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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女儿抱对了大腿。
“老爷,这么多东西可怎么放?”桐氏看着苏明堂,脸上愁道:“总不能就这么露天儿摆着,且不说会否招来贼人,就说这两日总燕子低飞,乌鸦唱晚的,指不定哪会儿就有雨,有些东西矜贵碰不得水的。”
思忖了片刻,苏明堂叫来姜管家,吩咐道:“将所有箱笼打开验视,凡是过于贵重的或是怕淋雨的,皆小心搬到库房里去放好。其它的,暂且先放置在院子里。”
“是,老爷。”
接着苏明堂又转头向桐氏,深沉道:“明日一早雇两辆车来,将大哥二哥两家皆送回郎溪。”
桐氏听出了这其中的意思,紧张道:“老爷,您是打算明日就去向首辅大人请罪?”
苏明堂沉重的点点头,“明日早朝一下,我便去见谢首辅。福祸难料,家里能遣的暂且先遣了吧”
这句‘福祸难料’让桐氏明白了老爷的心思。看来老爷此去也不全是带着拒婚的意思,他也是对这桩亲事抱有一丝侥幸的,只是这丝侥幸实在微乎其微,不然也不会急着先将家人遣散,生怕牵连。
说话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
苏明堂与桐氏急急看去,竟是跟在姜管家身边的柳氏和苏婵。二人急忙上前去看,以为是她们娘俩是不小心打翻了什么东西吓得。
可是走到跟前,却未见地上任何碎物,只有八抬刚单独移出来的朱漆雕花直扛箱。
“出何事了?”眼见姜管家与柳氏娘俩还沉浸在那份惶惶中,桐氏问道。
姜管家显然过度惊吓后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着那几只箱笼,吱吱唔唔的道:“老爷,夫人这八抬里面是是官铸金铤”
苏明堂面泛狐疑之色,看着那浮雕云双龙纹的朱漆大箱子,这么大的直扛箱里放金铤?这怎么可能!
如此想着,他便上前再次将那箱笼的顶层打开
入眼,是一片粲焕灼目的煜煜金光!那金铤一排一排整齐码放,将箱笼填的满满当当,一路上怎么晃都晃不乱阵脚。
接着苏明堂又打开其余三层,皆是同样的金铤!且看这成色,显然是刚刚新铸的官铤。
“其余七箱也一样?”他颤颤巍巍的指了一圈儿。
姜管家脸上不知是喜还是怕的连连点头,“是,老爷,都一样。虽说还没来得及细细清点,但这聘金怎么说也有数万两”
苏明堂只觉一阵头昏目炫袭来,身子顿觉失重!不由得倒退了半步,好在桐氏和苏博清及时扶住了他。
“老爷?”
“叔父?”
桐氏和苏博清同时关切的唤他道。
顿了一会儿,好似缓和了许多,苏明堂摆摆手让他们放心,“无碍,无碍。”
桐氏还是不放心的坚持扶着苏明堂往里屋去歇会儿,苏博清则被嘱咐留下来帮着姜管家理完余下的东西。
姜管家将箱子一个个打开,仔细检验并一一作下记录,几乎是每个箱子打开时,柳氏娘俩都会发生或大或小的惊呼。
不论是鹅酒茶饼,鴈璧束帛,还是脂粉膏泽,妆奁钗梳,但凡是谢首辅送来的,自然都是拣着宫里最最奢贵的,最最稀罕的!连个被衾,那都是宫里绣娘们择了孔雀花翎和金银玉线衮绣而成!
柳氏算是看明白了,人家这是连给苏妁添嫁妆的活儿都做好了!苏家嫁女儿,就只等着到时出个人了。
看着满院子里的这些奇珍异宝,最为淡定的就是苏博清了。
自从那晚他在西院儿里看到谢正卿搂着苏妁,那般娇惯的样子,他就笃定那位大人对妁儿,可不仅仅是随手拈来把玩的兴趣。
后来谢正卿又赐他直通皇极殿的金牌,他更加的明白,这位大人,是真的栽在了自己妹妹的石榴裙下。
苏博清只心道,莫说是眼前的这些俗物,放眼天底下不管有什么东西能让妹妹看上眼,当即便会送到她手里。
苏家,以后要靠着苏妁飞黄腾达了!
那些束帛,柳氏每束都亲手摸了摸,边摸,脑中边想起给婵儿绣的那个连针脚都扒不住的红盖头
心中是又羡又妒!
柳氏拉着自家老爷和苏婵回了房里。过了许久,眼中还是不停的晃过那些熠熠闪耀的金铤,晃瞎了似的,眼里再也看不见旁的了。
她不禁着了魔似的喃喃念叨道:“那些金铤,只要咱们随便拿上一块儿,咱们婵儿就能办上副全郎溪都羡慕的好嫁妆”哎,她方才为啥不趁人不备顺一块儿?
苏明远这厢也突然有了底气似的,笃定道:“你放心!之前咱们不愿意沾三弟家的便宜,那是因着明堂为官清廉,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是不忍开口。可眼下他都黄金满箱了,定不会让我这个亲哥哥连女儿的嫁妆都置办不起!”
有了苏明远这话,柳氏终于盼得云开似的,双眼噙泪双手扶上苏明远,欣慰道:“老爷,你终于开窍了”
苏明远接着又道:“放心,今晚我就给三弟借一块金铤来!”
第110章()
“别别!”柳氏忙急切的拦住;“你傻啊?方才我那是一时糊涂说的痴话;老三家如今飞黄腾达了;咱们盯着那一块儿金铤作何?目光要放长远一些!”
一直坐在一旁磕瓜子的苏婵这下终于放心了;她先前还以为是娘变蠢了;好在只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儿来。
“就是嘛;爹!娘说的对;咱们不能只盯着那点儿眼前的东西。叔父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来呢,你就去借金子,那他怎么想你?定会觉得你是个势利小人;赶紧扔个金铤把你打发了,之后就和咱家划清界限!”
“对对对,”柳氏显然支持女儿的观点;将苏明远按回椅子里;捊着胸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断断不是一块金铤的事儿;这回咱们得沉得住气”
苏明远心里想着那些金铤;眼里便直冒金星子!他打小和三弟亲;同穿一条裤子;他的就是三弟的;三弟的就是他的。那些黄金都是他弟弟的;那就都是苏家的
想着,苏明远皱眉觑了眼柳氏,埋怨道:“你说当初要不是你整天看重那些小利益;搅得合家不睦;这会儿我和三弟的兄弟感情肯定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儿的!”
要放往常,苏明远这样秋后算账柳氏早怒了!可今日她非但不怒,还笑嘻嘻的给苏明远倒了杯茶,递至手边儿:“是是是,老爷说的是,当年都怪我才淡了你们的兄弟情,眼下正是兄弟和好如初的好时候,您就别再拘着面子,多多体贴体贴三弟。刚才他不还身子不适了?你喝完这杯茶,赶快去看看。”
眼见柳氏突然变得这般贤惠,苏明远明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以前苏家穷,他说啥做啥都是错。如今苏家发迹了,也该轮到他这一家之主重振雄风了。
“好,我这就去。”说罢,苏明远出了屋。
柳氏则坐到女儿身旁的椅子上,语重心长道:“婵儿,刚刚我听苏博清和姜管家说话时提到妁儿现在住在一处别苑里,暂时不回苏府。可我想着不管怎么说你跟妁儿同在京城,总该去拜访下,不然这姐妹情份哪里找?”
苏婵一听,立马眼中闪现一道精光,“娘,您可听到那处别苑的名字了?”
柳氏仔细想了想,姜管家说‘褚玉苑’时她也听得不真切,又不便明目张胆的去问,有些没把握的道:“好像是个叫‘初宜苑’的地方不然还是让你爹私下去问问你叔父好了,免得不好找!娘一会儿也去给你做几道家乡的点心带着,你姐姐小时候最喜欢吃娘家乡的点心了。”
“好,那娘你快去做几道点心,但是别让爹再去问叔父了。如果被识穿了,叔父一定不愿意我去。”
“那行!”说罢,柳氏带着苏婵出了屋,去借厨房准备点心。
晌午饭时,苏明堂因着心情沉重,借口身子不适未与大家一同用饭,而到晚饭时他出来了。
毕竟明日一早桐氏就要将大哥二哥两家送走,若是不一起吃个团圆饭,就怕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
饭桌上,苏明堂奇怪道:“婵儿呢?”
柳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空位子,忙解释道:“婵儿去逛街了,我给她说了早着些回来,这丫头嘴馋,肯定在外头买零嘴儿吃了。咱们就别等她了,先用吧。”
边说着,柳氏带头去夹菜,赶紧将话题带到苏博清喜中举的事上,生怕苏明堂与桐氏起了疑。
太阳西坠天将暗,一辆马车停在了座气派的府前。
“姑娘,到了!”马夫掀开棉布帘子。
苏婵从里面出来,付了车费后跳下车,抬头看看那个匾额念道:“初骊苑。”
这已是她今日找的第三家了。
娘听来的那个‘初宜苑’,苏婵打听了当地人,发现根本不存在,倒是有几家与之音近的,她都没放过,但是连叩了两家的门都不是!
眼下这个‘初骊苑’是最可能的,因为来时她还特意问了马夫这里面住的是何人,马夫说是某位朝廷大官的别苑。苏婵几乎笃定了这里面住的就是首辅大人和她姐姐苏妁!
“铛铛铛”苏婵拉着铜环叩了三个,不轻不重。
很快便有一小厮来开门,小厮只将门打开个缝儿,看着苏婵,问道:“姑娘,您找谁?”
“我找我姐姐苏妁,她与你们府里的主子是朋友,住在这儿。”苏婵急不可待道。
“苏妁?”小厮挠了挠头,这一听就是个姑娘名,可少爷隔三差五的就带不知名不知姓的姑娘回来过夜,眼下倒也有两个住在府里,可他哪知道她们叫什么。
想了想,只得道:“那这样吧姑娘,你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进去帮你问问我们主子。”
“好,那有劳您了。”苏婵乖巧道。
小厮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中院儿的一处堂屋,见少爷正坐在罗汉榻上左拥右抱的饮酒看几个舞姬跳舞。想上前,又觉得自己此时过去有点儿煞风景。
就在迟疑之际,少爷倒是看到了他,问道:“何事?”
小厮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禀,而少爷怀里的两个女子见下人来了,非但不知避讳,还更喜欢当众献媚似的,争着拿起葡萄往少爷嘴里喂了一颗又一颗。
“少爷,有个姑娘来问,可有个叫苏妁的住在咱们府里?”
“苏妁!你确定没听错?”那少爷将怀里的两个女子大力推开,眉心深蹙瞪着小厮。
“是,少爷,不会有错。那姑娘自称是这个叫苏妁的姑娘的妹妹。”
“她的妹妹?可是怎么会找到这儿来”那少爷起身,一脸的凝重,显然很是重视此事。思忖了片刻,突然万分笃定的道:“快,将那个姑娘请去大堂上好茶招呼着,我换身儿衣裳这就过去!”
“是。”小厮退下。
少爷闻了闻身上的酒味儿,赶紧往卧房疾步走去。
苏婵见小厮又将门打开,并带着一副客气的笑脸儿,心中便有了几分把握,果然那小厮说道:“姑娘,我们主子请您进府稍候。”
苏婵不客气的就进去,跟着小厮沿回廊去往大堂。
那廊腰缦回,迤逦向前,白木为栏,下有懒凳
这一路她不住感概,进叔父家时便觉得气派无比,来这儿后才发现真是天外有天!她心中愈发确定,这定是未来姐夫的别苑。
待苏婵走到大堂时,这府上的主人也几乎是同步到达。
“就是姑娘来我府上找苏妁?”那主人问道。
苏婵看着他,简直看直了眼儿,都顾不上答其所问。这公子沈腰潘鬓,凤姿俊雅,举手投足间雅人深致这该不会就是未来姐夫?
“是,我是苏妁的妹妹,苏婵。不知公子是?”
“在下杜晗禄。不知姑娘为何要来我府上找苏妁姑娘?”
杜晗禄?不是姓谢?苏婵蛾眉微蹙,心想这人难不成只是耍她!遂急道:“杜公子到底认不认识我姐姐?”
“当然认识。”他怎么会不认识苏妁?当初与他那个卑贱的外来弟弟杜晗昱险些订婚的,可不就是苏妁么!
自从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死在了宫里,他们杜家就再不受谢首辅重用。直到谢首辅与苏妁的事儿传开了,他们杜家才终于弄明白当初是怎么开罪的首辅大人。
现在拼了命的想疏通关系,却寻不到突破口。
“那她到底住不住在这儿?”苏婵急问。
“呵呵,苏妁姑娘怎么可能住在我这儿?”杜晗禄想不通,明明弟弟都走了,杜家和苏家也没什么瓜葛了,苏妁的妹妹怎么口口声声问苏妁是否住在他府上。
“那对不住了,看来是我误会了。公子的府名与我姐姐所住的府名极其相似,所以才”
“你是想找褚玉苑?”杜晗禄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