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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繁示意了一眼那些侍卫,莫华便被人一把拽住肩膀扔了出来,只听“咔嚓”一声,莫华被推搡在地,捂着右肩膀哀嚎。
“莫公子,这些话你还是去跟你那情深意切的小妾说吧。”
楚钰剑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笑道:“哦,对了,听说莫府有个名为春烟的女婢姿容秀丽,尤善歌舞,我家正缺个舞姬,不知莫公子肯不肯割爱相赠?”
“春烟,她楚公子她是莫某的妾室,不便相赠。”春烟分明是他的妾室,却被楚钰剑贬低成了女婢,莫华却只能憋着心里的一股火小心翼翼的推辞,面色极不好看。
“肯不肯,都不由你说了算。”
“爷,您唤奴家来有什么事吗?”那春烟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衣着也甚为轻薄,颇是个妩媚模样。
面上薄施淡妆,一袭轻丝薄纱长裙领口开的略低,露出大片雪白肌肤,面似芙蓉娇艳欲滴,生了一双比狐狸还勾人的媚眼,一头黑发松松半挽,手上戴着绿得滴出水来的翡翠镯子。
“春烟,你,唉,你跟他们一起走。”莫华看着爱妾的模样心里难受,到了楚家人手里能剩半条命就不赖了。
这样一个难得的可人,眼睁睁看着她死真是有些不舍,但一看楚剑不耐烦的模样陡然战栗,什么爱妾都抛到了脑后。
“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如此便不要妾身了吗?”
这烟姨娘正要往莫华身上攀,媚眼如丝,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句话,顿时如遭雷劈,一看那二人更是浑身战栗,那眼神简直要将她撕成碎片,一下子就委身跪下,抱着莫华的腿求饶。
“爷,奴家做错了什么事呀,就要赶奴家走,奴家不依,奴家舍不得爷,只想伺候爷一个人。”
说着泪水就从滚落下来,声音凄凄切切,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暗香疏影在旁边看着不禁愤愤。
烟姨娘一向会装,惯用这些狐媚招数,开始可给了小姐不少苦头吃,还真以为被送给少主和公子做妾啊,想得倒是美。
“烟姨娘,别装了,给我们少主公子做妾你也配?今天纵使莫老爷莫夫人在这也护不了你,别耽搁时辰了,快跟我们走吧。”
疏影着实看不下去了,又听见轿子里楚娴咳嗽,说起话来更是伶俐,见烟姨娘一怔,脸上嘲讽之意更浓,当真以为是给别人做妾啊。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
“哼,你也配问我们少主的名号,走吧,烟姨娘。”侍卫见她出言无状,说着一条绳子就捆在了春烟的身上,那侍卫力气大的根本容不得她反抗。
“爷,你救救奴家啊,奴家不跟他们走,爷,救救春烟啊。”
春烟一步三回头的哀求着,被人捆上推搡走了,莫华已然无暇去顾及一个妾室了,现在他已经被楚钰剑搞得狗血淋头。
莫华看着那些人风一样的来,风一样的消失,他衣衫不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手中只有一把折扇和一纸和离书,原来即使做了三载夫妻,也能被这样一张薄薄的纸生生割断。
暗香疏影捧着帕子,端着吃食跟在轿子旁,任谁都看得出二人喜气盈腮,疏影回头看平日里盛气凌人的烟姨娘徒步跟在后面,不禁更是喜上眉梢。
偷偷与暗香说话:“暗香,你看那个烟姨娘,平时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如今还不是跟个奴才似得,少主和公子真厉害,几句话说得莫府里的人个个听话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她当初若不做那般绝,如今怎会这样,也不知少主和公子会怎么处理她,唉,老爷见到大小姐如今这幅样子定要心疼极了。”
“山庄里的有酒先生和卿小姐,又有这天底下顶好的药材,大小姐的病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疏影信誓旦旦的说,她从来都觉得莫华配不上自家小姐。
“嗯,但愿吧。”说起来楚娴的身体二人俱沉默了下来,大小姐的身子骨早垮了,又一直吃不好睡不好,说起来,哪里没有楚娴自己心里的原因呢。
转眼疏影又快意道:“想那时总叫别人狗奴才,现在自己不也沦为别人掌中物。”
楚娴坐在轿子里听着自己的两个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三年夫妻,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情意,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到了客栈,因不知楚娴身体究竟如何,他们打算先停留一晚,找个大夫来给楚娴诊脉。
“此次多谢少主了。”楚钰剑看了看后面安安静静的轿撵,见自家长姐受苦颇多心中十分不好受,倒亏了少主肯来。
“不必客气,这也是我分内的事。”
楚娴突然被疏影扶着,走了出来,接话道:“至于莫家,还请少主不要再管了。”
听楚娴言语里的意思,似乎不想计较她在莫府受过的苦难,究竟是不想再与莫府纠缠,还是出于心软。
楚钰剑听了,一脸的愤懑:“长姐,你怎么还护着他?”
楚敛倒没有太激动,反而淡淡问道:“此话何意?”
“他,莫府,莫府究竟”楚娴面对少主冷然的目光,反而有些说不出来了,想着总是与他三载夫妻,好聚好散便得了,也不至于将他逼上绝路。
楚敛简直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冷声道:“此事关乎楚氏声誉,已经不是大小姐可以决定的事。”楚娴微微一怔,她听出了楚敛此刻的不虞,手心里沁出汗来。
铸剑山庄行事向来手段狠绝,有仇必报,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楚娴一个人的事情了。
见求情无望,楚娴只得作罢,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吧。
“叶繁,查到了吗?”
叶繁惭愧道:“禀少主,属下无能,并未查到魏长恭的踪迹。”
那夜魏长恭跌落山崖,楚敛等人便没有再追,而是翌日派人偷偷在山下村落走访,看有没有人收留了重伤的陌生人。
终归停留了半个月没有魏长恭的消息,众人想他大抵是真的死了吧。
楚娴和楚钰剑早早回了江陵,楚敛也下令回去,坐马车走了整整一天,翌日上午才到江陵。
天光明媚,天上飘着大片的云,一片接一片,清风徐来,树叶沙沙响,不冷也不热,这样的天气最合适出来走走。
“十一,你回来啦?”楚卿一转头就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楚敛站在院口,她的目光惊喜非常,若不是男女有别,她几乎都要冲上前去抱一抱楚敛了。
葡萄架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端坐在楚卿对面,气息温和恍若一块温润璞玉。
红唇噙着淡淡的笑,似个温软清甜的姑娘,眸色不似其姐湛蓝,而是浅淡一些的灰蓝色,肤色奇白似个少女,却偏偏是个清瘦少年。
“见过少主。”楚钰墨站起来持手行礼,一丝不苟,楚敛暗叹楚三爷这么个人把孩子教的这么斯斯文文,不容易。
“阿墨何时来的?”楚敛自行倒了杯桂枝熟水,清凉凉的风吹来,院子里青石板间还有些湿润,昨夜的大雨确实不小。
“嗯,昨日才被接来。”楚钰墨说起话来有些腼腆,他一向在城中的青鹿书院读书,与少主相见甚少,可姐姐却与少主关系最好。
“阿墨,该你了。”
中间一方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那姐弟两个人正在下围棋,楚敛另坐了一张塌上,桌上摆着七八碟茶点,一块块奶白酥酪切成了小小的菱形,上面印着精致的花纹,这样一块块摆出来,倒不太像吃的了,拈一块放进嘴里,只觉奶香甜甜。
“这是厨房新做的豌豆黄,味道香甜,清凉可口,十一,你尝一尝。”楚钰墨下到这时有些举棋不定,楚卿便趁他思虑的时候吃起了点心。
楚三爷这一对儿女养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妻子也是个孩子气的,这一家人,偏偏在这四房中过得最好。
“前两天听说大堂姐回来了,大伯父请了我师父去,师父回来说是忧思过虑,身体虚乏,依我看,分明就是被那莫家的负心汉气的。”
楚卿偷偷的与楚敛说起,家里不准她们这些小姐嚼舌头的,这样没有女儿家的规矩,楚卿也只有和楚敛才会偷偷说起来。
第20章 阿笋()
大雨中他脑袋一阵眩晕之后便彻底昏了过去,滚落树林,醒来的时候只觉有些发怔。
睁开眼只见四壁发黑,伸手一摸竟然是被烟熏的黑乎乎的土墙,墙角摆放着一张破旧不堪的桌子,上面是一只粗瓷大茶壶和几个陶瓷碗,还有一只油灯。
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布料粗糙而单薄,大概是粗麻布之类的布面,摸起来还有些硬硬的。
他现在躺在一个土炕上,上面铺着破旧的席子,有些地方破了洞被人用破布头缝补起来,而他身下铺着一张薄褥子,补丁螺补丁,同样俭朴的不像样子。
总之,他可以知道,现在自己在一个非常贫穷的人家,真可谓是,家徒四壁。
炕西挨着墙壁是一排炕柜,上面摆着针线篓子,其余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左小腿隐隐作痛,想起那夜被一箭射穿时钻心的痛,还有那黑衣人冰凉淡漠的骇人的目光,似乎对于生命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一个人,一个蝼蚁,在这种杀手眼里无二,对于生死与其说麻木,不如说习惯。
可究竟是谁,才能使得动这样无人性的刺客,一般只有豢养的死士才会有这样淡定冷漠,如今,敢在他头上动手的能有几人。
“呀,你醒啦。”此时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长得颇为清秀,就是身体有些瘦弱的样子。
“你叫什么,哪的人,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小姑娘笑盈盈的模样令他放下了心中的防备之意,看她走路的样子没有丝毫武功,看来应该只是普通的山野女子,还没有他家的侍女好看。
“咳咳,请问有水吗?”他感觉有些羞赧,可他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
“啊,我忘了。”少女一声惊呼,似乎才想起没有给他喝水,急忙跑到桌边倒了一碗白水递给他。
“我姓魏名长恭,平阳郡人,晚上回家出了些意外。”魏长恭接过水喝了一大口,如饮琼浆玉露一般,冒烟的嗓子顿时恢复了原有的沉沉嗓音。
少女盘腿坐在他对面,摸摸他的额头似乎不太烫了,腿上缠着纱布,还隐隐约约渗出血来。
魏长恭一边自报家门,一边不动声色看少女的脸色,看她懵懂无知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魏长恭三个字代表什么。
“清问这里是哪里?”魏长恭抿了一口白水,不动声色看着周围的环境,一个破旧的屋子,他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从山崖上摔了下去,然后昏了过去。
“这啊,这是我家,在柏溪山上,我在山崖下捡到的你,你身上除了腿还有其他地方受了伤。”少女一派坦然模样,眼底坦荡,毫无心机的样子让魏长恭不得不信她。
柏溪山,若她说的是实话,自己可真是走了大运,这山崖之下险峻至极,从那么高的地方滚下来竟然没什么大事。
“呐,你好好喝药,我有好东西给你吃。”她端着陶瓷碗慢慢搅拌里面的药汁,微凉之后递给他。
看他苦大仇深的样子乐了,起身从炕柜里摸出一只青白釉瓜棱小罐,外头用一块蓝布包裹着,神神秘秘的打开盖子,他凑过去一看,只见里面是满满一罐蜜饯,隐隐有甜腻气息散发出来。
她又突然护住了罐子,警惕的看着他,像只弓起背的小野猫,依依不舍的挑了一块大的塞到他嘴里,苦着脸说:“这蜜饯我自己都舍不得吃,只许你吃一块。”
只待他一喝完药就把手中的蜜饯塞进了他的嘴中,甜滋滋的味道化解了满口的苦涩。
“好吃吗?”看着她得意的模样,像一只小猫,他哭笑不得的回答:“嗯,好吃,真甜。”
本是觉得什么也不懂的山野丫头,倒是一颗心通透看到底,那一颗甜滋滋的蜜饯在舌尖淡化了药汁的苦涩。
他趴在破褥子上闭着眼美滋滋的想,以后一定要带她吃遍全城最好的蜜饯,什么糖渍梅子、凤梨干,蜜饯菱角,古话不是说什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哎,小姑娘。”
“我有名字,别叫小姑娘。”
“那,请问姑娘芳名?”他含笑问道,这姑娘当真是胆子大,竟不怕他一个陌生人。
“嗯,我爹说我娘怀我的时候爱吃笋,我出生后就叫我笋子。”一边说着,女子一边递给一碗水给他。
“笋子噗!”魏长恭一口水喷了出来,少女本还沉浸在怀念家人的亲情之中,蓦然被对面男人的一口凉水喷醒,尖声道:“你什么意思啊,信不信我打断你另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