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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明将信函放在桌子上,便缓步退了出去,楚敛拿刀裁开细细信封,上面盖有傅月明特有的梅花暗记。
展开信纸,字迹清秀,里面的内容却不如今日的天气那么晴朗。
楚敛面容微僵,眸光冷凝,暗暗的咬着牙,长安根本没有辛言这个人,摄政王已经三个月告病不出。
事实就摆在眼前,她此时才知道,从两个月前开始,她就落进这团乱麻里面了,剪不断,理还乱。
新帝登基不过两年有余,大权旁落,左有摄政王,右有太后母家卢氏一族,外戚当权,新帝不过十四五岁,连一点执掌朝政的权利都没有。
人人都说,坐在龙椅上的是傀儡皇帝,立于殿下的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她坐落回梨木镌花椅上,手指紧紧掐住纸笺,她研墨执笔,在纸上写下“辛言”二字。
此时才发现,辛言,辛言这个名字颇有玄机。
当朝摄政王尊名左辞,字云行。
辞字,拆开来看“舌”与“辛”二字,舌为言字,二字颠倒,则为辛言也。
楚敛手指一下折断了青玉笔管,浑身一震;感觉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住;冷意袭来,这下不仅仅是惊心动魄了。
白日的阳光透过窗子,雪白的宣纸上这一个字,她久久凝视那一个“辞”字,深深的印进了她的眼底,真似有千根银针密密麻麻的扎入脑中。
真是好一手的颠倒阴阳,文字游戏。
摄政王告病不出的时日,与辛言出现在朝廷的日子相差无几,世上没有绝对的巧合。
想来,辛言不仅仅是摄政王府的人,竟然还是摄政王左辞本尊。
好厉害的心机,走镖的一个多月竟然没有一点破绽,不论路途艰辛,没有透露出一点皇族的骄矜之气,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儒雅文士,一直让他们以为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文官罢了。
人总会有自己的习惯的,楚敛慢慢往回回忆他的一言一行,说起话来句句斯文,左辞是有名的将军王爷,先帝对他器重有加,却一点杀伐之气都没有。
如此细细想来,只有用膳的时候,才略有蹊跷,他用膳之时不论哪一道菜绝不用过第四遍,看不出任何口味喜好,不偏好,不厌恶,皇族里长大的人才有这样的规矩。
她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真可谓是城府之深,不言而喻。
第24章 辛言()
楚敛怔怔的坐在花梨木镌花椅上,让自己尽量平心静气下来,拿起茶杯狠狠的灌了一口,凉掉的茶水又苦又醒神。
即便是价值千金的茶水,凉了之后味道都不怎么样,只剩下苦涩无边。有种被人狠狠闷了一棍子的感觉,浑浑噩噩,不清不楚的。
左辞是先帝嫡四子,乃是先帝发妻皇后所出,与前皇储左蒙同父同母,左蒙早逝,而后先帝一直未立皇储。
而今的幼帝乃是左辞的亲侄儿,左蒙唯一的儿子。
当初人人以为这皇位多半就是这位四殿下的了,结果谁料到,横空出世了先帝爷的一封遗诏,年幼的左凌轩就这样成了皇帝。
左辞因皇帝尚且年幼,被敕封为摄政王,辅助朝政,监政理国。
简而言之,如今的摄政王,才是燕朝的无冕之王。
想到此处,楚敛浑身就一阵阵的寒气逼人,似乎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架在她的咽喉上。
左辞化名辛言这件事很容易理解,但为什么会偏偏要找上长风镖局,不是因为董天明的名号响。
那次吩咐叶繁派人追杀他,却无功而返,她还心道这辛言来头不小,也只不过以为是他背后的靠山大,原人家根本不需要什么靠山。
是她疏忽大意了,寻常人家,谁有能力豢养那么多死士。
若不是直觉有问题,留神让傅月明每月来信一封,恐怕她要一直蒙在鼓里,让上面那几位当猴子耍得团团转了。
试问,如今朝廷之中四分五裂,结党营私,要有多少人想让摄政王一去不回。
楚敛半晌没有回过神来,楚家一向以江湖人自居,虽然漕运水路等事不可避免的要和官府打交情,至少明面上和朝廷扯不上任何关系。
“叶繁,我要摄政王的卷宗。”
南窗大开,外面的竹荫蔽日,清风徐来,楚敛看见外面天光极好,过阵子等到了梅雨季节,这里最是潮湿,楚虞又要难受了。
“少主,找到了。”
叶繁走进来,将一卷黄皮册子放在桌子上,又自行退了出去。
外面用桑皮纸封裹得严严实实,楚敛拿了刀子划开,打开书册,不太厚但也不算薄。
第一页第二页都还好,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楚敛看完第三页就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摄政王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可谓之战功赫赫,马背上的王爷。
大燕皇族并不是纯粹的中原人,反而之前的血脉里是草原上族群,后来渐渐与中原人的血脉融合,以至于到了如今,在他们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们身世的痕迹。
左辞也是这样,白皙,挺拔,斯文,可他与所有兄弟唯一的不同在于,他和他的父皇一样,继承了隐藏在骨血里的骁勇善战,成为燕朝所向披靡的一把利剑。
燕朝不过建立王朝十九年,却能够让别国臣服,这其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左辞的功绩。
楚敛并不是胆怯,于她而言,这世上,只有生与死,其他没什么可怕的。
想活,所以怕死。有所念,不可死。
这位尊贵的王爷,多少人想要他死,楚敛突然有些懊悔,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一道解决了。
这样的人,何尝不是心腹大患。
也怪不得那位,迫不及待的想要解决他了。
慕清明看她盯着手里的卷册专心致志,一直也没敢进来打扰,可眼见都这个时候了,只得硬着头皮进来,问道:“少主,要用膳吗?”
楚敛早已经过了腹饿的时候,也不觉得有多饿了。抬头看见慕清明站在帘外看她,便又点了点头,只好道:“那你和我一起用吧。”
满满一桌子的菜肴,鲜滑的鱼片粥,酥烂的松菌烩鸭块,红光油亮的冰糖肘子,金黄酥脆的软炸里脊,脆辣的酒酿萝卜皮,高汤浓香的三鲜猫耳朵汤
慕清明陪着她一道用膳,楚敛明显的心不在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思显然还在书房的卷宗上,从傅月明的那封信送到少主手里,就没见她怎么开过口。
“少主,尝尝这个。”慕清明用公筷挟了根炸里脊给楚敛,少主一直都是这样,吃饭还要想事情。
楚敛在吃食上虽然看着奢靡,除了过分油腻却不大挑剔的,像楚卿她们就不是了,和她一起吃饭,楚卿向来只吃菜心那几片嫩叶子,菜梗一律弃之不用。
其实不止是楚卿,楚家里的公子小姐多半都这样,楚卿讲究玲珑可口,楚虞要得是养生之道,楚绮楚萝要得雅致精巧
这简直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花园里赏花。
十四堂这样安静,只有外面的蝉鸣声,吵得人不得安生,也不知道哪里来得那么多夏蝉,叫个不停,不过前两天也让慕清明吩咐人都粘了干净。
“这几天没怎么见楚卿来。”楚敛大概有些寂寞了,没有楚卿在耳边欢声笑语。
慕清明笑了笑,道:“少主您还不知道三夫人,七小姐离家那么久,肯定在陪着三夫人。”
帕兰络珈有些像小孩子,对儿女也没什么脾气,有时候反而还需要一双儿女来哄着,二夫人看了就摇头,觉得没规矩,但三房是楚家少有的和睦亲密。
慕清明又道:“秦公子似乎对少主的面容相貌很感兴趣。”
楚敛想起上次在蕉林苑的对峙,淡淡道:“既是君子之交淡若水,在意这些,岂不是太肤浅了吗?”
“吃不下了,撤下去吧。”楚敛摇摇头,放下了筷箸。
“要不,喝些酸梅汤?”
等楚敛重新坐到桌案前,慕清明走过来服侍她倒上茶水,楚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入口酸甜,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个天青梅花壶,里面装着酸梅汤。
“这么久了,这竹叶还翠绿的。”慕清明往花觚里续水,楚敛一直也没说换掉,也就没有人敢动。
楚敛在楚家的主子里还算好伺候的,脾气虽然不像楚虞那样平易近人,但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喜怒无常,至少是没拿手下伺候的人撒过气。
所以,在湮华楼里伺候也是最轻省的。
他们这些人,从出生就是被人伺候的命,连衣服都没有自己穿过,楚敛被送到剑宗去,什么都要自己做,简直是手忙脚乱,一塌糊涂。
再言左辞到了滁州,从晋州到滁州路上就有大批大批的流民出走,背井离乡,怨声载道,这个滁州刺史也是时候扒下这身官服了。
左辞简直是没法说了,他现在就是个新上任的钦差,按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第一把火怎么烧要好好的考虑。
可还没使出第一把火,下面的人便慌不择路,想尽办法,以各种名目送来重重的“见面礼”,一份份都是大大的厚礼。
腐败啊腐败,左辞这要不是个王爷,而真是个御史钦差,现在可能就真的同流合污了,无出论是什么人,怎么招架得住这么金山银山的诱惑。
国库亏空,却偏偏赶上灾年连连,一个劲的往外掏银子,这群人却个个只顾自己,中饱私囊,左辞啪的将册子拍在桌案上,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好的很。”
“王爷,怎么了?”宋凌问得小心翼翼。
左辞斜眼笑睨了他一眼,手中一上一下的掂量着新送来的白玉璧,意味深长道:“爷想贪污,腐败一下。”
吓得宋凌掉了手里文案,差点就要哭出声,整个人目瞪口呆,王爷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王爷,这些怎么处置?”宋凌想说行贿的金银,不过似乎不大对劲,左辞看着收礼的册子,真是珍奇异宝,应有尽有。
“收着,来者不拒。”不收着怎么能抓住他们的罪证。
左辞猜,当他收下第一件礼品的时候,告发他的奏折就已经送往长安城,皇帝,更准确的说是摄政王的案头。
左辞冷眉道:“动辄就是就是上千万两,这回,本王倒要很好看看他们怎么吞得下去。”
年年河堤决口,年年都要银要粮。
这些经过贪污的银两并不是直接就送到官员家中,而是经过一些钱庄铺子酒楼的账上,给它一个正大光明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名目。
“最近朝廷有什么事?”
宋凌迟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大声,只不过庆山王的人和卢国公那边又掐了起来。”
左辞不以为然,嗤笑道:“老六这家伙,尽是扯卢国公后腿。”
庆山王左烨行六,不过庆山王和摄政王看不对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初左辞才从外面学武回宫,就和庆山王在校武场狠狠打了一架。
啧啧,最后的结果,当然是左辞一顿胖揍,打趴了他不听话的六弟。
后果就是,左辞才回宫就被罚禁足,而庆山王是抄书二十遍。
在左辞回宫前,左烨是先帝爷宠妃之子,加之年纪小,在皇宫里横冲直撞也没人敢顶撞。
等这个四哥回来了,不仅处处以兄长自居,处处都得父皇赞扬,抢了他的风头,在左烨并不大度的心里,慢慢滋生了对这个讨人厌四哥的怨气,可谓是讨厌至极。
抄一遍书,左烨就咬牙切齿的骂一遍左辞,心里想尽了办法折磨他,一遍又一遍,一句又一句,简直恨得牙根痒痒,打定了主意和左辞这家伙势不两立。
那几天左辞一直禁足,他不知道左烨是怎么度过的,只是一味的想打喷嚏,害得宋凌以为他得了风寒,让人给他连上了三天的姜汤。
傍晚时分,夜风寒凉,左辞扮了便装,带宋凌等人往外头去,慢慢就到了正在修建的河堤附近,晚上看不清楚,又到了吃饭的时候,此时这里没有多少人,河堤上林立着一根根加固用的木桩,深入地下。
左辞伸手指了一下,正色道:“把这个挖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筑河堤的木桩可不是一星半点的深,至少要挖下去一人高,再说了,这是人家用来加固河堤的,他们再给挖出来算怎么回事。
左辞怒喝道:“挖。”
侍卫们急忙拿过铁镐,动作迅速的挖了起来,本以为要挖上一盏茶的功夫,只不过几下而已,木桩便有松动之意,再下去一镐土,木桩晃了晃,就倒在了地上。谁没想到木桩会这样短。
左辞冷笑连连,定了决心,非要好好的治一治这帮蛀虫。
朝廷年年治水,耗银无数,可以点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