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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善尸霎时捏紧袖子,语气也低沉下来:“主人……当然是不会醒了。”
恶尸慢条斯理地笑道:“哦,这是好事啊,小洛衡,你自由了。”
善尸眸光一黯,没有接话。
恶尸知他对主人还有眷念,于是换了个话头:“好好,咱不谈主人。话说回来,欲尸来此界是何目的?”
善尸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苏醒后,魔气更甚以往,导致虚空里遍布寒霜……连我也不敢靠近。”
恶尸:“嗯,他脱胎于主人的欲望,必定有所求,你我遵从便是。”
二人遂达成共识,按兵不动,只等欲尸来此。
之后又寒暄了一番,左右不过说些此界情况。但恶尸没料到的是,过了不久,屋门竟然打开了,原来是柳双与亦尘谈话完毕,正从里屋出来。
这下恶尸面『色』陡变,下意识侧身挡住善尸身形——不能让柳双看见善尸!如果柳双看见他与善尸同时出现,势必会怀疑他的身份!
“无事,我已布下屏障,他看不到我们。”善尸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恶尸脸『色』微沉:“他看不到,不代表里面的人看不到。”
柳双出门时,亦尘已经起床了。门开的一瞬间,他随意往外瞥了瞥,竟看到一个陌生侧影。
那是一位青衫公子,修长的手隐入袖中,衣领交叠,玉冠方正,每一根发丝都整理得一丝不苟,青衫穿在身上,端是清秀俊雅,竟有一种惊艳的别致。亦尘微微皱眉,竟有一种此人与无名很像的错觉。
所幸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并断定对方应是柳双的幕客或朋友,否则也没资格踏入天都府。
而另一边,屋外,门开的一瞬间,善尸清清楚楚看到了亦尘。
开门之前,恶尸提过此界界主,说见到了会有不一样的惊喜,他并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一抬头,看见屋内人的容貌,他惊得后退一步,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此人墨发白衣,云鹤纹,纵横剑,还有与主人一模一样的容貌……竟如此相像!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就是主人心心念念之人?恶尸一定瞒了他什么。
善尸努力保持淡定,但如玉的目光寸寸不离亦尘。
见此,恶尸眼疾手快地将善尸一拉,退后几步。咣,屋门再次关上,柳双离开,恶尸舒一口气。
“那就是此界界主?”善尸语气低沉而压抑。
恶尸有点得意:“对,是不是和主人很像?”
善尸横眉看他:“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恶尸:“嗯,这个人很有趣,我打算与他做道侣。”
善尸一惊:“道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恶尸:“他是仙,我是魔,我知道。”
善尸神『色』复杂:“……你恐怕不知道,他是主人的道侣。”
闻言,恶尸一愣,随后朗声大笑起来:“哈哈,果然,他果然与主人有关,我就说他怎么认得我,原来是将我错认成主人。”
善尸最见不得的就是恶尸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他『揉』着眉心叹气:“你既然知道他是主人道侣,那就不要妄动。此人乃仙人之境,不是你我能匹敌的,一切还得等欲尸来了再做决定。”
对此,恶尸似笑非笑并不答话。善尸知道自己三言两语改变不了对方念头,但仍是锲而不舍地多劝了两句才走,等恶尸回到天都府主院,天『色』已是日落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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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主奔现记录()
0242_怀疑
接下来几天; 亦尘与恶尸相安无事。
二人顺次游历南域、东域、西域; 所过之处腾云驾雾,声势浩大。六域中人都知道界主有了道侣; 于是普天同庆; 各域主城挂起彩灯彩绸,八方来贺,天都府每日都能收到成堆的拜帖,有祝贺的; 也有打听道侣是何方神圣,界主与道侣何时成婚的。
然而这些拜帖通通被亦尘拒收; 堆在天都府厨房做烧火用。
一道神符传信冥域。
界主与道侣前往地府做客。
白鹤驾临; 身后浩浩『荡』『荡』跟了几百位修士。曲孤鸿和柳双跟随左右,地府大开阳门; 无数藤蔓编织而成的阶梯从天上铺下; 亦尘为表友好,从白鹤背上跳下,与恶尸沿着藤梯缓缓走入地府。
地府灯火通明,阎罗亲自来迎接。盛大的筵席早已备好,冥域众鬼伸长脖子欲睹界主道侣风华。结果一看,通通傻了眼。界主与道侣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还都是男的!
一时间; 议论纷纷; 八卦传遍冥域十二殿; 唯独迎接的阎罗仿佛早有预料; 微笑着向亦尘作礼。
亦尘也回礼。
恶尸下望; 脚下是冥域辽阔的疆界,阴鬼们如蚂蚁般聚在地府,等待他的降临。他低头,万千阴鬼们霎时惊呼,似对他的容貌惊讶万分。他突然觉得此地很有趣,于是顺手摘了一朵地狱玫。
地狱玫是地府的稀有花种,百枝开一朵,花『色』殷红,只有拇指大小。地府为迎接界主,几乎将百年间的地狱玫全都采集而来,只为装饰连接阳门与地府的藤梯。恶尸一边走一边妙手偷花,魔线将地狱玫串成一条穗子。他决定待会把这条红穗子送给阿尘做剑穗。
迎接会结束,六尊里有四尊都聚在了地府。
随行的修士们都守在门口,阎罗请界主与恶尸入阎罗殿,柳双与曲孤鸿跟在后面。恶尸进殿,厚重的大门倏然关上,十几名鬼侍默不作声将他团团围住,他眼睛一眯,见亦尘白袍一掀,悠悠落座首位,阎罗落座辅位,柳双与曲孤鸿坐在两侧。
阎罗殿中气息一变,四尊目光聚焦,威压齐齐锁定他,如一道不可撼动的困阵。
“阿尘?”恶尸疑『惑』看向亦尘,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亦尘端起座旁的灵茶,清亮的双眼透过雾气直直盯着他:“无名,今日带你来地府,其实是为了让你见两个人。”
闻言,恶尸警惕:“谁?”
亦尘啜了口灵茶没说话,下方的阎罗却对鬼侍吩咐道:“将那二魂带来。”
身后窸窸窣窣押来两只魂魄,皆是初入地府的生魂。恶尸一看,登时眼中划过一抹厉光——这两只魂魄正是他在越岭遇到两位老者,一个李鞋匠,一个吕『药』师,两人皆是被他所杀。
看来当时就应该捏碎他们的三魂七魄,免得如今对簿公堂。
魂魄一押到,二老先是对着红衣人一愣,然后又惊异地看了眼首座上方的亦尘。亦尘与恶尸面容相似,但衣物与气质皆有不同,很快,吕『药』师的暴脾气就让他对着恶尸一口唾沫:“好你个小子!小老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越岭一百四十口亡魂呐!你为何要杀他们!”
“此人的确是个祸害。”旁边的李老也痛心疾首,转而向阎罗恳求道,“阎罗大人,我们不会认错,此人就是杀害越岭百姓的凶手。当时他装作受伤修士,杀人却直取心脏,手段残忍诡谲,还望大人严惩!”
说完,二人目光皆愤恨地看向恶尸。
这时候亦尘发话了:“无名,你还有何话要说?”
恶尸唇角一弯:“既然是你带我来此,我无话可说。”
柳双忍不住道:“妖邪!你做下这等祸事,还有脸自称无名师叔?师父,此人绝不是师叔,师叔不可能如此歹毒心肠。”
北域尊主也点头:“不错,此人体质便与常人不同,功法阴诡,手段歹毒,很可能是妖邪化身,界主不如与他对质一二。”
阎罗则是观望态度,并未说话。
亦尘心里也十分复杂。对方是不是无名他一直没有怀疑过,因为初次见面他就有一种近乎确认的直觉——对方是无名。身形功法,一举一动,都是无名的本质。无名本就是魔,魔者歹毒阴诡,他都能接受,但无名不可能滥杀无辜。
亦尘:“你到底是不是无名?”
恶尸一派坦然:“我是。”
柳双无奈了,审视的目光扫在恶尸身上:“好,你既然自认是我师叔,那我就请教请教,你可还记得我是如何被师父收入门下的?”
柳双入门之时只有亦尘和无名,所以这个问题只有无名能回答。饶是恶尸再精明,收集的消息再广,这种陈年旮旯的小事也不可能打听到。
恶尸答:“不记得。”
柳双:“那就换一个,你可记得当年百家大会,最后与师父对战的是谁?”
恶尸:“不记得。”
柳双似笑非笑:“师叔,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又如何承认你是无名师叔呢?”
此话一问,亦尘也看了过来。
恶尸却无动于衷,反而问柳双:“请问师侄,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何年何月离开此界?”
柳双一顿,无名师叔消失有上千年,除了师父谁会记得时日。
恶尸:“好,你答不出,那我再问,你我第一次相遇我穿的又是何衣物?”
柳双被问得哑口无言,这种小细节随着时间流逝基本忘光了。
恶尸袖手而立,悠悠道:“所以师侄,你什么都不记得,我又如何承认你是我师侄呢?”
几句反问,将柳双的问题堵了回去,柳双的语气直接变冷:“巧舌如簧,照你这样说,什么都不记得也有资格自称无名师叔?”
恶尸摇头:“非也,人各不同,你深怀之事却不一定在我心里留下涟漪。”
如此狡辩听得其余人深为不满,阎罗殿中杀机弥漫,亦尘终于叹了口气,从首位上走下来。众人目光皆落在二人身上,亦尘走到恶尸面前,淡淡道:“既然你不记得那些事,那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恶尸心里一咯噔,有种此回要栽的预感,但还是面容镇定地说:“随便问。”
亦尘:“你我第一次相遇,你报上了名字。那个名字是什么?”
恶尸:“无名。”
闻言,亦尘轻轻笑了一下,似有几分自嘲。但很快,他的表情开始一分分变冷:“错了,是‘亦无名’。你当时见我们二人容貌一致,所以打趣与我,编了这个名字。”
此事是真真正正天地间惟有他们二人知晓,也是沿用至今的名字,按理绝不可能忘。恶尸心底一凉,知道自己失去了对方信任。
“那你知不知道‘亦无名’有何寓意?”亦尘继续道,“大道无名,我亦无名。无名虽是魔身,但心向大道,不可能自甘堕落滥杀无辜。”
“你不是他。”对方下了结论。
说着亦尘出手,一掌拍在恶尸胸口。浩瀚的仙力灭顶而来,恶尸根本抵挡不住,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那一刹那,他有种根骨全碎的错觉。
“这一掌是替越岭死去的上百亡魂打的。”亦尘看他的眼神十分淡漠。
实际上,亦尘心里十分愤怒,出手也用了八分力。对方根本不是无名,可他却被骗了这么多日。越是欣喜,越是失望,他居然还与此人亲密无间,将此人当做无名,与对方亲吻,与对方耳鬓厮磨……
可恶!可恨!简直是对无名的亵渎!
亦尘捏紧颤抖的五指,恨不能将地上的红衣人一脚踢出六域。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如此妖邪,交给阎罗处理就是。他转身就走,哪知裤脚被人拉住。
亦尘回头,却见红衣人已经爬了过来,模样狼狈,嘴里不断有血溢出,脏了一地。他咬牙切齿地想踢开对方,哪知对方先放了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条漂亮的红『色』剑穗。
“本来这东西,是要送给你玩的……”
恶尸艰难坐起,不住喘气,只觉五脏六腑生疼,他将编好的剑穗扔到亦尘脚下,低低道:“我为了你千里迢迢来此异界,被虚空『乱』流搅得浑身是伤,这几日也一直在讨好你……你就这样对我?”
亦尘:“你还要狡辩?”
恶尸自然要狡辩,否则也不是恶尸。
他沉下眸子:“杀人?我是魔,重伤之下不吸食灵血如何苟活?我知你不喜,所以一路小心谨慎,哪知还是被你发现了……至于你问我的问题,不瞒你说,来此之前我记忆有损。”
说着他一指作证的二老魂魄:“不信,他们可以作证。”
被点名的二老皆是一怔,吕『药』师冷哼一声不说话,只有李老顿了顿,如实道:“禀大人,小老见到此人时……确是记忆尽失,修为尽失,身无所凭。小老见他可怜才让吕老诊治,我们以为他是凡子,所以才放松了警惕,唉,没想到……”
忆