸蛋儿,让她不得不抬起脸面着他,“妁儿,听我说,你还是个清白姑娘,不必去想那些猥琐闲言。”
苏妁拼力的挣扎,似是厌恶极了被他碰触任何地方!可她越是挣扎,他就将她身子箍得越紧!最终又强行将她锁回了怀里。
谢正卿按着她的脑袋呵斥道:“你给我听着!我对你做的那些只是出于本心,与你爹的事无关!便是没有苏家下狱之事,我也一样会将你留在宫里强行亲近!那不是桩交易!”
苏妁冷静了下来,至少她不再挣扎。她抬头直勾勾的瞪着谢正卿,眼底里终于不再是瑟缩,而是熊熊燃起的怒火。
“那不是桩交易?那为何你总在暗示只要我去迎合你,你就会放了苏家!”
他嘴角勾起丝暧昧弧度,手指一勾,将她下巴高高抬起,带着淡淡的暖笑:“我从未那样说过,一直是你自己那样意会罢了。”
苏妁先前的那点儿气势瞬间溃散,眼神也自他脸上躲闪开来。细细想来,是啊,他的确从未说过她去取悦于他,便能换回苏家的安好无恙。他的话总是轻轻点拨,接着便是让人自行领会。
就如那晚,他只说是放是判全凭心情,她便任他折腾了一夜
所以现在,他倒是撇了个干净?
看着那张小脸儿越来越委屈,谢正卿恍然意识到这样哄是没用的,只会令她更加生气。想了想,眼下也只有先令她无心思想那些流言,他要将她的身心占满。
“对你做这些,是出于我的本心。而你愿意承受,也是出于你的本心。妁儿,你扪心自问,这些天没有想过我么?”
“我”苏妁刚开口吐出半个字儿,就被谢正卿的食脂竖在唇边儿堵了回去。她被迫咽下了后面的话,纳闷儿的凝着他。
却见谢正卿缓缓下移,然后轻枕在了苏妁心口窝的位置,右耳紧贴在她左侧胸口上,声音低沉且郑重:“现在说。”
苏妁只觉一阵儿心跳狂乱,根本说不出什么!他到底是想听她有没有昧着良心回答,还是趁机
无耻!以前拿苏家人的生死祸福威迫于她,逼她不得不就范。如今业已离宫了,竟还欺负上门了!简直欺人太甚。
“没有想过!”苏妁忿然答道。
谢正卿带着两分不舍自她的胸口移开,反手捏住她的下巴,右手指尖儿则轻佻的在那两片唇瓣儿上轻轻游走了一圈儿,眼神玩味,语气暧昧:“妁儿的小嘴儿倔得狠,可心,却很诚实。”
不想他,会跳得那样快么?
“谢正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是当朝首辅,什么样的女人要不来,何必逮着我一个小小民女欺负!”说着,她急的哭了出来,泪溢於睫,嘤嘤垂泣。
她的确是曾迷惑过,甚至一度真的依赖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当她听到外面的人都是怎样嗤笑她,怎样嘲讽苏家后,她番然醒悟了
这个男人是当朝首辅,是睡龙榻、坐龙椅、手掌玉玺、睥睨天下的人!他久居紫禁城见惯了各种出身尊贵、旖旎精明的女人,故而才会对她这种不谙世事、娇憨稚拙的小丫头生出了几分玩兴。
可她若是傻乎乎的供他玩乐,很快便有一日他腻了倦了,不会对她负任何责,只会让她乃至整个苏家,沦为戊京的笑料。
明明怀中的人儿哭得可怜,可谢正卿心底竟莫名的感动。往日苏妁皆是唤他‘大人’、‘谢大人’、‘首辅大人’,今日竟破天荒的头一回直呼名讳!这三个字从她那张红菱小口中吐出,格外的萌甜稔腻。
他以手为她拭泪,哄道:“那是疼你,不是欺负你。是为了让你没心思再去想那些纷杂的流言。”
“你可以用这些淫邪手段暂时扰我心神,不让我去想那些污言秽语,可那些污言秽语仍然在口耳相传!我一个人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义?”说罢这句,苏妁已由轻啜转为伤心的抽噎。
谢正卿心疼的将她往怀里捞了捞,侧身抚着那一头如缎的青丝,“妁儿,那些已然过去了,不会再有人说了。”
而且他也已想好了一个彻底堵住那些谣喙的法子。
苏妁只觉悲伤至极,趴在眼前这个刚刚欺负过她的男人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她想着暂且抛开那些理智,只得这片刻的发泄也好。不得不承认,谢正卿的怀抱热烈且有力度,总能莫名的吸引她去依偎。
良久,苏妁终觉哭够了,离开谢正卿的怀抱,自己揉揉一双略肿的大眼睛,蝶翅般的睫羽挂着碎小的泪珠儿眨巴眨巴,瘪着嘴看看双手仍环在她腰枝上的谢正卿,委屈的抽噎一下,忽地认真道:“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你了。”
“那这辈子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无赖!”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谢正卿将脸贴过去,示范了一番‘无赖’行径。
“啊——”苏妁痛吟一声,伸手捂上小嘴儿,只觉一阵儿麻麻辣辣。他竟真咬
苏妁嗔怪的看着谢正卿,谢正卿却又附上了她的耳畔,带着几分宠溺语气轻声呢喃:“放心,妁儿还是个清白的黄花闺女。”
苏妁脸上怔了怔,外面人人都说她上过首辅大人的床,自此就是个残花败柳了。
她自己知道,这句并非是坊间诳言,她的确上了谢正卿的床,还不只一次。可她不明白,她明明都上过他的床了,也和他肌肤相亲了,他为何还要说她是清白的?
他这是在戏弄她?
似是看出了苏妁纠结不安的小心思,谢正卿邪怪的笑了笑,然后在苏妁的眉心轻吻了下,意调温柔道:“有一天妁儿会懂的。”
之后谢正卿瞥了眼窗桕,见有白晃晃的剑身挥过,这是岑彦打的暗号,证明有人往后院儿这边来了。
谢正卿遂从床上起身,匆匆搂了苏妁一下,交待道:“这几日我会暂时住在褚玉苑,你白日里可来此找我。”
言毕,便转身出了门。
苏妁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上面残留着谢正卿刚刚搂她时胸膛的温度。心中暗暗思忖,他为何突然又住褚玉苑了?难不成是因着她出事了,才为她留在宫外
正这般想着,又有人叩响了房门,接着便是被霜梅引进来的桐氏。
苏妁这方意识到谢正卿刚刚为何突然舍得走了,看来是得到了讯号。想来霜梅为了多将娘亲阻住一会儿,方才也定说了不少废话磨蹭。
第八六章()
桐氏进屋前还蹙着眉一副担心的样子;但进屋后见了苏妁便释然的笑了。
女儿整整一日不出房门;桐氏便担心是她身上哪里不好;结果这一看苏妁脸蛋儿粉嘟嘟的;嘴唇儿也红艳艳的;气色好的很;没半点儿要生病的样子。
她便上前抓着苏妁的手;拉着一并坐到床上,好奇询问道:“妁儿,你今日是怎的了;三顿饭都不肯出来吃,娘还以为是你身上哪里不好。”
“没有。”苏妁眼神闪躲了下,这一开口便暴漏了些恹恹之意。
脸蛋儿上的红晕和殷红的嘴唇儿;不过只是某人方才的‘杰作’;而并非她真的无恙。那些压在心底里的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是过不去的,更何况她不信外面的人真能停止散播她的那些流言。
想到爹娘不定哪一刻也可能听到那些;苏妁本能的想躲避。可又想到谢正卿先前反复说的让她放心;事情已遏制住了;京城不会再有那些流言。她又莫名的有些相信;因为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如今苏家正值多事之秋;爹的身子也是刚刚有了起色;苏妁想了想,便哄道:“娘,其实妁儿就是昨晚拉着霜梅下棋下迷了;竟不知不觉熬到了天亮;这才好好补了一日的觉。”
“哎,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知节制?熬夜伤身,那你今晚可别再下棋了!”桐氏脸色严肃的诘斥道。
“好好好,娘放心吧,妁儿现在还乏着呢,待会儿您走了妁儿就继续睡。”
桐氏笑笑:“这是换着法儿的赶娘走?罢了,你早歇着吧。”说着,桐氏起身出了屋,并嘱咐霜梅从里面将门栓好。
躺回床上,苏妁也真感到一阵困乏袭来,没过多会儿便睡着了。
她也想不通,为何每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