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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玉成洪亮的嗓音传出来:“小林,是我!这几天挺好的?那天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改天我请你和萧队吃饭。”
萧泽回复:“解总,我是萧泽,不用客气,大家都挺忙的。”
“哎哟,能有多忙啊,那就等忙完再请。”解玉成笑声不小,但语气带着点嘲讽,估计是觉得萧泽摆架子,“对了,小林给我们这儿员工『摸』骨算命,算得真他妈准!都有好几个找我反馈了,他们说下回还想找小林算。”
林予一听立刻回绝:“解大哥,单位最近有考核,我没有时间了,帮我跟他们说声不好意思。”
解玉成拖长音“哦”了一句,这三两秒就足够反应了,痛快地说:“行,既然都忙我也不勉强,随缘。”
电话挂了,萧泽和林予虽然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疏远的意味也已经很明显。解玉成是夜总会的总经理,接触最多的就是人,最在行的就是察言观『色』和『插』科打诨,自然也明白萧泽和林予的意思。
书房里只有钟表走针滴滴答答,林予握着笔愣神,半晌抬头问:“哥,你说解爷爷知道他儿子这些事儿吗?”
萧泽把书翻到某一章节:“我管人家知不知道,看书做题,闭上嘴。”
“噢。”林予抿住嘴看书,萧泽在他椅子旁边坐下,他彻底顾不上别人家里难念的经了,最近既要准备新的考察项目,又要应付研究院的阶段考核,他天天晚上被按在椅子上加班学习。
而且萧泽就在旁边死守,他想偷个懒打个盹儿都没机会。
面前是萧泽读本科时的教材,书页有些旧了,涂涂画画的痕迹也有些斑驳。他趁萧泽低头看书,不动声『色』地伸手翻页,迅速地把整本书都翻了一遍。
萧泽抬眸,眼里『射』着冷光:“你找什么?”
林予讪讪地收回手,难为情地盯着本子:“找小纸条。”
他想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没准儿里面还夹着萧泽大学时期的恋爱证据呢,想找出来看看二十岁的萧泽谈恋爱都说什么,都怎么哄人。
萧泽抬手罩住林予的后脑勺『揉』搓:“蛋,我有时候上课睡觉,但从来不走神儿,更不会跟别人传纸条。”
他想了想,上着课,跟对象传纸条,来回写那么几句酸话,忒傻『逼』了,于是又补充:“谁跟我传,影响我听课,我宁愿分手。”
林予拧着眉『毛』撇着嘴,像看外星人:“你神经病啊,你到底有没有体验过上课传纸条的快乐?”
萧泽顿了片刻,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没体验过,如同他从来懒得发信息一样,他从小就嫌传纸条麻烦。“听这意思,你体验过?”他动动眉『毛』,“你上过学啊?”
林予把圆珠笔一磕:“你真以为我没受过教育啊!”
开玩笑,家乡的村子里也是有学校的,他当然上过,成绩还不赖呢。他耷拉着眼皮一派冷漠,冷漠中还端着点倨傲气质,说:“豆豆是不用上学的,但是爸妈干活儿也顾不上他,我就带他一起上学,上课的时候我就和他传纸条,但是他只会写‘豆豆’和‘小予’。”
萧泽有些好奇:“那传什么?”
林予眼尾上挑抛来一枚极其不屑的小眼神,倨傲气质变成了嘚瑟,他重新按出笔尖,垂眸边写边讲:“我就问,他就答啊。”
下课去跳绳吗?豆豆。
你帮我擦黑板上面,我够不着。小予。
晚上喝粥你放糖吗?豆豆。
夜里去河边看萤火虫吗?小予。
林予说着,写字的速度逐渐放慢,最后完全停止。他盯着横格纸快速地眨眼,好像眼睛不舒服似的,解释:“其实他看不懂字,但我永远都写那几句,说得多了,他就记住了。”
萧泽微微发怔,当时在郢山的山林里遇见萤火虫,林予说好像见过,原来是小时候和豆豆一起看过。他问:“你只问那几句,对方只回答豆豆或小予?”
“嗯。”林予垂着头笑,“他说了,豆豆是不好,小予是好。”
跳绳吗?不好。
看萤火虫吗?好。
林予的后脑勺都被搓热乎了,他咬紧牙关,闭紧嘴唇,带着勾起的零丁回忆奋笔疾书,一直到完工都没再走神,没再浪费时间。
忙完撤离战场,洗完澡回来,见萧泽已经收拾好桌面在敲打工作日志了。林予放轻脚步去拿自己的笔记本和习题,装好书包就能睡觉了,他立在桌对面,难得能俯视对方,萧泽的眉眼和十指被他来回欣赏,着『迷』得都忘了走人。
面前杵着个活人,萧泽自然感觉得到,也感觉得到对方目光放肆。他放任着没管,打字速度也丝毫不受影响,甚至想看看这发了痴的傻蛋能立多久。
又一段落打完,两臂之间飞来一张纸团,他没抬眼,打开看是一行字:哥,你工作的时候好帅啊。
林予表面是在夸奖,实则是放肆地试探底线,萧泽不是说听课的时候传纸条就分手吗?那现在工作着,他传纸条给对方的话会怎么样?
见萧泽继续打字,他又撕下一条写完丢过去,萧泽拆开看,看完又当无事发生。
“凌晨能写完吗?等你睡觉吗?”
“球鞋刷了,明早不晨跑。”
“那我自己先去睡,你不要熬太晚。”
他扔完这条抱着书包走人,走到书房门口扭脸一瞧,对方还是认真工作的状态。他心里真美,浪兮兮地折返回去,挨在椅子的扶手边找事儿。
“哥,你不是说传纸条就分手吗?”
萧泽盯着电脑屏幕:“我没发脾气,你是不是不自在?”
林予单手捏对方的肩膀:“你为什么没发脾气,是不是我跟你以前的对象不一样啊……你是不是特别愿意跟我谈恋爱啊。”
萧泽看明白了,今晚这报告够呛能完成,点击保存后发送到移动硬盘,关机起身掐着林予的后脖子往外走,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林予缩着脖子,豁出去了:“你回答是不是啊!”
卧室门嘭的关上,萧泽把林予连人带包扔到了床上,随手关了灯准备睡觉。黑漆漆的,那家伙仍不老实,在床上骨碌起来一通『乱』爬,屁股都撞自己脸上了!
萧泽忍无可忍甩了清脆的一巴掌。
“我靠!”林予捂住屁股求饶,“我错啦!”
“你他妈靠什么,我打的自己大腿。”萧泽又气又乐,这东西怂成了这副德行,竟然还敢缠着人滋事儿,他把被子一蒙,卷着人压瓷实了闭上眼,“消停了么?”
林予绷紧的屁股蛋儿放松下来:“嗯,我老实。”
时间一晃而过,他都要『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要不是抱太紧有些热,可能已经见了周公。萧泽搂着他的力度没有变化,呼吸声听着也不像处于睡眠状态。
“忽悠蛋。”萧泽忽然出声,“你不用纠结我的过去,我过去谈过恋爱,但也只是普普通通地谈个恋爱,如果真的剖心刻意,不早就修成正果了吗?”
林予彻底清醒:“那你和我呢?”
萧泽说:“和你,已经修成正果了,我们现在不是恋爱,是在过日子。”
“过日子……”林予在黑暗中咧开嘴,“别人家老公都上交工资卡呢。”
萧泽冷哼一声:“别人家老公还出轨包二『奶』呢。”
林予像小蛇一样扭了扭,伸出手努力环着萧泽的脖颈:“不上交工资卡,可不就有钱包二『奶』了嘛。何况我又没让你交,我就是随口一说。”
过了半晌,他估『摸』着萧泽快睡着了,小声自言自语:“我今天有点作吗?豆豆……”
“我什么样子萧泽是不是都喜欢呢?”
萧泽替他答:“小予。”
那之后有阵子没见过解玉成,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如果解玉成不来书店或者不去算命,萧泽和林予也不去夜总会,那基本没有任何见面的可能。
林予虽然心系天下苍生,但也没有继续惦记解玉成的婚姻与情感,他好不容易通过了研究院的临时工考核,终于能松口气研究自己的『摸』骨学了。
此番通过考核不等于转正,只是成了正儿八经的临时工,林予很满足,临时工反而自由,他不在意那么多。
过完年气温回升,六只猫懒洋洋地趴在玻璃门里晒太阳,他开了罐头放在角落,谁饿了就自己去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不好好营业的原因,现在只要开着门生意就不错,萧泽说这是无形中变成了饥饿营销,林予不懂,反正顾客多他就高兴,也有干劲儿。
一个中学生问:“老板,那只纯白『色』的猫厉害吗?”
“老白啊?它不厉害,蔫乎乎的。”林予在角落把瑕疵严重的书摞好打包,然后一趟趟往储物室搬,等有空了要寄回给书商。储物室里有空箱子,他自己装了几箱,跑出去看萧泽在算账,喊道:“哥,我累了。”
萧泽也是个不爱费心的,把装薄荷糖的筐子倒空,谁要结账就自己放钱,全凭自觉。他走过去的几步中剥了颗糖,塞林予嘴里后夺下了对方手里的胶带纸,说:“你点数,我打包。”
店里已经没了空位,书架前也都站着人,那个问猫厉不厉害的中学生把手里的书翻完,拎着书包带子走了。
外面的街上有点堵,一辆出租车想靠边停下都费劲,解玉成在后排坐着,他没什么耐『性』,降下车窗就要骂旁边的车挡路。
“真他妈完蛋,什么二把刀司机都敢上路。”他虎目圆睁,端着一张黝黑发亮的糙脸,“往左打方向盘啊!别他妈后退了!”
余光忽然扫到了猫眼书店,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解玉成扯着两道眉『毛』忘了骂人,注意力全集中在了书店门口的中学生身上。
只见那学生拿着猫饼干招逗一只白猫,等玻璃门一关上,他把敞口的书包放在地上,背对书店,抱起白猫猛地塞进了包里,迅速拉上拉链,起身兜上帽子就跑。
解玉成扔下一百块钱下车:“我『操』他妈!这狗『逼』孩子干吗呢!”
他嗓门极大,把那个中学生吓得加速狂奔,萧泽和林予听见其它猫叫也已经出来,隔着玻璃窗见解玉成拔腿飞驰而过,面容狰狞,俨然一个黑面罗刹!
解玉成个子不低,气势十分骇人,不等追到路口拐弯,他扔出手包把中学生砸得脚下踉跄。分秒的工夫追上擒住,抢了包打开,白猫叫唤着蹿出来往回跑。
萧泽和林予已经追来,林予抱住老白,萧泽扭住了那名学生。解玉成呼哧喘气,捡起自己的手包拍拍土,气得继续骂:“要不是怕砸着猫,我他妈早扔你了!”
骂完对上萧泽,话中带着暗刺儿:“看书学习的也不一定都是好东西,没文化的粗人也未必就是王八蛋。”
萧泽心里门儿清,这哥们儿窝着火呢,他先道谢:“谢谢你帮忙,店里有新茶叶,喝一杯暖暖再走?”
解玉成摆架子:“跑出一身汗,还暖个屁啊。”摆完消了气,抻抻衣领穷嘚瑟,“我喝咖啡!”
那偷猫的学生道过歉就被放走了,萧泽不至于跟一个孩子当街置气,往回走的路上林予在前面抱着老白,他和解玉成并肩落在后面。
走到门口,解玉成一跺脚:“『操』!保温壶落出租车上了!”
他是来给解老送汤的,早晨下了班就炖上,五六个钟头才出那一小壶,这下因为追偷猫贼给弄丢了。萧泽觉得不好意思,进书店后亲自煮了咖啡,幸好走了一拨客人,不然连空座都没有,解玉成又要骂脏话了。
眼看已经中午,解玉成又是个大嗓门,萧泽干脆提前挂了休息牌子,等顾客们陆续结账离开,店里就只剩下他们仨。
“刚才谢谢你,不然这猫就追不回来了。”萧泽再次道谢,但语气态度格外坦『荡』大方,并没有因此事而过度热情。
解玉成一口喝下去半杯:“萧队,我知道你是知识分子,还是国家单位的领导,跟我不是一路人,但你这样的我肯定愿意主动凑,我们这行看重人脉,条件好的都得拉拢拉拢。”
萧泽说:“你倒挺坦白,其实我不排斥交朋友,这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投缘就行,职业背景都无所谓。”
解玉成把后半杯也干了:“我感觉咱俩挺投缘的!”
他说完看向旁边抱猫的林予:“弟,别爱抚它了,掉一裤子『毛』!你觉得呢?我觉得跟你也挺投缘,帮你忙也纯粹得很,你怎么想的?!”
“解总,是这样,认识你之前我们也不怎么去夜总会,他才十八,他自己去我更不放心。”萧泽说,“以后你来买书或者带老爷子来,要什么书我帮你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